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山庄》中共同体的崩塌与重构
2025-02-24马培禛包田林李夏逸裴浩星
《呼啸山庄》是19世纪著名女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唯一的小说作品。其塑造的社群(即社会群体,是人们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结合起来进行活动的共同体)形象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与人们的生活体验,自20世纪以来,一直受到人们的强烈关注。但至目前为止,鲜少有学者从社会学角度对其中的共同体问题进行深入研究。而以共同体为关注对象,能够反映出当时社会群体的普遍问题,从而有助于人们多角度思考如何构建和谐的命运共同体。
斐迪南·滕尼斯是共同体思想的集大成者,一般认为,其1887年出版的《共同体与社会》一书最先将共同体作为一个基本的社会学概念独立出来。根据斐迪南·滕尼斯的理论,人们相互作用中真实有机的结合称为共同体。他将共同体分为血缘、地缘和精神三个维度。本文应用共同体理论分析《呼啸山庄》中共同体的变化及原因,揭示了英国19世纪资本主义社会等级制度和主流价值观对共同体的破坏风险以及重构的希望因素,从而有助于为当今世界共同构建和谐的命运共同体提供多角度的参考。
一、破碎的血缘共同体
斐迪南·滕尼斯血缘共同体的概念主要涉及家庭亲属关系,包括母子关系、夫妻关系、兄弟姐妹关系,以及父子关系。尤其前三种关系被认为是人类间最强有力的关系,是最有可能发展成共同体的萌芽,而父子关系则被视为共同体形式的统一与完善。从血缘共同体维度分析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的人物关系,可以发现,小说中人物间的亲属关系已逐渐支离破碎。
首先,小说人物之间未能建立起亲密和谐的母子关系。斐迪南·滕尼斯认为,“母子关系最深地植根于纯粹本能或喜好……母子关系本身就决定了它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母亲有责任为她生育出的孩子提供营养、保护与引导”(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而希斯克利夫与老恩肖夫人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女主人没有此种保护教养他的母亲本能或者说先天性的责任。其次,由于老恩肖并未提前与妻子商量,致使妻子处于被动接受甚至忍受状态,老恩肖夫人亦难以后天性地接受此种责任。而希斯克利夫作为后来者,本就缺乏这种原初的相处基础,又因“母亲”的排斥而失去了后天建立积极相互关系的可能。至此,希斯克利夫与老恩肖夫人之间并未建立起协同一致的母子关系。
其次,小说人物间未能建立起和谐稳定的夫妻关系。斐迪南·滕尼斯认为,“如果排除家族亲属关系……夫妻关系必然主要通过夫妻相互间的习惯支撑起来”(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譬如小说中的凯瑟琳与埃德加,两人在性情和处世态度上天差地别,夫妻关系藏着深深的隐患。凯瑟琳性格热烈奔放、倔强刚强,热爱原野自然,其原始天性与传统贤良淑德的女性形象并不相符。而埃德加却温和良善、内心柔软、喜爱读书,是传统文明世界的标准代表。两人的不同天性使他们在面对问题时难以相互理解。例如,在对待希斯克利夫的态度上,凯瑟琳热情迎接希斯克利夫的到来,埃德加却对此悲伤愤怒,这也是人情之常。但凯瑟琳却认为埃德加:“他本该赞同我的说法才是(指上文凯瑟琳说的一些赞扬的话),而且还应该为能和我情投意合而感到高兴。他一定得看得惯他,甚至应该喜欢他。”两人尽管可以互相迁就,但彼此的本性是无法掩盖的,难以形成和谐稳定的共处习惯,夫妻关系中带有不可消解的矛盾。
另外,小说人物间未能建立起友好和睦的兄弟姐妹关系。斐迪南·滕尼斯认为,“在兄弟姐妹的关系里,本能似乎对产生、保持并巩固心灵纽带发挥的作用最弱,而记忆发挥的作用似乎最强……回忆越切近、越强烈,感情就越亲密”(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在第一代恩肖家族中,原生兄妹辛德雷、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相处体验和情感记忆。凯瑟琳与希斯克利夫性格相似、趣味相投,故而两人成为好友。而辛德雷却越发痛恨希斯克利夫,把他看成“篡夺他父亲的爱心、侵占他特权的家伙”。父子关系涉及家庭权力的转移,希斯克利夫的加入使原本居于绝对权力继承者身份的辛德雷感受到了危机,让辛德雷一直对其怀有恶意。原有的兄妹关系因为情感回忆和相处体验的不同产生隔阂,从而导致血缘共同体中的兄弟姐妹关系产生裂隙。
