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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学研究的概念与发展

2024-09-29马丁•海德格尔

摘 要:本文系海德格尔1926年12月4日在马堡文化科学界小型聚会上的演讲。文章呈现了在《存在与时间》写就之后,在执行了对“基础问题”(人与存在之关联)的尝试性探讨之后,海德格尔对现象学的一种整体回顾与反思,无论是在时间点上还是事质上都有特别意义:首先,作为现象学的代表人物之一,海德格尔的这篇文章可视为现象学运动自我反思的重要文献;其次,正是在撰写《存在与时间》的最后阶段,海德格尔已经意识到其前期思想的一种深刻挫折,所以本文有助于我们更细致地观察海德格尔思想“转向”的内在运作机制。文中被冠名为“现象学研究的最初肇始及其发展”的第II部分未被完整写出,但根据全集版编者的交代,海德格尔可能是基于他的笔记而在自由宣讲中更详细地阐述了这一部分。本文具有草稿性质,原文长期未发表,2016年通过《海德格尔全集》第80.1卷《演讲集》首次公布于世。

关键词:现象学;人与存在之关联;超越;科学与哲学

中图分类号:B516.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099(2024)05-0001-11

“现象学研究”这个标题应暗示出,接下来的考察工作不是对一种哲学体系的探讨。但它也不想描述一种与其他哲学流派分界区别开来的哲学流派。当我们探讨现象学时,事所攸关的不是一种体系,也不是一种流派,亦不是一种世界观。这个术语所意指的,仅仅是哲学为自身而进行的斗争,亦即:为了作为科学的哲学而进行的努力。

但另一方面,这些努力也没有程序筹划之特征,毋宁说,它们乃是研究。这话的进一步意思是,哲学要首次发现自身乃是科学,就需要特有的、具体的研究。这当中,哲学之特有本质的一种因素就得到了表达。

自古以来,哲学就在哲思之际寻求着自身,或者说(这说的是一个意思),每一种真正的科学性的哲学②致力于一种开端。——原注

都是重新开端的。有教养的门外汉在哲学史中看到的东西是:成序列的立场、流派、体系以及持续不断的挫折和重新开端。但这乃是外墙。

但对于科学性的目光而言,这种纷乱的多样性化解为少数几个基础问题,并且可以看出,在柏拉图(Plato)、亚里士多德(Aristotle)、笛卡尔(René Descartes)、莱布尼茨(Gottfried Wilhelm Leibniz)、康德(Immanuel Kant)以及黑格尔(G.W.F.Hegel)之间,存在着一种如此源始的交通(Kommunikation),这种交通是罕见的,例如在一种实证具体科学的那看似被和谐调控的进程中也绝然达不到类似的程度。它是在为诸原则而做的斗争中的交通——在对源始东西的全神贯注中的交通。与之相反,在实证科学中常常只有向着新的事实和材料的推进,虽说其作为科学的发展也并不存在于其中。

可以看出,早期哲学的驱动者和活生生的东西并非植根于其终结中和体系中,而是植根于那每每被取得的发问活动的源始性中。此外,去谈论一种柏拉图的体系、亚里士多德的体系或康德的体系,这不仅在历史学上是错的,在实事上也是错的。在整个哲学史中,几乎没有比柏拉图的对话和亚里士多德的论文还要更加残篇化的东西。但是,它们不可摧毁之力量的秘密,就在于它们的这种作为研究工作的特征中。并且康德的诸批判——19世纪的新康德主义认为它们代表哲学本身——事实上只是为了先验哲学本身而做的预备工作。

这一点归属于哲学之本质,即哲学持续地寻求作为科学的哲学自身并且将自身回拋到其开端中去。哲学之发展的步骤法则因而也不同于实证科学的步骤法则。为何这一点归属于哲学之本质,我们后面就会看到。现象学研究。[箭头线从这里指向这段话中的“因而”。]——原注

现象学[是]本文具有草稿性质,正文中的中括号内的文字系编者或译者对句子的补充表达。——译注

表示这种重新觉醒之努力的称号。它因而在根本上相当古老了,它的新仅仅在于,它再度理解了这一点:哲学不应以这样的方式运作起来,即人们与过去的某种哲学联系起来并更新之,毋宁说,为了返回到历史中去,需要预备和准备,也就是说,需要对人们所寻求之物的实事理解。

