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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标测算、来源分解及演变分析

2024-11-07蒲艳萍袁柏惠张岚欣

宏观质量研究 2024年5期

摘 要:就业质量提升不仅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石,也是持续改善民生和共享发展成果的关键途径。综合多重视角构建新时代就业质量评价指标体系,测度2010—2018年全国及省际就业质量指数,并分析其区域差异来源及空间收敛特征。研究发现:中国整体、各维度及各类性质的就业质量水平基本稳步提升;省际就业质量指数分化明显并呈“金字塔”状分布结构,但落后地区增速更快。差异来源分解结果显示,全国及四大板块就业质量发展差异持续收缩,东部与其他地区差距较大致使就业质量空间差异主要源于区域间差异;就业状况、劳动者报酬和社会保护差异是导致省际就业质量差异的关键结构因素。空间演变分析结果表明,省际就业质量发展呈现空间非均衡性但随时间推移趋于收敛,就业质量“落后省份”存在追赶周边“先进省份”的演变趋势。为此,应致力于推进构建完善的新时代就业质量长效机制,因地制宜地实施区域发展战略,推动省际就业质量协同发展。

关键词:新时代;就业质量;区域差异;结构分解;空间收敛

一、引言

大量研究表明,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逐步转型以及社会主要矛盾的根本转变,赋予就业质量极为重要的发展意义,就业质量提升已成为促进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推动共同富裕进程的重要基础(谭永生,2020;苏丽锋和赖德胜,2018)。在中国产业结构持续升级的发展新阶段,就业质量提升通过有效增强劳动者创新能力、激发劳动者创新活力为高质量发展提供内生性动能(韩晶和陈曦,2020)。作为民众获取收入的主要方式,“就业”的高质量实现不仅带来劳动者大幅增收、社会收入差距缩小,也是劳动者实现自我价值、提升社会地位、突破社会阶层固化的重要渠道,能够帮助人民实现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共同富裕”(黄群慧等,2021;李长安,2022)。自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且趋于常态化以来,经济不确定性致使社会整体边际消费倾向下降、预防性储蓄增加,从而抑制消费升级。就业质量提升作为维持社会稳定、减缓经济风险的就业发展途径,能够促进公众消费观念更迭、释放潜在消费能力,拉动生产供给并再创造更多消费需求,进而推动实现“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为经济高质量发展和社会共同富裕提供重要动力。

然而,实现从传统规模就业到新时代就业质量的跃迁面临着重重困难。一方面,中国劳动力供需深层次不匹配所代表的就业结构性矛盾突出,劳动力市场就业性别歧视严重以及就业质量区域差异明显等问题尚存;另一方面,中美贸易摩擦等外部经济环境调整增加了就业的不确定性,科技革命、“新经济”等新形态可能引发技术性失业、劳动力职业发展不稳定等矛盾(莫荣和陈云,2019;赖德胜等,2011)。疫情时期多重风险的叠加冲击,使以旅游业、交通运输业为首的众多行业受到极大冲击,劳动力市场的劳动需求不断下降,劳动供需失衡和职业福利缩减等就业矛盾愈发突出,内部与外部因素的双重影响加剧了就业由“量”向“质”转变的困难(叶德珠和罗霜梅,2021;屈小博和程杰,2020)。新时代就业质量提升的作用凸显与实现困境并存,推进就业质量的相关基础性研究成为当务之急。什么是新时代就业质量?如何合理衡量新时代就业质量并有效测度其发展现状?中国区域间的就业质量发展差距有多大?这种差距是如何造成的?就业质量发展在不同时空的演化趋势如何?上述问题的解答,不仅对于推动实现就业质量提升具有重要的政策启示,也为缩小地区就业质量差距、构建区域就业质量协调发展新机制提供了决策参考。

现有文献主要从宏微观、主客观或是劳动过程等视角解读就业质量的内涵,缺乏从综合视角出发对就业质量内涵的科学界定与完整解读,未能深入挖掘就业质量的真正内涵。受限于就业质量内涵界定不清、指标体系不全、数据可得性较低和时代发展局限性等原因,在指标体系构建上,现有就业质量文献更多的是关注劳动者“生存型”就业质量指标,忽略“发展型”就业质量指标,更多的是关注收入、福利等客观指标,对劳动者主观感受未给予足够重视;部分经验文献趋于用就业总量、就业结构和收入差异来衡量就业质量,忽略了就业质量的全面性、综合性和复杂性(信长星,2012;蔡跃洲和陈楠,2019;王文,2020)。在就业质量发展特征方面,现有研究主要对高校毕业生、农民工等重点群体或部分省份建立就业质量测度体系,缺乏从国家、地区等宏观层面进行的就业质量水平测度以及横向和纵向的比较研究,因此对就业质量的区域分dcb85f7c6d84a874441e233b1a0ac77d布、空间结构和时空演变进程等特征探索不足,不利于全局性、整体性把握中国就业质量变动的总体状况、基本特征及其演进规律(王霆,2020;蔡瑞林等,2019)。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结合新时代就业质量的新理念新要求,科学界定就业质量的内涵,从宏微观、主客观和劳动过程相结合视角综合构建新时代就业质量评价指标体系,将就业质量这一抽象概念科学化、时代化、定量化;利用2010—2018年的数据测度全国及省际就业质量指数,既为有效度量就业质量提供研究范式,也为全局性把握中国就业质量的真实状况夯实基础。第二,运用Dagum基尼系数及方差分解方法,考察中国就业质量的空间差异来源和结构差异来源,有助于明晰区域间就业质量差异现状和引致差异的空间因素与结构因素,形成区域协同推进就业质量均衡发展的良好格局。第三,采用空间σ收敛、β收敛模型等多种方法,分析中国就业质量的空间关联性,全面、系统地揭示中国就业质量的空间变化特征,有助于把握中国就业质量演变规律,为健全有利于就业质量提升的促进机制、推动实现更高就业质量提供理论依据和经验参考。

