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陈平
2004-04-24陆宗成
陆宗成
陈平,49岁,贵州天柱人,清癯,内敛,朴素,高洁,博爱……熟悉他的圈中人将之喻为“鹤”和“梅”。我是晚辈,酒酣耳热、移杯换盏之际,斗胆呼之为“三位一体老师”。
其实,陈平老师并不是我的老师,他没在传统的口耳相传的课堂上教过我一分钟。可是,他实在又是我最感佩最挚爱的老师。
1991年,我从省教育学院毕业后,本想到母校天柱民中教高中,却因母校人满为患而落空。“何不到兼容并蓄的二中去试试呢?”一个同学提醒说。一语惊醒梦中人。于是,我给天柱二中的杨秀凯校长写了一封自荐信,并于6月下旬赶到二中试教。成功的试教换来杨校长爽朗一笑:“二中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可当年县里的土政策规定:县城不进人。直至开学一个多月后,我才由乡下中学磕磕碰碰地借调至二中。
当时的曲折辛酸、柳暗花明现已淡忘,可报到时杨校长的话至今还闪烁在我的记忆深处:“陈平老师看了你写给我的信以及听了你的课之后,非常赏识你,他极力推荐你来接高一的尖子班,可你因调动受阻延期,学校只好将尖子班安排给其他老师了。”仅仅凭一封自荐信和一堂课,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就如此信任、爱护、扶持一个素昧平生的后生晚辈,这是怎样的气度和爱心啊!“素面朝天情不露,心扉未启爱先行”,可以说在我没有接触并亲聆陈老师的教诲之前,他的形象就已深入我心。
陈老师功底深厚,满腹经纶,口才极佳且教艺精湛,是学校的“活百科全书”。什么老子、朱子,什么道教、圣经,什么语法逻辑,什么音韵形训,什么天文地理,均难不倒他。记得有一次,一个外校的文科生听到陈老师“难不倒”的种种传闻后,很不服气,就找了三个“刁钻古怪”的问题来“请教”。
“梅兰芳为何不剃须?朱自清为何要改名?”
“为什么玛雅文明是人类历史之谜?”
“‘支那'的含义是什么?外国人为什么称中国为‘支那?”
在场的同事都替陈老师捏了一把汗:这小子哪是在“请教”,分明是想毁掉陈老师的一世英名。可是,陈老师并不慌乱,只见他微微一笑,娓娓道来,有根有据,四座倾倒。送那位学生出门时,陈老师还不忘鼓励他:《华夏风范》《文明足迹》是两本好书,值得认真研读……
因为与陈老师同校教书,我领略了教书的艺术与魅力。课堂上,陈老师很少运用肢体语言,但情感极投入,声音洪亮悦耳,讲解深入浅出,妙趣横生,极富感染力。记得他在,上普希金的《致大海》时,完全把课堂变成了一片激情的海、一片思想的海、一片知识的海、一片欢乐的海,而我们22个听课的语文老师也不由自主地变成了22支奔向大海的溪流……
陈老师不仅学识渊博、教艺精湛,而且人品佳、口碑好,堪為众人之师。我到二中6年,从未看到他与人红过脸,闹过别扭。陈老师平时说话的语调与课堂,上简直判若两人,轻轻的像一缕清风、一泓碧水、一束阳光,让人心生信赖熨帖之感,平添亲切温馨之情。而最令人难忘和感动的是他说话的表情一眼睛看着你,面带微笑,然后露出腼腆之色,就像一个幸福羞涩的姑娘。在日趋喧嚣浮躁、追名逐利的时代,这种表情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我自幼酷爱文学,上初中时因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偷窥金庸和梁羽生的武侠世界,又平添了一双“眼睛”。两双眼睛并不能带给我丝毫炫耀的资本,因为它不能帮我把这个纷纭多变的世界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直至到了省教育学院,吴道文教授才教给我看清这个世界的契机和方式。他对我说:“有时用眼睛和玻璃片并不能看清这个世界,你要学会用笔和脑袋去看。”于是,我试着用笔和脑袋去看这个世界了。
在我眼里,世界依旧朦胧。平心而论,是陈老师帮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
陈老师是个出色的写手,散文、诗歌、小说、论文无一不精。教学之余,他以自己的生命激情和文学梦想拥抱缪斯,美丽的缪斯则以天道酬勤的自然法则回报他。在陈老师的影响和帮助下,我开始“再续前缘”——用笔和脑袋去看这个世界。每当我将世界的影像呈在陈老师的面前时,他总是耐心地给我一一指出明暗、角度、虚实、映衬的优劣,末了还不忘教我改进的方法。有一天,当陈老师对我的影像露出满意的神色并将之推荐出去时,我知道,一扇眺望世界的窗口已悄然向我开启。
当我的作品陆陆续续出来后,陈老师比我还高兴,他不遗余力地将这些稚嫩的作品推荐给学生。2001年,陈老师将我引进了天柱的文人圈,从此,我的世界里又多了一道鲜活亮丽的风景。
谢谢您,陈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