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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诚相知

2007-01-20

满族文学 2007年1期
关键词:中和报告文学满族

路 地

[编者按]

12月16日0点02分,本刊前主编王中和先生因病不幸去世,享年六十三岁。

中和先生1943年12月2日生于古城岫岩的一个书香世家,大学毕业后,做过教师、文化馆创作员、文学编辑,生前曾任市文联副主席、市作家协会主席、《满族文学》主编等职。中和以报告文学闻名文坛,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为了孩子的手》、九十年代的《鲍江兮》,都堪称精典之作。而其小说《爆发》,更是开伤痕文学的先河,为时代立传,为人民代言。

中和不但是一位作家,还是一位书法家、画家,其书其画,平中见险,险中有奇,具有浓郁的书卷气和现代韵味。

中和更是一位出色的编辑家。自1981年调人满族文学编辑部以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经手审阅、编辑的来稿数以千万计,沙里淘金,把许多文学作者送人了名作家的行列。他把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献给了满族文学,献给了编辑事业,献给了丹东文学界。

中和先生的《舞蹈与火焰》一书即将付梓,他的同乡、师长路地先生为之写了《以诚相知》一文,不想却成了悼文。哀哉!痛哉!现将此文刊出,以为纪念。

中和,一路走好。

我与中和是岫岩同乡,忘年之交。他的六叔是比我高两级的同学,相处友善。曾引我到他家,一进门顿觉屋内一片阳光,挺敞亮。半个多世纪之后,这一片阳光仍伴随我的记忆。当时,大约中和尚在襁褓中。

同乡未必即相知。认识一个人不难也不易;倘欲得一知己,尤难。只能以诚相见,以心相通,才能于不经意间结为知己。

前三十年,与中和不曾谋面;后三十余年,尤其同在编辑部的二十余年,谈写作,谈生活,谈心无束,每每兴兴然。

中和生于艺术世家,祖父、父亲都是县城有名的画家。他受此熏陶,酷爱艺术,又较早接触东、西方艺术。他天资聪颖,才气逼人,加之于大学攻读中文,使他充盈着艺术气质,且成多面手:能写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诗歌、评论;又能兼行书法、绘画、篆刻,做什么像什么。因他古今兼学,中西兼汇,独有所悟,时而露出一手不意之举。

70年代初,《辽宁日报》以整版篇幅发表了他的报告文学《为了孩子的手》,情真意新,引人注目。从此中和走进了我的认知。

新时期伊始,在孤山大庙办创作班,中和前来参加。他初写一篇小说,泥实而少味,讨论时被我直言否定,有意逼他一下。此后他离群独处,餐后自餐,不见其身影。三日后,他持新作参加讨论,真的意想不到,小说《黑蝴蝶》一扫泥实之气,空灵而有散文风,一次通过。文中将远去的汽车比喻成“火柴盒”至今犹记。此文后被收入《满族作家短篇小说选》中。

90年代初,他发表长篇报告文学《鲍江兮》,其文意之深邃,文笔之奇峭,真个“一枝红杏出墙来”。不知何故,并未引起省里的重视。2003年,我主编《当代满族作家论》,请中和写老作家颜一烟的长篇《盐丁儿》的评论。此长篇是自传体,好读不好评。中和也犯难,但他慢慢悠悠地将文章写出,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我曾又一次与他直言:“你已是成熟的作家了,还不抓紧写?你就是手懒!”我从心里巴望他写出更多的好作品。