二、新时代就业质量的内涵界定、评价指标体系与测度

(一)新时代就业质量的内涵界定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实现更高就业质量,成为持续改善民生福祉、实现人民更加美好生活的前提和基础。就业质量不仅要解决生存问题,更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自党的十八大和十九大报告陆续提出“推动实现更高质量的就业”“实现更高质量和更充分就业”,十九届四中全会《决议》和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健全有利于更充分更高质量就业的促进机制”“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实现更加充分更高就业质量”,二十大报告提出“强化就业优先政策,健全就业促进机制,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以来,如何提升就业质量已成为各级政府和学者们的研究重点。本文通过深刻解读党的十八大以来对就业质量提升的理论阐述与实践要求,结合相关研究文献,提出新时代实现就业质量提升应包含的新理念、新要求。

1.新时代就业质量要有更高的就业水平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只有在充分就业、解决生存问题的基础上,公众才会考虑诸如安全和自我实现等精神上的需求。故推动实现更高就业质量的前提,是在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扩大就业规模,实现更充分就业(信长星,2012)。只有坚持就业优先战略和积极就业政策、坚持经济发展的就业导向,在努力扩大就业容量、促进充分就业的基础上,才能积极实现更高就业质量。

2.新时代就业质量要有更高的就业能力

就宏观而言,自中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增长主要依赖创新驱动而非要素投入驱动。作为创新动力源泉的人力资本越多,越有可能推动创新促进的经济发展(杜伟等,2014)。对微观个体来说,随着工业化和智能化发展,劳动力市场逐渐由体力型向专业技能型转变,劳动者的就业能力客观上需要提升以与之适应。能否通过提高劳动者的人力资本水平,增强人力资本禀赋与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适应性,提升劳动者就业能力,直接关系到劳动者的就业状况以及最终能否实现就业质量提升。

3.新时代就业质量要有更高的收入水平

随着新时代主要矛盾的转化,人民生活需要呈现日趋多样化和多层次的特征,这客观上需要人民收入水平的持续提高。事实上,通过就业获得劳动收入,仍是大多数人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劳动者尤其是中低收入劳动者通过提升就业质量获得更高收入,不仅是新时代人民实现美好生活向往的基础,也是推动实现更高就业质量的重要体现。

4.新时代就业质量要体现更合理的收入分配

目前中国在收入分配领域还存在收入差距拉大、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比重较低、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比重偏低等突出问题(刘一伟和汪润泉,2017;柏培文和吴红,2017)。特别是经济新常态下,增长速度、发展方式与产业结构的变化引致收入分配领域的相应变化,城乡间和区域间的收入差异在数字技术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过程中不断扩大,均不利于社会经济的稳定发展。通过完善再分配机制,重视提高弱势群体收入、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能使社会发展更具包容性和普惠性。

5.新时代就业质量要进一步保护劳动者待遇和劳动者权益

在不断推进工业化、城市化和现代化的过程中,“人的解放、人权的实现和人们的福祉”逐步得到重视(应松年,2014)。然而,一方面,中国正处在经济社会转型期,劳动关系日益多样化和复杂化,劳动力市场建设的配套措施不完善以及多层次劳动力市场分割严重,会影响和谐劳动关系的构建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与优化配置(李路路等,2016)。另一方面,劳动者权益保护的弱化不利于劳动者生产效率和创新能力的提高。因此,实现就业质量提升,需要消除影响平等就业的制度障碍和就业歧视,完善社会保障机制,维护劳动者的合法权益。

6.新时代就业质量要进一步关注重点群体

中国的重点就业群体包括高校和中职毕业生、农民工、就业困难人员和零就业家庭成员等在内的特定群体。作为未来经济发展的主力,高校和中职毕业生虽然平均人力资本水平较高,但在就业时可能竞争压力大、缺乏就业规划;农民工的主要特征则体现为数量庞大、就业能力较低,尤其是信息技术发展可能会对其就业造成一定程度的替代。因此,积极做好高校和中职毕业生的就业工作、防范和化解农民工等群体的重大失业风险,提高重点就业群体的就业质量,有助于推进全社会的就业质量提升。

7.新时代就业质量要有更高的主观满意度

随着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人民更加追求自身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而非仅以客观劳动环境优劣为衡量准则。劳动者的就业满意度越高,其工作绩效越好、工作流动性越低、组织责任感越强(Millán等,2013; Mobley,1977)。因此就业质量应以劳动者为发展对象,重视劳动者在整个劳动过程中的主观感受,共同满足物质与精神层面的美好生活需要。

