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

曹阿娣

小时候，我们家里都很穷，没有几个同学买得起胶鞋。我们天天要去上学。夏天天气暖和我们就打赤脚，冬天天冷就穿木屐。

木屐的底是木板做的，底板下有齿，钉着四颗特制的大铁钉，大概是用来防滑的。鞋面是用牛皮拼成的，不透水。

我家特别穷，连木屐也买不起。妈妈老是捡人家不要的烂木屐，修修给我穿。木屐前面漏水就塞团棉花，大了就在脚上包几块布。捡来的木屐，底板还常常缺颗钉子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穿。

木屐太大，我的脚太小，就是包了布也不会合脚。我穿着它，走起路来一拖一拐，往往拖到学校时脚背上会被擦掉一层皮。我从不吭声，并在穿新木屐的同学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说旧木屐好穿，新木屐卡脚。穿新木屐的同学也承认新木屐卡脚，因为新木屐油了桐油，面子特别硬。

那一年冬天特别冷，不但下了雪，而且街面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我穿着那不合脚的、少了一颗鞋钉的木屐去上学时，特别害怕。我小心翼翼地在镜子一样的冰上走着。

突然，我本能地预感会摔跤。迟了，人已经跌坐在冰上了。我一只脚在前，把木屐甩出几尺远，一只脚在后，木屐还穿在脚上。我使劲把后面的脚挪到前面，站了起来。还没伸直腰，我又仰着脸一屁股坐到地上了。只听见“咔嚓”一声，书包里的石板被坐烂了。

我跪在冰上，一只手隔书包摸着烂石板，一只手去捡那只三颗鞋钉的木屐。我真恨不得把这只烂木屐丢得远远的。但不能那样做，以后下雨天上学我还要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