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系统构建研究
2024-10-16赵书虹李晓光孔营营李佳懿杨越琴
[关键词]旅游“生活化”;旅游目的地;“人-地-业”关系;程序化扎根理论
史密斯认为:“旅游被认为是对普通和枯燥的生活的弥补。”[1]现代旅游已成为人们缓解日常工作压力、提高生活质量的重要方式。《中华人民共和国2023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接待国内游客48.91亿人次,国内游客出游总花费4.913 3万亿元① 。《“十四五”旅游业发展规划》中指出,旅游业要充分发挥为民、富民、利民、乐民的积极作用,成为具有显著时代特征的幸福产业。这表明,旅游已不仅是国内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点,还成为新时期实现居民美好生活诉求的幸福产业,成为现代居民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旅游世界”正逐步与“日常生活世界”融合。但就现实考察,我国旅游供给侧系统发展仍滞后于旅游者的需求变化,存在高质量供给不足、旅游新业态培育缓慢、产品同质化严重和传统前端式营销为主导等问题,难以满足旅游“生活化”背景下居民对于旅游休闲的多样化诉求。尚有以下问题亟待回答: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供给侧系统应作出何种调整;各供给侧要素该如何打造嵌合式产业链条,并实施精准的产品服务策略。
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系统,泛指涉及旅游产业的利益相关者[2],诸如政府、旅游地社区、旅游企业和旅游地管理组织等均可列入旅游地供给侧系统范畴[3]。旅游因其具有异地性和服务性,其供给侧系统往往会提供“一篮子”的产品服务[4],导致旅游供给比传统企业供给更具复杂性[5]。如何实现高质量供给是旅游地建立竞争优势、实现产业发展可持续的重要因素[6]。从构成形式考察,旅游供给侧系统可分为聚变式、传导式和耦合式等3种形式,以各要素嵌合式发展的耦合结构更有利于旅游地提供精益化的产品服务,使要素间的彼此帮扶程度成为衡量旅游地供给水平的重要维度[7]119。既有研究表明:旅游供给侧系统发展由政府主导,依靠旅游地企业、社区合作实现协同供给[8];政府通过政策引导市场规范,以实现供给侧系统有序发展[9];旅游企业作为旅游价值感知的直接指向,其产品服务质量将直接影响旅游者的出行体验[10-11];社区作为旅游发展的重要组成,是评判旅游供给侧系统可持续水平的重要依据[12]。通过社区增权、价值共创,建设自主性旅游社区[13]等途径实现多方参与[14]。
“生活世界”是胡塞尔给予现象学的第一主题,如“周围世界”“日常生活世界”等[15]均是对其的表述。尽管胡塞尔并未就“生活世界”给予明确的界定,但学术界依旧从其思想出发作出了丰富的探讨。张庆熊认为,胡塞尔的“生活世界”具有狭义、特殊和广义3种含义,其中“狭义的生活世界”是指“日常的、知觉给予的世界”,是人类活动开展的前提[16]。倪梁康认为,“生活世界”是“我们个人或各个社会团体生活于其中的现实而又具体的环境”,并指出“生活世界”具有非课题性、奠基性、主观性和直观性等4个特征[17]。伴随着研究的深化,针对“生活世界”精神的探讨也随之丰富。“生活世界”作为个体原初的自明领域,只有当人与世界的关系澄明后才能达成人性的复归[18],同时它作为思维、生活和文化的根基,表达出强烈的主体色彩[19]。旅游作为人类活动的一种,伴随着学科的发展和深化,现象学的概念和方法也得到了应用。谢彦君等梳理“生活世界”的内涵后提出“日常生活世界”和“旅游世界”,认为“旅游世界”是“日常生活世界”的逸出,给予了旅游研究的崭新空间[20]。此后,有学者指出“旅游世界”较于“生活世界”的特殊性源于旅途中个体所获得的崭新生存状态[21]。同时,“旅游世界”作为现象与意识叠加的世界,具有物质性和体验性的双重内涵,进而与日常世界区分[22]。过往学术界通过“旅游世界”“日常生活世界”的特征指出二者是“分离”的,但也有学者指出现代旅游逐步从“反日常”向“日常”行为发生转向,表达了个体对全面发展和价值实现的渴望[23]。现代社会“工作-生活”的割裂导致了生活异化[24],而旅游休闲则体现了现代个体对生活异化的反抗[25],通过旅游的“去远”来验证人生意义[26]149,并实现对美好生活的期盼[27]。因此,旅游的研究需回归生活。
