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一带一路”全球价值链质量

2024-11-07宋玉洁乔翠霞王彬

宏观质量研究 2024年5期

摘 要: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的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效应需向质量效应拓展,然而缺少相关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基于2007-2019年亚洲开发银行编制的世界投入产出表,从效率和稳定性两个方面构建指标并测算“一带一路”国家层面全球价值链质量数据,在此基础上实证分析中国对“一带一路”直接投资的东道国全球价值链质量效应。研究发现:中国对“一带一路”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主要通过提高“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及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间生产关联实现;异质性分析发现,中国OFDI的东道国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在“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家、与中国政治互信程度高、与中国拥有共同语言及海上丝绸之路等国家体现得更明显,同时“一带一路”倡议强化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这种提升效应;拓展分析发现,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和全球价值链稳定性。

关键词:全球价值链质量;对外直接投资;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一带一路”

一、引言及文献综述

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背景下,“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提升问题值得关注。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三次“一带一路”建设座谈会上提出“努力实现更高合作水平、更高投入效益、更高供给质量、更高发展韧性,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面对世界未有百年之大变局和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的交织叠加,世界经济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日益增加,共建“一带一路”为沿线国家稳定产业链供应链、实现高质量持续发展提供了良好平台。“一带一路”国家以发展中国家为主,这些国家具备丰富的自然资源、劳动力等优势,但受限于技术、人才、基础设施等条件,其嵌入全球价值链程度普遍较低,现有全球价值链地位、位置等指标不足以量化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获利能力,因此,需要构建新的指标。提升“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成为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应有之义。

“一带一路”倡议已经提出十周年,中国在共建“一带一路”中取得了丰硕成果,中国已经与18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签订了230多份合作协议,开展了2000多个合作项目,尤其是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呈规模化发展,2013-2020年中国对沿线国家累计直接投资达1398.5亿美元数据来源于《2020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对外直接投资对引导国际生产要素的有序流动具有重要作用,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重新配置新资源,通过主导供应关系和治理模式协调全球价值链,并决定了全球价值链的深度和广度(张中元,2017)。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地位(彭澎和李佳熠,2018;孙利娟等,2020;刘友金等,2020),但是否提升了这些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呢?有待进一步验证与分析。中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与“一带一路”国家共建区域国际分工网络,不仅不会造成沿线国家的“低端锁定”,反而有助于提升沿线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本文研究结论不仅有力驳斥西方国家对中国共建“一带一路”的负面国际舆论,而且充分证实了中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可实现与沿线国家的共同发展,符合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合作共赢的战略目标。

与本文密切相关的文献主要集中在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的东道国经济效应方面,尤其是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效应研究。由于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的其他相关的东道国经济效应也能为本文研究提供启示,本文首先从东道国经济增长、市场环境、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等方面进行了简单梳理。经济增长方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显著促进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增长(曹翔和李慎婷,2021),中国OFDI促进沿线国家经济增长效应的30%是通过完善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实现的(隋广军等,2017)。市场环境方面,姬超(2019)认为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改善了沿线国家市场环境,提高了当地市场竞争强度。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方面,协天紫光等(2019)研究发现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沿线国家的绿色全要素生产率,有力地驳斥了“中国环境威胁论”。此外,部分学者从微观企业层面考察了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收入分配、居民幸福感等的影响,如牛华等(2020)采用企业微观数据考察了中国企业OFDI对沿线国家包容性增长的影响,研究发现中国企业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不仅有助于提高沿线国家的经济增长,更重要的是提高了沿线国家人均收入水平,并改善了内部收入分配格局;协天紫光和樊秀峰(2021)认为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通过提升绿色发展和个人收入水平提高东道国居民幸福感。

研究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效应的文献不多,已有研究大多采用出口相似度指数量化“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在此基础上研究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一带一路”沿线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影响,研究结果均发现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提升了东道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但影响机制不同。其中,彭澎和李佳熠(2018)认为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通过产业分离、正向技术溢出及需求拉动提升了东道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孙利娟等(2020)认为中国OFDI通过技术溢出、中间品贸易、基础设施提升了沿线国家参与GVC分工地位,刘友金等(2020)认为技术共生、产业共生及市场共生是中国OFDI影响东道国全球价值链升级的重要渠道。

已有研究从经济增长、市场环境、收入分配、居民幸福感、全球价值链地位等方面分析了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给东道国发展带来的经济社会效应,为本文研究奠定了基础,然而,鲜有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影响的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要以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发展中国家为主,部分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较低,仅采用出口相似度指数、价值链地位、位置等指标量化全球价值链不足以从根本上衡量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获利能力。在当前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如何提升沿线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成为实现互利共赢、共同发展的关键,然而理论界缺少相关研究。

基于已有理论分析与实证检验,本文的边际创新主要包括以下几点:第一,本文将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OFDI的全球价值链效应由分工地位拓展到质量效应,理论分析并实证检验了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影响及机制;第二,构建了包含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及国家间生产关联的全球价值链质量量化指标,采用亚洲开发银行编制的世界投入产出表(ADB-MRIO)测算了2007-2019年“一带一路”42个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数据;第三,从价值链获利的视角,以国家行业间的生产关联度为权重加总中间品供应稳定性量化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稳定性,并拓展检验了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稳定性的影响。

