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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理想与理想的艺术

2002-04-29王卫东曹静漪

山花 2002年12期
关键词:理想现实人类

王卫东 曹静漪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文艺创作中的一种倾向越来越引起人们的注意,这就是欲望的泛滥与理想的失却。

这一种倾向我们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已有觉察。虚无主义由潜而显,从暗到明,一些人否定一切,以戏谑、自嘲的方式对待一切,结果是背离理想。崔健唱道:“也许这就是生活/失去一切才是欢乐/忘掉白天和黑夜/没有正确也没有过错。”“红色部队”乐队有一首歌曲《累》:“我不想荒唐/也不想累赘/怕的是这一切全都成白费/活得疲惫/活的受罪/这世界为什么让我这么累/我想说/我也想做/可是,我说了就后悔/没做就怕累/我想笑/我也想哭/只是我笑不出/也没有了泪水。”在嬉笑和自嘲中述说城市青年那种无所事事有无比倦怠的感受,传达出在现实挤压下凑合着活的无奈。既如此,就只有“我脚踏着大地/我头顶着太阳/我装作这世界唯我独在/……我不愿离开/我不愿存在/我不愿活得实实在在。”反映在文艺创作中,就是用艺术的娱乐性消解功利,用写意消解写实,用游戏消解严肃。小说有“新写实”,“新体验”,绘画有“新生代”,电影有“第六代”,流行歌曲成为化解痛苦,宣泄情感,抚慰心灵,追求快乐的有效方式。“新历史小说”抛却了意识形态的思考和价值追问,作品不再以思想的升华和认知的深化为精神目标,只是借历史的舞台从心理层面寻求瞬间的情绪宣泄与抚慰。诸多文艺作品里,崇高,理想,爱情,人生,孤独,生命等屡屡出现,但已失去原本的意义,快乐原则消解了精神的超越性,精神品位被抽走了实质内容。崇高没了,理想没了,意义也没有了。在“新写实小说”中,物质生活、日常生活经验成为唯一的存在,被本体化甚至浪漫化、理想化。“过日子”成为目的,理想主义、英雄主义、社会改造等都消解在日常经验中。《一地鸡毛》中的诗人“小李白”由一个诗歌的信徒变为卖烤鸭的个体户,同学小林问他:“你还写诗吗?”

“小李白”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狗屁!那是年轻时不懂事!诗是什么,诗是搔首弄姿混扯淡!如果现在还在写诗,不得饿死!你结婚了吗?”小林说:“孩子都三岁了!”“小李白”拍了一下巴掌:“看,还说写诗,写姥姥!我可算看透了,不要异想天开,不要总想着出人头地,就在人堆里混,什么都不想,最舒服,你说呢?”小林深有同感,于是点点头。

失去理想,就只剩下现世。随着个体意识的觉醒和生活方式的变化,人们的眼光不再只盯着来世而转向现世,现实人生得到高度的重视。与此相伴的,是孤独感的增加,荒原感的凸现。人类从有限的存在转为有限性的存在,死亡不再是群体性的问题而成为个体性的问题。扩张生命、超越死亡的有效方式似乎就是竭力抓取眼前可资证明自我存在,显示自我尚有生命力的东西。其结果就是把肉身等同于生命。生命被“物”分割得支离破碎,物的尺度已内化为生命价值的尺度。这是一种以终止价值关怀的生存方式对生命的追问和回答,其特征是占有外物。“过去,小说对人的表现,甚少涉及金钱;……然而,今天随便翻开哪一篇小说,如果我们竟然在其中找不到货币的魔影,就简直成了咄咄怪事。”(李洁非:《新生代小说》,《当代作家评论》1997年第1期)在新生代、新市民文学中,普遍将爱情写成性游戏、性交易与性暴力。只有性,没有爱;只有欲,没有情,爱情被还原为赤裸裸的欲望本能。九十年代末的“美女作家”在“私人空间”、“身体写作”的口号下,将性展示、性刺激作为招徕读者的主要手段,欲望的横行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在很多作品里,物质欲望似乎是因为生存危机所激发的,是外部环境的强大压力使然;性欲望是不可遏制、也不应压制的本能使然。然而,只稍加细心,就会发现,凡疯狂追逐金钱者,几无一个是走投无路的、真正贫困的。几乎所有欲望性的作品都以“生活”“存在”为由,似乎一切都由某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力量所决定的,把价值论问题转化为存在论问题,淡化和遮蔽叙事中的价值意向。这只能说明,金钱追逐者们的欲望实是价值观念的改变——即抹平价值级差,将占有外物的多少作为评判人生的惟一标准——的结果。凡追逐性享乐者,没有一个是本能所驱使,而是在背叛伦理道德的行为中得到的放纵享受所牵引。也就是说,欲望横流,深层原因在于理想的失却。