综合来看,过往研究对旅游供给侧系统的构成、影响因素和机制作出了丰富的探讨,为本研究奠定了基础。事实表明,旅游已成为现代居民生活实践的重要组成,并作为对“日常生活世界”缺失内涵的补充,共同构成了完整的现代生活。但对于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诉求改变所引发的供给侧系统问题的研究,目前仍存在空缺:(1)旅游供给侧系统如何调整现有供给模式迎合旅游者出行习惯;(2)旅游目的地如何对现有产品服务进行建设性调整,以帮助旅游者实现诉求;(3)旅游作为一项幸福产业,如何构建旅游地的“人-地-业”高质量发展系统,实现需求激发供给、供给激活需求,达成居民高质量休闲、满足美好生活的诉求。为此,本研究将重点探讨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需求的转变,探究旅游地“人-地-业”高质量发展系统建设的思路。
1 旅游“生活化”概念及特征
相较于胡塞尔认为“生活世界”是先在存在的视域,海德格尔则更为重视生活的“实际性”,即“生活世界”是“此在”的展开[28]。在海德格尔看来,人的在世状态为“烦”,“烦作为始源性的结构整体在生存论上先天地处于此在的任何实际的‘行为’和‘境况’之前。”[29]由此,海德格尔指出人在世界上的本质就是要逃离繁忙,此在“沉沦在世”会让个体奔走于世俗的生活中,主体性和价值性会不断消解,只有通过不断努力提升自身的认知,逃离“烦”的状态才能获得此在的意义,旅游也因此被认为是通过逃离烦忙,实现诗意地栖居并找寻“此在”意义的方式[26]145。随着我国社会发展进入新时代,旅游已成为居民生活的必要构成,人们期待通过旅游提升生活质量、实现美好生活,这表明“工作-休闲”的关系正逐步由异化的割裂状态向相互结合的趋势改变,旅游正逐渐回归“生活世界”,旅游“生活化”现象应运而生。因此,本文认为旅游“生活化”是指:伴随社会经济发展、居民生活方式改变,旅游正逐步成为现代生活的必要构成,它不仅体现了现代居民对当下生活的重要“需求”,同时也映射了现代居民对理想生活的“追求”。
依据海德格尔的“此在”观点和旅游“生活化”现象成因,本文认为旅游“生活化”有以下特征:1)逃离性。现代社会被称为“大生产的社会”,其背后是社会资本泛滥导致的“异化”休闲。旅游从观光向休闲转变的客观事实说明,旅游显然已成为现代居民的重要休闲方式。因此,旅游“生活化”表现出对于现代“异化”生活和“异化”休闲的逃离。2)惯常性。旅游“生活化”现象表现为旅游从“非惯常”行为向“惯常”行为的转变,通过旅游让自身的“自然存在”获得肯定,并通过“去远”拉近“自我”[26]147。因此,伴随旅游“生活化”现象的不断显现,惯常性成为现代旅游的显著特征。3)现代性。旅游“生活化”具有显著的时代特色,这源于人们对于生活方式的自然选择,以及时代演进导致的生活方式的变迁。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对象
本文以马蜂窝等网络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用户生成内容)平台为渠道,收集原始数据。原因如下:1)马蜂窝作为我国热度较高的旅游UGC平台,积累了丰富的旅游者体验感受等相关内容;2)通过综合的数据源获取研究材料,有助于弥补单一数据源可能导致的研究结论片面性问题;3)UGC平台内容来自消费者的真实生活场景,能赋予研究结论更显著的时代性和代表性。
2.2 研究方法
扎根理论由美国社会科学家Glaser和Strauss在1967年首次提出[30],后不断发展衍生出经典扎根理论、程序化扎根理论和建构型扎根理论三大学派[31]。本研究采用程序化扎根理论,原因如下:程序化扎根具有明确的概念指向,当指向变化时就会产生新的概念内涵,其概念饱和是不同指向的互动结果;旅游“生活化”作为一种崭新的旅游现象,通过程序化扎根理论更易指向其概念特征。因此,本研究选取程序化扎根理论探究旅游“生活化”趋势下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的互动关系,为旅游目的地“人-地-业”高质量发展运行系统的建构提供基础。
2.3 原始数据收集
