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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与山

1998-03-24

清明 1998年3期
关键词:寄情谢灵运滁州

林 刚

中国文人历来与山有着不解之缘。著名的散文理论家余树森教授在《中国风景散文》中说:“中国的文人同山水自然有着至密至深的血缘,他们的忧喜托诸自然,每当精神发生危机总是从山水自然中获得拯救。”二千多年前,先哲孔子也说过“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翻开中国古代文学史,“乐山”者比比皆是。

陶渊明早年先后做过彭泽县令等小官,因对当时政治现状和门阀制度极为不满,便在四十一岁时弃官隐居。于是乎寄情于山水园田之中。他在《归园田居》中写到:“少无适俗约,性本爱丘山。”在他看来一个人违背大自然而去迎合时尚是莫大的痛苦。趋膻逐臭的官场与他高洁的情怀格格不入,世俗的繁文缛礼更与他孤傲的个性相左。于是他不断写出“自倦川塗异,心念山泽居”的诗,在田园中寻找一块净地,保持着“宁固穷以济意,不委曲而累己”和“士志于道,君子固穷”的操节。可以断定,如果不是中国文人那种清贫、孤傲、自尊且又淡泊的个性促使陶渊明毅然走进了山谷,那么中国文学的宝库就会留下深深的遗憾。在官场上消磨了大半生的苏轼和辛弃疾,于晚年都不禁感叹:“深愧渊明,欲以晚节师范其万一也”。

如果说,陶渊明寄情山水是对官场厌倦而寻找一块心灵净地,那么谢灵运终生眷恋山居,毕生创作山水诗则是对腐败官场的强烈抨击与抗争。

谢、陶是同一时代的文学家。谢灵运乃东晋名将谢玄的孙子,也是我国著名的山水诗人,因不愿为刘宋王朝所用而纵情于山,浪迹天涯,遨游名山大川,写下了大量的有关山水的诗篇。

从陶渊明的居山恋山到谢灵远的写山乐山,其中可以看出中国文人不幸的经历和独特的命运。他们或怀才不遇,饱经磨难,或淡泊明志,保持操节,其共同的特征则是正直孤傲,不被世俗所移。中国文人作为特定环境中的一个阶层来说,他们缺乏江湖侠客般的拔剑东门去的壮举,于是,在现实的苦闷中,中国的山也就自然成了他们的精神避难所。他们在远离都市和官场的幽静、空灵、清新的深山峡谷里创造着丰富着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华光万照的中国文学。这是那些混迹官场,位居显职者所望尘莫及的。

在陶渊明和谢灵运之后半个多世纪里,又有多少“乐山”者写下了多少乐山的诗篇,我未作过统计,但值得一提的是,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却把“仁者乐山”之“乐”推向了顶峰。

欧阳修天圣八年中进士,不仅在文学上反对华而不实,而且在奖掖后进上又有独特之功。如三苏,王安石,曾巩等,就得到过他的举荐和提拔。然而,他也和陶渊明一样遭到了朝廷的贬斥。1045年他满面倦容,步履沉重地来到了滁州。1046年,也就是他来到滁州的次年,一篇流芳百世的《醉翁亭记》便问世了。全文只用了一个乐字,却将失意中而寄情于山的乐趣渲染得淋漓尽致。

可以想象,欧阳修当年被贬至滁州时也许并没想到要写出什么或创下什么,然而与现实的交融使他产生了灵感。这种灵感正是一种大自然的呼唤与启迪。这种启迪和呼唤对于混迹官场者来说是无法感悟的。于是,在这浓郁茂盛,清新宁静的大自然空间里欧阳修所看到的名利职权,荣辱得失都变得那么渺小而又轻淡了……

历史长河滚滚向前,几千年过去了,当我们今天回首历史,就会看到,多少人沉湎于仕途,最终一无所获,而一些人寄情山水,却名垂史册。山,在中国文人心目中,是一个象征,它象征着中国文人独立的精神和清贫孤傲的风骨。

我爱山,更向往那种自由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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