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象追问、技术危思与构建中国式现代化电影知识体系

【摘 要】 2023年，中国电影理论研究持有问题意识，关注到创作过程中的叙事转向、“人机共创”趋向，深入研究数字时代下的电影本体与美学问题，并以数字人文为方法承续中国电影自主知识体系的建构。同时，学者们的研究还聚焦影像技术与工业发展，积极探讨国际性的影像生产与理论前沿议题。本文通过回顾2023年度中国电影理论的研究现状，以期对创作现象进行系统思考、拟对本学科研究方法与方向的有一个更加清晰认识。

【关键词】 中国电影理论综述； 中国电影知识体系； 电影叙事； 电影工业

2023年，中国电影票房达到549.15亿元①，电影产业稳健复苏，同时，中国电影理论研究持有问题意识、增益主体信念，与电影创作形成“一体两面”的积极格局。尤其是在数字虚拟技术强势介入电影生产的情境下，电影的影像本体与美学面临着新的转向，是“电影之死”还是“电影重生”，都需要从理论视角对创作过程中出现的问题、现象给予研究回应与系统思考。

2023年度，《当代电影》杂志陆续刊登了“用电影语言讲好中国故事”“第六届中国电影新力量论坛”“有界与无界：技术革命、影像语言与共同想象”等会议综述；《电影评介》杂志刊登了“第十届亚洲电影年会暨2023年香港电影学术会议”等综述。国内重要的电影学刊物所刊发的会议综述，主要围绕中国电影的发展方向和行业热点，重点对技术革命、创作观念、美学体系与国际传播等议题的现实语境及未来展望进行深入探讨。同时，通过对2023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创建人类文明新形态视野下的国家战略性影像创作与传播研究”“戏剧与影视评论话语体系及创新发展研究”，艺术学项目“数字人文与中国特色电影史学建构研究”等立项项目的分析，也可以发现当下中国电影理论研究的关键词导向：自主话语体系、数字人文、“中国性”本质等。

回顾2023年度中国电影理论研究的“百家争鸣”，可以从电影叙事的新趋势、影像本体与美学、电影工业与技术，以及中国式现代化自主电影知识体系这几个面向归纳总结，见微知著，建构以中国式现代化为脉络，电影“技”“艺”结合为特色，“讲好中国故事”为主题的中国电影理论话语体系的整体面貌。

一、电影叙事理论研究的新策略与新趋势

电影作为叙事的艺术，在与戏剧、小说、游戏等叙事艺术的“模仿”与“突破”之间形成电影叙事学，并仍处于一种积极、动态的探索状态。2023年，关于中国电影叙事理论的争鸣集中在跨学科叙事研究、动态叙事转向与数字智能时代下算法交互叙事等三个方面。

首先是跨学科视域下的电影叙事研究。学者骆平指出“模仿、重建与融合，三种理念从不同的维度为文学改编电影建构整体性的合理阐释”[1]。面对当下国产电影呈现出的传统伦理取向的问题，学者安燕从列维纳斯的伦理学视角，为国产电影“突破固有伦理模式，超越被传统和社会性定义的伦理，走向与全球—现代伦理价值观的互动交融提供了启示”[2]。另有学者将心理学实验与电影叙事学研究相结合，“完成从‘心理学概念—实验法—电影叙事’的融合逻辑链条”[3]，形成实验性叙事模式。

其次，虽然电影叙事学中建立经典叙事模型的结构主义思维依旧占据主导地位，但是，2023年学者们仍有尝试打破电影叙事的封闭系统。学者李轩通过讨论叙事动力问题，“将电影叙事作品交流层面的动力发生关系锁定于‘作者、资源、受众和文本’之间，由此得出ARA-T动力模型”[4]，为影像文本叙事提供另一维度的不确定性。学者郭钟安关注到电影叙事中“隐含作者”在电影文本案例的阐释价值，“是一次对电影文本内外的叙事交流进行有效性考察”[5]。

再者，在互动电影中人工智能算法已经不仅仅是一种技术工具，而是与观众和作者共同建构叙事的“参与者”，VR影像、元宇宙电影同样是在观众身体与影像装置的交互中认知“拟像”世界，形成不同于传统影像的叙事机制。

此外，在中国电影学派的理论视野下，学者杨晓林、苏微中尝试建构中国学派动画电影的叙事理论，涉及“叙事理念和内容的重构以及叙事形式的更新”[6]，助力民族动画的复兴。

二、电影理论研究的本体之思与哲学追问

（一）“影像之真”与电影的物质性

数字技术带来了“电影之死”“电影何为”“电影在哪里”等议题的探讨。媒介信息的泛化、媒介技术的更迭使得传统电影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身份危机。面对新的影像世界与影像秩序，学者王婷认为出现了一种新的影像本体论，即“从外部而言，它影响着人与他人、人与世界的关系；从内部来说，它在更加深刻地影响着我们的感知结构”[7]。同时，电影的视觉语言也因数字技术的融入，“从经典的结构范式中走向数字技术语境下更加广阔的媒介聚合形态之中”[8]。