本文选择马蜂窝等网络UGC 平台作为数据源,输入“旅游生活”“生活”等为关键词检索网络游记,并基于真实性、完整性、青年性和草根性为基准,筛选文本数据:1)真实性。网络游记内容均为博主的真实体验。为保证分析结果的真实性,资料整理中剔除复制粘贴、广告内容的无关文本。2)完整性。网络游记内容完整,文本包含了博主的旅游活动记录、过程感受和情感表述等完整内容。3)青年性。文本博主均属于90后人群范畴,青年群体作为现代旅游群体的重要构成,具有出游率高、出游量大等特点,且擅长使用网络平台来表达感受。4)草根性。网络游记的博主均为“草根性”用户。网络游记的博主均为受众数在1 500人以下的“草根性”用户,而并非“网络意见领袖型”用户,这有助于提升研究结论的普适性。经筛选后,选取11位用户的网络游记作为原始资料,字符共计58 003个(表1)。
3 分析过程
3.1 开放性编码
开放性编码作为程序化扎根理论的首要步骤,通过将原始文本的某个片段进行概念化和范畴化,实现概括和说明。开放性编码的3个原则:1)贴合数据。应充分反映文本的内容。2)开放性。应保持对任何理论构建的可能性。3)临时性。初始编码应为后续分析留下空间。
通过开放性编码,共获取34个范畴。通过分析编码内容发现,部分范畴表现出较强的统一性,如“景区配套设施”“景区消费”“景区活动”“景区服务质量”等,可通过主轴编码进行再次整合。
3.2 主轴编码
主轴编码作为程序化扎根的第二步骤,通过更大范畴的概括性概念对初始编码进行整合,目的是让编码具有指向性和概念性。主轴编码的3个原则:1)判断性。主轴编码能更加准确地分析初始编码内容。2)回归性。主轴编码能准确表述文本数据的内容。3)往复性。主轴编码需对开放性编码进行反复比较后再形成概括性概念。
通过主轴编码,共获取9个范畴,分别为:旅游企业供给、餐饮业供给、交通业供给、住宿业供给、旅游者出游动机、旅游者出游特征、旅游者行为倾向、在地景观和在地文化(表2)。
3.3 选择性编码
选择性编码可以将主轴编码的关系具体化,实现分析结果的理论化。选择性编码的2个原则:1)整合性。选择性编码能够赋予主轴编码的理论形式。2)理论性。选择性编码应有助于研究分析,但需避免有意的理论框架设置。
基于主轴编码,不同编码可以进一步整合为旅游者行为、旅游产业和旅游目的地3个部分。1)旅游者行为。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动机表现为厌倦日常生活、寻找差异生活,进而驱动旅游者产生旅游活动。较于以往旅游者行为具有品尝美食、夜生活等行为倾向共性,也存在诸如小众旅游目的地、观察居民和旅游者等不同倾向,表现出对旅游地社会文化的敏锐感知,更加重视旅游的慢节奏、沉浸式体验和原真性体验等出游价值的实现。2)旅游产业。旅游“生活化”背景下的旅游者,除重视产品供给质量之外,也更加关注旅游供给商的价值让渡、价格和体验的对等性,其原因在于消费者对价格的敏感性,导致当下旅游者更加重视参与旅游目的地活动后的获得感。3)旅游目的地。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对于旅游目的地文化感知具有敏感性,如观察旅游目的地的居民和旅游者感知生活气息、地域文化和饮食文化等原真性内容。同时,基于编码的文本内容发现,旅游产业、旅游目的地还包含旅游业从业人员和旅游地居民,但二者又同属“人”系统的范畴。
研究遵循程序化扎根理论的一般步骤和解释主义视角,围绕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行为,旅游者对于旅游产业供给、旅游目的地资源的偏好选择趋势,构建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的关系模型(图1)。
完成上述编码后进行饱和度检验:由2位作者对初始文本进行再编码和交叉检查,针对差异编码内容征询本领域专家意见。结果显示,编码内容中并未产生新的重要范畴,由此判定模型达到饱和。
4 旅游目的地“人-地-业”框架的构建
旅游“生活化”背景下“人-地-业”协同发展模式已发生深刻转变,诸如“人”系统表现出的慢节奏、错峰出行,“业”系统表现出的价值让渡,“地”系统所强调的在地文化等均展现出与以往观光游览式旅游的不同特征,这给予了旅游目的地建设“人-地-业”高质量发展运行系统的可能。
4.1 “人-地-业”系统互动
4.1.1 “人-业”系统互动
在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中,“人”系统作为旅游产业发展的绝对核心,影响着“业”系统和“地”系统的产品供给和服务模式。同时,“业”系统能否跟随“人”系统的改变做出调整,对于实现产业可持续、改善供给模式并实现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依据“人-业”系统互动,可将“人”系统分为“旅游者”和“从业人员”。