总体而言,就业质量应强调就业过程中质量要素的重要程度和质量水平的高级程度。新时代,就业质量应与社会经济发展阶段性特征相协调,与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相适应,体现以人为本、体面劳动、全面提升人类福利的发展理念。基于此,本研究将新时代就业质量界定为:在整个社会就业过程中,劳动者和生产资料的结合程度较好、劳动者从事社会劳动过程中劳动条件较好、劳动者提供劳动后所取得的收入较好的就业状态。以就业环境、就业状况、劳动者报酬、社会保护、劳动关系、发展与福利、内在工作质量、就业能力、工作生活平衡度和就业稳定性10个维度衡量就业质量的内涵及特征,能够较全面地展示新时代就业质量的新理念和新要求。

(二)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标体系构建及测度方法

基于新时代就业质量的新理念新要求及其科学内涵,以维度完整、逻辑清晰、特征明确和度量可行为基本原则,本文借鉴赖德胜等(2011)构建的就业质量指标体系,甄选宏观层面就业环境、就业状况、劳动者报酬、社会保护、劳动关系5个维度,微观层面综合发展与福利、内在工作质量、就业能力、工作与生活平衡、就业稳定性5个维度,形成覆盖30个二级指标和79个三级指标的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标体系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实现更高就业质量,成为持续改善民生福祉、实现人民更加美好生活的前提和基础。新时代就业质量不仅要解决生存问题,更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故相比赖德胜等(2011)的研究,在维度方面,本文从劳动者微观角度和主观角度增加了“发展与福利、内在工作质量、工作与生活平衡、就业稳定性”4个维度;在就业环境方面补充政府就业扶持政策的作用,就业状况关注重点群体就业、创新技术发展与性别公平,劳动关系增加意见表达与工会有效率相关指标,综上共涉及7个维度、覆盖15个二级指标和33个三级指标。。

随后,本文采用学界通用的熵值法对就业质量各评价指标赋权,进而测度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限于篇幅,具体步骤和计算公式备索。。表1列示了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标体系的框架结构,以及测度所得的三级指标权重。

(三)数据来源及处理

本文选取了中国2010年、2012年、2014年、2016年和2018年25个省份(自治区、直辖市)移除内蒙古、西藏、海南、宁夏、青海和新疆地区。的数据进行测度和分析。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测度框架所涉及的宏观层面数据来自《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中国财政统计年鉴》《中国残疾人事业统计年鉴》和各省统计年鉴等专项资料,以及国家统计局网站、国家税务总局网站和各省份劳动与社会保障局网站等官方统计网站;微观层面指标数据源于中国劳动力动态调查(CLDS)、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和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等微观数据库。

在此基础上对数据做了以下处理:①利用原始数据计算整理形成对应的宏观、微观性质三级指标,整合得到2010年、2012年、2014年、2016年和2018年全国25省(自治区、直辖市)的面板基准数据集合。②利用“线性回归填补法”填补仅有部分年份数据缺失的三级指标数值,分别根据宏观性质和微观性质已有的三级数据进行填补。③受限于数据可获得性,移除11个完全缺失数据的三级指标,包括“人均职业介绍机构数量”“职业介绍机构平均指导人数”“人均就业培训投入”“人均就业培训机构数”“劳动力需求与供给比例”“创业企业税收优惠”“农民工就业率偏离度”“带薪年假平均天数”“工作挑战适度性”“享受产假、陪产假及探亲假”和“寻找新工作时间”;根据数据结构合并2个三级指标原因是2010—2018年间“企业参保离退休人员基本养老保险金”与“城镇离退休人员人均基本养老保险金”统计口径趋于重叠,就业质量指标体系调整“企业参保离退休人员基本养老保险金占平均工资比重”指标与“城镇离退休人员人均基本养老保险金占平均工资比重”指标合并计算。。最终得到涵盖10个维度、30个二级指标和67个三级指标的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测度指标体系,并在此指标体系基础上运用熵值法测度中国整体及省际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

三、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的测度结果分析

(一)整体测度结果分析

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的测度结果如表2所示,结果表明:中国整体及各维度、各类性质就业质量指数基本呈现逐年上升态势。从整体指数变动趋势来看,2010—2018年全国就业质量指数从32.21跃升至69.41,增幅高达115.47%,说明中国就业质量发展水平不断提升,就业质量建设推进速度较快。从就业质量各维度指数测度结果来看,2010—2018年中国就业环境、就业状况、劳动者报酬、社会保护、劳动关系、发展与福利、内在工作质量和工作与生活平衡8个维度指数基本呈现持续增长趋势。

具体来看,国内劳动者报酬指数的发展速度最快、发展水平最高,该指数由2010年的2.63增至2018年的16.13,增幅高达513.58%。劳动者报酬指数的极大改善得益于经济发展带动劳动者工资性收入增长,并且伴随富余劳动力逐渐减少,以及《合同法》、最低工资标准等政策因素驱动,劳动者相对资本的议价能力和劳动报酬增长预期的确定性不断增强,推动劳动报酬上涨和收入分配平等化(杨天宇和朱光,2020)。就业环境指数也表现出迅猛的发展势头,2010—2018年就业环境指数由3.11上升至12.79,增幅高达311.09%。这主要是因为政府近年来不断重视和强调提高“职业介绍”“就业培训”等公共服务的供给质量,并着力推行落实“小微企业税收减免”等多项就业帮扶政策,从而构建了更友好的就业环境。