当我们探讨现象学时,此工作就是对那些努力——为了作为科学的哲学而进行的努力——做出一种特性刻画。但尽管如此,我们考察工作的目标却并不在于赢得对现象学研究的一种完全科学性的理解。只有通过具体的研究和经年累月的研究,才可赢得这种理解,正如在其他每一种科学中发生的事情那样。

对现象学的了解(die Orientierung über Ph nomenologie)毋宁是应为此做出一种微小贡献,即从您们的本己科学与哲学之科学的分界区别而来,您们的本己科学或许将在根本意义上对您们变得更加透明。我们开始这些思考,并不是凭借对现象学概念的形式上的规定,而是借助于一种现象学研究。此研究的主题是:哲学性科学(philosophische Wissenschaft)与非哲学性科学的区分与关联。

凭借这些思考,我们使自身接近了现象学概念。在定向于现象学之际(an ihm orientiert),我们试图标示出现象学研究的那些最初肇始。从中我们可提取那种预先规定,它规定了现象学研究此后的发展、其发展的特性以及对在这种发展中形成的诸任务的界定。

[划分:]

Ⅰ.非哲学性科学与哲学的区分以及现象学概念。(重点) [163]

Ⅱ.现象学研究的最初肇始及其发展。(轶事性的先行阐释[?]这句话的原文是:“Anekdotische Vordeutung [?]”问号为编者所加,表示在编者看来此措辞语义不明。——译注

)[这种(切合于加工好的演讲文本的)划分(只还有I与II)是在右侧页面边缘处被补写的。那种(在文本中还如此被保留下来的)源始的划分是:]

考察工作因而划分为三个阶段:

Ⅰ.非哲学性科学与哲学的区分。

Ⅱ.现象学概念和现象学研究的最初肇始。

Ⅲ.现象学之发展和新的任务。——原注

[173]

Ⅰ对诸科学之区分的追问——科学理论,区分,界限,关联。首先,诸科学本身得到划分,但接着,哲学也事后性地得到了划分(我们要沉思的是哲学)。——原注

当一种科学形成之际,在其理论性领域的界定中,在对此理论性领域之探讨方式的确定中,就向来已经存在着一种与其他学科的分界区别(Abgrenzung)。从这种被诸科学本身在其历史中实行的界定而来,一种对诸科学之界限的考察就是可能的了,这种考察在诸科学之整体性中对比着诸科学并划分着诸科学。人们可以把这种任务指派给所谓的科学理论。在19世纪尤其是后半叶中,人们对哲学理论的诸问题讨论了很多,而且是在十分明确的定向中进行讨论的。疑难问题曾是并且仍是自然科学与精神科学的分界区别。这个疑难问题在我们之前的两代人中得到了讨论,这种讨论的事实和这种讨论的方式,在某种哲学理解中有其根据,人们可以简略地把这种哲学理解称作新康德主义。关于自然和历史的所谓事实科学的日益发展,让哲学——在观念论崩溃后——除了以诸科学本身为对象不再有其他对象了。诸科学探讨着它们的对象,但哲学探讨的却是研究这些对象的诸科学(关于诸科学的科学)。人们把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解释为认识论。但人们仅仅把认识当作理论认识,甚至仅仅当作判断、陈述。(只是在今天,在现象学中,这一点才被看清楚:判断并不真正是认识,毋宁说,判断只是在划分、占有、传达认识。认识论变成了逻辑学,科学理论变成了诸科学之逻辑学——“历史逻辑学”。[2-4])

当人们探讨自然科学和历史科学之分界区别的时候,人们并没有把历史本身当作主题,也没有把与自然有别的历史性事物的存在方式当作主题,而是在探讨对历史性事物的认识,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又只是在探讨那种在此认识中实行着的概念构形。[5-9]