二、理论机制

价值链是指产品生产从初始研发设计、劳动等要素投入开始,经历中间品加工、组装、流转,到最终消费品的销售及服务的生产过程(Meng等,2013;Wang等,2017a;高敬峰和王彬,2019)。以中间品投入为核心的生产要素贯穿价值链的始终,中间品贸易的多次跨境流通形成了国际分工的基础。本文认为全球价值链质量是指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各个国家中间品在全球供应链中的高效率、高稳定性流转而形成的高质量价值增值。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国家间的生产关联是影响一国参与国家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关键因素。首先,价值链条上中间品生产效率通过影响国内中间品供应效率和质量,对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产生重要作用。其次,在新冠疫情全球蔓延、逆全球化加剧等因素的影响下,世界经济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日益增强,全球价值链的稳定性受到冲击,中间品供应是否稳定、安全将直接影响国际分工体系的正常运行及其参与国家的获利程度,因此,价值链条上中间品供应稳定性是影响价值链质量的关键因素。最后,价值链质量还需要考虑价值链条上国家间的生产关联,价值链条上参与国家紧密合作、协同生产,才能保证最终产品的高质量生产与安全、稳定供应(宋玉洁和乔翠霞,2022)。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是如何通过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及中国与东道国的生产关联影响“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呢?本文将进一步分析。

第一,中国OFDI影响“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

从“一带一路”东道国供给侧来说,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可显著改善东道国技术创新、基础设施、资本等要素投入,从而提升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技术创新方面,对外直接投资是知识和技术跨国传播的重要媒介(Kogut,1991;Javorcik,2004),“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以发展中国家为主,经济基础、社会文化、基础设施、技术创新等方面发展相对落后,中国对这些国家直接投资可通过示范效应、竞争效应、人员流动和产业关联等途径发挥技术溢出效应(Gorg和Greenaway,2004;乔翠霞和宋玉洁,2023),技术溢出很大程度上可提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中间品生产效率(Robin,2023)。基础设施方面,设施联通是共建“一带一路”创新合作模式的重要内容之一,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有助于提升东道国基础设施水平,基础设施的改善可直接降低交通、通信等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中间品生产效率;基础设施建设有利于资源要素如资本、人才和技术的再分配(Banerjee等,2020),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等分配效率的提高,有助于提升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主要通过出口简单加工的资源或能源等中间品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的改善有助于沿线国家充分发挥资源优势,更好地融入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胡再勇等,2019),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通过规模效应提升中间品生产效率(Baldwin和Yan,2014)。资本方面,中国OFDI,尤其是兼并类投资,可为“一带一路”东道国企业提供充足的资金保障,解决“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资金建设不足的问题,提升其中间品生产能力,支持中间品生产企业加大研发投入或工业流程再造提高中间品生产效率。政策制度方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可以促进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形成良好的政策沟通渠道,政府间沟通渠道的改善可通过降低交易成本、贸易壁垒等促进技术创新的国际转移与经验知识的传播,从而提高“一带一路”国家中间品生产效率。从“一带一路”东道国需求侧来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可促进其对东道国中间品需求的提高,需求增加使得东道国扩大供应商的数量,而供应商数量增加提高了市场竞争强度,倒逼生产率较低的企业提高技术水平或改进生产流程,从而提升整个行业的中间品生产效率(Gorg和Greenaway,2004)。

然而,中国对“一带一路”直接投资可能会通过挤出效应不利于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提升。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尤其是大型跨国公司进入增强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市场竞争强度,东道国企业很可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失去竞争优势而退出国际市场甚至本国市场,不利于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提升。此外,“一带一路”部分国家经济技术基础薄弱,在前沿技术、创新体系、人力资本等方面与中国存在一定差距,导致东道国吸收能力不强,因此,来自中国的技术溢出效应难以在短时间内发挥作用,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提升程度有限。

第二,中国OFDI影响“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

从“一带一路”东道国供给侧来说,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可显著改善东道国技术创新、基础设施、资本等要素投入,从而提升“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技术创新方面,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OFDI可通过溢出效应、市场竞争等提高东道国企业技术创新水平。技术升级是提升企业供应链管理水平的关键因素,技术创新能力较强的企业具备较高的供应链管理灵活性和韧性,如较早在境外设立研发中心与制造基地的企业抵抗全球供应链风险的能力较强。基础设施方面,“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建设进程缓慢(李建军和李俊成,2018),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OFDI可提高东道国基础设施建设的速度和水平。“一带一路”东道国基础设施水平的提高,如通讯基础设施、交通基础设施等,可显著降低贸易交易中的信息不对称,有效对接中间品供给和需求,保障供需匹配,同时还可以提高物流供应稳定性,从而提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资本要素方面,中国对“一带一路”OFDI为东道国产业转型升级提供资金支持,带动东道国相关产业升级改造,同时为“一带一路”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提供产业配套,降低企业融资约束,增强企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的持续时间、降低退出全球价值链的概率(吕越等,2017),从而增强中间品供应稳定性。此外,中国OFDI可兼并“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制造企业,从而实现投资母国对中间品企业的内部化,内部化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且保障中间品供应稳定性。政策制度方面,“一带一路”国家外商直接投资的流入有助于降低政治风险、提高政治稳定性(Nelson,2016),为中间品的安全与稳定供应建立良好的政策制度环境。

