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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我的邻居

2024-12-14姜冰

中学生百科·悦青春 2024年12期
关键词:后山彗星山顶

我就习惯不时看看天空——寻找最蓝的一方天空,看云的变幻,追着两只优雅的水鸟直到不见踪影……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分享给旁人,旁人礼貌的敷衍让我有点失落,随后安慰自己,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同,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独立个体。

小时候,我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别的孩子看起来快乐阳光,我却总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也偶有快乐的时候,记得一次节日聚会,我和亲戚家小孩一起玩,因为某个小孩出了洋相,我也跟着忘我地笑了起来。一个路过的亲戚看到我笑,露出惊奇的表情,我就马上停住笑,浑身不自在,并为自己当时无所顾忌的欢笑恼火很久。

我害怕大部分大人,父母、老师、亲戚,我都敬而远之。去同学家玩,如果同学家长在家,我也会很不自在。所以大多的时候,我选择独处。如果必须出门去哪,我就在路上看天,这样可以假装没看见对面走过来的大人。

天空多好啊,那么宽广那样蔚蓝,好像没有约束的自在世界。

◆◆

最蓝的天总是在北面山与天相接的地方。

我的房间里,朝北的三扇窗户面向一座山,我们管它叫后山,我总是久久看后山与天相接的地方。如果能爬到后山上的话,在山顶伸手就能碰到那一块蓝吧。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加入同伴们的团队,要跟她们一起爬山。她们对我很友好,叽叽喳喳抢着说话的女孩群体里是很需要一个我这样的存在。

对于爬山,她们已经轻车熟路,知道哪条路可以直通山顶,知道哪个地方需要手脚并用,知道哪片有蛇出没……我紧紧地跟着她们出发了。

爬到一半的时候,我落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太阳穴两侧的脉搏剧烈地跳动着,嗓子和胸腔都火辣辣的,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缺乏锻炼和经验。我抬头能看到上方山路上的同伴,她们彼此大呼小叫,仍旧动作轻松敏捷。我顺势坐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问自己要回家吗?不,我还想着去山顶,离蓝天更近一些。休息一会,我继续往上爬,知道自己肯定会爬上去的,慢点也没关系,挺过了最难受的时候,身体也渐渐轻松起来。

我也终于爬上山顶,山顶长着很多松树。同伴们已经用松针首尾相连做成一串串项链,挂在头上、脖子上和身上,挂在树与树之间,然后轻轻穿梭,假装是天上的仙女。我看向蓝天,果然,蓝天离我近了很多,但最蓝的地方却不在这里了,而是在北方更远处的一座山上。

那座山不属于我们村子,同伴们说她们也从来没有去过,去了恐怕会迷路。那座山比这座山更高更大,林木更密。天边,也就是山与天相接的地方蓝得深不见底。我知道如果我登上那座山,还会看到更远的天边,天其实是没有边界的,不会被山限制住。我的心情明朗开阔起来,开始在山顶四处走动,看这里有多大,有什么样的小花,在视野最好的位置看向村子,一切都变得小小的,很多烦恼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们下山的时候比上山容易得多,快到山脚下时,几个同伴呼啸着奔跑下山。我也被感染,飞奔而下,然后发现根本停不住脚步,也只好尖叫着一路跑到山底,最后和同伴们七扭八歪笑倒在地上。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体会到惊险刺激与热血沸腾混合在一起的奇妙滋味,我朝着天空傻笑。

◆◆◆

在夜晚时,天空仿佛离我更近。

我的房间朝南还有三扇窗户,窗的另一边是父母房间。这种户型在那时很受欢迎,白天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起到照明和通风的作用,晚上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便成两个空间。

我开始上初中了,与小学时候的同伴渐渐疏远,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些没有分到一个班,有的分到一个班却也没有更近。大部分时候我独来独往,学习不好也不坏,坐在角落里沉默寡言。偶尔想奋发一下好好学习,但因为房间还不算独立,开灯学习总被母亲批评。她只说在学校没学好的回家才学习,我只好放弃晚上的学习。我不需要那么多睡眠,于是就关灯躺在炕上看着窗外发呆和幻想。那时候的灯没有现在亮,人们睡得比现在早,我也还没有近视,所以窗外的星星格外亮。

某一天夜晚,彗星就是这样出现在我的天空里。后山偏西的上空出现了彗星。彗星拖着闪亮的尾巴,呈现飞行的姿态。那时候我一点天文知识都没有,没有网络和书籍,很少看电视,又没有同学交流,我只知道这是一颗彗星。这已经足够吸引我了,我盯着彗星看,想象它从哪来,又到哪去,我的幻想完全没有科学性,我甚至幻想那是一个夜空飞行的外星人,那尾巴是他闪光的披风,他来看留在地球上的我是不是过得快乐……

很多年之后,我终于知道这是来自遥远奥尔特云的海尔-波普彗星,它下一次回到当年的位置将会在四千多年以后。

相比之下,人是多么渺小,人的生命是多么短暂。但是,一个人也可以拥有整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有很多缺憾,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有更丰富的情感体验,美好才如此动人。

某一天遇到一个人,她先对我说:“天空好蓝啊!”“是啊是啊!”我急忙回答,人和人是如此不同,所以发现相同之处就会觉得是这样珍贵。那之后,又遇到很多喜欢天空的人。有一个人甚至坚信小时候看翻滚的乌云中出现过一条龙。我相信她所说的,大家都在一片蓝天下,但每个人又都有属于自己的天空邻居,天空邻居呈现给每个人的就是如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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