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使用定位、风险与对策研究
2024-08-21张泽
【摘 要】应急广播是国家基本公共服务体系的重要内容,是国家应急体系和防灾减灾体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广播电视新的重要业务形态。本文基于河南省A县应急广播体系的实地调查和日常节目内容样本分析,发现县级应急广播体系在运营过程中存在着体制机制僵化等不足,这会影响到重大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置。县级应急广播可通过优化体系体制机制、明晰目标定位、凝聚动员力量,使之成为推动突发事件高效有序处理的“大喇叭”。
【关键词】应急广播;重大突发事件;村村响;县级融媒体中心;舆论引导
【基金项目】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资助“应急广播系统参与边疆治理的实践路径研究——以德宏州边境四县为例”(项目编号:2024Y476);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资助“云南媒体面向南亚东南亚地区精准传播路径探析——以云桥网为例”(项目编号:2024Y479);云南民族大学项目资助“云南少数民族地区县级融媒体助力民族团结进步创建的实践路径研究——以昆明市两个少数民族自治县融媒体中心为例”(项目编号:YMUKYLXYJS-202322)的阶段性成果。
近年来,一些诸如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以及社会安全事件等突发事件时有发生,给社会公共舆论空间带来了巨大压力与风险。因此,如何有效地应对风险、转危为机,减轻突发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已成为国内广泛讨论的重要话题。在此过程中,应急广播体系在一些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理中发挥出了重要作用,其如何进一步得到高效运用从而在关键时刻发挥出“奇兵”作用备受关注。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学习运用“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经验有力有效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意见》2024年2月3日发布,围绕推进农村基础设施补短板和建设平安乡村等问题,对农村应急广播建设等提出了新要求:实施智慧广电乡村工程;加强农村防灾减灾工程、应急管理信息化和公共消防设施建设,提升防灾避险和自救互救能力[1]。目前来看,全国范围内的应急广播体系建设已经取得了显著进步,社区和乡村的应急信息发布覆盖面得到大幅度增加。然而,基层应急广播体系在日常运营、政策宣传和舆论引导等方面仍存在着改进的空间。鉴于此,笔者以河南省A县应急广播体系为田野对象,以当地过往突发事件为研究个案,从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使用定位、风险和对策三方面进行考察研究,以期为县域运用应急广播体系有效处理突发事件提供思路。
一、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使用定位
(一)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的“最后一公里”
应急广播是指当发生重大自然灾害、突发事件、公共卫生与社会安全等突发公共危机时,广播提供的一种迅速快捷的信息传输通道[2]。它具有覆盖面广、传播速度快,强制被动接收等特点[3]。2023年11月24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国家应急广播中心工作机制揭牌暨全民安全公开课全媒体行动启动仪式举行。在新的国家应急广播中心工作机制下,应急广播将为国民提供更加高效实用的应急信息公共服务,助力推进应急管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而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成功建设将进一步实现基层实时宣讲宣传、通知播发、应急喊话等功能。在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应急广播可以将党和政府的声音第一时间传递到村镇,架起党委政府和村民群众之间的“桥梁”,解决宣传服务群众“最后一公里”的问题。
(二)赢得舆论引导主动权的“强效镇静剂”
突发事件,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严重社会危害,需要采取应急处置措施予以应对的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县级人民政府对本行政区域内突发事件的应对管理工作负责。突发事件处置不到位,会给基层社会安全带来极大威胁。突发事件具有突发性和强烈现实性,尤受公众关切。在突发事件初期,往往信息匮乏和信息爆炸并存,众说纷纭容易导致流言四起,极可能因信息恐慌造成受众心理恐慌。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赢得舆论引导主动权,澄清事实真相,纾解各界疑问,弥合信息鸿沟。
