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育

贾海红

浙江“腾飞海宁新春音乐会”、天津交响乐团建团20周年庆典音乐会、天津检察院第一分院建院10周年音乐会、辽宁省新年音乐会、广发银行杭州分行第七届新年音乐会，在将近两周的时间里，滕矢初接连指挥了5场大型音乐会。余音袅袅不绝于耳，神采奕奕犹在眼前，岁末年初，喜欢欣赏音乐的我一直沉浸在“滕指”新春音乐会的欢乐之中。知道他一直很忙，去年又在忙于写书，现在书稿终于付梓，就要正式出版了。正月十五前后，他还准备去广东等地举办几场音乐会及讲学，所以趁春节前的几日空闲，他接受了我的采访。

“心理医生”的新春新作

滕矢初，是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音协理事、中国广播艺术团一级指挥、中国广播合唱团常任指挥、中国电影交响乐团常任客席指挥、天津交响乐团首席客席指挥及艺术顾问，他曾多次担任全国音乐赛事特聘评委、歌手综合素质考核评委。作为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的素质评委，滕矢初用渊博的学识和诙谐幽默的表达赢得了广大观众的喜爱，用善意和真诚的鼓励给选手们以信心和支持。他忠实的“粉丝”在互联网上发帖子：“滕先生让知识焕发了它原有的魅力，那是一种冬日里漫进人们冰冷心灵的阳光般的美丽，它真正印证了知识就是力量。”

“指挥、作曲、弹琴、讲学……已经很忙了，您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封闭到书斋里写书？”

“这本书中涉及到一些音乐、艺术等方面内容是我所熟悉的，也是乐于与大家探讨的领域，而教育、年轻人的成长和做人等方面的内容，尽管有些是老生常谈，也许并不是什么时髦的话题，但我仍希望能写写它们。因为在每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有些话题是绕不过去、终归要面对的;有些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很好地保护自己，少走弯路;还有些是希望强化一些曾经被扭曲或在人们心中已经淡化的价值观念……讲的不一定都对，只不过是给大家多一个视角：‘噢，原来还有人对这个事情是这么看的。仅此而已。如果还能对一些人、尤其是年轻人有所启示，那就更令我知足了。把自己对于音乐、艺术、历史、教育、哲学和人生等问题的思考，集结成文字与大家一起探讨，就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自从担任青年歌手大獎赛评委后，我接到了很多人的电话和信件，大部分都是围绕青少年的教育问题，甚至曾开导过想不开、寻短见的青少年。所以觉得做这样一件事情还是很有意义的。古希腊的哲学家早就说过：对于身体用体育，对于心灵用音乐。”

“让一个人的心灵豁然开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您是怎么做到的？”

“我能够做的只是实实在在地和他们谈话。举个例子吧，有一次我在讲学时，有个研究生直言不讳地问我，‘您在遇到极度苦闷的时候，会不会也像某某那样飘然而逝？我笑着告诉他，飘然而逝虽然很‘潇洒，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潇洒得起来的，不要说像我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潇洒不起来，就是像贝多芬那样无牵挂的人也无法洒脱。他在写了《海林根施塔特遗嘱》，渴求‘飞向死神把自己‘从无穷的痛苦中解放出来之后，却并没有真正随风而逝，而是继续活了下来并且创作了《第三交响乐》、《第五交响乐》、《第六交响乐》等感人肺腑的作品。为什么？因为他还有话要倾诉，因为心里有责任感。归根结底一句话：你不仅仅是为你自己活着。贝多芬说：音乐是苦恼的倾诉处，同时也是苦恼的避难所。音乐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学更高的启示……谁能参透我音乐的意义，便能超脱寻常人无法忍受的苦难。确实如此，据我所了解，一般把钢琴真正弹明白了、具备音乐修养的人，其自杀率是很低的。八十多岁的指挥家依然可以上台酣畅淋漓地指挥一场音乐会，靠的就是精气神的和谐统一。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美是一种心灵的体操

在去年的“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滕矢初提出了构建美育体系的提案。眼下一年一度的“两会”又快召开了，“接到上会的通知，我就暗自琢磨：今年的提案还要强调美育对于提高国民素质的作用。”

滕矢初说：“美是一种心灵的体操。我们教育的根本是教会人们如何做人，做一个好人，一个会欣赏美、创造美的有情趣的好人。从小加强审美教育，可以铸造一个人的灵魂。没有审美取向的学生是有缺陷的学生，容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但是，如今很多学校减负的结果却是加重负担，砍掉的都是具有审美愉悦、陶冶情操功能的美育课程。我们应该减掉一些重复的课业，增加一些中西音乐、诗词歌赋、书法绘画等方面的教学内容，使其成为一种制度化的东西，成为必修课。从幼儿园到大学，构建一个系统的审美教育工程。使每个人都有机会受到熏陶。”