然而,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不利于东道国技术吸收和产品更新能力差的企业稳定供应中间品。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可将在中国即将失去比较优势或已经失去比较优势的产业转移到“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承接来自中国相关产业和产品生产环节的梯度转移过程中,技术吸收或产品更新能力较弱的企业被迫退出生产,造成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的波动,不利于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

第三,中国OFDI可强化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间的生产关联效应。

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OFDI可通过构建区域生产网络,深化两国间的产业联系和贸易关联(毛海欧和刘海云,2019)。从“一带一路”东道国供给侧考虑,中国OFDI通过扩大要素投入增强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的双边贸易,从而增强两国的生产关联。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可显著改善“一带一路”东道国技术创新、基础设施、资本等要素投入,提升东道国在生产制造、加工组装等方面的比较优势和国际竞争力,增强“一带一路”东道国承接中国产业转移的规模和机会,从而增强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间的生产关联度。此外,政策制度方面,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政策引导下,无论从经济贸易还是社会文化、高等教育等方面都强化了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间的合作与发展,“五通”政策的实施为中国企业从“走出去”到“走进去”奠定了良好的政治经济基础,在更大程度上促进了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的互联互通和生产关联。

从“一带一路”东道国需求侧考虑,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进口和最终品出口促进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的生产关联。中间品进口方面,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具有显著的出口效应,尤其是中间品出口(闫周府等,2019);中国OFDI进入,尤其是绿地投资,大型跨国公司在“一带一路”东道国设立工厂开展生产加工等业务,生产初期仍然使用大量来自投资母国的中间品。此外,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有利于提升投资母国产品知名度,促进东道国增加中间投入、设备及资本品等进口,扩大东道国进口中间品规模。最终品出口方面,中国跨国公司在“一带一路”东道国完成最终消费品的生产加工后,会将部分产品出口到中国,中国通过进口最终品的方式满足国内需求,这有利于中国将国内资源主要用于研发、设计或生产中间品并出口,从而增加两国间的生产关联。

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正向或负向影响“一带一路”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假设2: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主要通过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中间品生产效率及中国与东道国生产关联影响“一带一路”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三、“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测算

(一)全球价值链质量测算方法

根据前文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定义,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及国家间的生产关联是影响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重要因素,同样,这三个因素也是构建全球价值链质量指标的关键内容。本文首先采用投入产出技术量化国家-行业层面的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同时计算国家间的生产关联度,在此基础上构建全球价值链质量的量化指标。

1.中间品生产效率的量化

本文采用国家-行业层面增加值与就业人数的比值衡量,具体公式如下:

intemesi=VasiLaborsi

(1)

式(1)中,intemesi表示“一带一路”东道国s国i行业的中间品生产效率;Vasi表示s国i行业的增加值,根据ADB-MRIO世界投入产出数据计算所得;Laborsi 表示s国i行业的就业人数,由于尚没有对应ADB-MRIO投入产出表中所列国家-行业层面的就业人数,本文将国家层面总的劳动人数按照分行业增加值占比进行拆分,其中国家层面劳动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数据库。

2.中间品供应稳定性的量化

本文采用“一带一路”东道国增加值率波动性的负向指标衡量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全球价值链是从生产增值角度描述的不同生产环节之间链条式关联关系和分布形态,是参与国际生产分工的增加值创造过程。一国参与全球生产的增加值率可以用来衡量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获利程度,增加值率越大,获利能力越强(倪红福,2019)。此外,在经济学中某一个变量的波动也与安全相关,一般认为,波动大意味着不安全、不稳定(苏庆义,2021)。因此,本文认为一国参与国际生产的增加值率波动越小,则该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稳定性越高。具体公式如下:

Vsi=Vasi/Xsi

(2)

VaPsi=Vsi-Vs

(3)

sdVaPsi=1N-1∑Nn=1VaPsinτ-1N∑Nn=1VaPsinτ2

(4)

intemwsi=1/sdVaPsi(5)

式(2)中,Vsi表示s国i行业增加值率,具体为s国i行业增加值Vasi与s国i行业总产出Xsi的比值。

式(3)中,VaPsi表示剔除系统风险后的s国i行业增加值率;Vs表示s国所有行业的平均增加值率,参考蒋冠宏(2015)将其定义为系统风险。

式(4)中,sdVaPsi表示s国i行业的增加值率波动性,VaPsinτ表s国i行业在第τ个观测时段内剔除系统风险后的增加值率;设置三年期为一个观测时间段,即N为3;τ表示观测时段,本文采用2007-2019年的数据,按照2007-2009年、2008-2010年…2017-2019年划分为11个三年期观测时间段。