有着1个县级总播控平台,15个乡镇(街道)分区播控平台,16个社区播控台,253个行政村播控台,建设1500个终端广播点,形成的县、乡、村三级统一协调、上下贯通、可管可控、综合覆盖的A县应急广播体系在社会舆论引导、加强基层宣传等方面发挥出显著优势。
(三)突发事件处理有效的“助推器”
A县应急广播暨“村村响”工程体系是该地区应急体系和公共服务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该工程不仅涵盖了传统的村头“大喇叭”、音柱等接收终端,还充分整合了广播、电视、网络视听、手机应用程序、短信服务以及新媒体平台等,以提高应急信息的覆盖率和触达率。遇到突发性事件,当地应急广播会24小时发布政府公告、通告和预警信息等,第一时间让广大人民群众了解到相关情况,高效有序地动员群众撤离避险。例如,2023年5月25日以后,河南省出现十多年来最为严重的“烂场雨”天气,造成有的麦田积水,小麦点片倒伏、发霉。A县受影响较大,当地利用乡村应急“大喇叭”即时发布有关抢排田间积水、加强农机调度、强化服务保障等信息, “雨口夺粮”有效减少了损失。
二、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使用风险
(一)体制机制僵化易导致效率低下
A县应急广播体系主要由A县文广旅局和A县融媒体中心负责运营,其中融媒体中心提供日常的广播内容。但“体制机制僵化,考评体系落后的牵制,是当前县级媒体改革发展的首要障碍。‘大锅饭’‘铁饭碗’的旧有机制,严重掣肘着县级融媒体中心的建设与发展”[4]。一方面,A县融媒体中心属于行政化的事业单位体制,工资大都平均分配,缺乏一定的激励奖惩机制,职工的工作积极性不够高涨[5]。在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体制机制僵化会影响应急广播内容生产、人员积极性、调度效率等。另一方面,A县融媒体中心负责应急广播日常内容运营的职工大都是从采编播业务线上抽调过来的传统记者或主持人等,身兼数工又多干一份活,导致应急广播日常运转的灵活性和协调性不够。应急广播体系的发展动力不足,将会影响到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置效率。
(二)服务信息守旧易引起黏性不足
A县应急广播暨“村村响”工程体系的受众是村镇居民。2022年正式开播后每天播放一个半小时,分别为早上7:30-8:00、中午11:30-12:00、下午18:30-19:00,开办有《农业百宝箱》《A新闻》《法治A》《爱上健康》《气象早知道》等12个栏目。通过大量收听分析发现,A县应急广播的日常内容运营存在着许多不足:一方面,新媒体时代所有媒体都在尽其所能开发互动功能。互动功能的开发和持续升级可以增强用户参与感、增强用户黏性,但应急广播平台缺少互动交流的机制,多为线性传播,缺少双向、多向的沟通交流,听众只能被动接受,无法通过接收端进行反馈沟通,进而也难以产生互动。另一方面,应急广播平时播出的节目内容不够接地气。例如,在一天三个时段都播出的《A新闻》,往往只聚焦于主城区新闻,没有深入当地村镇采风,将农村的轶闻趣事、农业的精耕细作、农民的家长里短等播放给村镇居民。另外,应急广播日常的播出内容还存在着广告长杂的问题:在每天早中晚各30分钟的时段当中,一般分别穿插播出8个左右的广告,约占五六分钟的时长,其中冠名播出的首播广告独占了近一分钟。总体来看,A县应急广播的日常内容设置还不够贴近本地民生,不够关注村镇居民需求。长此以往,在重大突发事件发生时,应急广播将难以让群众迅速获得信息,进而影响到科学调度效率。
(三)意见领袖稀缺易引发动员受阻
当下的中国农村既是一个乡土社会,又是一个熟人社会。对于宗族村庄而言,基于地缘和血缘的认同,农民达成一致行动的能力相对较强[6],且群众会积极寻找代言人来获取政府认可、寻求媒体合作,放大群体声音等[7]。在县域乡村的传播网络当中,人际传播是基础的传播形式,居民在某些情况下更加倾向于从身边熟人处获取或者证实消息,并获得具体的指导。由此可见,当突发事件发生时,作为熟人的意见领袖在乡村传播中作用举足轻重。A县应急广播体系在日常运营中缺少精良节目制作和创新运营策略,相应地难以吸引居民的目光,也难以培养忠实用户,并将其发展为意见领袖。当面对诸如暴雨、洪水或地震等突发事件时,公众往往容易陷入恐慌和不确定的情绪之中,且此时信息来源十分稀少,易导致形成信息真空,谣言往往迅速传播。同时,多渠道传播未经证实的信息,群众也容易受到不实信息的影响,也会继续加速谣言的传播,进一步深化公众的不安情绪,导致恐慌情绪在社会中迅速扩散。此时,相关政府工作人员再通过应急广播的内容发布传达有关部署,进行科学动员调度的效果将被削弱。这时,作为熟人的意见领袖作用凸显出来,通过依靠其形成的理性公共舆论空间来及时缓解焦虑、击破谣言、传递信息等显得尤为重要。
三、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使用对策
(一)优化体系体制机制,明晰目标定位
