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千年的鞋子

收藏家钟漫天(中国服装集团秘书长)，有着三十多年收藏中国各民族鞋饰的经历。在他收藏的两千多双珍贵的各民族的各式鞋中，有200多双少数民族的绣花鞋。令人惊叹的是，这些鞋子中有三个民族竟有“三寸金莲”。它们记录了历史上汉族与少数民族文化融合的一段历史。收藏家如是说——

中国少数民族踏着各自的鞋子从远古走到了今天，给后人留下了珍贵的活文物——鞋子。我国少数民族繁衍生息在祖国的大江南北，从冰封雪冻的长白山到亚热带气候的南疆，各族的先人们在与大自然搏斗中，为了保护自己、美化生活，掌握了就地取材做鞋制靴的生存能力，大大推进了文明的进程。

东北、西北少数民族的原始社会以狩猎为主，“食其肉，衣其皮”，拥有大量的动物皮革资源。位于我国西域地区的少数民族，早在四千年前就善长用革制鞋，新疆楼兰地区出土的四千年前的木乃伊脚上穿着羊皮靴。2000多年以后，到了春秋战国时代(公元前302年)，少数民族用革皮制鞋的工艺才由赵国武灵王引进到中原，汉族始穿革靴，史书称此事件为“胡服骑射”。至今我国西部、西北部、东北部的蒙古族、藏族、维吾尔族、乌孜别克族、锡伯族、鄂伦春族和鄂温克族约有16个少数民族仍旧以动物的革皮作为制鞋的主要材料。鄂伦春族和鄂温克族习惯用狍子皮制鞋，在鞋面上装饰小鹿、小熊及花卉图案，纹样简洁明朗。革靴不仅陪伴他们一生，人死后，穿过的革靴还要放入棺材陪葬。达斡尔族喜欢穿著称为“奇卡米”的革靴，一般用捕获的灰鼠、猞猁皮制靴，并绣上各种几何图案，显得美观轻巧。乌孜别克族穿的“艾特哥”靴子用羊皮制成，轻便暖和。革靴与锡伯族的礼俗密切相关，锡伯族用红、兰、绿等有色皮革作鞋面，并刺绣花卉，每逢大年三十，人们都要把靴子挂到外面直到初二才收回，俗称“喜利妈妈”意寓喜庆吉利。俄罗斯族穿着的“玉带克”革靴用马皮制作，而名贵的鞋才使用染成红色的野马皮。赫哲族历来从事渔猎，人们用熟好的怀头鱼、哲罗鱼和狗鱼的鱼皮，制成皮靴，鞋筒一般高30公分，靴内填草后，用鱼皮条捆扎在小腿上，既耐寒又舒适。藏族的统靴多采用马皮或牦牛皮制作，硬底软帮，靴筒内衬羊毛纺织的氆氇，筒后部有10公分长的开口以利穿脱，款式大方，舒适美观，呈现古朴粗犷之美。

东北、华南、西南等地域少数民族充分应用遍地草茎、木材制作鞋履。特别是草类植物适应性强，所以穿用草鞋的少数民族几乎遍及全国各省。从史料记载来看，布依族、侗族、仫佬族、朝鲜族等少数民族的草鞋是传统的民族手工艺品。朝鲜族是穿草鞋历史最悠久的民族之一，早在汉代朝鲜族先人已穿着“布袍草履”，在解放前朝鲜族穷人大多赤脚，他们视草鞋为“有钱人”的享受。朝鲜族的草鞋编织多样化，有的犹如船形，有的形如满帮的布鞋，其他民族编织的草鞋以“穿耳”草鞋为主，如彝族的草鞋用龙须草或用稻草，一般都编织成六耳草鞋，用草绳或布贯穿鞋耳系在脚面，牢固实用。瑶族穿用的四耳草鞋精细美观，爱美的瑶族妇女把彩色绳索同时编进草鞋，既增加草鞋耐磨度又能翻新花样。侗族一般穿无后跟的草鞋，侗族妇女在编织时掺入各色丝线，强化了易损部分，有利于外出场合使用。西南和南部地域的黎族、傣族、京族和长白山的朝鲜族还善于用木头制作木屐。壮族使用木屐的习俗久远，成为常年伴随的用品，并延伸到民族传统体育活动中，形成喜闻乐见的木屐舞。哈尼族的木屐和现代日本民族的木屐几乎一样。木屐前有一丫型绳结，夹住大脚趾，把木屐固定在脚上，木屐底板下面也装有两齿。据报道，前往寻根的日本朋友见到哈尼族的木屐简直惊讶不己。一般常用的木屐犹如京族所穿的款样也有无跟的。木屐面用油漆进行彩绘，这种艺术加工还能保护木屐不受潮。另外，北方民族还有一种把草茎和木头结合起来的木底草帮鞋，用蒲草或芦花编织鞋帮，削木为底并装有前后两块木脚，便于在冰天雪地中行走。