式(5)中,intemwsi表示s国i行业的中间品供应稳定性。

3.国家间生产关联的量化

本文采用中间要素投入在最终品生产国中的贡献度衡量国家间的生产关联程度(高敬峰和王彬,2019;王彬等,2023),具体公式如下:

connectsrij=V︿BY︿srij

∑j∈r∑s∈G∑i∈sV︿BY︿srij

(6)

式(6)中,connectsrij表示“一带一路”s国i行业与最终品生产国r国j行业之间的生产关联;V︿BY︿srij表示r国j行业生产最终产品消耗s国i行业的增加值;∑j∈r∑s∈G∑i∈sV︿BY︿srij表示r国生产最终产品消耗总增加值,其中G表示参与全球价值链所有国家的集合,V︿BY︿数据根据世界投入产出表计算所得具体计算过程存档备索。。根据公式,国家间的生产关联connectsrij是指r国j部门生产最终产品消耗s国i部门的增加值在r国生产最终产品消耗总增加值中的占比,即s国要素投入在r国最终品生产中的贡献度。

4.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测算

由于中间品生产效率与中间品供应稳定性相互促进、相互影响,本文将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两个变量相乘,同时以国家行业间生产关联度为权重加总得到全球价值链质量。参考孔群喜等(2019)将经济增长效率和经济增长稳定性作为经济增长质量重要指标的研究,本文在高敬峰和王彬(2019)的研究基础上拓展了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内涵,将效率、稳定性同时纳入测算指标。具体公式如下:

QGVCr=∑j∈r∑s∈G∑i∈s(intemesi×intemwsi×connectsrij)(7)

式(7)中,QGVCr表示“一带一路”r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二)“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测算结果与分析

本文基于ADB-MRIO世界投入产出数据计算全球价值链质量。每年的ADB-MRIO投入产出数据形式为2251*2213的大型矩阵(包括2205*2205的投入产出系数矩阵该矩阵呈现的是63个国家或地区、35个行业的投入产出数据。),考虑到数据计算的复杂性,本文采用Julia1.5.3编程语言处理。ADB-MRIO投入产出数据库中总共包括63个国家或地区,其中包括33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或地区,8个与中国签订“一带一路”合作协议的国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或地区:塞浦路斯、希腊、俄罗斯、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 泰国、越南、老挝、文莱、柬埔寨、新加坡、保加利亚、 捷克、爱沙尼亚、克罗地亚、匈牙利、立陶宛、 拉脱维亚、波兰、罗马尼亚、斯洛伐克、土耳其、印度、孟加拉国、斯里兰卡、巴基斯坦、不丹、马尔代夫、尼泊尔、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蒙古;与中国签订“一带一路”合作协议的国家:奥地利、意大利、卢森堡、马耳他、葡萄牙、韩国、斯洛文尼亚、斐济。。本文计算了2007-2019年包括中国在内的42个“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数据。数据测算显示,中国及卢森堡、意大利、奥地利等欧洲国家的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较高,而柬埔寨、孟加拉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老挝、尼泊尔等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较低。在“一带一路”沿线,中国不仅是全球价值链网络的重要节点国家,也是全球价值链质量较高的国家。

四、实证检验

(一)模型设计

为了检验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影响,本文参考戴翔和宋婕(2020)的研究,设定如下模型:

lnQGVCrt=γ0lnQGVCrt-1+γ1lnofdirt+δ1Xrt+ur+εrt(8)

式中,lnQGVCrt表示t年“一带一路”东道国r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由于前一期全球价值链质量很可能对当期全球价值链质量产生影响,本文将lnQGVCrt滞后一期纳入回归,构成动态面板;lnofdirt表示t年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r直接投资存量;Xrt表示t年r国家的控制变量,具体包括东道国人均GDP(lnGDPprt)、东道国进口规模(lnHfimportrt)、东道国通信基础设施(lnMobilert)、东道国固定资产(lnFixcaptxrt)、东道国外商直接投资(lnFDIrt)、东道国制度质量(Instirt)。本模型主要关注γ1的符号及显著性,若均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显著促进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二)变量说明与数据来源

核心解释变量中国对外直接投资lnofdirt。本文采用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直接投资存量衡量,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

控制变量Xrt。本文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东道国人均GDP(lnGDPprt)、东道国进口规模(lnHfimportrt)、东道国通信基础设施(lnMobilert)、东道国固定资产(lnFixcaptxrt)、东道国外商直接投资(lnFDIrt)、东道国制度质量(Instirt)。其中,东道国进口规模采用东道国货物和服务进口占GDP比例衡量,东道国通信基础设施采用每百人移动电话用户数衡量;东道国制度质量(Instirt)采用WGI数据库中的政治稳定性、政府效率、监管质量、法制完善程度、腐败控制五个指标的平均值衡量,该值越大,制度质量越高,由于缺少2019年的相关制度数据,本文根据2007-2018年变化趋势进行补充。以上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

