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湖北省高考作文好写但写好难

覃明才

针对湖北省2008年高考作文，《三峡商报》6月8日第5版推出“高考作文大家写”专栏，刊登该报社“特邀高中生、公务员等”所写“高考作文”四篇：《爱在举手投足之间》、《举手投足间反映个人品质》（高中生写）、《举手投足间折射人性光辉》、《爱在举手投足之间（引标，笔者注）呵护身心健康经营精神家园》（公务员等写）。四篇作文均可视为议论性散文，乍一看“是那么回事”，细读起来却见其有不少“硬伤”。

单看标题，湖北卷高考作文题规定“以《举手投足之间》为题”，而这几篇作文的标题均有变化。姑且不说这是“硬伤”，就从具体的文章看，也是“百孔千疮”。以《举手投足间折射人性光辉》为例：

举手投足间折射人性光辉

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人之所以为人，在于人与自然、与社会以及与人自身的相处过程中掌握了科学、智慧与文明。也正因为人的这一特性，我们在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颦一笑之间，折射出人性的光辉。作为一个现代人，我们却常常迷失自我，在举手投足之间，忘记了我是谁，我来自哪里这样一个本源的问题。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茫茫人海，常常有人目眩神迷。曾经有多少凡夫俗子，做着黄粱美梦，举手投足之间，或者官态十足，或者一掷千金，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俗不可耐。所谓庸人自扰，往往如此。也有不少人，经常夜不能寐，祈求一夜成名，举手投足之间，以“秀”明星为荣，骨子里是一身的好逸恶劳，在这些人眼里，现代的外衣下蛰伏着千年的惰性思维。

今年五月，那场震惊国人的汶川地震，让我们看到，中华文明在国人身上惊人的再现。那么多感人的细节，怎能不让人潸然泪下！

无论是在救灾的现场，还是在援助的后方，那么多的炎黄子孙、中华儿女，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崭露的都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温总理在灾区的趔趄脚步，让多少国人泪湿衣襟！三岁郎铮那一个让人心碎的少先队队礼，又曾经让多少善良的中国人黯然神伤！

举手投足之间，让我们看到，一个大国人民内在的精神还在；举手投足之间，让我们中华文明的光芒不朽！举手投足之间，我们还看到，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一代中国公民正在悄然成长！

“硬伤”一：开篇错误频出。（1）废话：首句删除。（2）逻辑层次不清，不连贯：“也正因为……” 句可改为“因而，我们的举手投足之间，往往折射出人性的光辉”。（3）分析问题游离中心：“……折射出人性的光辉”句后应写“举手投足之间折射出人性的光辉”。（4）分段错误：“……折射出人性的光辉”句应是首段终结句。

“硬伤”二：材料背离中心。“作为一个现代人……”和第二段应删除。

“硬伤”三：材料单一。全文只有“汶川事”，“事”中少“举手投足之间”细节。

“硬伤”四：缺乏过渡。第二、三段之间没有过渡。

“硬伤”五：表述角度使中心游离。写温总理、郎铮的“举手投足之间”重心不应是“泪湿衣襟”、“让人心碎”、“黯然神伤”，而是表现“折射人性光辉”，即“亲民情怀”和“性本善”。

“硬伤”六：布局谋篇失衡。末段不能照应全篇。

其他“硬伤”：（1）语义重复：“炎黄子孙”和“中华儿女”应取其一。（2）词语误用：“崭露”只限于“才能和本领”，三岁郎铮敬的不是“队礼”。（3）修辞格不规范：末段“排比”、“衣冠不整”。

这在考场之外写的铅字“高考作文”都漏洞百出，由此，我们不难想象考场之内的“急就之作”该是一种什么样的面貌了。

最近，不少专家老师就湖北省高考作文命题发表了看法，都觉得命题形式新颖，更具开放性、多元化，关注细节是关键，学生容易入题等等，这些体现命题宗旨与期待的分析是很有道理的。不过，若是从考生写作的角度来看，我还是觉得今年的高考作文好写，但写好难。

好写：没有审题障碍

一、不必在命题上煞费苦心。我们经常告诫学生，“题好一半文”，标题拟得好，就能够提携全文，写作起来就如行云流水。我们还说，高考作文若是能拟出一个很“靓”的标题，不仅能对布局谋篇起到积极作用，更重要的是“会很快吸引住改卷老师的眼球，首先对你的作文产生好感，以增加第一印象分”；若是标题拟得不好，或是拟偏了，就将是“马失前蹄”；若是不写标题，将会扣分。于是，在平时的写作训练中，学生拟写标题往往煞费苦心，基础好的学生还能拟个像样的标题，而不少学生都是胡乱地写一个标题，有的是把作文写完了才写标题，有的甚至没写标题。这种状况在每次检测或考试中都可以看出来，那么高考也就可想而知了。而今年的高考作文，学生不再在拟标题上冥思苦想，等于轻松迈过了写作的第一道坎。