(1)基于“人-地-业”关系模型,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在出游动机、出游特征和行为倾向等3个维度均表现出与以往旅游行为不同的特征,这也引发了“业”系统对现有供给链的调整,如在满足旅游者基本出行需求的基础上,更加注重服务质量、价值让渡等产业供给理念的建设。但是,“业”系统的供给模式转变较于旅游者的偏好趋势转变,仍具有一定的滞后性。首先,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的出游诉求和行为倾向出现明显的泛中心化特征,诸如菜市场旅游、早市旅游等早已超出传统的旅游活动范畴,这对于“业”系统的产业范围扩展、发展模式策略产生了一定的挑战。其次,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的出游动机表现为创造生活乐趣、地方依恋、放松身心及寻找差异化生活等,出游特征表现出慢节奏、错峰出游和沉浸式体验等特点,更注重旅途过后的获得感。这与传统观光游览式的旅游供给模式有着较大的差异。在旅游“生活化”背景下,“业”系统发展的重心是如何根据市场需求特征孵化新型供给模式。
(2)针对“从业人员”,其作为旅游产业的重要支撑和旅游者直接交涉的人员,如何在完成基本旅游服务的同时,把精益思想融入工作实践的全过程将是旅游从业人员的发展重心。
4.1.2 “人-地”系统互动
在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中,“地”系统对于旅游者的吸引程度是评判旅游目的地发展潜力的重要标准,同时旅游者的偏好选择也为“地”系统的发展和完善提供了参考。依据“人-业”系统互动,可将“人”系统分为“旅游者”和“本地居民”。
(1)基于“人-地-业”关系模型,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出游偏好除强调旅游目的地景观之外,也倾向于对旅游目的地的原真性文化感知,如热衷于了解旅游目的地的市井文化和生活习惯等。相较于传统观光游览旅游对旅游目的地文化资源的片面认识,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的旅游体验更强调了在地文化内核的重要性。在此趋势下,“地”系统与旅游者的互动将直接对旅游资源开发链、旅游产品供给链产生影响,表现为影响资源开发侧重、改变旅游产品供给等。同时,旅游目的地的文化资源还会对旅游者形成“倒逼”,不再局限于“地”系统或“业”系统单方面迎合旅游者的诉求,如在地文化引发旅游者的关注和感知,并将其纳入旅游目的地活动的一环,使旅游者的在地活动超越了传统“前台”“幕后”式的体验模式,即在人地互动过程中更加偏好于全过程性的文化感知体验。
(2)针对“本地居民”,其在作为地区文化载体的同时,也伴随着旅游“生活化”和旅游者对文化感知敏锐性的增强而逐步成为旅游吸引物的一部分。因此,如何在保护文化原真性的同时提高本地居民加入旅游产业建设的积极性,也将成为旅游“生活化”下旅游目的地产业发展的要点。
4.1.3 “业-地”系统互动
在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中,“地”系统是旅游目的地资源文化的空间载体,同时也是资源文化发展的必要基础,并作为旅游目的地产业发展的基底而存在。“业”系统则是达成旅游供给的重要支点,“业”系统通过对“地”系统的改造和整合,实现旅游地资源文化向旅游产品的形态转变、发挥资源价值,这是核心途径。因此,“业”系统在人地互动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枢纽作用,是联结“人”系统和“地”系统,让旅游活动得以开展的深层次保障。可以说,旅游目的地的发展离不开“业”“地”两系统的紧密合作,如在地景观为旅游产业建设规模、品质和吸引力提供了必要基础,而浸淫着本地文化的社区则为旅游业的文化氛围建设提供了不竭的底层驱动力,“业”“地”两系统共同构成了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系统。基于“人-地-业”关系模型,“人”“业”两系统互动会对旅游供给链产生影响,“人”“地”系统互动则会对旅游资源开发链、旅游产品供给链造成双重影响。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的出游偏好发生了巨大转向,多样化的旅游诉求引发“业”系统和“地”系统的双重变化,致使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结构发生形变和膨胀,最终形成“人-地-业”三者的动态发展框架。因此,旅游目的地能否在旅游“生活化”背景下实现不断发展,还取决于“业”“地”两系统在发展互动中如何实现旅游资源开发链与旅游产品供给链的平衡,诸如社企协同和产业反哺资源开发等都是“业”“地”两系统协同发展的体现。