人们把一切都建造到空气中并且出于这一信念而活,即相信自己能够凭借诸如此类的认识论和逻辑学而对诸科学做出某种澄清,而这类认识论和逻辑学根本上是不足以从科学本身之概念的最初源泉而来汲取出科学本身之概念的;但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哲学是关于诸科学的首要科学,对其对象的一种充分规定就是缺乏的。这种科学之哲学(Wissenschaftsphilosophie)向其他文化领域的扩展以及它向所谓的文化哲学的发展,只是遮掩了这些根本上的缺乏,仿佛它消除了这些缺乏似的。(科学[理论]仅仅关乎认识活动之方面,是有效命题的关联——与逻辑性的科学概念不同的另一种科学概念并没有被追问。1.科学之更源始的概念;2.不是自然科学和精神科学的特殊问题,毋宁说,这些关联与数学和神学是一体的。)

当我们现在试图分界区别“非哲学的诸科学”和“作为科学的哲学”并试图由此而赢得后者之概念时,这并非在我们业已标示的那种科学理论之路径上发生的。进而,我们要撇开那个特殊问题,更确切地说,要撇开自然科学和精神科学的关系问题。(当我下次在这个小型聚会上做报告时,我必会探讨这个问题。)相反,[我们]要把自然科学和精神科学——数学和神学(它们在这种区分中并没有开显出来,由此已经可以看出自然科学和精神科学之区分的不足之处)——全都总括在实证性科学的称号之下,并且把它们与那唯一的哲学之科学区别开来,我们把后者命名为批判性科学。

在何种程度上这种区别切中了非哲学学科与哲学学科的本质?这种区别在何处拥有其合法性根据,并且这种根据是如何表明“实证性”(positiv)和“批判性”(kritisch)这些名称的合法性的?

{批判性:这意味着,真正实行存在学差异。为存在而醒着,并如此才真正为存在者而醒着。实证性只是为那种脱离于存在的东西而醒着。先验的这里的“先验的”(transzendental),亦可考虑译为“超越论的”。——译注[醒之状态],这种醒之状态超过了实证性的醒之状态;不是臻于一种之后(Dahinter),而是之前(Davor)。这种东西虽然已经在此了,但却首先只是在梦中;不是由此离开,不是离开存在者,这种东西先于存在者而存在着。先——(由之而来——)——超越本身——乃是主题。超越(Transzendenz)=在通常意义日常世界中的意向(Intention im gemeinen Sinne Tagwelt)。

先验东西(Transzendentale)——归属于超越(Transzendenz)的东西——世界;在世界中存在;不是:之后—存在者(Dahinter-Seiende)并且出自这种东西,而是:在先者(das Vor-herige)作者的这种拆字法意在表示:在先者乃是早先而来者。但若译为“先来者”,在汉语阅读中或有歧义,故仍译为“先在者”。——译注,诸实证科学仿佛已经逾越了这种在先者,但它们必然已经在根本上是从这种在先者而来的,它们因而在本质上是被这种在先者规定的。最切近者,但恰恰已经被越过了,因为——在超验意义上——先验东西只有在返回中才能抵达实存者[?]被越过的!最后一句话的原文是:“weil-transzendent-Existierenden kann das Transzendentale nur im Rückgang erreichen [?] des überspringens!”这句话表述不全,显示出文字的速记草稿性质。——译注}[这里被置入大括号内的文本都是在页面右侧补写的。]——原注

这显然必定在下述事物中有其根据,即就对象和探讨方式来看,非哲学学科和哲学所探讨的那种东西以及它们探讨这种东西的方式。1.在这种东西中,即什么被弄成对象了。

2.在这种东西中,即科学如何赢得通向对象的通道以及它如何贯彻支配这种通道——探讨方式。

——原注

当我们试图在这种视向中去分界区别诸科学,我们就已经未予道说地坚持于一种科学本身之概念了。倘若诸科学之基本区分应在某种程度上是透明的,则就需要对科学本身之概念做出一种确定。科学本身之概念参见附件《科学之起源》——主题化——[未能找到此附件。]

科学本身参见讲座“从托马斯·阿奎那到康德”的导论第4页,附录α—γ[10]。

“‘究竟什么是科学?’| 它只是生命之力量。| 它并不产生生命,| 只有生命才必然给出生命。”[11-12]——原注

主题化:对某种本身确定的存在者之区域的筹划——作为可能的主题化领域效力于纯粹研究着—论证着的发现活动。

归属于它的是:

1.在存在者之原初的什么和如何(它是什么以及它如何是)中对存在者之理解的变式修整(Modifikation)。

2.对首先照面的存在者领域的解限以及此领域与其他领域的分界区别。几何学——物理学——空间——

3.对通道之阶段和秩序的确定以及对论证性证明方式的确定。

主题化——一种原初的生存可能性,在这种可能性中,此在的“在世界中存在”发生了变式修整;由此而入乎一种新的与存在者的存在关系,其中有特殊的对待行为。

作为此在之可能性,主题化在业已众所周知的东西中有其肇始。自然—空间—数字—历史——始终都以某种方式被发现了,不是完全隐蔽的。主题化——一种在不同向度和阶段中都有所不同的东西——,但却在这种事情上是统一的,即存在者不仅根本上是众所周知的,而且主题性领域在日常对待行为的业已取得支配地位的视向中变得可通达了。存在者作为这样一种东西而呈放着(liegt vor),它是被使用的东西,并且是众所周知的东西,尽管对其特殊的存在方式和机制的理解还是如此地不确定和含混不清。被设定者(Positum)——此在直接对待着它。

实证科学(Positive Wissenschaft)——是这样一种科学,对于它而言,那能够成为其对象的东西,向来已经呈放为存在者了;在对呈放之物的日常的对待行为和态度中,存在者以某种方式是众所周知的和可通达的。

但这难道不是适用于每一种科学么,不也适用于哲学么?哲学的对象事实上必然也以某种方式呈放着,倘若哲学不应始终是纯粹臆造和任意冥想的话。哲学的命题和概念事实上也必然获得了其特殊的证实和证明,并且能够被置于检验着的监查之下。这恰恰是现象学原理首次提出的那一要求。一种自明性,但事实上却不是。——原注

事实上——此乃这样一种要求,在哲学史上是胡塞尔(Edmund Husserl)首次清晰地和明确地提出了这一要求。当哲学探讨问题时,它不能也不可幻想地臆造和虚构。但由此并不是说,它以之为主题的东西,像实证科学的可能对象那样以同一种方式呈放着。

但是,当仿佛一切存在者领域——自然、历史、空间,甚至上帝——都被实证科学给占据了,还有什么应是为哲学科学而剩下的?相对于物理性存在者,还剩下的就是心理性东西了,并且心理性东西事实上乃是一种存在者之领域,是心理学或精神病学的对象。但这仅仅意味着,心理学也是一种实证科学,它与哲学的关系就像植物学或考古学与哲学的关系那样。此外究竟还有一种存在者之领域么?没有了。但在存在者之外还有东西存在么?无——只有存在者存在。在存在者这里,除了它自身,亦即除了存在者之外,还有什么能够成为对象?无!或者事实上有东西?

我们这样言说每一种存在者,即它存在并且如此存在(da es ist und so ist)。每一种存在者都有一种十分特殊的存在(Sein),存在本身不是什么存在者。因此在存在者这里事实上还是有某种东西的——而且是这样一种东西,我们始终已经理解它了——,“ist”(存在/是),“sind”(存在/是)“ist”和“sind”是单复数的区别。——译注,变成,曾是,本质存在—此在,并且还有区别:自然之现成存在——人之生存——空间关系之持存——植物之生命。现成存在,生存,持存,生命——众所周知但却未被辨识(bekannt und doch nicht erkannt);存在“是”被理解了,但却未被概念性把握。现成存在 存在者之存在的基本方式,向来与

生存 具有某种事态性的存在者相统一,

持存 内容规定性

生命

=存在——并未清晰表达诸区分,而且还很少被概念性把握,也很少在诸区分的本源中被辨识。——原注

所有的和每一个存在者,无论其是什么和如何是,都存在着;并且这种存在不是什么后于和超于存在者的东西,而仿佛是之前(davor);因为唯当我们已经理解存在了,我们才能询问、辨识、规定存在者。一切存在者之科学都已然运作在对存在的理解中,不确定地,一般地,尽管并没有把存在当作主题。

基础事实——存在之理解“存在之理解”(Verst ndnis von Sein),亦可译为“存在之领会”。——译注——乃是作为存在者之科学的实证科学的可能性条件。因而是这样一种东西,它并非实证科学之主题并且先于实证科学之主题而存在着,在一切主题化中都被一道设定了,不是什么任意的东西,而是每一种存在者之为存在者的基础机制。实证科学能够合乎其本质地不把存在当作主题。