作为音乐家、钢琴家，在音乐教学上滕矢初是以“赏识教育”、“快乐教育”闻名的，被学生们视为“好友”。“跟我学习的孩子们几乎个个都是乐呵呵的，到初中毕业时往往就能弹奏大学生、研究生课程的曲子了。我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我教得轻松，孩子们学得愉快。我从没有把带学生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它是我获得人生快乐的一种途径，使我体验到艺术带给我的享受。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孩子们的成长以及所取得的成绩带给我的欢乐与惊喜，远比我的付出要多得多！我一直认为：教师本身具备一种品质——能够领会和体验生活中和艺术中的美，才能在学生身上培养出这种品质。”

“您开始教儿子学琴了吗？”由于青年时代在世界各地的音乐之旅，滕矢初结婚甚晚，儿子今年才3岁。

“还没有，但是心里很着急想教他。我特别希望儿子能够精通音乐，弹琴、作曲、指挥都是专业水平，具备很好的音乐修养、艺术修养、文化修养，但是又不以音乐为生。就像我的好朋友刘欢，是流行音乐的当红人物，又有很好的古典音乐的修养，而主业却是在学院里教授音乐史。因为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是从历史的土壤中生长出来的，要理解一部作品，就要追根溯源，要追溯到作品产生的时代、地理环境、人文环境、宗教信仰以及相关的戏曲、诗歌，等等。当你有了这些知识背景时，你就能够触类旁通更好地理解这部作品，就能切实感受到作品的美。”

“那么小家伙自己感兴趣吗？”

“他已经表现得迫不及待地想学了。学琴是要有一个氛围的，就像我小时候跟外公一起住在哈尔滨，一座文艺气息很浓的城市。我记忆中的童年生活特别丰富多彩：晚霞给江水、江边的树木、洋房披上金黄色的外衣，太阳岛上传来悦耳的手风琴声、口琴声以及阵阵悠扬的歌声。篝火燃起的时候，我和伙伴们披着毛毯放鱼钩、钓嘎鱼、熬鱼汤。口琴、手风琴、前苏联人留下的二手钢琴就是我童年的玩具，而唱歌、演奏则是我最好的游戏。那时候，舅舅时常把同学带回家里来，大家一边弹奏一边唱歌一边跳舞，是一件特别快乐的事情。在那种情境下，耳濡目染地爱上音乐是特别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众所周知，学琴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当大家一起边学边玩，则就是一桩乐事了，关键是要有这个氛围。所以，我想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我准备在和他同龄的孩子里面选两个一起教，让他们有一同玩耍的快乐，也有互相较劲学习的动力。”创造良好的音乐氛围，教儿子学会心灵的体操，这或许是做父亲的滕矢初教给儿子最好的做人本领。

变知识为人生的智慧

滕矢初是个幽默的人，他指挥乐队排练时，常常穿插一些幽默的片断：

“停”，排练厅里瞬间寂然无声。滕矢初平和地说，“我们把第18小节重来一遍。”乐队重新来过，长笛手还是没有把这小节的最后一个升D吹对，可能他没注意到这小节的前面有个临时的升D。滕矢初仍旧温和地说，“好，大家注意看谱，我们再把第18小节重来一遍。”

怎么回事？滕指不可能無缘无故两次叫停，细心的人回味后发现：长笛手出错了，D没有升。但是，此时此刻，长笛手正忙着整理乐谱呢。第三次乐声起，他依旧没有把D升了。滕矢初问长笛手：“你忙什么呢？”

“没事，我整理一下东西。”

“你要是不忙就把D升了，要是忙就算了。

”全场顿时笑作一团。排练完毕，大家都笑呵呵地“勉励”长笛手说，“你要是不忙就把D升了”、“要是忙就算了”……

“开一个善意的玩笑让长笛手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同时，也活跃了气氛，让大家放松一下。一举两得！”滕矢初说，“我总是随时随地挖掘幽默的东西，我喜欢幽默这副生活的调味剂。幽默来自于智慧，是人与人交往的润滑剂，也是最好的医生。在乐队里，大家都是平等的，都是艺术家，要彼此尊重。每个人在排练中都会或多或少地犯些错误，也许是由于晚上没有休息好，或是跟家里人生气吵架了，或是遇到困难了，我们应该学会理解别人，善意、婉转地帮助别人。毕竟指挥的责任是让大家振奋精神、增强自信、情绪饱满，而不是强加于人负面的情绪。所以，生活需要幽默！”“您说幽默来源于智慧，那么智慧何来？”

“还是美育的功能，美育可以把学到的知识升华成智慧。知识不等于智慧，智慧是自己博采众长融会贯通后的所得。仅有知识，依然会迷失自己的人生方向，因为只有心灵的改善才能真正拥有智慧。其实知识越学越简单，因为知识都是融会贯通的，当你学了作曲，你就会对钢琴演奏多一份理解和自信;学了指挥，你就会对作曲多一份理性的思考;而自修了美学、哲学、文学、历史等，你就会对音乐多一份独特的感悟。”

难怪滕矢初学识如此渊博，创作的影视音乐、器乐曲、歌曲如此丰富，他是把知识化成了智慧，用音乐的美来塑造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