当影像遭到AI算法的介入，面对数字“真实”与实在“真实”的辩证之思，透露出一种关于“电影之真”的焦虑。AI技术无疑会扩展“现实”边界和表达，这有可能会稀释巴赞美学下的现实性，如何走向解蔽现实，“不妨在影游融合的大趋势之下将敞开游戏空间视作未来数字电影的一种实现辩证潜能的可能性”[9]，试图以此来唤醒电影本身追求真理、见证真理的能力。

从关注“电影是什么”到“电影在哪里”的研究，体现出电影的“物质性”转向。借助“物质性”视角，可以发现电影正是通过物质性及与人的交互成为一种新的文化媒介/技术物。电影向装置艺术借鉴多种造型策略，使其“在传统视听经验之外寻求多重叙事与情动体验的可能，并让电影呈现出一种整体装置化、氛围化的物质性”[10]。学者何谦则以电影生产、影像媒介史及其书写中的“热”，“探讨影像生产与物质环境世界的关系，重新理解电影及影像史的物质性”[11]，并批判地回应全球地缘政治与环境危机失衡的现实问题。

此外，时下的神经电影学研究可以视为对德勒兹“时间-影像”的拓展、皮斯特斯“神经-影像”的推进，其从认知神经科学最新的实验方法和技术手段开展研究，“将感官、情感、认知、行动等前沿元素注入我们对影像的探究中”[12]，是跨学科背景下对影像本体的一种思考。

（二）后电影时代电影的主体危思与美学转向

从柏拉图的洞穴墙壁到VR影像的头戴显示器，再强烈的沉浸感也不会让人们视拟像世界为“现实”，“虚拟现实技术归根结底只是引入一个‘转变’，通过它，人们从一个发光世界得以进入另一个发光世界”[13]。电影进入数字时代后，连续而间断的传统蒙太奇转向光滑无缝的数字合成，对此，总体屏幕化解了传统蒙太奇的危机，进而实现世界的电影化，但又付出了丧失主体性的代价。[14]同时，通过分析梅洛-庞蒂的电影现象学和德勒兹的电影生命学中的“电影身体”概念，“或可找到数字生态下重构电影本体以及人类自身主体性的路径”[15]。

后电影时代，数字虚拟技术影响着观众的影像感知机制。在虚拟现实的拟像世界中，观众的具身（触感）体验被强化，涉身参与到影像中，可以看作是“吸引力”以新方式的回归。这种新的影像感知模式，即“虚拟触摸对触觉的媒介化重构，使触觉从一种人类的‘自然’感知转变为一种人机互联的知觉感受”[16]，具有后人类的理论意义。

同时，新的媒介语境也带来了美学转向，“后连续性电影美学体现了电影艺术对情动效果、具身经验和有限确定性等数字美学经验的追求”[17]，也有必要“重释整体艺术的内涵，期许一个真正综合了古典主义美学和新媒体美学的整体电影时代”[18]。毕竟，对于电影艺术来说，数字化、智能化进程中不能局限于技术奇观与快感叙事，要有真实的情动效果与坚实的文化内核，不能放弃对社会价值判断、道德伦理以及人生哲理的思考，进而追求一种散发着诗性光晕的电影诗性美学。[19]

三、电影工业研究与影像技术未来

（一）“系统观”视角的电影工业研究

1.中国电影工业体系的探索

从“电影大国”迈向“电影强国”离不开完整的电影工业体系的支持。学者尹鸿指出电影工业体系与电影产业体系具有同构性，“电影的工业化必然促成电影的产业化，电影的产业化也必然以电影工业化为基础”[20]。时下，“从电影叙事到电影制作、从电影工具到电影界面、从电影前端中端到电影末端消费的立体性自我迭代”[21]形成技术与电影共生的产业现状。同时，从“技术生态”视角推动电影工业内部与外部之间的有机联动，可以开创数字时代下中国电影工业新局面。

值得注意的是，完善中国电影工业体系不可一味地追求技术进步，要关注技术影响下的电影美学转向，注重电影的工业美学意识与文化价值表达。

2.电影节展研究

举办电影节活动的背后，映射的是国家电影产业发展的积极态势。2023年度除上海国际电影节、北京国际电影节等重大节展活动外，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推动下，“丝绸之路”国际电影节有效地“将分散的社会群落和民族群体集结起来”[22]，建构与传播地方形象，让参与者在（电影）文化仪式活动中找到归属感。“一带一路”电影节联盟的提出也推动了共建国家电影节的未来发展。

