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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介时代城市咖啡馆空间的传播实践研究

2024-10-10杜维张淼儿刘晴

今传媒 2024年9期

摘 要:作为城市公共空间与市民休闲场所,咖啡馆编织着多种传播实践与关系网络。在新媒介时代下,随着移动互联网、手机等媒介技术的介入,咖啡馆空间拥有了更为丰富的传播意涵。如何重新理解咖啡馆内的空间传播实践,成为现实生活中值得关注的问题。本研究基于“阈限性”这一理论概念,从结构性阈限空间、周期性阈限空间、情境性阈限空间三个维度出发,对咖啡馆空间中行动主体构成社会交往与传播过程进行了考察,旨在进一步理解公共空间与传播行为的互构关系,丰富当下媒介空间研究的社会与文化意涵。

关键词:城市咖啡馆;阈限性;空间传播;媒介技术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24)09-0117-06

一、引 言

历史上最早的咖啡馆出现于16世纪的中东,并于17世纪左右传入英国,从此开始受到人们的普遍欢迎。当时的英国正在历经王朝复辟,公众对新闻信息有着巨大的需求,提供报纸供客人阅读成为咖啡馆招揽生意的重要手段之一。政客、官员、记者纷纷聚集于咖啡馆之中,讨论时政、交换情报和信息。因此,早期的咖啡馆被视为政治活动和公众舆论的萌发地,以及尤尔根·哈贝马斯眼中一个全新的“公共领域”[1]。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咖啡馆的普及,咖啡馆的职能开始发生转变,成为人们除了家与工作场所之外花费最多时间的“第三空间”[2]。自此,咖啡馆逐渐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并作为一种空间媒介编织着各种传播实践与关系网络。

当下时代重新定义了咖啡馆的存在方式,立足于公众不同的场景需求,实现了对公众工作和日常消费、社交娱乐等全方位覆盖,既提供了满足线下社交需求的实体空间,也提供了快速自提和提供外卖的线上消费平台(虚拟空间)。在此背景下,如何重新理解互联网时代的咖啡馆这一空间传播实践,特别是考察人们在特定情境下如何选择特定的传播行动,进而影响空间的某些特性,成为现实生活中值得关注的问题。

二、理论视角、研究问题与研究设计

“阈限”(liminal)一词源于拉丁文līmen,意指“门槛”。“阈限性”是一个文化人类学概念,维克多·特纳将“阈限性”定义为“两个结构类别或两种生存状态之间的非此非彼、既此又彼的之间性状态”[3]。

阈限具有空间性。“阈限空间”具有“之间”和“不确定”性,它往往作为一个界面空间而存在,不具备空间两边的各自体系内纯粹的意义[4]。随着电子媒介,尤其是数字媒体的使用,空间之间的间隔与联系日趋复杂,消亡与再生越发频繁。在当下的城市空间中,“私有化”的公共空间逐渐取代了“公共性”的街道文化,公共空间呈现出私人化与中介化趋势[5]。这种介于二者之间的模糊性状态以及这一过程所具有的流动性、暂时性和不稳定性,与“阈限”的概念有相通之处。因此,现代城市空间也可被视作阈限空间而存在。

国内最早使用“阈限性”理论解释传播学问题的学者是李春霞,她认为电视介入生活,进而产生电视传媒文化的过程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仪式”,且仪式前后并非完全二分地割裂,而是存在一个“模棱两可”的中间状态,其中充满了复杂社会关系的联结[6]。自此,“阈限性”概念开始得到传播学者们的注意。其中,学者潘忠党和於红梅在以阈限性视角考察城市公共空间的研究中,区分了三种阈限空间以及具有阈限性或者获取阈限体验的空间实践:第一种是在结构性设定的阈限空间内的实践活动,第二种是在特定场合展开的标志阶段、时段或状态转换的仪式性活动,第三种是运用新媒体手段对特定场所做出不同情景定义并以之为框架而展开的活动,即结构性阈限空间、周期性阈限空间和情境性阈限空间[7]。其中,结构性阈限空间具有相对稳定的界定与强势的结构和功能,被空间设计赋予一定“自主性”的场所,往往形塑特定的、具有转换功能的实践活动[8];周期性阈限空间侧重仪式表演引发的行动主体状态的转换;情境性阈限空间强调行动主体通过数字媒介技术对空间进行的征用和重构。