内在工作质量指数和发展与福利指数呈现出协同快速增长的趋势,其中内在工作质量指数基数较高且增速极快,由2010年的2.75增至2018年的9.47,增速高达244.38%;发展与福利指数基数较低、增长空间较大,由2010年的0.90增至2018年的1.63,增速为81.44%。两类指数的增长主要源于劳动者从“物质收入为主”到“物质收入与精神满足”并进的需求变化,以及由此带来的劳动力市场、劳动者和企业三方之间的博弈均衡。随着社会经济文化不断发展,劳动者从较为单一的经济收入需求结构,逐渐延伸为自我价值实现、多维能力发展等多种精神层面需求和经济收入需求共存的多元化需求结构。因此在劳动力市场匹配过程中,企业逐步改善工作安排和职工福利,优化职业发展路径,以吸引和稳定高质量人才就业,劳动者与职位的匹配度提升,内在工作质量指数和发展与福利指数持续提高。工作与生活平衡指数则表现为波动增长态势,2010—2018年该指数经历了降低-升高-再降低-再升高的变化过程,总体增速为86.63。工作与生活平衡指数频繁波动背后所反映的是,劳动者个体的工作与生活平衡诉求与资本市场的利益最大化原则之间的重复博弈。在以技术创新为发展动力源泉的经济发展现阶段,随着劳动者个体开始重视自身工作与生活边界并形成多元化需求结构,劳动力需求方为保障劳动效率会逐步调整并优化自身的管理制度,最终改善劳动力的工作与生活平衡状态。

社会保护指数持续稳定增长,由2010年的

4.13上升至2018年的7.41,增速为79.24%。社会保护指数提升与中国民生政策的制定落实密切相关,随着覆盖城乡居民的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调整和完善,城乡低保标准及覆盖率的增长和最低工资标准的提高,劳动者个体尤其是弱势劳动者受到的基本生活保障不断增强,经济社会整体的社会保护程度持续提升。就业状况指数基础最好且保持稳健增长,2010—2018年由7.72增至9.56,增速为23.93%。这是因为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创造了更多优质消费需求,同时创新创业政策和劳动者权益保障制度等政策法规逐渐得到确立实施,有效推动了劳动者创业型就业,也最大程度地保障了劳动者的就业公平、工作安全和重点群体就业。劳动关系指数呈现“先增长后持续下降”的逆向发展趋势,由2010年的4.89上升至2012年的5.90,后来持续降至2018年的5.11。随着工会建设的有序推进以及劳动者自我保护意识不断增强,劳动者通过工会、仲裁和法庭等正式组织或机构进行沟通、协调劳动矛盾的比例不断提升,劳资双方之间的劳动关系得到极大改善,但这种增长相对现实发展速度仍然是缓慢的、不足的。伴随互联网引领“零工经济”不断发展,外卖配送、平台家政服务等新型就业人数不断增长,这种非传统劳动合作模式的不稳定性使得劳动者缺乏相应的谈判磋商能力,其间蕴藏的“劳资冲突”不断加剧,亟需得到重视和解决。

就业能力指数和就业稳定性指数是仅有的两个就业质量指数负增长的维度,2010—2018年就业能力指数和就业稳定性指数分别由1.70和2.05降至1.00和1.95,降幅分别为41.40%和5.07%,说明中国劳动者的就业能力和劳动力市场工作稳定性并未随经济转型与产业结构升级同步提升。一方面,自中国经济增长预期目标调低以来,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高经济发展质量成为经济社会发展需要,但劳动者难以在短期内适应劳动力市场需求结构的调整。另一方面,以淘宝和美团等互联网平台经济为代表的新经济发展,创造了大量服务性、灵活就业性的工作岗位,大幅降低了中低技能劳动力的就业门槛,因此劳动力群体以“受教育程度”和“职业培训”指标衡量的就业能力不断减弱。随着新经济业态发展逐渐平稳化,其对就业能力的冲击将趋于放缓。此外,尽管在信息化时代,劳动者的求职信息渠道增多、求职匹配效率不断提升、签订劳动合同和单位就业比例稳定上升,但劳动者工作自主性需求与职业选择灵活性的增强,使其工作持续时间趋于缩短。

从表2中各类指标性质的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测度结果来看,中国的宏微观、主客观和事前事中事后性质的就业质量指数均呈逐年上升趋势,且宏观、客观和事中指数是影响中国就业质量的主要指数类型。其中2010—2018年宏观层面指数均值和增速分别为35.55和126.87%,高于微观层面的13.88和89.12%,这是因为良好的宏观经济与社会环境既是劳动者就业的基础和保障,也是劳动者实现就业质量的前提,是影响劳动者就业质量最重要、最直接的因素。客观层面指数相对主观层面指数均值更高、增速更慢,说明劳动者对劳动质量的主观感受和工作满意度的提升建立在客观就业质量提升基础之上,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中国就业质量水平的测度既要重视客观因素,也不能忽视主观因素。劳动过程的就业质量指数呈事中、事后、事前递减特征,其增速呈事中、事后、事前递增特征。现有研究文献因其数据可得性和测度的可行性,直接用收入、福利等可得类型的指标衡量的事中就业质量代替就业质量,但就业作为一个持续的过程,事前劳动者工作匹配程度与劳动力市场效率状况,以及事后作为劳动者重要价值体现的报酬状况、劳动者职业发展空间与福利状况,均对就业质量产生重要影响。