有一种存在之科学么?倘若有,则它会在根本意义上不同于每一种实证科学并且同时是实证科学之基础,只要存在者只是在存在之理解中才变得可通达。

存在之理解是一种基础事实,并且是一种值得注意的东西,因为您们已经是在一种本真的二重性中追究迄今为止的探讨工作。存在者——这是众所周知的并且有待被表象,但存在——黑暗的,不确定的,尽管如此却并非单纯之语词。因为我理解:冷了(Es ist kalt),或者——着眼于存在之理解,这在实质上说的是同一者——下雨了(es regnet)。我们理解存在,但又不理解存在,后一句是指,在日常的和探究性的态度中,在对存在者的实证性态度中,我们找不到存在,我们只是附带理解了存在。(我们理解存在,因而以某种方式知道存在,但又不能够说,存在是什么,或者也只是知道那条得以理解存在的路径,在其中存在本身显示着,同时并非在实证态度中显示,但却已经在一切理解中“在此”。)

要使存在特别地成为主题,因而就要求着另一种态度,更确切地说,要求着根本上不同的态度;存在合乎本质地要求另一种通道。此通道如何与实证态度区别开来呢?

我们曾暂先地把哲学命名为批判性科学。这里的“批判性”(kritisch)意味着什么?意指“Kρνειν”:分离,区分,使某物衬托某物并且把握被衬托者本身。

1.在形式上的一般意义中,实证科学显然也是批判性的,它们使得存在者与其他东西区分开来。一切规定都是区分。在这种含义中,就没有哲学之标志了。

2.但也有不在通常含义中的讲法,据此,“批判性”说的是,不接受有利的信念,而是先行检验之;这根本上是方法论的做法。即便在这第二种含义中,实证科学也同样是批判。

尽管如此,倘若“批判性”应标志着哲学,则此称号就是在一种强调意义上被论证的,正如相应地实证性这一称号是在其使用中被论证。直接地找到呈放者——存在者。相反,存在并不能被找到,尽管随着每一种存在者,存在都被理解了。存在并非在实证态度中变得可通达,而是如此变成可通达的:研究工作使存在与存在者区分开来,在这种衬托突显中使存在变得可通达。

这种区分并非停留在存在者领域中,并非区分存在者与存在者,而是区分存在者与存在;它超越了存在者。这种区分因而是突显性的,因为它使得主题性对象首先变得可通达了。通向存在本身的这种通道之方式具有这种基础性区分的特征。“批判性”突显了哲学如何赢得对象的方式,正如“实证性”突显了找到(Vorfinden)之方式。哲学科学是批判性的,亦即,它并不研究可找到的存在者,而是在新的态度(Einstellung)中,在可找到的存在者那里衬托突显存在,以便在其机制中使存在显露出来并且把存在带到概念中去。这些概念——在普遍意义上即范畴。

实证性科学以存在者为主题,它们向来是在某种领域中并且向来首先是鉴于存在而以存在者为主题的。批判性科学以存在为主题,并且顾及了存在者,根本上也就顾及了不同领域。实证性科学是存在者层面的,批判性科学是存在学的。

在对存在者的实证性认知中,存在始终且必然地被事先一道理解了,在对存在的批判性把握中,存在者始终且先行地被一道经验了。实证性科学和批判性科学探讨的是存在者及其存在,但向来都是在根本不同的方式中进行其探讨的。

尽管如此,在这种不同中同时存在着某种共同体;并且这种共同体乃是某种可能的相互丰富促进的基础,然而这种相互丰富促进并非如此进行的,即人们接受了实证性科学所使用的命题和哲学观点,相反也不是说哲学以下述方式变成科学性的,即它接受了实证性科学的结果并以此来装饰自身。

哲学乃是存在学;是这样一种科学,它以某种“κρνειν”[区分]方式把存在赢得为主题,并且保持着和详细探究着作为主题的存在。批判性——这个称号表达的是主题化之方式。这个称号——表达的是这种区分活动的研究方式,通过这种方式,存在本身在存在者这里变得可见了,以便被坚持为本己研究的可能主题。——原注并且现象学不是别的,就是对主题化和存在学研究本身的方法论做法之特征的表达。