(三)基准回归

本文主要采用系统GMM实证检验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影响,结果见表1。核心解释变量lnofdi均1%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显著提升了“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一带一路”东道国进口规模扩大效应。对外直接投资具有贸易促进效应,如商贸服务型对外直接投资有助于促进投资母国与东道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企业通过在“一带一路”东道国建立海外跨国子公司带动母公司的出口,增加东道国对母国的进口(闫周府等,2019),此外,企业海外生产采用母国中间品促进了东道国对投资母国的进口规模。“一带一路”东道国进口规模的扩大,有利于东道国以低成本获得高质量中间品,同时增加投资母国与东道国之间的生产关联,从而提升东道国的全球价值链质量。第二,“一带一路”东道国技术提升效应。“一带一路”国家以发展中国家为主,技术水平较低,中国对其直接投资可以将中国先进技术带到“一带一路”国家,这些国家通过学习、模仿等方式提升其技术创新能力。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强化了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的经济联系,增强东道国对中国高质量产品的进口,高质量产品进口可促进生产加工技术提升,此外,进口高质量产品加剧了“一带一路”国家的市场竞争,激励企业通过加大研发投入提高技术水平。“一带一路”东道国技术水平提升,有助于提供高质量国内中间品,提高其国内价值链质量,通过国内价值链质量提升带动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第三,“一带一路”东道国资源配置提升效应。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一带一路”东道国增加对中国产品进口,“一带一路”国家可以将本国资源集中用于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生产中,提高国内资源配置能力,从而提高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四)稳健性检验

本文主要通过增加控制变量、替换核心解释变量、替换方法、内生性处理进行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见表2。

第一,增加控制变量,由于完善网络基础设施可以通过提高中间品生产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等提升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本文将网络基础设施(lnwebrt)作为控制变量放入回归模型。第(1)列,网络基础设施变量正值显著,符合预期,更重要的是核心解释变量依然正值显著。

第二,替换核心解释变量,本文替换了核心解释变量中国OFDI的计算方法,按照lnofdi1=ln (OFDI+1+OFDI2)重新计算中国对“一带一路”直接投资存量数据(Busse 和Hefeker,2007),重新进行回归检验,第(2)列lnofdi1正值显著。

第三,替换回归方法,第(3)、(4)列分别采用面板固定效应、差分GMM进行回归,其中差分GMM方法中设置GMM式工具变量处理模型潜在内生性问题,结果发现中国OFDI均正值显著。此外,分别在第(5)、(6)列中控制时间固定效应、进行标准误聚类处理,核心解释变量中国OFDI依然正值显著。

第四,内生性处理,采用稳健标准误的工具变量-最小二乘法(IV-2SLS)回归。参考戴翔和宋婕(2020)的研究,本文将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东道国的对外友好城市数量作为工具变量;该工具变量通过识别不足、弱工具变量及过度识别检验,验证了工具变量的有效性。采用工具变量处理内生性后,第(7)列核心解释变量依然正值显著,验证了模型设定的稳健性。

(五)机制检验

经前文理论机制分析,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OFDI主要通过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及两国间的生产关联影响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为了验证这些机制,本文设置如下模型:

Mrt=ρ0+ρ1lnofdirt+πXrt+ur+εrt(9)

lnQGVCrt=δ0lnQGVCrt-1+δ1Mrt+δ2lnofdirt+τXrt+ur+εrt(10)

式中,Mrt分别表示“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lnintemecrt)、“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lnintemwcrt)、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r间的生产关联(lnimportrt)。

其中, “一带一路”东道国r中间品生产效率(intemecr)采用行业层面数据加权平均,具体计算公式为:intemecr=∑35τ=1VarτVar1+Var2+…+Var35VarτLaborrτ;“一带一路”东道国r中间品供应稳定性(intemwcr)采用行业层面数据加权平均,具体计算公式为:intemwcr=∑35τ=1VarτVar1+Var2+…+Var35*1sdVaPrτ;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的生产关联采用中国对东道国中间品进口增加值importrt衡量;分行业中间品增加值Varτ、中国对“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进口增加值importrt在投入产出表中经计算所得,东道国分行业增加值率波动性sdVaPrτ数据的计算公式见前文公式(4)。

机制检验回归结果见表3。第一,当Mrt为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生产关联时,第(1)列,中国OFDI正值显著,表明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显著促进了中国与东道国生产关联;第(2)列,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生产关联、中国OFDI均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作用有一部分是通过增强中国与东道国之间的生产关联实现的。第二,当Mrt为“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时,第(3)列,中国OFDI正值显著,表明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显著促进了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中国OFDI在东道国具有技术溢出效应,此外,部分产业向东道国转移,有助于提升东道国制造业升级从而提升中间品生产效率。第(4)列,“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中国OFDI均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提升“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机制有一部分是通过增强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实现的。第三,当Mrt为“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时,第(5)列,中国OFDI正值显著,表明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显著促进了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第(6)列,“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中国OFDI均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提升“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作用机制有一部分是通过增加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实现的。通过机制检验发现,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是通过增强中国与东道国的生产关联、提升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及中间品供应稳定性实现的。

(六)异质性检验

通过前文检验发现,中国OFDI整体显著提升了“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由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多样,地理分布较广,中国OFDI对这些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提升是否存在异质性呢?此外,与“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前相比,“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对这些国家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有何不同?有待进一步检验。本文采用交互项的方式进行异质性检验,结果见表4。

