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茨海默病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研究进展

摘要" 从症状群的概念、阿尔茨海默病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种类、阿尔茨海默病精神行为症状的评估工具、症状群的研究方法、阿尔茨海默病精神行为症状群管理方法等方面进行综述，为今后阿尔茨海默病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管理研究和发展提供参考。

关键词" 阿尔茨海默病；症状群；症状管理；护理；综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5.02.022

基金项目 2023年度吉林省中医药科技项目，编号：2023012

作者简介 侯峣，护士，硕士研究生

通讯作者 王洋，E⁃mail：wangyanglml@163.com

引用信息 侯峣，谭寅虎，梁妍，等.阿尔茨海默病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研究进展[J].护理研究，2025，39（2）：318⁃322.

Research progress on the 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 clusters of Alzheimer's disease

HOU Yao， TAN Yinhu， LIANG Yan， YUAN Xue， WANG Yang*

School of Nursing， Changchu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ilin 130117 China

*Corresponding Author" WANG Yang， E⁃mail： wangyanglml@163.com

Abstract""" This paper reviewed the concept of symptom clusters，the types of 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 clusters of Alzheimer's disease，the assessment tools of 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 of Alzheimer's disease，the research methods of symptom clusters，and the management methods of 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 clusters of Alzheimer's disease，so as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 clusters management of Alzheimer's disease" patients in the" future.

Keywords""" Alzheimer's disease； symptom clusters； symptom management； nursing； review

当前，我国老龄化趋势不断加重，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s disease，AD）作为一种慢性进行性神经退行性疾病，已成为当今社会经济和医疗卫生行业面对的一大难题[1]。AD具有多种临床特征，主要包括认知功能降低、精神行为异常以及渐进性记忆衰退[2]。AD可与多种慢性病共存[3]，且病程较长，早期不易发现，及早对AD病人进行精神行为症状（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s of dementia，BPSD）的管理对于提高病人生活质量、改善病人健康结局具有重要意义。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大致可分为精神病样症状、情绪症状、异常行为症状和去抑制症状4个症状群[4]。目前，我国对于症状群管理的研究多集中于癌症、脑卒中以及心血管疾病领域，对于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群研究较少，现对症状群的概念、AD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种类、常用的症状评估工具、研究方法以及管理方式等进行综述，以期为医务人员更好地识别和干预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群提供理论依据。

1" 症状群的概念

症状是指因疾病作用引起的机体内一系列机能、代谢和形态结构发生异常变化引起的病人主观上的异常感觉[5]。症状群的概念起源于心理学和精神病学领域，Dodd等[6]于2001年首先提出这一概念，指3个或更多的症状在同一时间出现并相互联系，但症状之间出现的原因不一定相同。Kim等[7]于2005年提出1个症状群由2个或多个相关且同时发生的症状组成。集群内症状间的关系应比不同集群症状间的关系更强，集群内的症状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共同病因。Barsevick[8]于2007年指出，随着医学科学的进步，人们开始接受潜在的病理生理机制实际上是导致不同疾病症状集群的原因。Salvetti等[9]于2022年提出，在健康领域，症状集群可以理解为一组同时发生并相互影响的2个或多个相关症状，这些症状通常具有共同病因。可见，1个症状群至少包括2种症状表现，且这些症状间相互关联、相互联系，但同一症状群内不同症状的病因和机制是否相同有待验证。

2" AD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种类

2.1 精神病样症状群

精神病样症状群主要由幻觉、妄想、谵妄等症状构成，该症状群是AD精神行为症状的核心症状群之一[10]，以幻觉和妄想为核心症状，但其神经生物学机制目前尚无统一定论[11]。Bassiony等[12]对AD病人进行研究，结果表明，1990—2000年病人妄想患病率为16%～70%，幻觉患病率为4%～76%。妄想和幻觉往往持续存在，且会在疾病进展过程中经常复发。Fong等[13]开展的前瞻性队列研究结果显示，每8例发生谵妄的AD病人中约有1例病人至少有1种与谵妄相关的不良结局，包括死亡或认知能力下降等，提示预防谵妄可能是减少该人群不良结局的重要策略。Urso等[14]研究发现，神经退行性疾病病人妄想和谵妄间的共同病理生理机制可能是额叶回路功能障碍。精神病样症状群不仅严重影响病人生存质量，也是导致病人自伤自残甚至自杀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医务人员需基于证据制定干预措施，改善AD病人的精神病样相关症状。