现象学首次根本地追问了一种存在科学的方法,并因而拟定了对于存在之突显之可能实行而言的必要的和指引性的条件。

存在学只有作为现象学才是可能的——哲学乃是现象学的存在学(ph nomenologische Ontologie)。

词语概念——(现象学这个词本身是在沃尔夫学派中被铸造的。)

“λóγο”—“ποφανεσθαι”,让看,带到外观中。

“φαινμενον”——形式上的现象概念/流俗的现象概念(康德的现象概念=经验直观的对象)。

哲学的现象概念——

不是关于对象(上帝—生命)的事质性和存在方式,而是显示(Aufweisung)方式——直接地——并且每个命题都在这种显示中。

现象学在一种得到强调的意义上需要解蔽,也就是说,现象学要求着解蔽,解蔽那通常隐蔽、遮蔽的东西,或是那曾被揭示但又被伪装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存在。先行理解,但又未被把握,或者说,被误解了,或者说,根本就未被理解。

“πργματα”[事物] | 自然物的现成状态 | 中世纪上帝 / 物 思维物—意识—精神,人格。返回沉思《科学之起源》的具体分析。用具关联——作品世界——并非这个以便给出消息[?],正如这种关联看上去那样。[译按:《科学之起源》是本书编者在作者遗产中未能找到的一份稿件,参见前文注释。“并非这个以便给出消息[?]”,原文语句不完整,问号为编者所加,表示语义不明。]

用具特征——关系情形之关联(为了—为何)——这种早先的——世界——失去了 | 并非客体

这种关联又不同于纯粹的自然之找到和进程之进行。 | 空间关系之持存。——原注

现象学。存在者之存在的在场化[?]“在场化”,原文为“Anwesung”,表示“在场”(Anwesen)的强烈动态意。——译注,正如存在在存在者自身中所显示的那样;对存在之机制的解释;在这种现象学的在场中有存在学研究的实行方式:这种研究着眼于存在者之存在而把存在者之大全当作主题。

存在者在此在中是可通达的,此在以不同方式对待着不同的存在者。此在——同时是存在者,存在之理解归属于此在这种存在者的存在方式,亦即生存。此在之存在学乃是基础存在学。

总结:现象学概念,作为批判性的存在科学的方法,源自对实证性科学和批判性科学之区分的展示。这种探讨本身已经是现象学式的,并且预设了现象学本身的一种深远广泛的发展。由此也道出了这一意思:事实上,以历史性的方式来看,现象学研究还没有由此而开始。那么是以何种方式开始的呢?

Ⅱ.现象学研究的肇始与发展

一切人类作品都有其时代的标记,即便当作品反对其时代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切作用活动——恰恰当它是真的和直接的作用活动时——都不是眺望其本己的影响范围,而是造就其本己的影响范围。

这也适用于这样一部作品,现象学研究正是凭借这部作品而首次进入科学的公开性中,此即胡塞尔的《逻辑研究》两卷本(1900/1901)。[埃德蒙德·胡塞尔:《逻辑研究》,第一部分(=第一卷):《纯粹逻辑学:导引》[13]和第二全面修订版[14];同一作者的《逻辑研究》,第二部分(=第二卷):《现象学和认识论研究》(第一到第六研究)[15]、第二全面修订版的第一部分:第一到第五研究[16]和第二部分:第六研究[17]。(胡塞尔全集版《逻辑研究》依照的是内伊霍夫版的文本。1975年,艾尔玛·霍伦斯坦据此出版了全集第18卷(第一卷:纯粹现象学导引)。1984年,乌尔苏拉·潘策据此出版了全集第19.1卷和19.2卷(第二卷:现象学和认识论研究。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原注

1.纯粹逻辑学导引。第二版,1913年。

2.现象学的认识启蒙之要素。即《逻辑研究》“第六研究”。——译注第三版,1922年。

1从2而来得到加工完善——对心理学主义的批判,也就是说,目标指向了作为哲学学科的心理学;并非只有心理学主义是消极的,并非针对实验心理学本身的斗争,而是在积极意义上为了实验心理学。——伽利略。

3.认识之现象学——首先确保外在世界之实在性、意识之超越、认识之客观性;首先充分阐明那种东西——人们关于它谈论了很多并且始终在谈论它——本身。这句话暗含的意思是:人们对这种东西谈论了很多并且始终在谈论它,但并未对这种东西“本身”有充分阐明。为呈现这一意思,汉译因而采取了看似累赘的译法。——译注认知性的对待行为,它与存在者的关联。