因此,本研究旨在引入“阈限性”这一理论视角,以“咖啡馆”这一公共空间为研究对象,考察在咖啡馆空间中行动主体构成传播过程的各种社会交往,并分析其中所蕴含的空间想象以及他们对“咖啡馆”这一城市空间的策略性使用。基于此,本研究提出三个具体问题:咖啡馆的空间设计赋予其怎样的空间潜能,这一空间潜能如何支持、鼓励并形塑行动主体开展特定仪式性和具有转换功能的实践活动;咖啡馆中的行动主体如何通过仪式表演创造出具有状态转换或周期性的“阈限空间”;咖啡馆中的行动主体如何通过数字媒介技术实现对空间的征用和转换,进而创造出情境性的“阈限空间”。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本研究采用个案研究法、参与式观察法与深度访谈法,以成都市咖啡馆作为调查对象,探究阈限性视角下咖啡馆空间内的传播现象与行为。

三、基于结构性阈限空间的咖啡馆内部传播实践

咖啡馆内多元化的空间结构塑造了差异化传播实践活动。本文将咖啡馆的空间结构分为展示类结构、设施类结构和场所类结构三种,以此考察结构性阈限空间下的传播实践活动。

(一)展示类结构:多元文化传播

咖啡馆自西方出现以来一直是文化传播的媒介,其通过建筑风格、商品展柜等外在特征进行品牌个性文化和地域文化传播。结合田野调查经验,展示类结构下的传播实践可分为基于咖啡馆建筑和咖啡容器的地域文化传播与基于咖啡馆内部展示的品牌个性文化传播两类。

1.基于咖啡馆建筑和咖啡容器的地域文化传播

作为城市中的地理媒介,建筑将地域文化传递给该文化圈层外部的受众。比如,成都宽窄巷子内的星巴克咖啡馆保留着成都历史老宅的完整形象———青黛砖瓦的四合院落、镂空花纹的门窗。人们无论是经过咖啡馆,还是进入里面喝咖啡,均可透过咖啡馆建筑感受到宽窄巷子浓厚的历史感以及老成都的建筑风貌和文化氛围。有受访者表示,看到这类建筑,自己会忍不住拍照打卡,上传至社交平台。

此外,咖啡馆内部盛咖啡的容器也是传播当地特色文化的符号之一。比如,青羊区的三清书院·老成都咖啡厅会使用成都特色器皿“盖碗”来盛咖啡,并通过拉花在咖啡上写“成都”二字,以此彰显地域文化。这些符号都能向受众传递当地风情,并促使他们做出拍照分享、网络搜索等行为,进而使地域文化在更大范围内得以传播。

2.基于咖啡馆内部展示的品牌个性文化传播

作为广受认可的展示空间,咖啡馆内部通常会以壁纸、挂饰甚至作品展览等形式展示艺术审美。比如,成都JUJIAN素人咖啡将普通人的艺术作品挂至墙壁,以展览的形式向消费者直观呈现多种个性艺术,致力于艺术观念的平等化与多样化传达。

此外,咖啡馆内的商品展示柜也是一种传播源,通过各类商品刺激消费者的视听感官,进而加深消费者对有关品牌文化的记忆。比如,成都远洋太古里的星巴克将墙壁作为商品展示柜,使商品长时间处于消费者的视野范围中。同时,所展示商品的Logo设计融入了蜀地山峦起伏的地貌,传递出星巴克本土化与跨文化传播的品牌理念。