理想的丧失,不仅仅限于欲望的泛滥,更表现于无法对生活做出正确的评判。

人之为人,最为根本的是其理想性,理想即未曾实现的,它是人类理想中的现实,是现实中的理想。人类与其他存在物的根本不同,就在于它能够通过自己的创造性活动创造自身,而这种创造是依照某种理想进行的。人不像动物那样是一种单一性的存在,而是二重性的,一方面,人“直接地是自然物”,源于自然,是自然的一部分;另一方面,人类无法通过生物功能满足生命需要,只有通过超本能、超自然的生存方式才能满足。人类通过自身创造性活动超越了自然事物那种预成的、单调的、封闭的和宿命的存在方式。人不再是一种有限的存在,而是一种未成的、不确定的、开放性和创造性的存在,不同于动物生命的先定性和本质的固定性,人类生命是生成的,人类的本质是应然的、可能的,向未来敞开着无限的可能性,人类的活动不再是本能的、按照既定图式进行的,而是自由的、自觉的。最初,人类是“为了满足自己最基本的活体的需要而有所行为,但是往后这种关系就倒过来了,人为了有所行动而满足自己的活体的需要。”(阿·尼·列昂捷夫:《活动、意识、个性》,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第144页)也就是说,人类在摆脱动物性之后,不再为自然需要所驱使,而是按超自然的需要去行动,只有在理想社会,生命活动才可能与最高需要相同一。这就是说,人的超自然需要和最高需要是指向未来,超越现实性束缚的。人之为人,最为根本的是其理想性。人类与其他存在物的根本不同,就在于它能够通过自己的创造性活动创造自身,而这种创造是依照某种理想进行的。