心理学和认识论标志出哲学工作的特性。

心理学伴随着这种倾向,即相应于数学的物理学而发展成为精确科学,并因而作为精确科学而是精确哲学的基础。胡塞尔把这种倾向之荒诞的荒谬处揭示出来了。

认识论——关联于康德。但这种传统的建设性方式事实上却对哲学问题机制本身有一种根本性的直觉。

值得注意的是,狄尔泰(Wilhelm Dilthey)久已着手此工作了,但却是无效的。

导引起了作用,但这位哲学家却未得到理解。对意识的描述性分析;“描述”——“说明”——不是作为实证性的科学研究,而是对待行为本身之先天(das Apriori der Verhaltungen selbst)。

《逻辑研究》和一些论文是困难的,部分地方在其本真倾向中是不透明的。不是什么逻辑学体系,也不是什么认识论——并未遵循时代之口味,此时代按照当前之倾向也是今天的东西。

只是狄尔泰以其七十年生命还是太年轻了,不足以去立即把握住根本意义;自1903年以来,他和他的少数几个[?]老学生在几个学期中一起钻研《逻辑研究》。研究工作:对精神科学之奠基的研究(1905年,普鲁士皇家科学院会议报告)[18-19],对历史世界之构造的研究(1910年,普鲁士皇家科学院论文)[20-21]。自康德以来哲学中首次建设性的成就。

认知活动——表象活动——判断活动—— | 意识——关于——意向性/范畴直观/先天。

Ⅰ.意向性—— | 每一种对待行为都是意向性的——意向/意向对象。

意向性对象/现象学对象。

通达……的通道方式;与……打交道的交道方式。

其中有陈述——阐明——起点和成就之形式。

通道之何所为(Wozu),交道之何所与(Womit),关乎存在者本身;但不是存在者本身,而是其存在。意向性的关联项只是肇始,为的是衬托突显其存在。但因为意向性关联项的特殊存在应在意向性关联项上得到把握,因而就有必要,按前现象学的方式使这种存在者本身变得可见,并反对关于存在者的流行主题和意见。

椅子——桌子——家具——设备。“表象活动”——刺激和作用;科学性——光波等等。为了在这里不至于迷路,就要坚持正确的通道,也就是说,在没有关于主客体关系的构想和理论的情况下首先去看到,我们保持在存在对于照面着的存在者的何种方式[?]这里的问号表示编者认为此处可能有缺字,语义不完整。——译注中。把意向性关联项确保为现象的基础(als ph nomenaler Boden),以便在其中首次去把握存在者之为存在者的存在方式和机制。

Ⅱ.不是显示存在者,而是显示存在之机制。—— | 直观 | 范畴直观。

Ⅲ.先天——本质与存在——每个存在者作为这种存在方式的存在者在本质上业已是的东西;在存在机制上归属于这一点的是,它能如此这般地存在;那种使它在其存在中得以可能的东西——使可能(die Ermglichungen)——可能性——可能的(生命)。

例如康德——自然之存在学——归属于一种自然本身的东西。

1.基本范畴,但是在一种值得注意的路径上。演绎——形而上学的——先验的。

2.只有先验的演绎——作为存在者之范畴。

与之相反的是对一切显现着的存在者领域的报告,并且按照这一点,即存在者如何在天然的通道中是可发现的。

*

发展——《作为严格科学的哲学》(《逻各斯》[《文化哲学国际杂志》,格奥尔格·梅里斯编,第1卷],1910年[/1911年])[22]。《纯粹现象学和现象学哲学的观念》(《哲学与现象学研究年鉴》卷I,1913年[1976年,卡尔·舒曼按照前三版(1913、1922、1928)的文本在海牙的尼浩夫出版社重新出版,作为《胡塞尔全集》第3卷第1册。]——原注。)

1.意识——主题性领域。

2.方法——还原——本质的与先验的还原(eidetische und transzendentale Reduktion)

纯粹意识的先验本质学(transzendentale Eidetik des reinen Bewutseins)。

3.存在学——形式领域——质料领域/ 形式化——总体化。

主题意识,康德——笛卡尔之思维物,但事实上有别——意向性;但缺少对存在者本身之存在方式进行追问的基础问题,缺少对这种肇始之本源的洞见。我思的绝对的明见性——形式的。