(二)设施类结构:多元休憩互动

作为花费时间最多的第三空间,人们越来越倾向于选择咖啡馆进行休闲娱乐。社区咖啡馆里温馨的装修风格、柔软的沙发、间隔较小的桌椅等,不仅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让咖啡馆成为一个有温度的场所。部分受访者表示,这种氛围让自己感到惬意,邀请朋友或同事来咖啡馆交谈也会更加放松。同时,咖啡制作柜台前的吧台式座椅也促进了消费者与店员之间的互动,部分顾客会在等待咖啡制作时坐在此处与店员进行交流。

此外,许多咖啡馆室外摆放的遮阳伞、躺椅等设施不仅消解着咖啡馆与外部环境的边界,将咖啡馆拓展为更包容开放的城市空间,也拓宽了消费者的休憩范围,让他们体验到更多样的休闲活动。

(三)场所类结构:多元社交活动

咖啡馆天生具有社会公共属性,其内部传播实践活动也具有社交性和公共性。咖啡馆内的小型会议室、展览空间等场所,能将不同身份、地域的人平等地聚集并开展各样社交活动。这些社交活动主要分为基于半封闭式场所的私密化社交活动与基于开放式场所的公共化社交活动两类。

1.基于半封闭式场所的私密化社交活动

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局部空间功能越发多元化。咖啡馆作为非限定性空间,其内部空间边界的逐渐模糊与泛化,为行动主体的社交状态切换提供了空间条件。比如,锦江区的漫咖啡在内部设置了一面半包围式墙壁,区隔出两个小型会议室,并配以白板、投屏工具等办公设备,以供公司小组开会、团建等活动使用,由此在咖啡馆内部形成了较为私密化的空间区块,将内部私人社交与外部公众休憩活动区隔开,使私密化社交活动得以更好开展。

2.基于开放式场所的公共化社交活动

咖啡馆内的社交活动依托于开放式场所,并借助“咖啡”这一中介物将独立个体联系起来。比如,咖啡馆内诸如海报墙、宣传板等公共设施能够让消费者开放、多元地获取信息。有受访者表示,自己曾通过咖啡馆宣传板上的环保活动宣传参与了一次志愿服务,并结识了许多朋友。由此看来,这些公共化的社交活动也促使咖啡馆成为孕育公共精神与公共文化特征的独特空间。

四、基于周期性阈限空间的咖啡馆内部传播实践

周期性阈限空间,即由一个人、群体或社会的生命或季节周期转换中的仪式表演构成的空间,其中包括了从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在实体与虚拟维度之间的转换[9]。詹姆斯·凯瑞在其著作《作为文化的传播》中,将传播视为仪式,强调传播的意义分享和信仰建构价值[10]。在传播途径、传播内容等方面,行动主体在咖啡馆空间内进行的传播实践活动具有仪式意涵与特征,是对传统仪式传播的扩展性实践。

在阈限仪式中,仪式借助符号象征与隐喻对个体行为、身份转变、价值认同产生多重作用。日常生活中受到多重现实社会关系束缚的个体行为在仪式中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解放。本文从周期性阈限空间出发,探究各类行动主体在咖啡馆空间中进行的仪式传播实践的具体含义。

(一)传播途径:视听符号构建文化意义

在仪式传播观中,符号是传播活动中的基本单元。咖啡馆内的传播符号主要分为视觉符号和听觉符号。基于这两类符号及传递的象征意义,传播仪式界定了咖啡馆中人们的活动空间与空间内行为。

传播空间中的视觉符号构成隐喻等修辞结构。咖啡品牌标识作为仪式图腾,蕴含着品牌的特质与理念,聚拢认同品牌理念的消费群体。造型与空间设计是视觉符号常用的象征手法。咖啡馆内部装饰与店员的统一着装,创建了独具特色的空间氛围感,同时也传递了咖啡馆品牌形象与服务理念,为消费者搭建好前台表演情境,在无形中形塑消费者的行为。

声音是一种媒介,消费者可以通过声音感受环境气氛、空间属性与功能等。本研究在田野调查中发现,超过80%的咖啡馆会播放与自身咖啡馆风格相符合的歌曲、乐曲作为背景音乐,以此营造出温馨、浪漫与舒适的氛围感,并通过声音使行动主体感受到一种“高雅、休闲的感觉”,让其沉浸在休闲体验之中。

