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个逗号给明天

1

“现在，我来公布由大家选举出的新一届班委名单。恭喜葛嘉鸣同学，成功当选班长一职；恭喜钱朵朵同学，担任班级生活委员……”

班主任老师在讲台上宣读着新一届班委名单，台下正在昏昏欲睡的钱朵朵一下子就亮了眼睛。

竞选成功啦！

如果说，开学第一天有什么能算钱朵朵很期待的事，那大概就是竞选班委了。毕竟“暑假结束”，可真算得上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学校里四处都是写着“新学期新气象”和“欢迎新同学”的黑板报，不知不觉，钱朵朵和同学们已经搬到了教学楼的最顶层，变成整个学校里最年长的“大朋友”了，班级门口挂着的班牌上赫然写着“六年级（3）班”，五年级再也回不来了。

看着新入学的一年级“小豆丁”们稚嫩的脸庞，钱朵朵有点羡慕他们的无忧无虑。

新学年改选班委，是他们班的惯例。从前，钱朵朵没想过要“参与参与”，还是葛嘉鸣提醒了她。

说到葛嘉鸣，他可真是班里的风云人物。有好多形容词可以形容他：讲义气，热心肠，乐于助人……从小学一年级起，还是“小豆丁”的葛嘉鸣就担任了一年级（3）班的班长，后来每次开学改选班委，他都报名竞选班长。尽管班主任老师曾说：“葛嘉鸣，你也给别的同学一点机会啊。”可是同学们还是持之以恒地把票投给葛嘉鸣。

暑假的尾巴上，葛嘉鸣给钱朵朵发消息：“钱朵朵，钱朵朵，今年你也选一选班委吧，不然我真要成班级的‘显眼包’了……你看，你爱唱歌跳舞，可以报名竞选文艺委员。你成绩也很好，也可以报名学习委员。或者，生活委员也挺不错的。”

听着葛嘉鸣对班委的职位如数家珍，钱朵朵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从前，钱朵朵对于班委选举总是比较“佛系”，但听葛嘉鸣讲完，钱朵朵突然对“生活委员”这个职位有了点兴趣。她热爱生活，喜欢好多小物件儿，比如各种颜色的发圈、可以遮挡两个人的雨伞、能矫正写字姿势的钢笔，还有各种各样漂亮的水杯。钱朵朵想，如果她真的当了生活委员，大概是可以带领大家好好生活的吧。

没想到，成为班级的生活委员，成了她“噩梦”的开始。

2

钱朵朵不知道，生活委员的主要职责，是协助老师收取班费、记录班费的使用情况。虽然她的外号是“钱多多”，但她本人却是个压岁钱都丢三落四的迷糊鬼。

“钱朵朵，你做的表格不太对……”

这是最近这些天，钱朵朵在班主任老师那里听到最多的话。

钱朵朵都要产生错觉了，在想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某个会不断循环的时空，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自己的失败。可仔细想想，也不是每次都回到原点，因为她总是错得“五花八门”：在钱朵朵做的表格里面，每个同学缴纳的班费，和收上来的金额根本对不上；秋季运动会，要给大家买统一的服装，尺码统计一团糟……

只有一件事她还算拿手——班主任让她帮忙想一想，秋季运动会结束之后，给获奖的同学买什么奖品，她一下子就列了满满一个清单。

“老师，我想好啦！”

周五放学后，当钱朵朵把列好的奖品清单递到班主任老师手里的时候，她终于在老师“阴云密布”了许多天的脸庞上，看到了一点笑容。

办公室里只剩下班主任老师一个人了。钱朵朵突然有点内疚，大概是自己那些五花八门的错误，耽误了老师的工作进度，才让老师不能按时下班回家。

钱朵朵在办公室里四处张望了一阵，发现角落里还站着一个男生。

咦，章泷也在呀？

章泷是六年级（3）班的实践委员，是这个秋天和钱朵朵一起被同学们新选上的班委。章泷总是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不像葛嘉鸣那样是个“显眼包”，虽然钱朵朵和章泷已经做了整整五年的小学同学，但她却觉得，章泷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一个能对得上脸的名字。