1.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不同

本文首先按照东道国是否为发达国家(Isdeveloped)进行分组,然后按照东道国经济发展水平是否低于中国(Eco1)再次分组。表4第(1)列,中国OFDI与Isdeveloped的交互项系数负值显著,表明与“一带一路”沿线发达国家相比,中国对“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家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更明显。“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经济基础、技术水平相对较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技术溢出效应可促进这些国家升级中间品生产流程,提高中间品生产效率,从而提升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此外,“一带一路”沿线发展中国家从中国进口高质量中间品,通过学习、模仿等提升技术创新能力,从而提升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第(2)列,中国OFDI与Eco1的交互项系数正值显著,表明与“一带一路”沿线经济发展水平高于中国的国家相比,中国OFDI对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国家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作用更显著。中国对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直接投资,更有利于中国OFDI的技术溢出效应的发挥,从而提升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2.东道国与中国政治互信程度高低

本文按照东道国与中国是否建立较高政治互信关系分组,将东道国与中国建交时间长短作为衡量政治互信强度的变量(杨连星等,2016),同时设置虚拟变量Diplomab=1表示东道国与中国建立了较高的政治互信关系,反之亦然。表4第(3)列,中国OFDI与Diplomab的交互项系数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对与中国政治互信较高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提升作用更显著。其原因在于,良好的政治互信关系可降低交易成本,扩大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从而增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

3.东道国与中国是否有共同官方语言

共同的官方语言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国际直接投资的机会与规模,而且有利于技术、管理等经验知识的分享,促进技术溢出效应。本文按照东道国与中国是否有共同的官方语言(comlang_off)分组。表4第(4)列,中国OFDI与comlang_off的交互项系数正值显著,表明中国对将汉语作为官方语言的“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更加显著。与政治互信一样,共同的官方语言可以有效降低交易成本,增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机会、扩大直接投资规模,此外,共同语言可扩大技术溢出效应的发挥,有助于提升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从而增强了中国OFDI的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

4.海上丝绸之路国家与路上丝绸之路国家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地理分布广泛,中国对不同地理位置国家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效应可能存在不同。本文参考陈万灵和何传添(2014)将沿线所有国家进行分组,根据是否海上丝绸之路国家设置虚拟变量Brsea。表4第(5)列,中国OFDI与Brsea的交互项系数正值显著,表明中国对海上丝绸之路国家直接投资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更加显著。海上丝绸之路国家主要集中在东南亚航线、南亚及波斯湾航线等,这些国家大多建设大型港口,海运具有较低的运输成本,有助于促进中国与沿线国家进行高质量中间品贸易,促进两国的生产关联。

5.是否“一带一路”倡议以后

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并落地实施,本文将所有样本按照是否在2014年之后进行分组,设置虚拟变量是否“一带一路”倡议以后(BRYear)。表4第(6)列,中国OFDI与BRYear的交互项正值显著,表明“一带一路”倡议实施以后,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的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更加明显,即“一带一路”倡议强化了中国OFDI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中国OFDI规模扩大效应促进了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此外,能源基础设施和交通基础设施对沿线国家具有显著的进出口效应,“一带一路”倡议的“设施联通”提升了沿线国家基础设施水平,基础设施水平的提升便于沿线国家从中国进口高质量中间品,增强两国间的生产关联,从而提升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

五、拓展分析——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及稳定性的影响

本文界定的全球价值链质量既体现了国际分工的价值链效率,又包含了世界经济不确定环境下需重视的价值链稳定性。前文已经实证验证了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参与全球价值质量的积极影响,中国OFDI是否提升了这些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全球价值链稳定性呢?本部分从全球价值链质量指标中派生出全球价值链效率、全球价值链稳定性两个分指标,并进一步检验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全球价值链稳定性的影响。

根据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定义,全球价值链效率实际上是产业链效率、供应链效率在国际分工中的体现,具体指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各个国家中间品在全球供应链中高效率流转。本文以国家间生产关联度为权重加总“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衡量全球价值链效率,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EfGVCr=∑j∈r∑s∈G∑i∈s(intemesi×connectsrij)(11)

式(11)中,EfGVCr表示r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其他字母含义见式(1)~式(7)。

本文从全球价值链获利能力的角度定义全球价值链稳定性(Ip等,2011)。全球价值链稳定性主要指全球价值链参与主体增加值获利的稳定性,即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各个国家中间品在全球供应链中高稳定性流转。本文以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国家行业间的生产关联度为权重加总中间品供应稳定性衡量,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StGVCr=∑j∈r∑s∈G∑i∈sintemwsi×connectsrij

(12)

式(12)中,StGVCr表示r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稳定性,其他字母含义见式(1)~式(7)。

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及全球价值链稳定性影响的检验结果见表5。第(1)列,被解释变量为全球价值链效率时,核心解释变量中国OFDI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显著提升了“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第(2)列,被解释变量为全球价值链稳定性时,中国OFDI正值显著,表明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稳定性具有显著提升作用。中国OFDI可显著提高中国与东道国之间的价值链关联度(戴翔和王如雪,2021)。此外,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的基础设施建设,有效地降低了不确定性因素导致的价值链、供应链安全问题,如新冠疫情期间中欧班列的运行对产业链供应链稳定起到了重要作用。中国OFDI不仅能提升“一带一路”沿线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而且可提升沿线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稳定性,表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可兼顾“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效率与安全,吸引更多国家积极参与到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中。