一般把理想看成一个与现实互不关联的世界,其实,人类正是通过理想来确立现实价值标准的,放弃理想就意味着放弃人之为人的根据,也放弃了与世界的联系。人类总是生活在未来之乡。在理想的感召下,人类不断地向更高的目标迈进,从而不断生成新的自我。理想是人类进步的基石,是人类超越性的体现,艺术就是理想在现实里的表现。在艺术里,理想性的体现主要有两种形态:一是理想生活的直接展现,通过把日常生活场景转化为虚构的形象,把生活实践转化为艺术形式,在这种转化为对现实生活的深刻矛盾给予想象性的解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中期的很多作品如《西线轶事》、《天山深处的大兵》、《你是共产党员吗?》、《我的遥远的清平湾》、《牧马人》,近年的《大雪无痕》、《生死抉择》、《省委书记》等都属于此。但在强大的意识形态的压力下,很多作家有意无意地把理想与现实的某种价值标准相等同,致使作品成为主流艺术形态的外化,媚俗成为一些作品最突出的特征。一位论者为这类作品的辩解恰好说明了其理想的丧失,“不错,这些小说(指《大厂》、《年关》、《分享艰难》等作品——引者注)中的厂长、党委书记、乡镇长们确实在‘弄钱,但是‘弄钱绝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让自己所管理的企业或地区摆脱困境,让那些普通工人、农民们获得最起码的生存条件,这是基层领导干部的最起码的职责。为了履行这样的职责而奔走,才是这些小说的‘核心话语。这是一切不怀偏见的读者都能看到的艺术真实。为了搞钱,他们对于腐败势力的确做出了很大的妥协,但是这种妥协绝不是与腐败势力同流合污,而是处于规定情境下必须做出的选择。这种选择不但不是历史理性的缺失,恰恰是历史理性的表现。小说告诉我们:那些腐败分子都处在扼住他们经济咽喉的关键位置。不满足他们的卑鄙欲望,你的产品就不能成交,你就拿不到钱。去揭露、反对他们吗?在特定的现实条件下又无济于事。那么,就为了‘良知和道德而躲避他们?须知这些基层干部不是数黑论黄、坐而论道的文人,他们要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的数千、数万群众的生老病死负责。如果吕建国、贺玉梅弄不到钱,工厂就不能重现生机,老工人章荣、青年工人小魏的独生女儿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问题就是这么尖锐地摆在吕建国、贺玉梅们的面前,为了人民群众的事业和利益,不但需要他们付出体力和精力的巨大奉献,而且要求他们为实行必要的妥协而付出人格的牺牲和精神的痛苦。”(刘润为:《历史与人文之辨》,《文艺报》1999年10月7日)凡是存在的皆是合理的。把理想等同于现实,从而铺平与现实相妥协的道路。倘还将这样的作品归为“现实主义”,实质是拆去现实主义的根基,抽干现实主义的血液,把现实主义转为媚俗主义。现实主义最主要的特性就是超越性,就是对现实的否定。与理想相较,现实永远是不足的,现实主义便是使人在感受理想的美好生活的同时,引发改造现实的激情。这一类作品中的大多数缺乏的,正是否定现实的勇气。一说到否定,就会引起一些人的敏感。其实,否定并不意味现实不好,而是不足,这里所说的否定并非政治的否决而是对现实的超越。我努力提高自己的水平,不就意味着我对现实自己的否定吗?用理想衡量现实,发现现实的不足,从而改造现实,这只有利于现实的改进而无损于对现实的客观评价。理想并非一个固定不变的东西,它因时因人而具有不同的含义。现实在理想的引导下不断地前进,旧的理想不断得以实现,新的理想又在地平线上升起。永远不满于现实,不断地否定现实从而把社会推向进步,这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马克思主义者——应该采取的态度。理想性体现的第二种形态是把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和对立推向极致,深刻而毫不留情地展现现实的种种不足,缺陷甚至丑恶。这类作品可分为两种,一是作者因有明确的理想,从而否定现实;一是作者对现实不满却没有明确的理想。前者论者众多,不再赘言;后者如王朔的作品和贾平凹的《废都》,我们着重谈一谈《废都》。我们在庄之蝶混溺于知识分子视为无聊、琐屑、庸俗的生活中的描述中窥见了庄之蝶因权力缺失而引发的迷茫无聊,整个小说似在消解意识形态,实际上却包含了浓厚的意识形态企图,以消解知识分子的使命感、崇高感和责任的方式表达知识分子对这一切的留恋,以消解权威话语的方式牟取话语权力。小说透露出知识分子的双重困境:一方面想逃避,想卸去精神的重负,另一方面却不甘失去话语权力,想竭力保住中心地位。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知识分子不再具有话语权威,不再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不再是时代民族的代言人。这就造成了不愿也不能放弃文人身份的庄之蝶们巨大的焦虑。生存压力的增加,超出了庄之蝶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只有逃离产生这些压力的环境,放弃意识的逃离——退缩到自然性的层面。无庸讳言,《废都》里的性描写多不必要,明显有“策略性”的痕迹。不过,庄之蝶降退至性,实是不得已。他只有在无拘无束的性行为中才能得到彻底的放松、心理的满足和自我的肯定,才能找到生存的最后理由。在这里,我们清楚地窥见了庄之蝶意识形态的空隙。于庄之蝶,他自认为所需要的只是爱,虽然这种表白并不可能产生他所期待的效果——孟云房就给他找了个妓女——但这种表白对他自己是不可少的,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抵抗生存压力、缓解焦虑的唯一手段,它不仅成为庄之蝶生活——社会的和个人的——的重要标志,而且渗透到他与周围人的关系之中。在他与唐宛儿们的关系上,他认定她们爱的是他,他的生理能力,他的才华,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魅力。这里透露出意识形态的存在,庄之蝶仍然没能放弃传统文化给他设定的角色意识。他认为自己确实是个知识分子,这是他的意义所在,是他自己选择的,他因此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如周敏、孟云房——的差别,以及与他们的关系——知识分子是文化的承传者,是价值规范的象征。虽然他心里并不十分愿意,但就在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接受这种关系的时候,他已将这本是想象的状况当作实际状况加以接受,他已被安置在意识形态结构事先为他排定的位置。庄之蝶竭力为俗辩护,却不愿被归之于俗人。他坚信,唐宛儿、柳月、阿灿等都是情之不能自己,与他交往她们心灵就升华。柳月婚嫁前夜对其恋情难舍而做告别式的自献就是明证。这样,才能满足庄之蝶的精神需要,唯此他才能显示出自己存在的价值。但是,传统知识分子生存的根基已被抽空,生存的依据已经丧失,庄之蝶没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于是,他死了。庄之蝶的死凸现出一个问题:知识分子怎样才能形成独立的精神品格,成为独立的社会阶层,不再依附于政治,不成为商业经济的附庸,而成为一个独立的、具有批判意识的,为社会提供反思意识的社会群体。贾平凹并没给出答案,他也不可能给出。在这类作品中,理想虽不在场,但它的光辉仍无处不在,照亮整个作品,欣赏者时时感受到理想的召唤——不满意味着有比现实更高的标准,对现实的麻木和接受说明作者并无高于现实的标准。比之于那些以正面形象出现,却把现实等同于理想的作品,这一类作品对现实意识形态的反抗虽有时显得过激,但矫枉过正总比麻木不仁好得多,他们的作品至少表明了一种召唤思索与抉择的价值境遇,提供了一种重建价值观的可能性。