前些日子,曾将中和的评论文章《历史的DNA》(载《满族文学》2006.3),专函荐于北京一家文章选刊,荐函上说:“我曾在会上说,此文是2006年丹东第一散文。”他们选发与否并不重要。但这又是中和的一篇不意之作。对待一个“草民”的文质不精的长篇自传,有几人会当回事!中和却称之为“平民自传”,誉之为“标志着平民阶层人格意识的觉醒”,这是一种警示性的新理念。“平民自传”的作者“起理同志”是为建立和保卫共和国而身经百战的战士。至今还有一枚弹片留在体内。千万英烈离世了,而他仍幸存于世,还能自写自传,多么可贵。其实任何一部战争史,都是将军与士兵合作而完成的。历来重视为将军修史(对!),却忽略了为士兵修史,至使战史面目残缺。人民共和国“以民为本”,少了民众史自是一种缺憾。作家提出这一问题,是有勇气的有远见有责任感的。

中和办刊物的十年,也有些大手笔。1995年“纪念抗日战争胜利50周年暨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五十周年专号”,全国上百余家文学刊物,这是独树一帜之举。当时我曾说:“好你个中和,民族气节可嘉。”对中国人民来说,当年日寇的血腥侵略,是当永铭于心的。

刊物还举办过“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45周年专号”,全国独家。以伟大祖国引为骄傲。还举办“纪念满族颁金节360周年专号”,连同丹东电视台举办同题“周日直播”,江城丹东引起海内外满族同胞的瞩目。1999年还举办“纪念老舍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专辑”。满族是在中国历史上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民族,做为满族后裔,中和有这等民族意识,是值得敬佩的。

说实话,上述种种,我自感不及。

中和任市作协主席期间,也是做工作较多的一届。无论哪一层作者,写的是长篇中篇,写得如何水准不一,都能耐心阅读,提出中肯意见。作者们每谈及此,都怀着感激之情。辽宁作家协会授予中和“金桥奖”是名副其实的。

随记中和几件趣事:

那日我与老伴在江边漫步,巧遇中和夫妇,自有一番亲切的相互问候。中和从衣袋里取出一台数码照相机,说是孩子刚从国外捎回的(难为他很快就能掌握拍摄技术),要为我们试机拍照。见他时而弯腿,时而摆头,俨然是一位“资深”摄影家。几日后,中和送来二幅放大的照片,并镶在50×35cm的相框里。多好的老夫妇江畔休闲照!一直珍悬于明壁上。中和如此费心,情谊也。

80年代初,据说市某局要调中和去当副局长。后因中和在《春风》丛刊上发表一组诗(好诗!),有人硬说此诗影射什么,副局长没当成。那年,我去岫岩商调中和到编辑部工作,又提起此事。中和笑说:“路老师,你调我走吧。那码事就算躲过去了!”其实他不是当官的“料”,而是艺术家的“料”。

有一次张涛趣说:中和到他家,见案头有一幅字,中和问:“我什么时候给你写的?”张涛说是他模仿写的。我说张涛“你吹牛”。日后见中和问及此事,中和笑了说:有这事。

中和为我编的《现代满族书画家传略》热心向书画家邀稿,邀了几位。中和后来到春有家时,见他被车撞后的手仍觉不便,就亲笔替春有编写了小传。热诚地对我说:“我替春有当一回右手。”

中和与我有时在外集体聚餐,之后他总要相伴走夜路送我到家。有一次离家很近,我坚持不烦他送。他说:想跟你说点事。快到家时问他有什么事,他说:就想送你回家。他在善意地“胡弄”我。

……

与中和于编辑部相处二十余年,就这么热乎乎的,也这么淡淡的。见面,说不完的话;谈心,“心城不设防”(拙诗句)。相处得有滋有味。

知中和要出文集,愿借几页素纸,信笔写来,与中和谈心如此。

2006.12.15

此文抄清后,惊闻中和于16日凌晨仙逝。恸哉!泪如雨下。我失去了一位挚友,文艺界失去一位优秀的文学艺术家。其损失痛者自知。此番与中和“谈心”是谈不成了。好在这些话此前却片断地谈过。恸哉!一个白发泪人站在路边为你送行,希你一路走好,到那边继续著文作画,以自慰你孤单的心。

12.16补记

[责任编辑张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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