六、结论与对策建议

在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背景下,研究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影响具有重要理论和实践价值。本文在构建指标量化一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基础上,首先,采用系统GMM实证检验了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对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影响,并采用增加控制变量、替换方法、替换变量、内生性处理等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其次,从“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一带一路”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生产关联三个方面进行了机制检验;再次,按照“一带一路”国家不同特征及是否“一带一路”倡议后进行了异质性检验;最后,拓展检验了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对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参与全球价值链稳定性的影响。研究发现:

(1)通过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测算发现,中国及卢森堡、意大利、奥地利等欧洲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较高,而柬埔寨、孟加拉国、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老挝、尼泊尔等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较低,且存在较大提升空间;(2)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通过稳健性检验后该结果依然成立;(3)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提升作用主要通过提高东道国中间品生产效率、东道国中间品供应稳定性、中国与“一带一路”东道国生产关联实现;(4)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提升作用存在异质性: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水平低于中国的国家、与中国政治互信程度高的国家、与中国有共同官方语言的国家及海上丝绸之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的提升效应更明显;(5)“一带一路”倡议强化了中国OFDI对“一带一路”国家全球价值链质量的促进效应;(6)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显著提升了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效率和全球价值链稳定性。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了以下几点对策建议:

第一,中国应该坚定不移继续推进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通过更高合作水平、更高投入效益、更高供给质量实现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协同发展,充分发挥中国的大国风范,带动“一带一路”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为其有效应对世界经7Ehlv17EshwZXW15Y/606ZZPhInxNXuF2Yal6e/8f40=济政治不确定性影响、增强其在国际分工中的获利能力奠定基础。

第二,鼓励中国企业高水平“走出去”,继续扩大并提升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直接投资规模和质量。逆全球化加剧、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等世界经济不确定性因素给共建“一带一路”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带来一定挑战,然而这些并没有打击中国对外开放的决心。习近平总书记在第四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主旨演讲中提出“中国扩大对外开放的决心不会变,同世界分享发展机遇的决心不会变,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方向发展的决心不会变”。中国将在“变局”中开“新局”,继续支持具有国际化能力的企业大规模“走出去”,加强“一带一路”国家间的产业合作与发展。

第三,优化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直接投资的投资结构,合理选择投资区位。“一带一路”沿线中与中国政治互信程度高的国家、与中国有共同官方语言的国家及海上丝绸之路国家均是中国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方式实现与沿线国家“协同发展”的优质选择。同时,中国企业在“走出去”过程中要用实际行动,如促进知识经验等的分享,支持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树立并维护中国负责任投资大国形象。

第四,加强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的政治往来,良好的双边政治互信有助于提高双边互信、降低国家间的交易成本,从而扩大中国OFDI的东道国参与全球价值链质量提升效应,助力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

参考文献:

[1] 曹翔、李慎婷,2021:《“一带一路”倡议对沿线国家经济增长的影响及中国作用》,《世界经济研究》第10期。

[2] 陈万灵、何传添,2014:《海上丝绸之路的各方博弈及其经贸定位》,《改革》第3期。

[3] 戴翔、宋婕,2020:《中国OFDI的全球价值链构建效应及其空间外溢》,《财经研究》第5期。

[4] 戴翔、王如雪,2022:《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沿线国家经济增长效应:质还是量》,《国际贸易问题》第5期。

[5] 方慧、宋玉洁,2019:《东道国风险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基于“一带一路”沿线43国的考察》,《上海财经大学学报》第5期。

[6] 高敬峰、王彬,2019:《进口价值链质量促进了国内价值链质量提升吗?》,《世界经济研究》第12期。

[7] 胡再勇、付韶军、张璐超,2019:《“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基础设施的国际贸易效应研究》,《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第2期。

[8] 姬超,2019:《“一带一路”建设的中国要素分解及其外部性检验》,《国际贸易问题》第9期。

[9] 蒋冠宏,2015:《制度差异、文化距离与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风险》,《世界经济研究》第8期。

[10] 孔群喜、王紫绮、蔡梦,2019:《对外直接投资提高了中国经济增长质量吗》,《财贸经济》第5期。

[11] 李建军、李俊成,2018:《“一带一路”基础设施建设、经济发展与金融要素》,《国际金融研究》第2期。

[12] 刘友金、尹延钊、曾小明,2020:《中国向“一带一路”国家产业转移的互惠共生效应——基于双边价值链升级视角的研究》,《经济地理》第10期。

[13] 吕越、刘之洋、吕云龙,2017:《中国企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持续时间及其决定因素》,《数量经济技术经济研究》第6期。

[14] 毛海欧、刘海云,2019:《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贸易互补关系的影响:“一带一路”倡议扮演了什么角色》,《财贸经济》第10期。

