灯

陈晓东

静谧的夜。

我款步走进书房,坐在书桌前,伸手打开台灯。清白的光铺满桌面,也映照在桌角放置的一盏小油灯上。这盏污渍斑驳的小油灯如同一位旧友,时时向我讲述难忘的往事。

我的小学时光是在家乡的那所山村学校里度过的。学校位于五峰山下,校舍简陋,是几排低矮的瓦房。教室的地面凹凸不平,每逢课间,我们这些淘气的孩子便闹得屋内烟尘弥漫。所谓课桌,就是用石块支撑起的水泥板,凳子则是我们自己从家里带来的。我清楚地记得,自己坐的是一只三条腿的凳子。母亲解释道:“这样的凳子没人要,放在学校里安全。”

进入小学五年级,为了让我们顺利考上初中,老师决定上早晚自习。

那天放学后,母亲为我捆好了被褥,我则忙着制作小油灯。那时候,我的家乡尚未用电,家里的煤油灯太大,不适宜拿到学校用,我必须制作一盏小油灯。我首先从母亲的线筐里找出一些破棉线,剪成整齐的一小绺儿,然后穿在一个废弃的铁笔筒内,灯芯便做好了。接着,我又找来一个空的墨水瓶,用锥子小心地在瓶盖中心钻了一个圆孔,慢慢地把灯芯穿过去,拧去瓶盖,往瓶里注满煤油,再拧紧瓶盖。我望着面前别致的油灯,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会心地笑了。

吃过晚饭,我高兴地背起行李,挎着书包,拿着小油灯,朝学校走去。夜幕降临,暮色四合,各种虫儿在田野里唱着动听的歌。走进教室,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煤油气味。老师已经来了,讲桌上放着一盏高脚的煤油灯,上面戴着高高的玻璃灯罩,明亮而且好看。有不少同学也来了,面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油灯,星星点点地闪亮着。我连忙放下行李,来到自己的座位上,点燃小油灯。灯芯缓缓吐出橘黄的火苗,状如竖起的石榴花蕾,顶部还摇曳着一缕灰烟呢。有的同学用罐头瓶做的油灯,与他们的相比,我的油灯显得小巧玲珑,格外精美。

早晨洗脸时,我发现同学们的脸特别脏,原来全是煤油烟灰。

在小油灯陪伴下,我考上了初中。初中的教室虽然也是瓦房,却放置了干净的木桌凳,并且用上了电灯。晚上,教室内亮着四个大灯泡,我们再也不用受烟熏之苦了。我的小油灯从此闲置在家里,成为一件纪念品……

一阵清脆的上课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站起来,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前面不远处矗立着两座高大的教学楼,明亮的日光灯把教室映照得如同白昼,莘莘学子们正在上晚自习……窗外,一轮圆月挂在了深蓝的天幕上。我想,明天一定是更加灿烂的艳阳天!

(本栏责编 刘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