(二)省份测度结果分析

新时代就业质量省域指数的测度结果如表3所示,2010—2018年,各省份均呈现持续增长趋势 限于篇幅,2010—2018年新时代就业质量省域分维度指数测度结果备索。,且就业质量指数较低省份增长率较快,落后型省份追赶效应明显。基于2018年数据展开就业质量指数的内部结构分解研究,将各地区划分成明星型、平庸型和落后型三种类型借鉴魏敏和李书昊(2018)的研究,得分高于S1的地区为明星型;得分介于S1和S2之间的地区为平庸型;得分低于S2的为落后型。其中,S1=均值+0.5*标准差,S2=均值-0.5*标准差。本文根据测度数据计算得到S1=75.58,S2=64.48(保留两位小数)。,计算得到其数量占比分别为0.24、0.28和0.48。具体而言:(1)明星型,就业质量指数高于75.58。以上海和北京为主的前六个就业质量发展领先地区,平均就业质量指数约为87.31,平均就业质量指数增长率约为108.31。这源于该类地区劳动力市场制度更完善,同时孵化了诸多独角兽企业及中小企业,故就业岗位数量更多、类型更多元化,为当地就业质量发展提供了重要基础。但由于部分省份存在以往高速发展后的遗留问题,如传统产业基础较好的天津重工业占比较重、民营经济活力不足,加之老龄化严重、人才流失率高等,就业质量指数增速平均较慢。(2)平庸型,就业质量指数在64.48~75.58之间。以吉林和重庆为主的七个就业质量发展良好的地区,平均就业质量指数约67.63,平均就业质量指数增长率约为116.25。这类地区涉及重庆、贵州等当前经济增速较快的地区,也包含吉林等传统工业化地区,但受制于自然及历史禀赋、体制机制不灵活和创新能力不强等因素,就业质量发展水平较沿海地区仍有一定差距,增长率也处于三类地区的中间水平。(3)落后型,就业质量指数低于64.48。以四川、甘肃和安徽为主的后十二个就业质量发展落后地区,平均就业质量指数约62.79,平均就业质量指数增长率约为123.36。这可能是因为这类省份地处内陆,经济基础薄弱,同时缺乏产业集群和完善的劳动力市场,故就业质量水平不高。但伴随自身优势重塑与政策制度重视,譬如安徽积极融入长三角一体化、承接产业转移,并加入“八纵八横”高铁网络,大力发展新经济,该类地区的就业质量指数增速在三类地区中最高。

四、中国就业质量差异的来源分解及收敛性特征分析

本章首先结合空间分解与结构分解共同探讨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差异的来源,即空间差异来源和结构差异来源;其次,采用空间σ收敛、β收敛模型等多种方法,分析中国就业质量的空间关联性,以期全面、系统地分析中国就业质量的空间变化特征。

(一)中国就业质量差异的空间分解

针对不同区域的自然条件、历史环境和资源禀赋,中国形成了西部大开发、东北全面振兴、中部地区崛起和东部率先发展的区域布局,按照四大板块推进的区域协调发展战略,意味着我国已步入区域深化改革阶段。图1呈现了中国四大板块就业质量指数的时序变化,研究结果显示:四大板块就业质量发展呈现出“东高西低”的格局,但有收敛趋势。这是源于区域协调发展政策实施以来,西部在成熟性战略部署和城市圈集中建设过程中形成了强劲的经济发展推动力,中部地区在承接产业转移、优化产业结构方面成效显著,使得中西部就业质量指数不断提升;东北部区域的固有优势可能难以适应当前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等要求,市场活力不足,限制其进一步提升就业质量水平。因此,本文依据“四大板块”特征将就业质量测度所含地区划分成四组,采用Dagum基尼系数测度中国地区就业质量差距并对其进行空间分解,以揭示地区就业质量差距大小及其主要来源限于篇幅,Dagum基尼系数测度及分解的具体方法备索。。

四大板块差异及其来源的Dagum基尼系数测度结果如表4所示。2010—2018年,中国四大板块就业质量指数差异范围为[0.07,0.11],总体基尼系数不断下降,这表明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取得了一定成效,全国就业质量发展的不平衡程度逐渐改善。从基尼系数贡献度分解来看,四大板块间的差异较大,是造成中国就业质量指数总体差异的主要原因。

中国各板块间的差距主要体现为东部与其他区域间的差异,但呈现出缩小态势。其主要原因有以下两个方面:第一,东部沿海的地理禀赋优势。东部区域大多具有临海的区位优势,不仅对外经济交往便捷、运输成本更低,且气候湿润、土地肥沃,第一产业发达,较其他地区来说具有更好的资源禀赋基础与发展先决条件。第二,“先富带动后富”的政策制度优势。20世纪80年代初期,作为中国经济建设重心的东部,受政策倾斜形成了较快的经济发展速度,和较高的市场自由化、制度合理化程度,使其在劳动力就业环境、就业状况和工资性收入等方面占优势地位,故大量劳动力由中西部流向东部。劳动力的涌入也进一步为东部吸引了更多投资,并推动其就业制度与公共服务不断完善,东部进入良性循环发展,由此拉大与其他区域间的就业质量差距,也使得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的总体差异主要体现为板块间差异。