4.2 从供给侧系统到目的地高质量发展运行系统
基于“人-地-业”的关系模型,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已成为居民日常生活的必要组成,加之需求多元化所造成的旅游市场细分趋势加剧[32-33],如小众旅游和反向旅游层出不穷,仅以传统旅游供给侧系统发展策略实施旅游供给难以实现旅游地产业的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同时,诸如价值让渡、价格敏感等都表明,达成旅游者支出和体验的对等已成为当前旅游业供给的重要趋势,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系统势必对现有策略进行建设性更新。在旅游“生活化”背景下,体验质量成为旅游地选择的主导,仅依靠旅游吸引物开展的前端式营销策略而忽略精益服务和体验质量的传统供给侧系统,将难以迎合旅游者的意向选择[7]127。旅游供给侧系统的韧性建设也成为当今旅游地建设的必要因素,是达成系统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因此通过产业协同提升系统张力已成为供给侧系统改革的必要抉择[34]。通过构建旅游目的地“人-地-业”高质量发展运行系统,有助于克服上述问题,推进美好生活建设。
4.2.1 以旅游者体验为核心
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供给侧系统发展的核心矛盾在于旅游者需求的品质化多样性和旅游目的地产品服务创新的不匹配性。因此,以“业”系统与“地”系统为主体的旅游供给侧系统如何针对需求侧的改变作出及时的建设性调整就成了核心问题。
(1)注重在地文化的意向性构建。旅游者偏好行为作为需求侧的外显,为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系统发展提供了方向。在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出游的行为倾向表现出对旅游地生活方式、地域特征等原真性文化诉求;旅游供给侧系统应深化在地文化的意向性构建,并凭借多场景、多层次的沉浸式文化氛围建设,向旅游者传递在地文化价值,实施精准的产品服务策略,促成旅游者难忘的出行体验。
(2)促进供给侧系统的需求引领。旅游在作为新时期重要幸福产业的同时,也需发挥对居民高质量休闲的引领作用,如通过建设以创新型、学习型为导向的旅游供给侧系统,依靠旅游业的“无边界性”建立多元化供给侧体系;通过主动变革的方式引领市场导向,达成对旅游者出游选择的“倒逼”作用,驱动旅游者体验需求由低层次向高层次的转变。
(3)科技赋能提升旅游者的体验质量。信息技术的进步为旅游目的地供给侧系统提供了对现有模式进行变革的可能,如通过VR(virtual reality,虚拟现实)技术、投影技术等达成实体与虚体资源的整合性呈现,依靠视角、听觉和嗅觉的综合式场景建设,达成旅游者多维度、多感官的沉浸式体验。依靠旅游业的“无边界性”,建立多元化的供给侧体系;通过延伸产业链条、提升产业灵活调整能力,实现整体产业结构柔性的提升和产业外延张力的提高。
4.2.2 产业变革为措施
旅游目的地应以游客“文化生活”需求为导向,通过旅游目的地文化资源内涵打造、维护社区景区的平等关系等方式,推动旅游供给侧系统的改革优化,达到目的地内部环境协调、形成以需求方为主体的旅游业建设方式。
(1)实现供给侧系统的优势维持和弱势改善并行。对于优势供给要素,旅游供给侧系统应发挥引领作用,在维持现有产业绩效的同时,结合新需求、新趋势进行建设性完善;对于弱势供给要素,旅游供给侧系统应通过降低无效供给、无效投资等举措,逐步实现供给侧系统的全面提质增效。
(2)打造多元化的供给侧系统。无边界性是旅游业的主要特征之一。旅游供给侧应通过延伸产业链条长度、拓展产业链条宽度等方式,实现系统的柔性和张力的提升,摒弃僵化的传统旅游供给模式,建设休闲教育兼容、产业体系健全、持续迸发活力的产业链条。