在我国少数民族各种鞋饰中用织品作鞋材的布鞋用途最广泛，修饰最华丽，文化最丰蕴。布鞋又是款样花色、刺绣图案、实用功能融汇一体的民族工艺品、民间观赏品和日用服饰品。全国各省市中约有普米族、布依族、苗族、土家族、畲族、毛南族、彝族等20余个少数民族常穿蕴涵着本民族审美意识、地域生活习俗及丰富社会信息的绣花鞋。

如壮族女鞋配色雅致，一般在深色鞋帮上用彩色丝线绣出花卉纹样，鞋口用浅色面料包缠，鞋尖勾回，布鞋的穿着者不同则鞋底的纳线方式也不同，鞋面的图案也不同。刺绣纹样往往是抽象与具象图形相结合，体现出本民族粗放雅细的双重风格。同时壮族妇女还爱穿有搭袢的绣花鞋她们用彩色线在鞋头上刺绣人物与植物花叶，使人与自然在鞋饰中融和一体。

水族的绣花鞋均是满帮绣花，几何图样头尾相连，后跟部位采用补花图案，工艺精美耐看，针法变化多样。为了适应多雨潮湿环境，心灵手巧的水族人还穿一种称为“者毕”的有钉布鞋，这种鞋的鞋帮也是用线纳缝，并涂上桐油，鞋底上装有17颗平头铁钉，防湿又防滑，在天无三日晴的贵州地区很适用于泥泞的山路。

侗族布鞋多绣有流畅多变的植物纹样，表现了侗族姑娘活泼、细腻的情怀。为突出鞋面绣纹，常用黑色布条滚出沿口，别具风情。

纳西族绣花布鞋喜用大红宽沿口，鞋帮下围用彩线绣上生动艳丽的鸟禽花草，体现了该民族“天地与我共生”的古老朴素的哲理，为了适应崎岖山路，还常用牛皮做鞋底。蒙古族地处北部天寒地冻的环境，常穿保暖性良好的布靴，虽然冬季白雪茫茫，但鞋面上鲜艳的植物花草却给人们带来了春天气息。达斡尔族布鞋是典型的双梁鞋，双梁包黑布，在半色鞋帮上绣有彩色花卉，鞋头冲出鞋底一般在3公分左右，造型奇特，实用价值高，适应野外奔跑。

彝族花鞋属勾勾鞋，鞋头部分连同鞋底上翘勾回，适应农田与杂草丛生的作业环境。在深色鞋帮上绣出的纹样色彩搭配朴素，图案动感强烈，远看是花，近看是鸟，耐人寻味，体现了彝族妇女热爱生活、积极向上的品格。

在少数民族花鞋中，汉族最熟悉的就是满族的高底鞋了，此种鞋饰又称“花盆鞋”，其高底位于鞋底的正中(所以不能称高跟鞋)，高底一般高7—10公分，用木头制成，外裹白布，鞋帮绣满回纹和花草，鞋头饰有丝线编成的长穗。据传这种高底的来源是满族先人在上山采集食物时为防蛇咬和沾湿鞋底便在底捆绑一块木头，后来逐渐变成了高底鞋。这种高底鞋能使穿着者身材修长，走起路来更婀娜多姿，同时高底鞋与旗袍相配使用更是相得益彰，使通长旗袍不至拖地，还能掩盖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