最后,小说人物间未能建立起健康融洽的父子关系。斐迪南·滕尼斯认为,“父性最纯粹地在共同体意义上奠定了统治的理念”(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而小说中作为实际统治者的老恩肖却并未采取合理措施来缓和矛盾,未能构建起和谐的父子关系。首先,老恩肖自作主张,连收养孩子这种重大决定也丝毫不与家人商量,又违背了为儿女带礼物的承诺,直接导致家中成员对希斯克利夫的集体排斥。其次,作为大家长,他对子女的教养未给予足够重视。当亲生儿子与养子产生冲突时,他非但没有从中调和,反而偏宠养子,忽视亲生儿子的感受,甚至最后将其送往学院远离家乡。老恩肖的行为在造成父子隔阂的同时更加重了辛德雷对希斯克利夫的恨意。
小说中的共同体自吸纳了希斯克利夫之后,母子关系、夫妻关系和兄弟姐妹关系均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破裂。然而,新个体的加入对任何共同体而言都是挑战,如何吸纳新个体,形成新的和谐的共同体当是考虑的重中之重。但在这部小说中,作为家庭统治者的父亲的无为却又使新的血缘共同体的建造最终宣告失败。
二、冲突的地缘共同体
斐迪南·滕尼斯定义地缘共同体为“直接地体现为人们共同居住在一起……建立在对土地和耕地的占有的基础上”(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其具体表现形式为邻里关系。在本部小说中,乡村中两个山庄及周围居住的人相对地共同生活在一个生存空间里,分享着共同的历史、记忆、信仰、习惯,构成一个相对稳定的乡村地缘共同体。然而,小说中的地缘共同体却呈现出分裂的态势,邻里关系则呈现出紧张冲突的状态。
森严的社会等级秩序加剧了共同体中个体之间的冲突,是邻里不和谐的诱因。19世纪英国工业革命快速推进,以物质财富为标准逐渐形成了一套森严的等级制度。层级间的对立促使其中的个体之间冲突不断。例如,小说中的希斯克利夫,其孤儿的身世和酷似吉卜赛人的外表在当时都被认为属于社会底层,遭到邻里的厌恶和轻视。在其与凯瑟琳一同到画眉山庄时,凯瑟琳被热情温柔地留下过夜,希斯克利夫却受到了林敦一家上下所有人的厌恶,被无情地驱逐出去。可以看出,在当时社会等级制度以及物质主义评价标准下,希斯克利夫即使被老恩肖收为义子,依旧被视为与仆人等同的地位,为邻里排斥。同时,由于长期处于这种被歧视、排挤的环境中,希斯克利夫变得更加刻薄,也越发厌恶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资本主义社会森严的等级秩序使得层级中个体之间的矛盾越发突出。
基督教的宗教信念和仪式是小说中地缘共同体的重要支撑,实行与基督教义不符的行为将被视为集体中的异类。正如斐迪南·滕尼斯所说,“邻里关系是乡村共同生活的普遍特征……它更需要寻求固定的集会习惯与各种神圣仪式的支持”(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以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为例。从幼时起,教导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约瑟夫和副牧师便死板教条又冷漠严苛,使两人自小便对那些关于基督教义的“善书”充满厌恶。“我(凯瑟琳)提起这本脏书的封面,使劲把它扔进了狗窝,赌咒说我最恨善书。希斯克利夫也把他那本一脚踢进了狗窝。”两人的离经叛道使乡村邻里的每个人都感到惊讶和不快。“‘她哥哥(辛德雷)这样不关心她太不负责了!’林敦先生大声说,扔下我去看凯瑟琳,‘我听希尔德斯说(希尔德斯就是那个牧师,先生),他听任她在不受任何约束的不信教生活中长大……’”甚至连从小照看他们的保姆内莉也不能接受他们对宗教的轻视。“对他(希斯克利夫)竟敢这样漠视上帝,我大为震惊。”两人与当地基督传统的背离使其与乡民邻里格格不入,成为共同体中的游离因子,不被共同体所接纳。
