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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打正着

2000-02-13

新闻记者 2000年6期
关键词:库车龟兹石窟

俞 果

记者的采访大多是事先瞄准目标进行的,当然也会有瞄着老虎去、打得兔子回的遗憾;但有时也会有顺手牵羊的意外惊喜,那大多是碰巧遭遇的偶然事件。我所经历的新疆库车重大文物考古发现——“阿艾石窟”的采访报道,则属于“歪打正着”一类,带有一点喜剧色彩。所谓“歪打”,是指我在游玩中遇到了这个石窟,而当时却毫无报道的意识;所谓“正着”,是指我后来“顿悟”,又第一个报道了“阿艾石窟”,并且还写出了我国有关“阿艾石窟”的首篇论文。

差点漏了大新闻

去年11月下旬,我赴新疆阿克苏地区采访上海援疆干部。在阿克苏机场,上海援疆干部告诉我,说今年9月底库车地区刚发现了一个大峡谷,很值得一看。但次日在交给我们的日程安排表上却没有游览库车大峡谷的项目。几经商量,最后,游览库车大峡谷的项目总算上了日程安排表。当时,我只是庆幸又能饱览一处祖国的大好风光,却压根儿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一次难忘的采访。

11月27日,主题采访之余,我们一行记者分乘两辆“沙漠王子”吉普,驱车200多公里,来到了发现仅2个月的库车大峡谷。这是一处非常雄伟壮观的风景。在峡谷中有一个与峡谷同时发现的千佛洞,孤悬半山腰。我踩着晃悠悠的绳梯爬上去,再贴着山崖转了一个弯,才领略了这个仅10余平方米的千佛洞。我当时的感觉是,危险的举动与洞内的景观不成正比,亏了。陪同的库车县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长浮光掠影地介绍了一番,也没有传递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甚至连该洞的名称都不知道(千佛洞是俗称,其实该洞内仅有百佛而已)。

就这样,我的“新闻知觉”竟然麻木了,差一点和一条有价值的新闻失之交臂。

居然捡到独家新闻

当我回到上海,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原先麻木的“新闻知觉”在种种因素的刺激下慢慢苏醒,我猛然意识到,嘿,差一点漏了一条独家大新闻!

“新闻知觉”是这样恢复的:我在拜城克孜尔千佛洞与新疆龟兹石窟研究所所长陈世良研究员交谈时,才知道库车大峡谷的千佛洞刚被命名为“阿艾石窟”,它是新疆首次发现的汉文化石窟,是唐代中原汉文化在古西域地区流传的重要历史见证,属新疆的重大考古发现。当时我听此介绍,没有当回事。因为我想,这样的大新闻肯定早已见报。所以,我连陈世良的电话号码都未索取(他当时身上没带名片)。事后,当我想起要写报道,并要找陈世良确认某些事实时,不得不通过新疆新闻界的朋友王立新辗转打听陈的电话号码。四天以后,我回到乌鲁木齐。在与当地记者聊天时,我获悉了关于“阿艾石窟”的更多信息,并得知新华社、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已赴库车采访过了。据说,不知什么原因,此消息至今尚未披露。

12月2日,我回到上海。3日上班便四处查询,发现全国各大报均没有发消息。于是,我立即写稿,在第二天的《文汇报》头版报道了新疆发现“阿艾石窟”的消息。消息见报后,本市及北京都有读者来电话询问此事,甚至远在新疆的读者也来电了解细节。

读者的关心,促成了我再写一篇深度报道的想法。于是,我打电话给新疆龟兹石窟研究所所长陈世良,进一步了解“阿艾石窟”的详细情况。同时,我又翻阅有关资料,查询古西域地区的历史和当年少数民族的宗教背景。对于石窟艺术,我钟情已久,1986年我就曾走通了整条河西走廊,从天水麦积山石窟一直看到敦煌莫高窟。对于新疆,我也算情有独钟,此行的两个月前我已游历过南疆北疆。所有这些有利条件,使我很快便写出了近3000字的《库车大峡谷“阿艾石窟”初探》一文。但编辑要求配照片,由于石窟内不准拍照,我手头没有照片,只得请新疆的记者帮忙,谁知他们手里的照片不慎遗失了。最后我求助于上海的援疆干部———阿克苏地委副书记吴尧鑫和阿克苏报副总编田金星。在他们的帮助下,照片很快寄到上海。一波三折之后,此文最终图文并茂地发表在《文汇报》1999年12月22日“国内新闻版”上。

文中,我提到了“阿艾石窟”的几点神秘之处:库车的石窟以群计,共有13处568窟,为什么只有“阿艾石窟”是孤零零的一座?库车(包括整个新疆地区)这么多的石窟,为什么只有这一座是汉文化石窟?“阿艾石窟”中有10行弯弯曲曲状如“天书”的神秘文字,无人能解读,写的又是什么?

顺带再写一篇论文

此文发表后,反响不错。今年2月,在国内声名鹊起的人文杂志《寻根》双月刊的编辑周雁来沪组稿,在饭桌上,周雁问我可否再给《寻根》写一篇?我说,手头现有的材料都用完了,要写还得看陈世良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突破,但这只能靠运气了。

几天后,电话打到库车,嘿,运气真不赖。陈世良告诉我,那10行“天书”般的文字居然被破译了,那是石窟佛像供养人的题词,说了当时开凿石窟的一些具体情况。据说,这样快速的破译在文物考古界是很少见的。同时,更幸运的是,这个电话还使我了解到一个古西域民族语言演变上最新的研究成果,这就是龟兹文的定义已被修正。我在《库车大峡谷“阿艾石窟”初探》一文中曾这样写道:“据考证,古代龟兹通行三种文字,一是汉文,二是回鹘文(回鹘人采用粟特文字母创制的文字,主要通行于今吐鲁番及中亚楚河流域),三是龟兹文(学术界称之为乙种吐火罗文,这是用婆罗谜字母书写的一种文字,形成于公元前八至七世纪的南亚次大陆,属于早已失传的死文字)。”现在,这个说法已被修正。原先,焉耆文被称为甲种吐火罗文,龟兹文被称为乙种吐火罗文。修正后的说法是,焉耆文、龟兹文均不属于吐火罗文,正式名称为龟兹——焉耆文,真正的吐火罗文流行于今日的阿富汗地区。

以上两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资料,再加上对“阿艾石窟”神秘之处的解读,凑成了一篇3000字的论文《新疆库车“阿艾石窟”揭秘》,发表在《寻根》杂志2000年第一期头条位置。这也是我国研讨“阿艾石窟”的第一篇论文。

如今回想起来,去年11月份的新疆之行,可以说是一次喧宾夺主的采访,一次歪打正着的报道。其实,新闻记者采访报道中许多惊奇、意外的故事,就寓于这些不期而遇、失而复得之中。此次采访,也算我难忘的经历之一,毕竟是不同于以往的一次全新的经历。当然,偶然性寓于必然性之中,这就是记者应该多备几副笔墨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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