(二)传播内容:在仪式场域内进行展演行为

仪式符号组成仪式场域。在仪式过程中,行动主体和仪式场域具有相互作用、相互塑造的特点。咖啡馆空间的仪式场域作为前台区域,促使行动主体在咖啡馆内表演合适行为,隐藏不合适行为。经营者与消费者在咖啡馆仪式场域进行各类仪式展演活动,以此完成自身状态的转换,并作用于咖啡馆空间中的仪式场域本身。

1.消费者:进行前台表演与重要节点仪式展演

在咖啡馆内,消费者往往会基于具体情景主动选择恰当的表演方式,做出与情景中主流价值观念相符的行为。比如,成都市望平街咖啡馆中的年轻消费者表示,他们会被咖啡馆的潮流氛围所吸引,主动学习他人的穿搭方式并努力表现出潮流形象,以此更好地融入咖啡馆氛围。

此外,消费者能够开展空间创造,灵活运用咖啡馆仪式场域中的空间元素开展实践,进行自身生命或季节周期的仪式传播表演。本研究发现,部分消费者会选择将咖啡馆作为相亲与婚纱照拍摄等重要仪式的表演地点。来到咖啡馆进行相亲前,双方行为受到社会结构制约;在进行相亲的仪式状态下,双方暂时脱离了原有的社会网络,努力达成平等、融洽的关系,即为一种“交融”;当相亲结束后,双方以在相亲仪式中获得的身份回到社会生活。这种仪式中,消费者暂时逃离了日常生活中的结构状态,并处于日常与重大仪式之间非此即彼、既此又彼的状态。在相亲、婚纱照拍摄等仪式表演实践中,咖啡馆不仅作为承载仪式行为的舞台空间,自身也借助媒介成为展演对象本身。

2.经营者:开展咖啡相关活动,探索“咖啡馆+”新模式

在咖啡馆空间的仪式场域中,经营者作为咖啡馆仪式场域的引导者,应具备特定的资质与专业技能,比如接受过专业的咖啡知识培训、具备良好的服务精神和有效“调度和配合”仪式的能力等,以此来高效开展咖啡馆活动,并探索“咖啡馆+”新模式。成都市方外咖啡馆在空间内开展咖啡知识培训,为消费者提供咖啡制作体验机会;星巴克也会定期开展咖啡主题讲座,向消费者讲授咖啡文化故事。经营者通过这类培训与讲座活动化身相关知识的传授者,并以咖啡为媒介对消费者进行咖啡文化熏陶,从而不断提升消费者对该品牌的好感度,增加积极情感力量,形成情感连带。

此外,经营者还要立足于消费者的日常实践需求,以杂糅或混搭空间元素的方式与消费者产生互动,以应对激烈的竞争。近年来,咖啡消费场景不断细分化,出现了多种“咖啡+”新形式。成都市许多经营者在咖啡馆内开展各类艺术展演与活动,如一介咖啡馆坚持“artforeveryone”的独特创作理念,致力于咖啡与艺术文化的融合,将普通人的艺术作品在展览区进行陈列;浮生设计师咖啡屋每天放映经典电影,将影视与咖啡馆空间巧妙地融合,并展示许多电影周边产品。由此可见,在开展各类艺术展演与活动过程中,经营者通过对咖啡馆空间元素的创造性使用,并进行一系列艺术类仪式展演,使咖啡馆向艺术展示空间偏移,进而创造出阈限空间。

(三)传播意义:符号互动构建群体共识

传播仪式观探讨人们如何理解并使用符号,在互动中交换与共享意义,从而促进社会连接与群体价值维系[11]。小范围、随时随地发生的互动是咖啡馆空间中行动主体的基点。行动主体借助咖啡馆空间内的符号进行线上线下互动,建构与共享意义,从而形成并不断深化品牌共识。