(3)推进全覆盖式旅游供给建设。现代旅游表现为“以点成线,以线成面”的板块化旅游趋势。旅游目的地应秉持“热点景区带动弱势景区发展、实现区块化旅游产业、串联旅游流节点形成网状化旅游模式”的观念,打造连贯性旅游供给,防止供给结构僵化。
4.2.3 资源培育为补充
“人-地-业”中,“地”系统作为旅游开发和资源供给的重要支撑,通过完善系统建设、提升“业-地”
系统紧密关联,有助于夯实旅游资源开发链和旅游产品供给链协同发展的基础,满足旅游者全过程的出游体验诉求。
(1)提升旅游地社区与供给侧系统的互动程度。通过社区赋能、社区文化建设等方式实现社区与旅游业的互动,以更为直接的方式呈现本地文化资源,以串联式发展体系进一步提升旅游者文化感知和价值体验,通过将社区纳入供给侧系统建设,有助于实现目的地旅游业的繁荣发展。
(2)减少产业发展对社区带来的负面冲击。旅游发展为目的地带来经济收益提升、基础设施完善的同时,也会给旅游地社区带来文化冲击等负面影响。因此,旅游地应通过文化共享、旅游业反哺社区等方式减少产业发展带来的消极影响,维系在地文化的同时,依靠科技赋能、人才引进等方式提升资源供给质量,实现“业-地”一体化建设。
(3)建立旅游供给侧与社区的文化创新机制。例如,通过政策法规推动文化保护措施持续推进,并通过激励措施不断培育和创新社区在地文化,保证地区文旅产品不断推陈出新,实现地区产业供给量的前、中、后端的良性循环。
(4)旅游目的地社区和旅游业的转变同样会对旅游者产生“倒逼”的情况。通过建设文化消费的旅游产业模式和有效制度,引领旅游者的需求迭代和消费理念进步,最终达成旅游目的地“人-地-业”三者协同发展和旅游目的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目标(图2)。
5 结论与展望
5.1 结论
本文基于程序化扎根理论,对UGC 网站的网络游记文本进行分析,探讨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间的互动机制,并尝试构建旅游“生活化”背景下“人-地-业”高质量发展系统。
(1)本文发现,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的出游动机、出游特征和行为倾向已发生巨大转向。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者的出游动机由创造生活乐趣、地方依恋、放松身心、寻找差异生活、厌倦日常生活等5个维度组成,验证了旅游“生活化”的逃离性特征。旅游“生活化”作为当下旅游现象的一种外在表征,旅游者更强调在旅途中个人对于文化、服务和供给获得感的体验,比如追求沉浸式体验,包括对旅游业价值让渡和高质量服务的偏好选择。同时,旅游“生活化”背景下的旅游者会选择前往小众旅游目的地,如菜市场和集市等,且喜好关注本地居民和其他旅游者,获得对于旅游目的地的真实性、日常性和融入性体验。基于上述分析,本文认为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中的旅游资源开发链、旅游资源供给链和“人-地”系统互动链相互影响,并在需求侧趋势发生改变时产生形变和膨胀,实现三者的互动式发展。
(2)本文基于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的互动关系,构建旅游“生活化”背景下“人-地-业”高质量发展系统。本文依据前人对于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结合程序化扎根理论结构,分析“人”“地”“业”这3个系统的影响关系,建立了有助于克服当前旅游供给侧系统问题的理论框架,实现旅游“生活化”背景下旅游目的地高质量发展的运行系统。该模型表明,旅游目的地“人-地-业”系统应实现高度嵌合式发展;“业”系统在受到“人”系统的影响时应及时对“地”系统形成反馈,达成“地”系统资源对于“业”系统的有效供给,并引领“人”系统的完善和发展;“地”系统在提供资源支持的同时也对自身进行创造性建设,通过嵌入式文化氛围建设、文化培育和创新制度等达成对“业”系统的进一步支持,形成良性的“人-地-业”系统内的环形循环模式。
5.2 展望
本文仍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如基于程序化扎根理论所获得的“人-地-业”关系模型和各系统间的互动关系尚未得到量化研究的验证,未来可基于本文的探索性结论开展量化研究,以提高科学性和应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