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之选
2024-10-11晓音
敲门声是在陆教授打开保险柜的那一刻响起的。陆教授说声抱歉,前去开门。我尽量压制着冲动(当了这么多年记者,窥探别人的隐私已经成了肌肉记忆),不往保险柜里看。片刻,陆教授回来了,倒退着。还没等我搞明白这诡异的动作意味着什么,答案就揭示了,跟着他进来的是个快递员,或者说是个快递员打扮的杀手,手里的枪口正对着陆教授。
什么叫躺枪?这就是。我相信杀手百分之百不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我今天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也许会出现,但那也是在陆教授挨了枪子之后作为记者采访凶杀案,而不是和陆教授一样躺在血泊里成为凶杀案受害者。
最近碰到不少跟古董有关的案子,而我在这方面的知识完全是一片空白,在网上恶补了点儿常识,但远远不够用,才辗转找到这位陆教授。其实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教授,这只是业内对他的尊称。陆教授向我展示了他的收藏,我大开眼界、惊叹不已,陆教授在我夸张的赞美中渐渐迷失了自我,打开保险柜,要给我看他的镇宅之宝。然后杀手就来了。
杀手对我的在场也很意外。摆摆枪管,示意我和陆教授在保险柜边上站好,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号码前他还提醒我俩:“别自作聪明,报警系统被我切断了,大喊大叫的话我现在就结果了你们。”
我估计他是在跟他的雇主通话,说情况有变,陆教授家里还有个客人。对方说的什么我没听清,但显然是让把多出来的那个也做掉。我心里一凉,“多”出来的那个,不就是我吗?杀手说:“事先讲好只杀一个,合同上就是这么写的,多杀一个得加钱。”
比杀手临时加价更离谱的是,这个节骨眼,雇主竟然小气起来,跟杀手讨价还价。杀手失去了耐心:“给你五分钟,想清楚了你再给我打电话,要么加钱,要么按合同办,就杀一个,杀谁你说了算。”
五分钟……我想起那个韩国电影,女人在临死前一分钟布局,最终在死后复仇。我的时间比她宽裕,但我可不想死后复仇,我压根不想死。毫无疑问陆教授也不想死。他问杀手:“是我的合伙人让你来的吧?”
“我不能透露雇主的姓名,这是职业道德,哪怕对你这种马上就要死的人也不行。”话虽如此,这回答也相当于承认了。
“他想要什么?”这是疑问句,但陆教授并不需要别人回答,他把手伸进保险柜,“我想他要的是这个。”陆教授拿出来的是一个龙蛋——以我粗浅的古董方面的见识,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能管它叫龙蛋。不管它叫什么,仅看外表就知道这个拳头大小镶金嵌玉的东西价值连城。“想要只管拿走好了。”说着,陆教授就像扔个沙包一样把龙蛋扔给了杀手。
我差点儿惊叫出声。我希望陆教授像他的外表一样聪明,千万别冒出什么分散杀手注意力趁机夺枪的念头。术业有专攻,我们不是干这个的料。杀手果然身手敏捷,用没持枪的左手轻松接过龙蛋,端详片刻,又还给了陆教授。“的确是好东西,不过,我已经收钱了,做买卖得讲规矩,不是我的我不要。”
“我的合伙人没让你把它拿走?”陆教授继而恍然,“的确,不需要拿走。”
换作平时,我可能听不懂陆教授在说什么。然而此刻我的肾上腺素在急剧分泌,注意力高度集中,马上想起陆教授无妻无子,也没有亲属,就是一个孤老头儿。而他的所谓合伙人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既然是合伙人,他们肯定共同经营着什么,诸如公司之类。这个龙蛋,虽然放在陆教授的保险柜里,但从法律的角度说,其实是属于公司的。他的合伙人根本不必拿走龙蛋,只要把陆教授干掉,他就可以合理合法地拥有这个龙蛋。
可是,想通这些并不能改变我此刻的处境。眼看两分钟就要过去了,而杀手给雇主的时间是五分钟。我相信他的雇主、陆教授的合伙人最终也会想通的,加钱是他唯一的选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雇主甚至会提前打来电话。刚刚想到这儿,杀手的电话就响了。我只有孤注一掷。
我一把从陆教授手里抢过龙蛋放进保险柜,迅速关上门,又转动了一下密码盘。杀手和陆教授都一脸震惊。我看着杀手:“想好跟你的雇主怎么说了吗?要不,我们来签个协议?我可以忘记这件事,就当从来没发生过。我相信陆教授也是这么想的。”
杀手的手机还在响,他犹豫着,终于接通电话:“两个人都被我做掉了。”说罢转身离去。
那么,读者朋友,您知道我为什么能化险为夷吗?
(10月31日截止答案,参考答案见第11期,“十月侦探榜”见第12期)
责任编辑/季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