乡村地缘共同体依赖于居民邻里之间的接触交往,共同的生活习惯使其构成了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个人离群索居、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将受到共同体的排斥。斐迪南·滕尼斯认为,“居所毗邻……引起了人们相互之间的大量接触,大家彼此适应、互相熟知;共同的劳动、秩序和管理成为必要的事情”(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小说中希斯克利夫性格冷漠,不与人来往,缺乏与当地居民的接触。正如内莉所说,“这位主人一直就板着脸,不跟任何人来往,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现在也还是这样”。希斯克利夫作为山庄的实际统治者,却与邻里乡民们疏离,不仅使自己不被共同体所容纳,还扩大了共同体内部不同等级之间的隔阂,加剧了共同体分离的可能。希斯克利夫作为山庄的权力控制者,其遗世独立的生活方式和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成为地缘共同体的离解因素。
小说中的地缘共同体具有森严的社会等级秩序,各阶层之间共同的习惯与仪式使其构成一个统一的整体,对另类表示排斥。过于严整的等级秩序也导致共同体内部模式僵化,难以吸纳多样化的个体,甚至排斥个性因素。因此,当希斯克利夫成为山庄统治者之后,便导致小说中地缘共同体的构成基础—共同的劳动、秩序、管理,共同的集会习惯和神圣仪式在权力控制者一层便被抛弃,最终使共同体呈现出冲突割裂的状态。
三、扭曲的精神共同体
斐迪南·滕尼斯认为,“精神共同体意味着人们朝着一致的方向、在相同的意义上纯粹地相互影响、彼此协调。……构成一种真正属人的、最高级的共同体类型”(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由此可见,精神共同体的和谐统一至关重要。然而,小说所构建的共同体在精神方面却呈现出一种扭曲冷漠的状态,直接导致了整个共同体的混乱崩溃。
资本主义社会物质主义的价值导向使共同体中的个体价值观趋于同化,从而导致对个人本性的背离、人性的异化,表现于小说中便是:人物的性格在资本主义价值观的持续影响下逐渐扭曲,给自己和他人造成了灾祸。例如,希斯克利夫自从被老恩肖收养后,便一直因为外貌和身世为家庭成员嫌弃、为邻里排斥。在被这套标准一次次的批判中,希斯克利夫也渐渐生出了要追求财富的想法。“我多么希望我也有淡淡的头发,白白的皮肤,有他那样的穿着和举止,而且也有机会变得和他将来那样有钱!”尤其在听到了凯瑟琳因为看中林敦的财富而不愿嫁给他之后,财产便渐渐成了他的执念,成为他所认为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由于长期受社会等级制度的压迫和影响,希斯克利夫最终遵循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价值判断标准。在返回山庄后,他处心积虑地收敛财产,谋求呼啸山庄和画眉山庄的财产继承权。最终,希斯克利夫成为等级制度中的权力掌控者,给整个共同体带来了不幸。
资本主义社会对于个人主义的过度强调将导致个体难以融入共同体之中,造成共同体中的个体彼此分离,人与人之间关系冷漠、无法共情。譬如,希斯克利夫只关心自己的财产,对他人漠不关心,甚至在他的儿子小林敦病重之际,他都不愿花钱去请医生。“他那条命一文不值,我可不想为他花钱。”儿子的生命在希斯克利夫心里竟比不上自己众多钱财之中的一份!在他的统治下,呼啸山庄成了一个毫无情义可言的地狱。正像小说开篇租户洛克伍德先生看到的那样,整个山庄弥漫着冷酷、憎恨的气氛。没有一个人有善意的微笑,谁也不曾讲过一句和气的话。对个人利益的过分关注促使人们变得自私冷漠,从而造成彼此之间相互隔膜,难以共情。这不仅导致个体缺乏情感支持,更使得整个共同体的精神世界陷入扭曲与贫瘠的困境。
教育有助于个人融入集体和培养责任感,缺乏教育将不利于个人的精神成长,进而阻碍整个共同体的精神和谐。正如斐迪南·滕尼斯所言,“只有通过思维和知识,或者说通过学习了正确的东西、了解了义务,也即通过记忆与良知,人才会成为他自身,变得有责任感,即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可见教育对人成长的重要意义。小说中的哈里顿本是一个相貌堂堂、热情聪明的小伙子,却在希斯克利夫的故意打压下,成了一个粗野愚昧的人。“希斯克利夫的歹意主要是想使他沦为一头畜生。他一直不让哈里顿学习读书写字,对他的那些坏习惯,只要不给他这个监护人惹麻烦,也从来不指责他。”由于缺乏知识和教养,哈里顿从绅士堕落成了一个无知无识的仆人,被小林敦和小凯瑟琳厌恶嘲笑。缺乏教育不仅促使个人内心堕落,更使其缺乏融入集体的意识,从而妨害精神共同体的构建。