“钱朵朵，章泷是上次学校珠算比赛的冠军，现在也是我们班的实践委员，他很擅长统计信息，今天老师特别喊他来，让他来帮助帮助你。”班主任老师说着，将一台笔记本电脑递给钱朵朵和章泷，“今天晚上，老师也陪你们‘加加班’。”

此刻，钱朵朵有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的错误不光拖累了老师，还拖累了章泷。更重要的是，她都没同章泷讲过几句话，连开场白都不知道该怎样讲。

“章泷，辛苦你啦……”这几句话在钱朵朵的脑海里翻滚了几轮，“能拿到珠算比赛的冠军，好厉害！”钱朵朵飞快地说完。她想，夸夸人总是没有错的。

章泷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利落地打开了手中的电脑，点开表格制作。

原来，章泷是这么“高冷”的男生吗……

“钱朵朵，你看，如果需要统计运动会服装的尺码，可以先将大家上报的信息分类。比如，穿S码的同学放在一起，穿M码的同学放在一起……”章泷边说边拖动鼠标，“这样，在统计的时候就会更一目了然，也不容易出错了。”

钱朵朵在一旁仔细地听着，也尝试把信息重新分类一次。果然，这下就清晰多了。

在章泷的帮助下，统计错误的班费金额变得正确了，之前还是一团糟的运动会服装尺码也变得井井有条。钱朵朵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下来了。

班主任老师还想和他们商量一下运动会的奖品，章泷却突然站起来，有些抱歉地对班主任老师鞠了个躬：“真的对不起，老师，六点了，我要赶回家了。”

他迅速背起书包，转身就飞奔出了办公室。

钱朵朵有些惊讶地看着章泷离去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3

钱朵朵没想到，她再一次见到章泷，是在家门口的菜市场。

钱朵朵更没想到的是，当她再一次见到章泷的时候，他一点也不“高冷”，反而是很热情的样子。

她望见章泷的时候，正拎着环保袋站在菜市场的走廊中。那是周六的晚饭前，买菜的人来来往往，菜市场暖黄色的灯光照耀着人们。章泷站在菜摊前，穿着围裙，戴着套袖，笑语盈盈地张罗着来买菜的客人，手脚麻利地称重，装袋，收款。

今天是钱朵朵的生日，爸爸一早便和她说好了，要给她炒八个菜。但临近晚饭时间，爸爸才发现少了一道菜，还忘了取钱朵朵的生日蛋糕。于是爸爸让她抓紧取蛋糕，再来菜市场补个青菜，顺便买些葱和姜。

钱朵朵觉得这样热情的章泷有些陌生，和昨天在办公室里教她整理表格的章泷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可是她又觉得，这样的章泷好像才是更加生动真实的。

钱朵朵走上前去：“章泷，你怎么在这儿呀？”

章泷有些害羞，他常常不知道该怎样和同学们解释，自己的家就在菜市场。

“这是我爸妈的菜摊，每天晚上这个时间都是我在。我爸运货去了，我妈在阁楼上做晚饭，我帮他们看菜摊。你是来买菜的吗？”

钱朵朵点点头：“麻烦帮我称两斤小油菜，三块姜，还有一把小葱。谢谢啦。”

原来，昨天晚上六点，他忙着要赶回家去，是因为不能丢下爸爸妈妈的菜摊。

钱朵朵打量着这方小小的菜摊。这是在菜市场的角落，因为地势略低于周围，前几天的雨水还积攒在这里。摊位上规规整整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蔬菜，角落里还有一辆用废旧易拉罐做的玩具车——这个精致的小物件，充分引起了热爱生活的生活委员钱朵朵的兴趣。

“章泷，这是你做的吗？你这么厉害呢！”

还在给蔬菜称重的章泷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说：“是我做的，不过做得还不好，不够精致，它还不能跑。”

原来，用废旧易拉罐做的玩具车还可以跑？钱朵朵更感兴趣了。

还没等钱朵朵打量够那辆玩具车，章泷已经将蔬菜装进了她的环保袋，算好了价格：“小油菜四块一毛，姜是三块三毛九，葱是两块一毛二，总共九块六毛一，九块六毛就好了。”

章泷迅速地报出这串数字，钱朵朵惊讶不已：“你真的好厉害啊！”

章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有，只是熟能生巧。”