在四大板块内部差异方面,东部内部差异最大,中西部和东北部内部差异较小,各地区差异逐步减小。东部不仅包含上海和北京等明星型省市,也包括福建与河北这类就业质量发展平庸和落后省份,两极分化的分布格局增加了区域内部的不平衡程度。尽管在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早期阶段,东部地区大多凭借交通便捷如临海等地理优势与政策倾斜等制度优势,走在经济发展前列。但随着互联网与智能化不断带动新兴经济与第三产业发展,市场化制度与劳动力就业法律法规亦趋于完善,部分东部地区的传统优势不再突出,经济转型困难、人才吸引不足,致使就业质量水平难以与明星型省市比肩。

(二)中国就业质量差异的结构分解

通过就业质量差异的空间分解,能够对于地理学意义上的中国就业质量发展差异来源有较全面的把握,但无法体现经济意义上的就业质量差异来源。本节进一步从就业质量内容层面出发,采用方差分解法对关系就业质量的10大维度指数进行差异分析。事实上,无论对于全国还是区域,就业质量的非均衡发展均来源于这10个维度的地区差异情况。故参考张文彬和王赟(2021)、袁艺和张文彬(2022)的研究,本文构建方差模型对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差异的结构来源进行分解,以探究构成差异的因素及各因素对地区差异的贡献度限于篇幅,以方差模型进行结构分解的具体方法备索。。

图2汇报了2010—2018年新时代就业质量省域指数差异的结构分解结果,就业状况、劳动者报酬和社会保护维度差异是导致中国省份间就业质量差异的主要结构因素,且劳动者报酬和社会保护差异的作用不断扩大。具体而言,就业状况和劳动者报酬对省份间就业质量指数差异的贡献最大,其贡献率均值分别高达38.63%和23.79%。在经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以就业机会、就业结构和就业公平等刻画的就业状况,与以工资收入为主的劳动力报酬反应最为迅速,成为影响就业质量的关键因素。当劳动者就业参与率与收入水平不断提升,社会个体逐渐发展出社会保险和养老保障等福利性需求。为满足“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政府不断完善社会保护等相关政策、企业不断增强社会保障力度以吸引高素质劳动力人才,故社会保护日趋得到重视并不断影响中国就业质量。然而,各省份在地理位置、资源禀赋、政策倾斜程度与经济发展现状等方面的参差性,致使地区内部的就业状况、劳动者报酬与社会保护发展状态也存在较大差异性,从而极大程度地造就了就业质量的省际差异局面。由此导致劳动者报酬与社会保护差异对中国省际就业质量发展差异的贡献率,从2010年到2018年分别由36.31%和6.91%增至41.99%和15.86%。最后,随着时间推移,政府为“稳就业、促发展”陆续出台实施各类保障性就业政策,且大力推动地区内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省份间就业状况的差异逐渐缩小;劳动者报酬与社会保护则更多由劳动力市场因素决定,其省份间差异随着地区间经济发展差距增大而不断扩大。因此,缩小劳动力收入与社会保障建设差异是未来推动全国总体就业质量均衡发展的重要内容。

(三)中国省际就业质量的空间收敛性分析

省份作为一种经济区域,在空间上往往相互影响而非独立存在,而就业质量空间收敛则是省份间政府、企业和劳动力个体三方联动发展机制的重要体现。研究表明,劳动力实现就业质量是区域创新效率提升的重要途径之一(韩晶和陈曦,2020),尤其是从“中国制造”迈向“中国智造”的经济发展转型阶段,劳动力“创新创业”成为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动力源泉,各地区逐渐重视就业质量发展以吸引、培育优质劳动力,进而扩大自身创新优势。在该过程中,政府、企业和劳动力个体分别寻求自身利益最优化,能够间接推动地区间的就业质量收敛。故本文进一步结合空间计量模型,探究中国省份间就业质量发展的空间趋同情况。

具体来讲,本文使用的空间收敛性检验主要分为σ收敛和β收敛两种类型。σ收敛用以研究不同经济系统间就业质量指数的离差随时间推移而变化的情况,若离差趋于下降,则说明各地区就业质量发展存在σ收敛。本文利用变异系数分析观测期内中国省际就业质量水平的σ收敛性,变异系数结果表现为“下降—上升—下降”的波动下降过程,表明中国省际就业质量指数呈现σ收敛特征,就业质量的非均衡性随时间推移逐渐缩小。

关于β收敛,本文首先借鉴刘娟等(2020)的研究,选取省份间地理距离平方倒数构建25×25的地理空间矩阵并标准化,进而测度中国就业质量的省际莫兰指数,结果显示各省份就业质量指数存在空间上相关性。随后构建空间面板模型对中国就业质量指数的β收敛特征进行实证检验限于篇幅,绝对β收敛模型和条件β收敛模型的具体方法备索。,表5第二行汇报了绝对β收敛的回归结果,空间误差滞后系数λ通过了至少5%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表明中国就业质量指数得分水平存在显著空间相关性。β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意味着省际就业质量指数存在绝对β收敛特征,即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业质量发展落后地区的增长速度快于就业质量发展良好地区,从而使得省际就业质量水平趋于“收敛”。