人类的生存是现实性的,但其指向是超越性的,向未来敞开无限的可能性,指向自由。现实是必然的领域,自由属于超现实的领域,超越性的领域才是自由的。只有在自由的领域,个性才能得到最充分的发展。如果没有对现实的超越,艺术就等同于人类的其他社会实践活动而不具有独立存在的价值。在现实社会里,人与自然,个体与他人,主体与自我是分离的,主客体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别和对立,实践仅仅在一定的历史水平上统一了两者,但却不能根本上达到主客体的同一。在现实世界里种种对立而又无法超越的内在和外在的必然性,都在艺术作品中得到超越,不同于人类的现实活动,艺术在想象中克服了现实的种种局限,使人象征性地达到自由的领域,使个体性得到充分的实现。我们把艺术分为两类:代偿性艺术和理想性艺术。代偿性艺术主要是情感宣泄和情感补偿。艺术形象是一种既能提供一定的替代对象,又能提供能量一致的精神对象,形象激发主体的愉悦情感,对象化为主体的审美对象,主体对象化为形象的审美主体,从而达到情感宣泄的目的。此外,这一类艺术还有情感补偿的一面,即在想象中替代性地实现现实中无法满足的愿望。代偿性就是艺术作品激发两种不同的情感,打破情感原有的平衡,形成张力,完成情感的宣泄和补偿,形成更为丰富的新情感。正如波兰心理学家维戈茨基所说“艺术的最直接的特点是:它在我们身上引起相反方向的激情,只是由于对立定律而阻滞情绪的运动表现;它是相反的冲动发生冲突,消灭内容的激情和形式的激情,导致神经能量的爆炸和舒泄。审美反应的净化作用就在于激情的这一转化,就在于激情的自燃,就在于导致此刻被唤起的情绪得到舒泄的爆炸式反应。”(维戈茨基:《艺术心理学》,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版,第284页)艺术的无功利性即艺术活动可缓解日常现实的紧张感,使欣赏者产生愉悦的体验,得到积极的休息,满足的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需要。由于文化的世俗化和大众文化的发展,日益把精神愉悦和自然化作为旨归,或通过对时间背景的伪装和虚拟,切断时间联系,扩张空间广度,把幻觉与外在现实彻底阻隔,换取人们生存感觉的更新,把现代化带来的沉重的异在感消解在文化享用的快乐之中,从而还给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温馨和柔情;或对对象进行感官化、人情化包装,迎合和突出人性结构中的感性部分,把有限的生理需要发展到无限的心理欲求,寻求感性的轻松、悠闲和发泄,使主体彻底自然化。毫无疑问,代偿性艺术和理想性艺术是艺术的两面,缺一不可,但两者毕竟有所不同。在代偿性艺术活动中,对现实的超越体现于,主体在想象中替代性地实现现实中不可能满足的欲望,也就是说,欲望与现实被隔离开来,欲望被永久地悬置起来,没有也不可能得到现实的满足。理想性艺术不再以现实生命的眼光看待生命世界,而是以最高的生命存在方式置身于生命世界,以最高生命的眼光看待生命世界。理想性艺术预设人类对现实的超越性,使人类可以通过把自身与现实世界区别开来的方式,在一定距离外批判性地面对世界,从而实现对现实世界的超越。在理想性艺术活动中,主体在外在对象无限可能性的激发下,通过创造性的努力,把个体幻象与外在现实结合起来。艺术形象既是主体愿望的目标,又是外在的客观实在,通过这个中介,主体愿望获得了具体的投射对象,物质性的材料转变为现实社会关系的表征形象,从而建立内在愿望与外在现实的深层关系,主体通过艺术形象这个中介达到与现实的结合。在现实世界里种种对立而又无法超越的内在和外在的必然性,都在艺术作品中得到超越。艺术形象也因此具有了人性的光辉,欲望的表达因此突破了自恋性而趋向开放。(王杰:《审美幻象》广西师大出版社1995年版)艺术超越现实解释,创造了超越的意义世界,它揭示了主体的想象力和直觉力,突破文化障蔽,直接领悟存在本身,获得生命的真正自觉。艺术克服了现实认识和现实价值的局限,使人获得自由的意识,通过对现实人生缺陷的解释和批判,引导人们创造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正如马尔库塞所说:“艺术不能直接改变世界,但它可以为变更那些可能变革世界的男人和女人的内驱力作出贡献。”内驱力就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那种旨在改造世界和改造社会的力量,是一种振奋的、向上的和积极的力量。艺术活动是人类现实活动中超越现实行为的一种延续,是人类希望更加充分地超越现实愿望的体现,是一种以现实活动为基础又超越现实生活的超越性的活动,其展现的是最适合于人类特性的生命活动,是人类生命的最高存在方式。作为对象性的存在,人类需要实现主体和对象的和谐统一;作为超越性的存在,人类需要实现理想与现实的和谐一致。在艺术活动中,人类沉伏已久的激情被唤醒了,改造现实的激情被激发起来,人们努力使理想与现实相统一,迈向更加美好的生活。这便是艺术作为人类不可或缺的生命活动方式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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