二、不会“下笔千言，离题万里”。今年的作文题明确地表述了作文所要表达的主题：表现对自然、他人、自己的关照；其背景材料给了学生多方面的提示，并且提示了思考角度：或对自然的关爱与保护，或与人相处的宽容、谦让、关注、怜悯等，或对自己的反思与认识。写作时，学生容易把握主题，选择表达角度，找到题材，决不会“跑野马”，即便是基础差的学生也都“有话可说”。不像过去有的作文题，所给材料难以理解，主题难以把握，写作思路难以打开，写起来云山雾罩。有事实为证，今年高考结束，随便找学生问，都说作文“好写”。

写好难：容易落入俗套

一、忽视把握与揭示文题的内涵。俗话说，狗咬大意人。因为觉得“举手投足之间”非常贴近生活，“好写”，往往会放松警觉，忽视文题的内涵，将表达浮于事物的表面，写出的文章怎么也不会“好”。正如上述例文，写总理举手投足之间，只是“让多少国人泪湿衣襟”，而没有提炼出“亲民情怀”。从这个角度进行写作，如果能够把握“人性光辉”的内涵，古今中外的三教九流人等的“举手投足之间”就有深意了，文章也就有了深度。“人性光辉”的内涵是什么，考生最易忽视，其实只要稍作辨证思考，就不难发现：“人性光辉”就是对生活的热爱，对他人的理解、宽容、帮扶，对道德的传承与弘扬，对人生的珍视，对长辈的孝敬，对同事的友善，对事业的忠诚，对自我的关照，对人格的崇敬，对丑恶的鄙视；就是对自然的敬畏，对社会的关注，对民族兴亡的思考，对人类未来的探索等。而问题是，学生读题构思时，往往只是满足于对事物表象的认识，形成肤浅理解，致使文章缺乏情感深度尤其是思想深度。

二、忽视细节与中心的吻合。英国诗人布莱克诗云：“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掌中存无限，刹那成永恒。”一般来讲，学生基本懂得其中的道理，也大致明白本次作文是要通过写“举手投足之间”来表现人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但往往存在两大问题：一是细节游离中心。如上述例文“大千世界……”段中所写细节就完全游离了“折射人性光辉”这个中心。二是忽视细节的典型性。这里又有两个问题：（1）“沙”、“花”能否足以表现“世界”、“天堂”？学生都生活在细节里，写作时对细节可以“信手拈来”，而这些细节是否感人至深，恐怕缺乏深思熟虑，以致影响文章的说服力和感染力。（2）“沙”、“花”能否与“世界”、“天堂”吻合？《爱在举手投足之间》中写道：“在生活中，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都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身边蔓延着。其实，我们不缺乏爱，只是缺乏发现爱的眼睛。”这就是文题不吻合的例子。

三、不能把“我手写我心”进行到底。“心如日月，文方有日月之光。”刘九洲教授一直主张考生要用心灵写作，那样写出的文章才感人。正所谓“我手写我心”。《举手投足之间》的确“好动笔”，中心好确立，结构好安排，内容好把握，只要有一点写作基本功的考生，怎么也可以写出800字的作文。但要真正做到“我手写我心”，“写好”——写出感情真挚、思想深刻、内容丰富、创新出彩的佳作，的确不易。好的作文，必须是实事求是而又巧于表达，真情实理而又善美兼具。而现在的学生大都热衷于追求浮华与功利，靠“拼凑”、“戴帽”、“穿靴”等“注水”手段维系文章的质量，甚至抱定所谓的“高考潜规则”，故作姿态写开头，故弄玄虚编故事，“故伎重演”讲技巧，故作高深安结尾，结果只能是走进死胡同——难成“大文章”。要说上述例文的最大“硬伤”就在于此。铅字“高考作文”尚且如此，敢言“考场作文”有二？大诗人陆游曾说：“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我的理解，这“工夫”就是用心灵写作。心灵如沙漠，笔下无绿洲。志趣本崇高，笔端凝血性。将“我手写我心”进行到底，“举手投足之间”，文必浑然天成。

[作者通联：湖北枝江市第四高级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