钱朵朵想起自己算错的数字和做错的表格，忍不住想：同学们应该把“生活委员”的票都投给章泷才对。

章泷看见钱朵朵拎在手里的生日蛋糕，问她：“钱朵朵，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是呀。”

“生日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一岁了。”章泷笑着对她说。

钱朵朵却没那么开心：“我觉得长大一点儿也不好……”

章泷说：“是吗？我觉得长大很好啊。如果可以，希望明天的我就长到十六岁，就可以去打工，减轻爸爸妈妈的生活负担了。”

没想到，这才是章泷真实的生活。钱朵朵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被她吞了下去。

从前，钱朵朵只知道，章泷不爱讲话，穿着也很朴素，珠算和心算都很优秀。当那些简单的标签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形象，彻底展开在钱朵朵面前的时候，她有些被震撼到了。

4

钱朵朵没想到，周一再次在学校里看见章泷的时候，他又变回那个“高冷”的男生了，钱朵朵和他打招呼，他只是点了点头，连笑都没有笑。

钱朵朵简直怀疑，章泷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兄弟，白天来学校读书的是“高冷”又不爱讲话的哥哥，晚上在菜市场里帮着爸爸妈妈看菜摊、记账算账的是热情的弟弟……

还没等钱朵朵破解章泷的“双重性格之谜”，课间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又来传达了新的任务：“同学们，静一静。为了培养大家的创新思维和理财意识，从下个星期开始，学校要举办第一届创业大赛。创业大赛的奖品和其他活动都不同，这次获奖的同学，可以得到学校的‘创业奖金’，是真实的奖金哦，欢迎大家积极参与！到时候，辛苦我们的生活委员钱朵朵同学和实践委员章泷同学，收一下大家的报名表和创业计划书。”

坐在钱朵朵身边的班长葛嘉鸣捅了捅她的胳膊肘，悄悄地在她耳边说：“这次的活动不用算数字，你不用担心啦。”

钱朵朵拿书本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忧郁地想：天哪，看来自己不擅长计算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对了，钱朵朵，你是生活委员，那么懂生活，不如我们‘强强联合’，组个队参赛怎么样？”葛嘉鸣向钱朵朵发出邀请。

钱朵朵知道，从小到大都热心参与各种活动的葛嘉鸣，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创业大赛。不过，她对“创业奖金”也很心动。

“只要不让我算数字，怎么着都行。”钱朵朵说。

“不怕不怕，我们可以再找一个‘军师’，我一会儿就去和章泷讲，让他也加入我们的队伍。有珠算冠军在，肯定没问题啦！”

讲台上，班主任老师继续说：“对了，请大家回去告诉爸爸妈妈，运动会的服装费，今晚我们会在微信家长群里收，请爸爸妈妈们关注群消息。”

生活委员钱朵朵领了新的任务，又要忙碌一阵子了。

放学的时候，钱朵朵才发现，章泷有些愁眉不展的。

“章泷，是不是你不愿意加入我们的小组呀？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也是葛嘉鸣一厢情愿啦，他觉得你是珠算冠军，我又不擅长计算，他才来找你的。”

章泷摇了摇头，说：“班里要收运动会服装的钱，我还没想好怎么和爸妈说。”

原来如此……

钱朵朵又想起了生日那天，她在菜市场看到的景象——角落里，有一方小小的菜摊，还积着前几天的雨水，老旧的公平秤、易拉罐做的玩具车、磨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围裙和套袖……那些细节，她都记得。

钱朵朵轻轻拉了拉章泷的书包带：“章泷，我们一起参加‘创业大赛’吧，然后，赢得奖金，不就好了吗？”

章泷愣了一下。

其实，钱朵朵心里也没什么底，但她不能被章泷看出来。

“你是珠算冠军，葛嘉鸣是班长，你们两个都这么厉害。虽然我不擅长计算，但葛嘉鸣总说我有一项别人没有的特长——绝境中，我总是很会想办法。”钱朵朵笑着说，“你看，我们团队这个配置，不是离冠军很近吗？”

5

钱朵朵清楚地记得，那天的章泷，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有一点明白章泷了。

章泷擅长算账、打理菜摊，所以菜市场里的他，是热情又闪闪发光的。可是他还是很介意自己贫寒的家境，不想被同学们知道，也不想给爸爸妈妈更多压力，所以他在学校里总是不爱讲话，也不和大家一起玩，显得有一点“高冷”。