此在之存在学。对存在本身之意义进行追问的基础问题(Grundfrage nach dem Sinn des Seins überhaupt“überhaupt”通常被译为“一般”,但这个词语意指的是作为整体而被考虑的一般(即只考虑某种东西的整体自身而不考虑其中所包含的具体部分,参见《瓦里希词典》对此词的词源分析),非“普遍性的”一般,因而实质上是作为整体被考虑的“自身、本身”之意。故这里的 “Grundfrage nach dem Sinn des Seins überhaupt”建议译为“对存在本身之意义进行追问的基础问题”,而不建议译为“对存在一般之意义进行追问的基础问题”。——译注),亦即,一切存在之研究、哲学的界域(Horizont aller Seinsforschung,Philosophie)。

现象学解构(Ph nomenologie Destruktion)——哲学之历史——对传统的积极居有。

精神科学——历史学认识 | 客体 | 存在者本身——历史性。

附录

1.导论

哲学致力于自身,致力于其开端。历史中的交通(Kommunikation)。发问的本源性——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

主题之显示。一种重新投入的努力之特征,反对传统,反对诸立场和世界观哲学。

实施之方式——不是刻意的;更多地,是一种对其如何臻于科学的考察,在根本因素中。

2.现象学的历史发展

(1)对心理学主义的批判,亦即,对心理学及其哲学要求的批判(消极)。

(2)对意向性体验的描述(积极)。

①意向性

意向——意向对象。

②描述,亦即,先天(das Apriori)——

并不说明,而是直接就着这种东西自身(这种东西在一切有待被实证地认知的东西之前就已存在了)——存在学的东西。

(3)深造为关于先验纯粹意识的描述性的本质科学。现象学批判,亦即,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的存在学。

a)认识论,现象学观念论的(那托普)

b)形式的和区域的存在学。

3.结论

哲学,现象学的存在学——决定性的东西,不在于它是新的,是不同的,是轰动的,是热闹的,而在于,古老之物(此外无他)得到了彻底理解。

一切好的东西都是遗产。康德——莱布尼茨——笛卡尔——亚里士多德——柏拉图。因此就出现了这一情形,我们现在才在哲学的源始运动中看到哲学之历史;哲学是简单的,但同时被置于彻底的争辩之上了。

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笛卡尔、莱布尼茨、康德的交通。历史不是什么附属物。哲学史的传统图景将变成一种不一样的图景——亚里士多德,莱布尼茨,并非偶然;柏拉图——重新观之,不再以认识论的方式来看,而是基于现象学以存在学的方式来看;并且康德将首次在其整个意图中变得可理解。他业已在真正意义上首次进入了现象学研究的领域,但却没有清楚看到此领域本身。

年轻一代是在历史中理解这种交通和现象学研究之本己道路的。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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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 娅)杨 洋 杨 波,张 娅 郭 芸,王勤美,蒲应秋

The Concept and Development of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Written by Martin HEIDEGGER,Translated by ZHANG Ke

(School of Philosophy,Guizhou University,Guiyang,Guizhou,China,550025)

Abstract:

This article is Heidegger’s speech at a small gathering of the cultural and scientific community in Marburg on December 4,1926.The article presents Heidegger’s overall review and reflection on phenomenology after the writing of “Being and Time” and his exploratory exploration of the “fundamental questi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beings and Being),which has special significance both in terms of time and substance.Firstly,as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figures of phenomenology,Heidegger’s article can be regarded as an important document for self reflection in the phenomenological movement;Secondly,it was during the final stage of writing “Being and Time” that Heidegger became aware of a profound setback in his earlier ideas.Therefore,this article helps us to observe in a more detailed way the internal operational mechanism of Heidegger’s turning of thought.The second part titled “The Initial Beginning and Development of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in the text has not been fully written,but according to the editor of the complete edition,Heidegger may have elaborated on this part with more details in his free speech based on his notes.This article has a draft nature and the original text has not been published for a long time.It was first published in 2016 through Volume 80.1 Speeches of Heidegger’s Complete Works.

Key words:

Phenomenology;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human beings and Being;transcendence;science and philoso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