由于就业质量水平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其收敛性可能发生改变,故本文进一步考察省际就业质量指数的条件收敛特征。结合现有对就业质量水平影响因素的研究并根据本研究需要,本文选择以下四个控制变量:第一,市场化程度市场化指数来源于王小鲁等(2019)的《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8)》。。市场化不仅直接影响劳动者收入、劳动合同签订率以及社会福利参与率,而且通过提高生产率、扩大非正规就业规模间接提升就业质量水平(董芳和周江涛,2019;陈翊和冯云廷,2016;毛其淋和许家云,2015)。第二,产业结构升级 产业结构升级以产业结构高级化系数和产业结构合理化系数衡量,借鉴干春晖等(2011),构建省际产业结构高级化系数=Σ3i=1i*(Yi/Y),省际产业结构合理化系数=Σ3i=1i*(Yi/Y)Ln((Yi/Li)/(Y/L)),其中i表示第一产业、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中的第i产业,Y和L分别衡量地区生产总值(万元)和省级就业人员数量(万人),Yi和Li为第i产业的地区生产总值和省际就业人员数量,数据源自国家统计局。。产业结构合理化、产业结构高级化可以通过降低失业率、改善就业机会促进就业质量发展(吴振球等,2013)。第三,技术进步技术进步以国内发明专利申请授权量(万项)衡量,数据源自中国统计年鉴。。技术进步通过更新设备提高生产率增加就业岗位,促使管理水平和劳动者人力资本水平提升,改善劳动者就业能力和工资性收入,进而实现就业高质量发展。但同时,技术进步会扩大就业者之间的差距,通过就业公平指标负向影响就业质量(王军和詹韵秋,2018)。第四,信息化水平信息化水平采用互联网普及率衡量,数据源自国家统计局。考虑到市场化程度、产业结构升级、技术进步和信息化水平之间可能存在的相关性,采用滞后一期的市场化指数和信息化水平数据。。信息化主要体现为互联网普及率,互联网能够提升办公效率、降低交易成本并缩短就业时间,通过工作自主性、工作收入等方面影响就业质量(毛宇飞等,2019)。利用空间误差模型的条件β收敛回归结果如表5第三行所示,β系数为负且在统计意义上显著,说明在充分考虑各省市市场化程度、产业结构升级和技术进步等差异后,省际就业质量水平依然具有β收敛特征。即引入控制变量后,就业质量水平的空间差异会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缩小,存在落后地区的“追赶效应”。与此同时收敛速度发生了变化,即在控制地区宏观发展现状后,省际就业质量指数的收敛速度加快。

至此,本文基于系列空间收敛性检验识别出中国省份间就业质量发展的空间趋同状态,即省际就业质量的空间非均衡性逐渐降低,就业质量水平较低的省份存在追赶周边就业质量水平较高省份的发展趋势。这种空间收敛现象的形成主要源于省份间政府、企业和劳动力个体的联动发展。对就业质量发展程度较低的省份(简称“落后地区”)而言,周围就业质量发展程度较高的省份(简称“先进地区”)吸引大量优质劳动力流入,致使当地人力资本流失严重、创新创业能力渐趋薄弱。落后地区政府为稳固高质量人才、促进经济健康发展,一般会通过增强就业扶持力度、优化就业服务质量、提升社会保护力度等方式,吸引周围先进地区人才流入;落后地区企业也倾向于提供更高质量的就业岗位,重视员工的职业发展与福利、内在工作质量、工作与生活平衡等微观感知,以增强自身在劳动力市场中的竞争优势。对先进地区而言,地区内的生活成本因经济发展水平始终保持在较高层次,当地企业因就业质量承担着高额经济成本,实现就业质量的当地劳动力也承受着较高物价。因此,伴随周边地区的基础交通运输及信息建设日趋便利化,部分企业会将产业就近转移到基础发展条件相似的落后地区,以降低自身人力成本;当地劳动力也倾向于在周边落后地区进行消费或投资置产,以实现自身效用最大化。先进地区的企业及劳动力在寻求自身利益的过程中,间接带动了周边落后地区的经济发展,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并促进产业转型,最终推动实现地区间的就业质量收敛。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基于全国及25省份2010—2018年数据样本,本文采用熵值法,客观、全面地揭示了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的发展现状,并在此基础上运用Dagum基尼系数及分解、方差分析、空间σ收敛和β收敛模型等分析了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指数的区域差异、来源分解及演变特征。主要研究结论有以下四点:

第一,2010—2018年,中国整体、各维度及各性质的就业质量指数基本呈现逐年上升态势。从指标维度来看,劳动者报酬和就业环境指数的发展速度最快、发展水平最高,内在工作质量、发展与福利、社会保护和就业状况指数保持稳定增长,劳动关系和工作与生活平衡指数则表现为波动态势,就业能力和就业稳定性指数是仅有的负增长维度,说明劳动者就业能力和劳动力市场工作稳定性并未随经济转型与产业结构升级同步提升;从指标性质来看,宏观、客观和事中指数对中国新时代就业质量的提升发挥了关键作用。

第二,中国就业质量省域指数分化明显但落后地区增速更快。以就业质量发展水平为明星型、平庸型和落后型的划分依据,中国省际就业质量的类型分布结构呈现“金字塔”状。明星型省份主要集中在上海、北京等私营经济发达、劳动力市场完善的东部沿海地区;甘肃和安徽等内陆省份就业质量指数较低,但就业质量发展空间相对较大,凭借其资源与政策优势增长率更快,追赶效应明显。