从国际电影节生态体系的系统性来看，“通过系统、网络、节点的角度全面把握电影节这个具有多级结构的开放复杂的巨系统”[23]，将有助于明晰电影节系统的权利结构与资源配置。同时，国内的青年电影节，如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等，则主要通过青年电影人创投计划、影展主动放映等方式，从青年文化、市场展映的角度推动中国电影产业的良性发展。

（二）“具体观”视角的“人机共创”机制思辨

事实上，“人工智能”并不是“人工赋能”，智能化的核心是算法的计算、生成逻辑，“意味着系统不依赖外部操控的自行衍生和决策”[24]。电影的导演创作思维与文化生态也正在经历一场彻底的“AI算法革命”。并且，“人工智能引擎电影”[25]的出现和发展，还带来了中国电影在影像数字资产、虚拟制片与数字化分发方式上的机遇。但是，正是由于AI的智能化特点，“人机共创”的影像实践亟待创作者与观众重新思考现实、思辨理性，更深刻地认识到“艺术自身的运行环境，以及为什么艺术总是与现实社会系统存在隔膜”[26]，带给人类新的艺术感知与艺术创新。

此外，人机共创的数字虚拟影像，通过引入用户交互式体验的具身维度，“在虚拟现实时间影像中深化了主体性危机”[27]。从影像政治的角度看，数字影像利用AI算法的数据攫取机制在能量消耗、资本流通、政治格局三个层面实现了从“贫乏”到“权力”的僭越。[28]

四、中国式现代化语境下的电影理论体系构建

（一）中国式现代化电影理论的顶层设计

在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要明确认识到中国电影所处的历史方位和被赋予的现代使命。学者王一川指出“中国电影现代性的时段性分别展现中华民族‘站起来’‘富起来’和‘强起来’的集体姿势”[29]，中国电影的发展内涵与前进方向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相契合。中国电影历来践行以“人民性”为本质的影像话语建构，自觉地以媒介镜像记录、刻画中国式现代化生动进程，讲述、诠释中国式现代化的五项内涵。

（二）中国式现代化电影理论的方法论意识

1.以中国美学、文化观念为资源

中国哲学、文化和美学观念赋予电影创作意涵和情感形式，增益中国电影理论体系建构的民族性力量。学者李镇通过溯源“中和”这一中国艺术审美追求，对经典电影文本进行本体与叙事风格层面的分析，指出中国电影追求“中和”之美，将感性与理性、形式与内容、真与善、言志与缘情等等融合在一起。[30]学者王海洲、丁明基于“远”这一中国艺术的意境塑造之法，提出中国电影的三重远式审美境界：阔远之境、迷远之境与幽远之境。[31]学者贾磊磊总结性地指出基于中国电影美学体系建构的时代要求，确立中国电影美学核心概念的逻辑起点必然要与中国古典的艺术美学相衔接，在中国传统美学体系中探讨中国电影美学与中国传统美学的交织。[32]

有关“意象”理论的探讨亦是中国电影美学体系建构的重要方面。近年来，学者张宗伟、潘源等学者关注并试图建构中国电影意象论。2023年度，学者陈林侠认为西方对于电影本体的回答，“即是如何理解影像以及创构意象，确实与中国意象理论存在相似性”[33]。学者顾春芳提出“意象阐释学”的观念和理论，试图从方法论层面探讨作为美学范畴的“意象”对于阐释电影艺术的重要意义。[34]

2.以中国传统艺术、中国文学为参照

电影与其他文学、艺术的历史纠缠已难以分辨。中国古典诗学的“赋比兴”，为中国电影叙事的“独白抒情”、修辞性与“文已尽而意有余”提供了审美理念，为当下中国电影提供了一条不同于西方电影叙事本体观念的思路。[35]学者周文姬则发现“近年现实题材电影中有一类作品以中国传统画作为媒介和方法去建构叙事”[36]，以跨媒介研究的思维解读现实题材电影中影像空间与现代景观的视觉机制。

3.以数字人文为方法

中国电影知识体系的建构需要以数字人文为方法论，为中国电影学科建设、理论话语表达提供了数字化对话空间。学者李道新致力于探索搭建中国电影知识体系平台，“探讨数字人文视野里的电影平台建设、知识社群共享下的电影学术组织以及中国电影知识体系的整体框架，为中国电影知识体系研究设定基本的学术目标，并寻求体用合一、史论合一与知行合一的对话空间”[37]。

电影平台建设以“影人年谱”“电影计量”“知识生成”“电影百科”“文献索引”五个特色数据库为中心，是基于数字人文研究导向、顺应国家学科建设需求、重视史学与知识智慧库建设的数字基础设施，更是“一项‘人文’与‘数字’‘艺术’与‘技术’‘电影史研究’与‘计算机算法’的多维协同创新”[38]。