团队有了，策划书该写什么呢？

国庆假期的时候，葛嘉鸣喊上钱朵朵和章泷一起“头脑风暴”。章泷说要照看菜市场的摊位，走不开，葛嘉鸣干脆就把“头脑风暴”的地点搬到了菜市场。

章泷在菜摊前站着，钱朵朵和葛嘉鸣就搬着小板凳坐在他身后。

既然是创业，那总要做点什么。钱朵朵充分发挥她热爱生活的“特长”，把她为班级运动会列的奖品清单拿了出来，一个一个地对照着思考，可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对。

“钱朵朵，喝可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葛嘉鸣跑去买了三罐可乐，递给钱朵朵和章泷一人一罐。

“扑哧——”

葛嘉鸣帮钱朵朵打开可乐罐的那一刻，一道灵光在钱朵朵的脑海里闪现。

易拉罐！那个用废旧易拉罐做的玩具车！

“葛嘉鸣，章泷，咱们做一个‘变废为宝’的创业计划怎么样？”钱朵朵目光灼灼地看着章泷，“章泷，你的车呢？”

章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角落里那辆用废旧易拉罐做的玩具车。

“你们看，不起眼的易拉罐也可以变成一辆漂亮的玩具车，说不定，再加入一些其他的东西，就可以做一辆真的能跑起来的车呢！”钱朵朵说。

“这个好呀！‘变废为宝’，这样也可以为保护地球出一份力了。”葛嘉鸣一拍大腿，跳起来，“有了主意，接下来就是要把任务细化。准备用什么样的东西，预算是多少，这些就拜托章泷啦。说不定，我们真的可以用易拉罐做一辆能跑的车，能带着人兜风的那种！”

钱朵朵看着燃起了斗志的葛嘉鸣，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能当六年的班长。“给人打鸡血”这件事，葛嘉鸣称天下第二，怕是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所有的数据表格，我来做。”章泷主动挑起了重任。

“那产品设计我来写！”钱朵朵举手说。

菜市场暖黄色的灯光一如既往地照耀着，照耀着来买菜的人，也照耀着钱朵朵和她的朋友们。钱朵朵觉得，他们离创业大赛冠军更近了一步。

6

时间跑得飞快，国庆假期过去，转眼就是期中考试，等到比赛报名截止的时候，已经悄悄入了冬。

经过接近一个月的不懈努力，他们的“变废为宝”创业计划书总算像模像样了。

钱朵朵简直调动了自己大脑中每一个想象的细胞，设计了一辆不光可以跑在马路上还能飞在天空中的易拉罐汽车，可能下一步，就是易拉罐航空母舰了。章泷也不甘示弱，他的数据表格做得又快又好，看起来规规整整的。最后，葛嘉鸣把它们合在一起，润色一番，终于形成了一份正式参赛的创业计划书。

这些日子里，有很多欢声笑语，也有“一把辛酸泪”。章泷在菜市场的摊位，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们的“根据地”，几乎每个周末，钱朵朵和葛嘉鸣都会去菜市场找章泷，商量该如何写创业计划书，顺便帮章泷一起张罗生意。

在帮章泷一起打理菜摊的过程中，钱朵朵发现，自己好像对于计算这件事越来越擅长了，这就是章泷说的“熟能生巧”吧。

班主任老师说，评选结果在15天之后就会公布。为此，葛嘉鸣自制了一个“15天”倒计时牌，放在他的课桌上，一天一天地数。

钱朵朵很惊讶，原来葛嘉鸣也会为一件事情这样紧张。其实钱朵朵也很紧张，她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想赢”过。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冷了。

章泷说，蔬菜运输到菜市场的时候，都还带着许多泥土，要对它们进行初步清洗，卖相才会更好。但章泷还有没说的事情——所有的蔬菜只能手洗，即使是冬天，双手也得泡在冰冷的水里。这件事钱朵朵明白，因为有一天，钱朵朵发现章泷的手生了冻疮，他匆忙地把双手藏在口袋里。