然而,这并非说只要通过教育,便能构建出一个和谐的精神共同体。以小林敦为例。即使其受到了较好的教育,能够识文断字,却依然是一个残忍恶毒、欺软怕硬的懦夫,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精致利己主义的代表。透过这样一个扭曲的精神世界,可以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物质主义的价值导向对于精神共同体的严重威胁。
四、共同体重构的希望
作家艾米莉·勃朗特在向我们展示了一系列荒诞而悲伤的景象后,却在最后两章中试图创建一个新的和谐的共同体。正如另一名译者方平为小说起的序名“希望在人间”一般,小凯瑟琳与哈里顿的结合展现出小说中和谐的共同体重构的希望。
小凯瑟琳与哈里顿在共同体的三个维度上皆达成了相对的平衡和稳定,为和谐的共同体的重构奠定基础。在血缘共同体方面,小凯瑟琳与哈里顿既是表兄妹,又结为了夫妻。两人是和睦友善的兄弟姐妹关系与夫妻关系的结合,从而形成了和谐的亲属关系;在地缘共同体方面,由于希斯克利夫无可继承遗产的子嗣,在其死去后,呼啸山庄与画眉山庄便又重回到了小凯瑟琳与哈里顿手中。两人成为财产的所有者,一起在其共同的土地上生活劳动,重建了一个和谐的地缘共同体;在精神共同体方面,小凯瑟琳与哈里顿有着共同的追求,如文中所言,“可是两人的心都向着同一个目标—一个是爱着,想着尊重对方,另一个也是爱着,想着对方尊重”。两人共同的精神追求使重新构建一个和谐的共同体成为可能。而在这三个维度中,精神共同体的构建至关重要。斐迪南·滕尼斯认为,“相互一致的,结合到一起的信念是一个共同体特有的意志”(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体的基本概念》)。在上文分析共同体破碎的过程中,可以看到,人物内心的偏见与冷漠是导致一切个人悲剧和共同体破裂的直接原因。虽然精神层面极大程度上受到地缘层面的影响,但并非没有解决之法。人性本质中的爱或善意拥有能够超越外界束缚的能力。而在本小说中,即便是在希斯克利夫的野蛮统治下,小凯瑟琳与哈里顿依然保留着几分善意,如两人主动建议在暴风雪夜中送洛克伍德回去,哈里顿几次提出要帮小凯瑟琳照看小林敦,甚至自私的小林敦都曾冒着遭受父亲惩罚的危险而帮助小凯瑟琳等,更不用说书中的关键人物—保姆内莉一直以来的善举了。这些爱情、善意、友谊等是共同体最终重构的根本希望。在这部小说中,作者通过重新构建和谐的共同体的尝试表达了其对爱与人性善的渴望,为今天探索和谐的共同体的构建提供重要参考—自精神共同体的构建开始,创造出和谐人际关系的希望。
然而,艾米莉·勃朗特本人作为19世纪小资产阶级知识妇女,难以摆脱时代与身份的局限性。其在小说中最后构建的共同体,并未正面回应如何应对世俗等级制度及专制父权制对其的威胁,而是采用了一种逃避的处理方式,使其变相符合了两者的要求。小凯瑟琳和哈里顿作为各自世家权力的掌控者,属于同一社会阶层,满足了资本主义社会“门当户对”的等级要求。小凯瑟琳则更多地被塑造成贤妻良母的形象。其照顾父亲、小林敦,教导哈里顿读书学习,是一种传统女性形象的回归。属于凯瑟琳的原始天性和对宗教礼仪的不屑等不符合当时对女性的要求的特性被剔除,世家父权的历史传统得以延续。因而,作者最后所构造的共同体是一种偶然的、理想的共同体。虽然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此种共同体较难建立,但对于我们今天探索人性美的意义与和谐的共同体的构建有着极大的参考价值。
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文学理论家们纷纷开始关注读者在文本意义生成中发挥的重要作用,由此产生了各种读者导向理论。本文于共同体视域下对《呼啸山庄》进行深刻剖析,可为读者对《呼啸山庄》这一经典作品提供多角度阐释的可能。同时,分析小说中和谐的共同体的重建及其局限性,对于今天探索和谐的共同体的构建有着现实意义。它启示我们重视精神层面的交流互动,追求共同的精神目标,关注个人精神上的发展提高,并以此为基础,共同面对现实挑战。
本文系2024年度吉林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呼啸山庄》中的共同体书写研究”(项目编号:X202410183029)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