2.2 情绪症状群

情绪症状群主要由抑郁、焦虑、情感淡漠和食欲低下等症状组成，AD病人的抑郁发病率高达60%[15]，焦虑发病率高达65%，且有超过一半的病人同时伴有焦虑和抑郁[16]。Donovan等[17]通过聚类分析发现，β淀粉样蛋白水平升高与焦虑、抑郁症状恶化有直接或间接关联。Botto等[18]认为，在AD早期阶段，病人对疾病的心理反应和应对困难可能导致其焦虑和抑郁情绪产生，而在AD晚期阶段，病人认知障碍加重，可能减少情绪反应及其表达。AD病人的情感淡漠和抑郁症状均涉及前额叶皮质区域，前额叶通路受累是二者的共同特征[19]。Yu等[20]通过线性回归发现，淡漠与整体认知功能、言语记忆、言语流利度和日常生活活动水平呈负相关，会降低病人生存质量，加重病人焦虑、恐惧感。Landes等[21]认为，淡漠是AD病人最常见的行为变化，是执行认知障碍的一种形式。由于受到社会歧视和排斥以及患病而形成的病耻感，AD病人比其他疾病病人更易出现心理情绪紊乱。因此，医务人员应掌握AD病人情绪症状群特点并制定个性化的干预措施，缓解该症状群带来的不良影响。

2.3 异常行为症状群

有学者将躁动、激越或攻击、易激惹、睡眠障碍或夜间行为等归集为异常行为症状群[10]。行为障碍属于AD的核心症状[22]。Van Der Mussele等[23]通过比较轻度认知障碍（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MCI）和AD病人发现，与MCI病人相比，AD病人的激越症状由身体攻击性和身体非攻击性行为组成。廖传志等[24]认为，AD与睡眠障碍具有双向调控作用，睡眠障碍可通过Aβ淀粉样蛋白沉积、Tau蛋白聚集、蓝斑⁃去甲肾上腺素能（NE）系统功能紊乱、Orexin能系统失调、氧化应激、神经炎症、谷氨酸能及γ⁃氨基丁酸能系统紊乱等机制增加AD发生风险。同时，AD也可通过损伤与睡眠调控有关的脑区或影响睡眠的神经环路而引起睡眠紊乱。因此，对异常行为症状群进行及早干预对于改善病人的健康状态至关重要。

2.4 去抑制症状群

去抑制症状群表现为欣快、兴高采烈等情绪不稳定症状。该症状群可能与右额极皮质厚度的减少有关[25]。Liew[26]将AD病人的去抑制症状纳入异常行为症状群，这可能是由研究工具不同以及样本量差异造成。Keszycki等[27]发现，去抑制症状群与异常行为症状密切相关，且可能迅速加重其他症状，从而发生连锁反应，形成多动⁃冲动⁃易激惹⁃去抑制⁃攻击⁃激越的症状集群。

3" AD精神行为症状的评估工具

综合、准确的症状评估是对病人进行有效护理管理的前提，也是医护人员能够准确、全面了解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的重要手段。

3.1 神经精神问卷（Neuropsychiatric Inventory，NPI）

精神行为症状是AD病人评估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常采用NPI进行评估[28]。该量表由Cummings等[29]于1994年开发，评估了10种精神行为障碍，即妄想、幻觉、焦虑、抑郁、攻击、欣快、脱抑制、易激惹、淡漠和异常运动。随后，该工具被改进并扩展为12个领域[30]，增加了睡眠行为以及进食障碍。NPI中的12个领域可分为3个亚症状域，即情绪症状域、行为障碍症状域和精神病样症状域[31⁃33]，对每个亚症状域分别按照频度（4级）和严重程度（3级）评分，每个条目得分为0～12分，任何1个NPI条目得分gt;0分则为阳性，任何1个 NPI条目得分≥4分则被定义为临床症状显著。经检验，NPI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8，内部一致性较高[29]。Leung等[34]将NPI进行汉化，形成中文版AD病人神经精神问卷（CNPI），该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4，严重性和频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86和0.79，表明其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

