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美好的事物

常丽华

2009年6月,我带了5年的孩子们小学毕业了。

5年的时间,带着这帮孩子往前走,有热情,也有太多的遗憾。因为专业发展的不足,我没有做到让每个孩子都达到优秀,也无法自如地解决孩子成长中的种种问题。唯一不遗憾的是,在新教育“晨诵、午读、暮省”儿童课程的引领下,我们一直朝向美好的事物。

5年的时间,我带着孩子们阅读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一到三年级,我们读着童话和儿童小说长大,四、五年级,我则带着孩子们阅读历史,去探寻人类发展的轨迹。我们阅读《居里夫人》《杜甫》《苏轼》等人物传记,去感受一颗颗伟大的灵魂。我们也在《游戏中的科学》《科学漫画》中,感受着科学之美。五年级下学期,我们又开始了另一段精彩的旅程:儒家思想课程。我们从阅读《论语》开始,慢慢抵达儒家思想的核心。为了做好这个课程,我也开始阅读李泽厚、南怀瑾、林语堂等人关于《论语》解读的书。这些孩子中,有多少孩子能意识到生命本身的奇迹?又有多少孩子能在将来知道天命并自觉地担当天命?儒家课程到底能给他们多大的影响?我不敢确定。但是,这粒种子已经根植下了,孩子们也会慢慢向着不可触摸的未来前进,探索生命的意义。

朱永新老师说,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我们也都知道,分数赢得的是一时,读书赢得的是一世。苏霍姆林斯基说,一个孩子走进学校并不意味着接受教育,只有当他面对一本书的时候,教育才刚刚开始。在这种理念的支撑下,大多数孩子养成了每天阅读的习惯。5年的时间,我们共读了近500本童书。我们有一个民主选举产生的家长委员会,在家委会的建议下,每个孩子每学期都有200元的共读书费,我们的书都是家委会的妈妈们通过网络邮购的。所谓的共读,就是孩子一人一本。我们不设专门的阅读课,但设有读书会。布置家庭作业很少,孩子们晚上回家大多就是读书,每读完一本,我们就通过读书会一起讨论这本书。

我们的共读,不仅有班级共读,还有亲子共读。为了唤醒每一位家长的读书热情,每个学期,我都要开3次以“读书”为主题的家长会,开学、期中、期末各一次。每次家长会,我都要做精心的准备,有时候,仅给家长看的幻灯片就要做100多张。除了家长会,在一年级时,我每周给家长写一封信。从二年级开始,我每天给家长写一张便笺,努力跟家长进行真诚的沟通和交流,希望每位父母都能成为爱读书的父母。这些便笺,长则千字,短则几百,谈的最多的是读书,在共读时,我就会通过便笺布置亲子共读作业,没有特殊情况从不间断。几年下来,我写给家长的便笺已有二十几万字了。这二十几万字,拉近了我和家长的距离。当然,更重要的是,藉由亲子共读,家长和孩子拥有了相同的语言和密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那些伟大的故事,也给了孩子们一双飞翔的翅膀,一种用另一双眼睛看世界的能力。

带着孩子们阅读,我自己当然也跟孩子一起读。我有一个原则,凡是我自己没有读过的,坚决不推荐给孩子。我经常会听到老师们抱怨:读书当然很好,可工作那么忙,哪里有时间?是啊,我们工作的确很忙,尤其班主任,琐事太多。我想,不能读书的理由和时间无关,和热爱有关。因为,凡是我们热爱的事情,总是有时间去做的。迪金森有一句诗说得好,“跳着舞过暗淡的日子,让我飞翔的是一本书”。如果我们不能飞翔,如果不能让自己强大起来,是不是只能永远在抱怨和琐事中打转呢?

能够让孩子飞翔的,不止是故事,还有诗歌。5年的时间,我们领略了一首又一首美妙的诗歌,从《神奇的窗子》到《用绳子牵着的月亮》,再到“在农历的天空下”的古典诗词之旅,我们用诗歌迎来了一个个美好的黎明。尤其我们的农历课程,一年的时间,中国的古典诗词被我们唤醒,我们也被诗词“驯养”。就在这小小的教室里,我们走过春夏秋冬,穿越唐诗宋词,感受着诗词的温度和气息,触摸着诗词背后一颗颗伟大的灵魂。

为什么要背诗?叶嘉莹先生有一段话说得很好:我也许希望大家能有一个博爱而敏感的心灵,能有诗的情绪,感动于花开花落,落泪于天边一丝流云。就像沈从文说的那句话:于清晨极静之时,听到鸟鸣,令人不感堕落。

用美妙的诗歌,开启孩子们生命的黎明,这是我积极倡导的学校生活的“仪式”。在我的班级里,还有一个更加美妙的仪式——在每个孩子过生日那天,我会精心选择一首生日诗送给这个孩子。这首诗里的意象,一定是符合这个孩子的,一定是暗含了这个孩子成长的。一个叫李沂晓的女孩,极其聪慧,于是,我给她选择的生日诗是改写金子美玲的《美丽一万倍》。

晓晓啊,

比全世界所有的

国王的宫殿加起来,

还要美丽一万倍。

——那是繁星点点的夜空。

——那是你明亮的眼睛。

晓晓啊,

比全世界所有的

女王的衣裙加起来,

还要美丽一万倍。

——那是清晨倒映在水中的彩虹。

——那是你永远绽放的笑脸。

晓晓啊,

比繁星点点的夜空

和清晨倒映在水中的彩虹,

全部加起来,

还要美丽一万倍。

——那是天外的神的国土。

——那是美丽又智慧的你。

可以想象,当一个孩子的名字被同学们一遍又一遍轻轻呼唤的时候,这些词语,这首诗,就和孩子的生命融为一体。这样的生日诵诗,可以为一个孩子的生日带来怎样的感动?他的生命,又因为这样的诗歌而添加多少诗意与坚强?我认为,这就是一个成长的仪式。生命是需要仪式的。孩子的生日,如果只是和蛋糕、和肯德基联系在一起,生日就成为一种形式。形式是外在的,仪式是内在的。这样的生日诗,就是要给孩子生命成长的内在力量。

我无限相信优秀诗歌的力量,相信一切美好事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