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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狂飙》的艺术启示

2024-08-31周国鑫

中国故事 2024年7期

【导读】2023年1月14日,扫黑涉案剧《狂飙》开播,拿下了收视、口碑双丰收的好成绩。本文将从文化研究的角度对《狂飙》进行探析,并着重从意识形态、大众文化和受众心理三个方面来分析该剧。

文化研究不仅仅将电视剧视为一种艺术样式,而是将其看作社会文化系统中一种独特的文化形态。文化研究要从文本严密的结构中,找出蛛丝马迹的裂痕,进行深入发掘,寻找背后的意义及生成机制,从而解构文本的主导意义结构。本文把电视剧《狂飙》看作文本,并从意识形态、大众文化以及受众心理三个方面来看这部热播剧。

一、意识形态策略

意识形态属于上层建筑的范畴,它系统地反映了社会经济形态、政治制度和文化模式。有论者指出:“意识形态在整个社会科学中是最难把握的概念。因为它探究的是我们最基本的观念的基础和正确性。”在精英文化被消解、视觉文化繁荣的今天,影视艺术已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意识形态宣传方式。

《狂飙》作为一部扫黑涉案剧,它的结局是“板上钉钉”的。正义战胜邪恶,反派人物要么被绳之以法,要么畏罪自杀,总之没有好下场。在人物设定、内容展开、结局设定等方面,《狂飙》遵循了既定的叙述模式。扫黑剧作为一种文化产物,其目的在于阐释和解决突出的社会热点问题,使观众增强对公权力的信心、对法律权威的认可。因此,这部剧的结局必然是封闭式的结局,这与肩负的意识形态责任息息相关。

结局既定,为何这部剧会引起广泛关注,并成为CCTV-8近九年收视第一的爆款电视剧?原因就在于《狂飙》这部剧所塑造的反派人物高启强,与以往反派不同。以往为了使观众接受既定的结局,反派的人物设定非常邪恶,坏事干尽,从一开始就是观众谴责的对象。然而高启强一角采用“步步成邪”的方式来刻画人物角色。坏人也曾经是善良的人,却在一次次的“一念之差”中走向邪路。这个设计有效地减少了意识形态劝说的阻力。让·路易·鲍德里亚在《基本电影机器的意识形态效果》一文中认为,意识形态在言说的过程中为了规避召唤对象的反感与抵制,大多设法隐藏自身的言说机制与行为,往往以“腹语”的形式进行看似无言实则不断重复的言说,这种言说的策略就是“意识形态腹语术”。高启强这个角色的人物形象通过这种“意识形态腹语术”,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前期是一个普通的鱼贩子,而后期,作为黑老大的高启强还会时不时透露出一丝善良,令人怜惜。站在既定结局,回看高启强这一角色,会使观众联想到现实中像高启强一样的“欲望的奴隶”、像高启盛一样因为亲情包庇犯罪的人,像唐小龙一样因受尽欺辱转而报复的人,像受害者们一样迫于无奈妥协的人。这部剧通过“照镜子”的方式来引导大众思考犯罪的社会根源是什么。这就是观众接受主流意识形态询唤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意识形态以“腹语”的形式实现了成功的言说。

雷同的角色、相似的故事过程、相似的结局,会让观众形成“千人一面”的尴尬印象,电视剧要传达的意识形态就会被观众看穿。既然结局“雷打不动”,那只有在人物的塑造和故事的设计里寻求创新。阿尔都塞说过:“意识形态的效果之一就是利用意识形态在实践意义上否定意识形态的意识形态特征:意识形态绝不说‘我是意识形态’。”《狂飙》做到了这一点。

二、大众文化

在大众文化产生以前,传统的文化生产不能很好地把握受众的需求,文化产品要么因意识形态的介入而变得模式化,要么因为精英化色彩太浓而变得晦涩难懂。大众文化更加贴近受众。

电视的普及使影像进入千家万户,大众文化存在于人们的视觉之中,随时随地可以接触到。《狂飙》能一路“狂飙”,原因就在于它是一种大众文化。电视剧通过演绎人们身边熟悉的事情来吸引受众,内容和美术都遵循着一个原则:符合大众审美。

大众文化是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被老百姓普遍接受。其原因在于,大众心理深层的欲望和需求所延伸出来的通俗性,是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和意义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影视剧可以向“庸俗化、粗俗化、媚俗化、低俗化”方向发展。《狂飙》之所以成为热播剧,是因为它把大众内心的心理需求当作主线,不断地开枝散叶,在与观众进行精神交流的同时,朝着一个个新颖的方向延伸。同时,“小人物”的主角人设符合观众对大众文化影视剧的审美需要。在剧中,几乎每个人都会有自身的闪光点和缺点。比如,陆寒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但是他身上也有完整的故事线,他话多的个性和他听力不好的母亲有关。除此之外,电视剧的取景地并没有选择过于标志性的建筑,像超市、公司、街道这些场景都较为模糊,与观众的生活环境非常接近,这加强了观众的代入感。拍摄的素材也和大众民生有密切关系,扫黑除恶对于我们来说不陌生,黑恶势力的受害者往往是没钱没势的百姓,就是大众。《狂飙》抓住了大众的需求。另外,实力派演员阵容也符合大众对严肃紧张的扫黑涉案剧的期待。优秀的影视作品必须弘扬正确的价值观和良好的社会风气,这也是大众对社会的希望。