4.以电影史学为经验

撰写“影人年谱”数据库的重要之处在于借助电影史经验，推动中国电影学派自主话语体系建立。2023年度，以新历史观视野下的量化、质性、社会网络分析研究影人影史，是“重写电影史”栏目较为创新性的“接着讲”。学者们主要通过计量学研究方法，使用CiteSpace、Darwin、微词云、Voyant等工具，从具体历史时期、影人相关联的文献文本出发，补充、丰富中国电影史学的研究。可见，人工智能赋能影史资料、影人年谱的研究整理，有望实现中国电影史学数字观念的学术转型。

（三）中国式现代化电影理论的争鸣

1.中国电影学派

中国电影学派生成的民族性内涵使其“形成从国家、专业、学术群体到个人的学术创新和理论播撒机制，为构建中国电影知识体系提供一种制度逻辑”[39]。学者厉震林进一步指出需要“厘清和掌握主流与类型、美学与工业、区域与全球、国家与特色这四对关系”[40]，找到中国电影的文化内涵与美学观念，从而形成中国电影学派的主体特征。

2.中国电影工业美学

入选2023年度“人文学科十大学术热点”的电影工业美学，围绕着数字化、工业化生产下的电影创作新变及创作者的技术思维与美学思维展开研究，“在方法论上持守‘中间层面’立场，融合偏重艺术价值的艺术电影、‘作者电影’追求与注重市场、受众的产业研究模式”[41]，是对中国电影发展的系统思考。同时，主张“算法可视式制作”“算法内导演”与“算法全流程推荐”三重制作逻辑的“电影算法工业美学”也表现出积极的研究趋势。

3.共同体美学

“共同体美学”以包容性和开放性的姿态，对电影的传统与现代、生产与消费、导演与观众等关系进行共同体意识的美学思辨。在理论阐释上，学者朱斌指出“以国产优秀科幻文学作品为改编文本源，依托集体主义的人文内涵”[42]，构建具有共同体想象的中国科幻文学改编电影，一方面谱写民族精神，另一方面提供化解文化隔阂的智慧。学者苗瑞则以近年来的撤侨题材影片为例分析探讨了“电影共同体想象多模态转喻建构”[43]的路径，丰富了电影共同体美学的批评实践脉络。

4.想象力消费

值得关注的是，学者陈旭光提出的“想象力消费”在2023年度表现出强大的理论活力。在数字影像虚拟制作水平持续提升与影游融合迭代升级的现实语境下，想象力消费理论及时关注到中国电影创作的“行动”与青年一代观众审美的“发声”，为“幻”想类电影提供有效阐释的理论批评体系，“是针对理论‘阐释危机’的范式创新和理论突围”[44]，更是建构中国电影学派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言概之，几大中国特色电影理论共同持有“中国性”立场，在方法论证与批评实践上复调交织。

五、中国电影理论研究的“接着讲”

中国电影理论应从“中间层面”研究视角出发，既为生产提供经验总结、文化价值引导，又敢于为观众“发声”，不能够盲目扩张、“不接地气”。同时，如中国动画学派审美的现代性创造、中国科幻电影表达的“共同体意识”也可以为世界电影研究提供中国智慧。当下，中国电影理论研究仍可以在影像技术、国际传播等纬度不断“接着讲”，如对电影“人机共创”机制及其影响下的影像文化表达进行深入研究，在中国电影的国际传播层面继续创新研究路径。

2023年度，学者们参与国际性的影像前沿研究，持续辨析元宇宙影像、互动电影与影游融合类电影的“主体”特征。元宇宙作为一种承载着当下较高媒介想象、技术追求的“终极媒介形态”，其理想化的虚拟世界场景与“多人在线”的交互叙事都值得继续期待。互动电影将观众“嵌入”作品中，通过各种终端操作实现时间的暂停、回溯和分叉，即是一种互动电影时间的空间化表征，从而拓展出多元时空的具身感知。[45]影游融合类电影从游戏化叙事与游戏化审美的研究，转向探讨死亡视觉呈现及其背后的虚拟伦理指向，以此观照视觉特效技术进步给予当下电影研究的伦理学批评可能。[46]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前沿议题的主要研究文本大多不是中国电影，包括上述跨学科视域下的叙事研究、神经电影学研究、电影的物质性研究等也都缺少本土性的理论资源，因此提升中国电影前沿理论研究竞争力势在必行。

结语

综上，通过对2023年度中国电影理论研究的整体性回顾，可以发现理论建构的自觉性与包容性，即学者持有影像智能算法革命的问题意识。因此，我们要通过梳理电影理论发展的转向，总结系统性的理论建设成果，并持续关注世界前沿理论研究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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