[15] 倪红福,2019:《全球价值链位置测度理论的回顾和展望》,《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学报》第3期。

[16] 牛华、毕汝月、蒋楚钰,2020:《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包容性增长》,《经济学家》第8期。

[17] 彭澎、李佳熠,2018:《OFDI与双边国家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基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实证研究》,《产业经济研究》第6期。

[18] 乔翠霞、宋玉洁,2023:《国际技术转移与我国工业结构升级》,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

[19] 宋玉洁、乔翠霞,2022:《中国制造业OFDI的国内价值链质量效应:兼论效率与稳定性》,《世界经济研究》第5期。

[20] 苏庆义,2021:《全球供应链安全与效率关系分析》,《国际政治科学》第2期。

[21] 隋广军、黄亮雄、黄兴,2017:《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基础设施建设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增长》,《广东财经大学学报》第1期。

[22] 孙利娟、张晓磊、张二震,2020:《中国OFDI如何影响了“一带一路”沿线各国参与GVC的地位?》,《财贸研究》第9期。

[23] 王彬、高敬峰、宋玉洁,2023:《数字经济对三重价值链协同发展的影响》,《统计研究》第1期。

[24] 协天紫光、樊秀峰,2021:《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能否提高东道国居民幸福感——来自“一带一路”沿线微观个体的经验证据》,《国际经贸探索》第4期。

[25] 协天紫光、薛飞、葛鹏飞,2019:《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绿色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上海财经大学学报》第6期。

[26] 闫周府、李茹、吴方卫,2019:《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出口效应——基于企业异质性视角的经验研究》,《统计研究》第8期。

[27] 杨连星、刘晓光、张杰,2016:《双边政治关系如何影响对外直接投资——基于二元边际和投资成败视角》,《中国工业经济》第11期。

[28] 张中元,2017:《东道国外商直接投资限制对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构建的影响》,《国际经济合作》第10期。

[29] Baldwin, J. and Yan, B., 2014, Global Value Chains and the Productivity of Canadian Manufacturing Firms,Statistics Canada Economic Analysis Research Paper Series, No.090.

[30] Banerjee, A., Duflo, E. and Qian, N., 2020, On the Road: Access to Transportation Infrastructure and Economic Growth in China, 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145: 1-36.

[31] Buss,E. M., Hefeke, R. C., 2007, Political Risk, Institutions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European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23(2):397-415.

[32] Gorg, H. and Greenaway D., 2004, Much Ado about Nothing? Do Domestic Firms Really Benefit from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World Bank Research Observer, 19(2):171-197.

[33] Ip, W. H., Chan S. L. and Lam C. Y., 2011, Modeling Supply Chain Performance and Stability, Industrial Management and Data Systems,111(8):1332-1354.

[34] Javorcik, B. S., 2004, Does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crease the Productivity of Domestic Firms? In Search of Spillovers through Backward Linkages,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94(3):605-627.

[35] Kogut, B. and Chang, S. J., 1991, Technological Capabilities and Japanese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 the United States, The Manchester School, 73(3):401-413.

[36] Meng, B., Wang, Z. and Koopman, R.,2013, How are Global Value Chains Fragmented and Extended in China’s Domestic Production Networks? IDE Discussion Papers, No.424.

[37] Nelson, M. M., Sooreea R. and Gokcek G.,2016, The FDI-political Risk Nexus:Some New Insights, Journal of Business & Retail Management Research, 11(1):31-41.

[38] Robin, K. G., 2023, The Local Technology Spillovers of Multinational Firm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 144:1-18.

[39] Wang, Z., Wei, S. J., Yu, X. and Zhu, K.,2017, Measures of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s and Global Business Cycles, NBER Working Paper, No.23222.

China’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and the Global

Value Chain Quality in the Belt and Road Countries

Song Yujie1, Qiao Cuixia1 and Wang Bin2

(1.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Normal University;

2.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rade and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Abstract:Under the background of high-quality joint construction of the Belt and Road(B&R), the host country value chain effect of China’s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 in the B&R countries needs to expand from the international division to the quality, but there is a lack of relevant theories and empirical analysis. To this end, this paper constructs quantitative indicators to measure the quality data of the B&R countries participating in global value chains, and uses the systematic GMM and intermediary effect model to empirically test the impact and the mechanism of China’s OFDI in the B&R countries on the quality of the host country’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s. The study found that China’s OFDI in the B&R ha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the quality of host countries’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value chains, mainly by improving the production efficiency of the host country’s intermediate products, the stability of the host country’s supply of intermediate products, and the production linkage between China and the host country. This is more obvious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along the road, countries with a lower lev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than China, countries with a high degree of political mutual trust with China, countries with a common official language with China, and countries on the Maritime Silk Road. The B&R initiative has strengthened China’s OFDI’s global value chain quality improvement effect. In addition, China’s OFDI in the B&R countries ha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the efficiency of the host country’s participation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and the stability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 China should expand the scale of OFDI along the B&R, improve the quality of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countries in the region, and support the joint construction of the B&R for high quality development.

Key Words:global value chain quality; 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intermediate product production efficiency; intermediate product supply stability; the Belt and Road

■责任编辑 邓 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