所以，钱朵朵很想赢。

如果赢了，拿下奖金，下一次班里再收钱，章泷或许就不会那样愁眉不展了。剩下的奖金，或许还能买一个接在水管处、可以加热冷水的电热水龙头，这样清洗蔬菜的时候，就不会那样冻手了。

终于，葛嘉鸣的倒计时牌撕到了最后一页。

“同学们，今天，我们的创业大赛评选结果已经张贴在公示栏了，大家可以在课间的时候去看。”

班里顿时沸腾起来。

“大家先别着急，同学们的创业计划书都写得非常好，各位老师也给出了评语，每个组可以派同学去领。希望大家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真正走上为自己开创事业的道路。”

班主任老师的话音刚落，已经有同学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门。钱朵朵转头看了看葛嘉鸣和章泷，他们两个也在看着她。

一向勇敢的钱朵朵，却有点不敢看那个结果了。

“走吧。”章泷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钱朵朵的肩膀。

获奖名单很长、很长。钱朵朵踮起脚尖，从最上面的第一组名字，看到最后一组。

那一刻，钱朵朵觉得自己像被什么钉在了原地。

因为获奖名单上，并没有他们的名字。

7

班主任老师总是告诉他们，创业计划书要有创新，要有自己的思考，不能落入俗套。可是此刻的钱朵朵，却希望他们的故事，是个俗套的故事。那样，拥有“主角光环”的他们，一定会出现在这个获奖名单上。

钱朵朵、葛嘉鸣和章泷，三个人在公示栏面前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玩游戏的人都希望获胜，看剧的人希望剧中的人都能获得幸福，很多人都从内心渴望着，在属于自己的剧情里，会有一个明确的、光明灿烂的结尾。

作为班长的葛嘉鸣先站出来，打破了沉默：“这事怪我，你们两个都写得很好，是我最后把它们串起来的时候，没整理好。”

钱朵朵低着头，一言不发。

关于他们的创业计划书，老师的意见是“想法很好，但可实现性有待加强”。一语惊醒梦中人，钱朵朵才明白，原来创业不仅要有仰望星空的创意，更要有脚踏实地的可行性。

都怪自己，逞能写什么“产品设计”。明明，一开始那辆玩具车是章泷的作品，却因为自己不擅长计算，章泷主动提出做所有的数据表格，“产品设计”的任务才被钱朵朵揽了过去……

章泷好像猜到了她是怎么想的，迅速转换话题：“钱朵朵，葛嘉鸣，你们别伤心了。这周日，我爸妈想请你们俩吃顿饭，就在我们家的菜摊边上，好谢谢你们帮我一起看菜摊。”

听到这里，钱朵朵和葛嘉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又是熟悉的周末，又是熟悉的菜摊。

饭菜很简单，场地也有些简陋，章泷的爸爸在菜摊旁边支了一张小桌子，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双手。可是钱朵朵和葛嘉鸣却很开心，他们没想到，一向“高冷”的章泷，会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前几天失败的阴云已经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满桌香喷喷的饭菜。

“谢谢叔叔阿姨！”钱朵朵和葛嘉鸣异口同声地说。

菜市场的灯光永远是这样温暖的颜色，照耀着来往的人们。这一刻，钱朵朵释怀了。

虽然他们的团队第一次“创业”就失败了，但说不定未来他们还会聚在一起，就像班主任老师说的那样，真正走上为自己开创事业的道路。

也许在明天，也许在明天的明天。

这些天，钱朵朵努力查了很多资料，就像葛嘉鸣总夸她的那样，虽然她不太擅长计算，但有一项别人没有的特长——绝境中，总是很会想办法。钱朵朵了解到，其实国家有很多帮助贫困生的资助计划，但她不知道该怎样告诉章泷，只好把它们写在小纸条上，悄悄放在了菜摊旁边章泷常用的算盘底下。

而钱朵朵没有发觉的是，那个一直摆放在菜摊的角落里、用废旧易拉罐做的玩具车不见了。

章泷知道，钱朵朵很喜欢它，也知道钱朵朵和葛嘉鸣那样努力想拿到创业大赛的冠军，都是为了他。

周五放学的时候，章泷把那辆玩具车，悄悄放到了钱朵朵的桌洞里。

明天，她就会看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