咖啡馆是仪式活动的入口和空间媒介,同时,其本身也作为仪式参与者与消费者展开互动。比如,咖啡馆经营者通过开展咖啡讲座、艺术展览等仪式展演活动,为消费者打造了共同体验的空间场域,使咖啡馆与消费者共处同一空间语境、共享同一体验和情感。同时,消费者在与同一群体内其他消费者的交流互动中不断强化身份认同,进而构建起对特定咖啡馆空间的群体共识和忠诚观念。在这一仪式过程中,消费者从中得到情感满足,咖啡馆经营者从中获得收益。

五、基于情境性阈限空间的咖啡馆内部传播实践

情境性阈限空间,是人们在日常生活的特定时刻使用数字媒介技术对空间进行征用和转换,进而创造出流动性的、微观的阈限空间[12]。数字媒介技术的发展使得空间之间的间隔与联系日趋复杂,消亡与再生越发频繁,也为传统空间的转化与再造提供了更多可能。人们通过各类数字技术对咖啡馆进行不同的情境定义,创造出情境性阈限空间,并以之为框架展开传播活动。

(一)新消费情境:咖啡馆内的阈限性交易

新媒介时代下,互联网、平台软件成为咖啡馆空间不可或缺的基础设施,咖啡馆的运营与管理越发难以离开数字技术的支持。所调研的25家咖啡馆均支持线上交易,其数字化经营模式催生了有别于传统的新消费情境。

数字化运营是咖啡馆内新消费情境生成的核心推动力,它使得消费空间与咖啡馆实体空间逐渐分离。在互联网与平台的支撑下,消费者往往通过APP、微信小程序等方式在线上进行选品下单,并通过支付宝、微信等第三方支付平台完成交易。“线上点单,到店取货”的消费方式进一步压缩了消费行为与咖啡馆实体空间的接触,消费过程与咖啡馆实体空间的联结越发淡薄。美团、饿了么等平台提供的高效精准的外卖配送服务,使得咖啡馆的消费情境渗透到消费者的工作空间与生活空间。

(二)办公情境:咖啡馆内的阈限性工作

如今,几乎所有的咖啡馆内都有利用笔记本电脑、平板电脑等终端进行工作的人,社区内、写字楼旁的咖啡馆中这一现象尤其明显———他们往往戴着耳机,双眼注视着电脑屏幕,不时端起桌上的咖啡啜饮一口,俨然成为咖啡馆内一道标志性“景观”。

1.情境更迭:从办公室到咖啡馆

传统语境下,人们的工作空间往往是工作场所内部的办公室以及开放式办公位。标准化的办公设施和开放式办公空间在维系组织平稳运行的同时,也给员工带来了压迫感与约束感,使员工常常感觉到自己被老板和同事“监视”。在空间压力的规训下,人们容易对这样的工作空间产生消极感知,并引发心理上的不适。

通讯技术、终端设备的发展改变了人们的工作方式,使移动办公成为当代工作模式新常态。信息时代下,移动办公指办公人员通过使用媒介技术摆脱传统环境中相对受限的空间场所,进而实现一种新型生产办公模式[13]。移动终端的普及以及腾讯会议、钉钉、WPS等协作式办公工具的出现,为当下人们实现移动办公提供了有力支撑,也丰富了工作者的空间选择。

2.情境复合:工作与休闲共融

极具氛围感的灯光、富有格调的装修、舒缓的音乐满足了人们的美感需要,造就了咖啡馆独特的空间语境,使越来越多的工作者选择在咖啡馆内进行工作,并通过钉钉、腾讯会议、WPS等平台软件远程进入公司内部了解相关情况,参与工作任务。然而,在这一工作过程中,咖啡馆并没有完全沦为标准意义上的工作空间,而是进入到“模糊休闲与工作的边界,介于二者之间”的空间状态。对于咖啡馆内的工作者来说,休闲与工作并非完全割裂,咖啡馆内令人放松的环境和舒适的基础设施并未改变他们“正在工作”的状态,而是在这一状态基础上叠加了休闲的氛围,或通过阈限空间的进入短暂性地实现了工作状态的有效逃离。此时,咖啡馆成为介于休闲娱乐和工作之间的阈限空间,行动主体也位于工作者与休闲者之间的结构处位。某受访者在谈及自己在咖啡馆办公的体验时说道:“我的大脑在工作,心却在放松!”咖啡馆正是通过情境阈限空间的打造,使工作者获得了这种休闲与工作的共融体验。