正如戴锦华总结20世纪90年代的文学语境:“在今日之中国,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大众’文化不但成了日常生活化的意识形态的构造者和主要承载者,而且还气势汹汹地要求在渐趋分裂并多元的社会主流文化中占有一席显位。”大众文化关注百姓的日常生活和基层群众的审美趣味,有着强烈的人文主义精神,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大众传播媒介为载体的大众文化,带有商业色彩,注重满足感性娱乐。它给现代社会的人们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与其他文化相比较,大众文化本身就具有娱乐性、商业性、世俗性等特征。在文化工业时代,电视剧作为文化产品,具有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重属性,迎合了大众的需求。《狂飙》抓住了大众的“口味”,因而一路“狂飙”。

三、观众的接受心理

社会在一定时期内,总是有相应的社会心理特征,它表现为人们的价值观念、人生理想、社会情绪、社会风尚、风俗习惯以及与之相适应的审美情趣,成为社会上大多数人共同尊奉的社会道德观念和价值标准。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心理在本质上属于社会心理,是人们经过长期的文化传统的熏陶而形成的固有特质。

电视剧及其文本是作为文化成品而存在的,受众对其解读,实质上就是一个文化认同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按照自己的需要寻找文化产品。这自然地引发了一个收视与解读的问题——是否能找到传播内容与受众审美的相似点?

现代媒体蓬勃发展,使人们获取信息更加方便迅速。大众传媒以越来越自然的文化表达方式,在日常生活中潜移默化地传递视听符码的文化意义,并且能够通过大数据的反馈,更准确地捕捉受众的心理。意识形态编码和传递的方式会因为科技的发展而变得多样化,但是内容的接受归功于《狂飙》与受众诉求的高度契合。受众看见鱼贩子高启强受到别人欺负时,会产生同情心,因为人会下意识地保护弱者。同时,由于许多受众在现实生活中有类似的被欺负又无法反抗的经历,这也引发了他们的共鸣心理。高启强利用安欣警官无意识的“保护”,体会到了权力的滋味,慢慢地从最底层的鱼贩变为一手遮天的大哥。这个身份的转变也非常符合受众的心理,人们会同情或者说佩服从底层往上爬的人。另外,该剧既包含了“当代生活的底蕴”,又有“文化传统的血脉”,它展现了现实基础之上的事件矛盾和人物的多变遭际,合乎情理。最终高启强被依法逮捕,这个法制的结局以及该剧的后半部分着重讲述的罪犯被绳之以法的过程,表达了创作者对清廉美好的政治期许,也迎合了受众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集体无意识心理。同时,受众对于官场的“窥视欲”也得到了满足。从拍摄手法来看,该剧采用三幕式的方式拍摄,倒叙、正序穿插着进行,演员之间逐渐建立起戏里的人物关系,这种新颖的拍摄方式满足了受众的猎奇心理。另外,改革开放的深入和全球化语境下中西文化的不断融合,使国产影视剧创作者、接受者的价值观念发生了大的变化;强调“集体意志下人的生存”的中国文化传统慢慢融入西方文化注重个人的自由与权利、关注个人生存状况的文化元素。这也促成了《狂飙》《哪吒》等较为突出个人意志的影视剧的热播、热映。这启示影视创作者:在契合主流文化价值观,注重类型融合的同时,也要对个人意志、个人命运保持适当关注,对不同人物心理进行个性化塑造。影视剧不必一开始就着眼于整个社会,而应首先每个受众。观众观看电视剧时,一般来说,首先都会代入自己,下意识地强调个人意志,然后通过交流媒介来相互传递自己的看法,最后在整个社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所以,《狂飙》这部作品引起了广大观众的“上头”追剧和激情讨论,也正是有了这些所谓的流量和热度,《狂飙》才会一路“狂飙”。受众的审美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大众文化的生产方向,符合受众心理的大众文化才会畅通无阻地在市场流通。

四、结语

作为商品,电视剧要考虑观众喜好和市场需求。但作为文化内容产品,电视剧的文化特质又要求电视剧承担社会责任意识,用“精品意识”进行创作。廖祥忠先生认为:“视频语言的崛起正在开辟信息时代的开放格局并将再造国际传播秩序。”本文从意识形态、大众文化和受众心理三个方面分析了《狂飙》这部电视剧爆火的原因,希望能够对新时代影视剧的创作提供一些思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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