第三,从就业质量的差异来源分解来看,全国及四大板块就业质量发展的不平衡程度持续改善,具有资源禀赋基础与政策制度优势的东部地区形成了就业质量发展的“良性循环”,使得总体就业质量差异主要来源于区域间;结构分解结果表明,以就业机会和就业结构等刻画的就业状况、以工资收入为主的劳动者报酬,及以社会保险和养老保障等福利性需求为重点的社会保护在省际方面极具参差性,由此成为中国省际就业质量差异的主要结构因素。

第四,从就业质量的空间演变趋势来看,中国省份间的就业质量发展呈现出空间非均衡性,但这种差异性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降低。邻近省份间政府、企业和劳动力个体的联动发展,使得就业质量水平较低的省份存在追赶周边就业质量水平较高省份的发展趋势,这意味着中国就业质量发展存在强烈的“空间溢出效应”,最终可能促进空间趋同的实现。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构建“制度—组织—政策”三位一体集成助力的持续推进就业质量的长效机制。结合新时代就业质量的新理念新要求,通过设计符合新时代中国劳动力市场特点的制度安排、完善与新时代新要求相适应的工会组织与集体议价机制等劳动力市场治理组织、探索新时代新理念下劳动力市场就业促进政策与提升匹配效率的相关政策,为推进就业质量提升提供持续的制度保障、治理组织和政策支撑。

第二,激励政府、企业和劳动者三重主体协同给力,推进实现更高就业质量。政府应持续完善相关制度体系,大力发展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等以提升劳动者素质;通过培育市场服务体系、完善社会保障制度,破除劳动力社会化流动的市场及制度性障碍,改善劳动者就业环境、提升社会保护水平和促进劳动力有序流动。企业应不断提高自身创新发展能力,为劳动者提供更多更高质量的就业岗位,促进劳动者报酬提升;通过创造更丰富的就业新业态,改善劳动者就业状况;通过完善技能培训体系,增强劳动者对企业技术变革的适应性,提升劳动者就业能力与内在工作质量。劳动者个体应从劳动力市场供给侧发力,不断提高与劳动力市场需求相适应的就业能力,减少结构性失业;积极利用各类信息渠道搜寻劳动力市场供求相关信息,提高工作匹配效率,推动实现更高就业质量。

第三,因地制宜地制定推进就业质量提升的区域发展战略。各区域应根据自身的资源禀赋水平、经济发展程度与劳动力市场发育状况,有针对性地发展实体经济、推动科技创新,提升产出质量和劳动者报酬,促进就业质量改善。政府应增加对就业质量发展落后地区的公共投资,制定相关优惠政策以吸引更多资金、技术和拔尖科研人才流入、助力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推进就业质量提升;进一步统筹区域协调发展和对外开放,促进各区域间互联互通,发挥中心城市和都市圈的“以点带线、以线促面”联动效应,使落后型地区积极参与相关产业的区域合作与国际分工,实现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提升就业质量水平,助力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

第四,推动构建省份间就业质量协同发展机制。强化区域协同发展意识,突破经济区间的制度壁垒,建立明星型地区和落后型地区的有效合作机制。进一步发挥就业质量水平较高省份的示范带头作用,充分释放其对周边就业质量水平相对较低地区的空间溢出效应,如不断推进“一带一路”“西部大开发”等战略,科学、有效地进行产业转移,促进劳动力和资本等要素在区域间的合理流动,使就业质量发展较为落后地区走出“低质量就业陷阱”,推动“量”和“质”的同步提升,促进共同富裕加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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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lityof Employment in China of the New Era: Indicator Measurement,

Source Decomposition and Evolution Analysis

Pu Yanping, Yuan Bohui and Zhang Lanxin

(School of Public Policy and Administration, Chongqing University)

Abstract:Improvement of employment quality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cornerstone of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 but also an important way to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results of peoples livelihood and sharing development. Based on multiple perspectives to build an employment quality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in the new era, this study measures the national and inter-provincial employment quality indexes in 2010 to 2018, and then analyzes the sources of regional differences and spatial convergence characteristics. We find that the overall level of employment quality in China, as well as in various dimensions and indicators, has steadily improved. The inter provincial employment quality index is clearly differentiated and presents a “pyramid” distribution structure, but the growth rate is faster in underdeveloped areas. Furthermore, the decomposition results of the sources of differences show that the differences in the development of employment quality across the country and the four major sectors continue to shrink, and the gap between the eastern region and other regions is relatively large, resulting in the spatial differences in employment quality mainly originating from regional differences. And differences in employment status, worker compensation, and social protection are key structural factors that lead to inter provincial differences in employment quality. Besides that, the results of spatial evolution analysis indicate that the development of employment quality among provinces exhibits spatial imbalance but tends to converge over time. There is a trend of evolution for “backward provinces” in employment quality to catch up with neighboring “advanced provinces”. Therefore, we should strive to promote the construction of a comprehensive long-term mechanism for employment quality, implement regional development strategies according to local conditions, and promot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employment quality between provinces.

Key Words:new era;employment quality;regional differences; structural decomposition; spatial convergence

■责任编辑 邓 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