3.2 AD神经精神症状评估（Alzheimer's Disease Neuropsychiatric Symptom Assessment Scale，NPSA）量表

NPSA量表是基于NPI并结合AD病人常见症状设计而成，涵盖NPI的12个领域，采用肯定或否定的方式进行回答，2 min即可完成评估，适用于门诊筛查。该量表由15个条目组成，包括妄想、幻觉、睡眠紊乱、攻击或激越行为等。郭艳娥等[35]采用聚类分析对NPSA量表条目进行分类，将15个条目分为社会认知功能、感知觉功能、情感障碍、激越、淡漠、睡眠状况、行为症状7类。经检验，NPSA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5，提示信度较好，结果可靠；结构效度采用主成分因子分析法，提取5个公因子，其中14个项目在对应因子上的载荷超过0.40，最高达0.82，9个gt;0.70，说明该量表的结构设计合理，可用于AD病人痴呆伴发精神行为障碍的初步评估。

3.3 AD病理行为（Behavioral Pathology in Alzheimer's Disease，BEHAVE⁃AD）评分量表

BEHAVE⁃AD评分量表由Reisberg等[36]参考简明精神病评定量表（Brief Psychiatric Rating Scale，BPRS）、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HAMD）、Sandoz老年评定量表（Sandoz Clinical Assessment Geriatric Scale，SCAG）编制，用于AD病人非认知障碍评估。该量表将症状评估与整体评估结合在一起，包括偏执、妄想、幻觉、行为紊乱、攻击性行为、昼夜节律失调、焦虑与恐惧7个分量表，共25个条目。症状和总体评估均采用4级评分法（0～3分）评分，得分越高表明症状越严重，总分≥8分表明病人患有病理行为症状[37]。盛建华等[38]对BEHAVE⁃AD评分量表进行翻译并进行信效度评定，量表总体Cronbach's α系数为0.770，重测信度和联合信度均为0.96，相关系数为0.475，表明汉化后的BEHAVE⁃AD评分量表内部一致性及信效度指标较好，后续研究可通过扩大样本量进一步验证其内部一致性，从而更全面、有效地评估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

4" 症状群的研究方法

4.1 探索性研究

探索性研究指研究者没有预先假设症状集群的数量及构成，而将病人可能发生的所有症状都纳入研究范围，再对症状集群进行研究[39]，一般先采用疾病的症状评估工具了解病人的症状特征，再通过统计学方法进行归纳整理，常用的统计学方法有聚类分析、主成分分析和探索性因子分析等。Kim等[40]使用主成分分析法对社区居住的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进行因子分析，最终提取的情绪症状群包括焦虑、抑郁、情感淡漠以及食欲低下，精神病样症状群包括幻觉和妄想，异常行为症状群包括易激惹和激越、异常运动行为、睡眠和夜间行为障碍。张美燕等[28]对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得到3个症状群，分别为精神病样症状群、异常行为症状群和情绪症状群。Ten Kate等[41]通过聚类分析确定了AD病人的3个症状群，并测试了这些症状群是否与认知功能下降有关。

4.2 验证性研究

验证性研究指研究者通过循证证据或临床经验，推测出症状集群的种类及构成，然后用统计学方法对症状间关系进行分析验证的过程[42]，常用的统计学方法有相关分析、验证性因子分析、多层线性回归和结构方程模型等[43]，其中验证性因子分析在AD病人中应用较多。有学者对社区轻中度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群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最终确定4个症状群，即异常行为症状群（激越/攻击性、易激惹和异常运动行为）、精神病样症状群（妄想和幻觉）、情绪症状群（抑郁、焦虑、情感淡漠和食欲低下）和去抑制症状群（欣快感）[32]。但由于症状群组中的症状由研究人员自行判断，带有一定的主观性，故对研究人员的理论依据、临床经验和文献查阅能力等都有一定要求，这是该研究方法存在的不足。

4.3 网络分析

网络分析是一种新型的症状群研究方法，其以“节点”（代表变量）、“连线”（代表变量间的信息）对观察变量间的关系进行建模，并以图的方式从全局视角展示网络中各变量的重要性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以探索症状群中的核心症状[44]。Goodwin等[45]通过网络分析确定了去抑制和激越是网络中最核心的症状。

目前针对症状群的研究方法尚未统一，探索性研究应用较多，其能较准确地解释各变量间的关系；对于小样本研究，可以采用聚类分析方法；网络分析是近年来兴起的一种新研究手段，被广泛应用于癌症和慢性病领域的症状群研究。随着病人病情变化，各症状的发生率和严重程度也有所变化，通过形成动态症状网络，可从机制层面解释真实世界中症状的复杂性。