(三)打卡情境:咖啡馆内的阈限性展演

当消费者走进一家咖啡馆时,在镜头前摆出特定姿势或与标志性景物合影的现象屡见不鲜。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出于拍照、打卡等目的走进咖啡馆空间,并通过手机、互联网平台进行自我展演,在这一过程中,消费者自身所处的结构处位发生了偏移,其传统意义的空间性质与空间职能也发生了改变,情境性阈限空间由此悄然生成。

1.情境搭建:景观空间的打造与传播

参与情境搭建的主体包括经营者的商家、消费者的顾客以及虚拟空间的平台方和平台用户。为了实现销售目的,商家往往首先着力于提升咖啡馆实体空间的质量,打造差异化、个性化的优质景观空间。比如,成都Geographer地理学家咖啡通过洞穴般奇特地貌的装修风格,营造了与都市生活形成强烈反差的视觉奇观,以此吸引消费者。其次,便是通过虚拟空间的创造进行推广与宣传。商家通过在社交平台上发布咖啡馆的图片、视频、信息等方式,将实体空间的质量逐渐转化为虚拟空间的影响力,促使越来越多的平台用户由线上浏览转为线下光顾,进而实现多元身份的转化,并形成个体层面上的身份阈限。而这一过程正是在商家所搭建的情境性阈限空间的支持与形塑下实现的。由此,越来越多的平台用户走进咖啡馆实体空间,在社交媒体平台创造流量与热度,助推虚拟空间的进一步扩展。

2.情境再造:空间体验者的展演行为

新媒介语境下,“打卡”是指“用户身体亲临某一空间,运用媒体标记某些事件,并在时间或空间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迹,包括接触某一事物、拍摄、上传以及引发的转评赞等互动行径。”[14]首先,当顾客进入商家出于宣传目的而建构的阈限空间时,通过打卡行为创建了展演自己的阈限空间。其次,在打卡过程中,打卡者既是咖啡馆实体空间的体验者,又是虚拟空间的表演者,并由此获得了阈限性体验。同时,他们的打卡行为也能动地作用于咖啡馆空间本身,使得传统的空间属性发生了模糊,并在微观层面上转化为一个个分散的、具体的自我展演空间。阈限空间便在两个空间的相互转化与交融中创造了出来。

此外,在这一过程中,顾客通过图片、视频或文字等方式对咖啡馆进行解码与再造,将空间体验引发的个人情感融入展演,再通过打卡行为进行输出。比如,有受访者表示自己会选取与咖啡馆调性较为搭配的装扮,因地制宜地调整拍摄角度,选取拍摄姿势进行打卡,并在发表过程中精心编排文案。由此看来,“打卡”这一行为在融入个体对咖啡馆空间个性化理解的同时,也实现了对咖啡馆文化意涵与情境体验的再造。

六、结 语

阈限性所具有的“之间性”与“模糊性”特征与当下城市空间所呈现的流动性特征天然契合。在结构性阈限空间中,咖啡馆空间结构分为展示类结构、设施类结构与社交类结构,行动主体在咖啡馆内进行着个性化展示与社交活动;在周期性阈限空间中,行动主体通过符号互动与意义建构等方式在咖啡馆内进行展演仪式;在情境性阈限空间中,行动主体在数字媒介技术的介入下,通过消费、移动办公和打卡等方式获得了多重阈限体验。综上所述,本次作为一项探索性研究,分析了各类传播实践为咖啡馆空间所带来的阈限性转变与扩展,希望为当下城市空间与行动主体之间的互动现象和互构关系研究提供有益参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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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孙玮.我拍故我在我们打卡故城市在———短视频:赛博城市的大众影像实践[J].国际新闻界,2020,42(6):6-22.

[责任编辑:李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