5" AD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管理

目前针对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的管理方式有药物治疗与非药物治疗。临床常见的两种药物是胆碱酯酶抑制剂和N⁃甲基⁃D⁃天冬氨酸受体拮抗剂，但药物疗效有限且存在一定副作用，AD病人需长期服药，双重药物反应可能使病人的症状负担加重。与药物治疗相比，非药物治疗副作用较小且更具有经济效益，易被病人及照顾者接受[46]。

5.1 姑息照护疗法

姑息照护疗法是一种以人为本的晚期AD病人非药物治疗方法，具有减少精神类药物的使用、缓解疼痛及心理行为症状的效果[47]。Toles等[48]通过招募424例晚期AD住院病人及其家庭护理人员进行研究，干预组接受姑息照护计划，包括AD特异性姑息治疗、标准化照顾者教育和过渡性护理，对照组给予AD照护相关教育材料，护士对照护者进行口头健康宣教，结果表明，干预组病人的身心痛苦和症状负担得到明显缓解。Luth等[49]进行回顾性队列研究，结果表明，家庭式安宁疗护可以提高AD病人的希望水平，缓解病人焦虑感和睡眠紊乱症状，改善疾病转归。Kaasalainen等[50]对31例晚期AD病人实施每周5 d、每日2次、每次2 h的姑息照护疗法，干预前和干预后6个月分别进行评估，结果显示，干预后病人的抑郁和睡眠障碍相关症状得以改善。可见，姑息照护疗法有利于提高晚期AD病人的生存质量，改善临床结局。

5.2 运动疗法

运动锻炼可通过调节大脑内啡肽的分泌，改善病人负性情绪和认知功能，促进病人身体、心理和社交方面的多重收益。针对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的常见运动干预疗法包括舞蹈运动疗法、有氧运动疗法以及认知联合运动疗法等。蒋林珍等[51]将60例轻中度AD病人随机分为对照组和研究组，研究组采用常规治疗与康复护理+舞蹈运动治疗，每周3次，每次1 h，持续干预12个月，结果表明，病人焦虑、抑郁情绪以及痴呆病理行为得以改善。季智琴等[52]对85例血管性痴呆病人进行认知行为干预结合舒心运动疗法的康复治疗，结果表明，干预组病人3个月后的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改善。焦峰等[53]通过开展随机对照试验，给予试验组7周认知刺激和中等强度的有氧训练，每周2次，每次30 min，结果表明，AD病人的认知功能和精神行为症状得以改善。运动干预作为一种简便、经济的干预手段，在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管理中得到了较为广泛的应用。但在应用前需对病人的身体状况进行综合评估，选择适宜的运动方式、频率、强度和持续时间，制定个体化的运动方案，确保干预的安全、高效。

5.3 中医干预疗法

中医干预疗法有较好的干预效果，其对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的干预效果逐渐受到重视。杨淑荃等[54]对经过常规康复训练及口服多奈哌齐片等基础治疗后的AD病人开展脑肠相通腹针针灸疗法，结果表明，轻中度AD病人的认知障碍及中医证候进一步改善。李日臻等[55]将脑灵汤与太极拳相结合应用于AD病人，发现AD病人的认知功能改善，睡眠障碍症状减轻。中国中医药发展源远流长，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易被病人和家属接受，为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群的管理提供了一种具有前景的医学补充和替代选择。

5.4 综合干预

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负担来自生理、心理、社会等各方面，各症状群间的联系错综复杂，采取联合干预疗法对病人进行身心干预，可提高症状管理的效率和质量。徐必芹等[56]通过开展8周的多感官联合刺激干预疗法，包括头部触摸、玩偶疗法、音乐疗法，结果显示，AD病人的生理、心理舒适感得到满足，激越行为明显减轻。未来可考虑将多种干预方法进行归纳组合，探索一种经济、安全、高效的综合症状群管理模式，以实现症状管理的最佳效果。

6" 展望

症状群考虑到了症状间的强化和协同作用，将此概念运用到AD病人的精神行为症状管理中，有利于提高症状评估的全面性及症状管理的高效性。但目前AD病人精神行为症状群的干预性研究有限，缺乏同时对多种症状的管理。同时，精神行为症状群的评估及分类标准尚未形成，个别症状归属不统一，今后应考虑设计针对性的症状群评估量表及标准的症状群分类方法。此外，因症状群受多种因素影响，护士在症状管理中也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故探讨并构建高效的多学科症状管理模式是护理科研的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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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12-13；修回日期：2024-10-31）

（本文编辑 陈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