A县应急广播体系是由该县县委宣传部、县政府办、文广旅游局、财政局、应急管理局、公安局、住建局、交通局、林业局、水利局、电力局、电信公司、移动公司、联通公司、广电网络公司和各乡镇(街道)等部门单位联合筹建,县文广旅局和县融媒体中心负责运营实施。可以看出,重大突发事件的应对处置是一个多元参与的系统工程,需要媒体、财政、公安等多个利益相关方的协同行动,只依赖单一主体的力量无法有效快速地实现目标。因此,县级应急广播体系的良好运营必须实现各部门间的整合与协作,以避免脱离实际、盲目执行政策或出现责任推诿等问题,从而确保各种应急问题得到及时有效解决。
具体来讲,为了提高应对突发紧急情况的效率,县级应急广播的常规运营可以鼓励不同部门的公职人员积极参与进来。这些部门的工作人员通过应急广播平台来和基层群众频繁产生互动,不仅能够进一步明确各部门的应急职责、丰富应急知识储备,还能深化对应急广播体系的熟悉程度,并掌握有关应急广播的话术技巧等。在平时就“时刻准备着”,当突发事件发生时,各部门就能有条不紊、准确及时地采取合适的应急措施、传递所属部门的最新安排,提高应急处置效率。另外,各部门的相关人员还可以定期在应急广播平台上分享所属部门在突发紧急情况发生后采取的主要应急措施和安全知识等内容,这也有助于丰富基层群众的应急避险知识,进一步提高人民群众的防灾减灾能力。
此外,县级融媒体中心作为应急广播日常内容的运营主体,其往往直接抽调采编播业务线上的主持人、记者或编辑兼顾此项工作,大大影响了部分工作人员的能动性。为此,县级融媒体可以大力扩充专人专班负责应急广播业务的主持人、记者或编辑队伍,以提升应急广播日常内容运营的专业性和影响力。与此同时,县级融媒体可积极尝试向市场化方向转变,采取健全薪资与奖励机制等措施充分激发相关职工的工作积极性和创新性。应急广播的运营也需要接受统一的管理与监督,由此需要制定和优化相应的考核标准以及合理配套的考核制度,如此才能行稳致远、有备无患,在突发事件发生时发挥出应急广播应有的“奇兵”作用。
(二)扎根人民日常生活,激活内容创新
当突发事件发生时,媒介选择、内容设置、话语表达等皆对舆论走向、舆情反应至关重要,且各大媒介平台之间的此呼彼应会直接影响突发事件应急处理的成败。做好广播内容最根本的就是要扎根本地、深耕本土,在内容呈现上下“深功夫”。在应急广播的日常内容制作上,一方面需要对当地不同受众群体做到精准考虑、全面顾及,尤其要在本地新闻信息发布方面不断增强村镇信息、“三农”信息等播发力度,以吸引广大村民群众。另一方面,需要深耕本土,结合本地文化、本地人民共同的情感牵绊,优化节目设置与样态,让应急广播日常节目充满互动性与烟火气。此外,也要注意合法合理合适播放广播广告,减少不良影响。总之,无论是在平时还是在突发事件发生时,应急广播都应长久地存在于基层乡村社会生活当中,成为当地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的承载物以及进行交流沟通、社会活动的媒介物。
当突发事件真正来临,及时了解内部成员需求和心理动态,通过正向传播和社区情感建设来稳定人心,构建和谐显得尤为重要[8]。这时,应急广播应当及时、适时地通过国家后盾、政府救助、逆行英雄、人民坚韧、万众一心等情感性议题的建构,引发群体共情,形成集体认同。在此过程中,为了增强群众的理解度和认知度,可以在适合的情况下适度使用顺口溜、打油诗等村民相对熟悉的形式制作出通俗易懂、内容新颖的音频文艺作品,以激发共情、安稳民心。在突发事件信息传播的过程中,应急广播内容设置的建构还需要注意周期性、逻辑性和连续性,在不同时段不同场合都能够持续发挥作用,维护正面舆论导向。由此,应急广播的内容设置要充分做好节目预案,在突发事件应急处置的不同阶段分别播放时宜贴切的节目内容,以此来更好地辅助突发事件的应急处理工作。同时,应急广播也要积极配合县域内其他媒体平台的信息发布,主动作用于当地人民群众的认知、态度和行动,不断强化本地议程,凝聚共识。
(三)社交媒体充分赋能,凝聚动员力量
媒介化社会的逐渐形成与发展,要求政府在社会治理具体工作中,不能简单依靠打压管控、硬性维稳,更要重视疏导化解、柔性维稳,注重动员组织社会力量共同参与,发动全社会一起来做好维护社会稳定工作[9]。社交媒体时代,针对人民群众的兴趣点和利益点的内容才会引发广泛的共鸣和参与,从而产生“二次创作”“多次传播”以及“群体动员”等裂变式影响,促进有关应急信息的扩散和影响力的放大。如果不符合广大居民媒介使用习惯以及各大社交媒体平台调性的形式去表达内容,则无法获得认同。县级应急广播体系建设必须坚持受众导向,坚持从受众实际的媒介接触习惯出发,重视与其他社交媒体平台的结合以及社交媒体粉丝用户的培养,形成独属于应急广播的趣缘群体。应急广播运营主体可以尝试以应急广播为中心在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上开设账号、发布内容、吸引粉丝,并充分利用各平台优势,掌握传播技巧,制作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广播内容。在平时就不断夯实群众基础,当突发事件发生时,应急处置工作就能一呼百应。
在突发事件媒介动员的过程中,血缘、地缘、业缘等在我国基层社会中的作用几乎是不言而喻的,“熟人网络与新型传媒网络的结合己经在逐渐成为一种较为稳定的动员结构”[10]。为此,县级应急广播在日常运营中就要重视忠实听众的培养,不断发展线上、线下的意见领袖。当突发事件发生时,就可以充分利用意见领袖的社会影响力,构建以其为中心的理性公共舆论空间,以加强县域民众对目标和身份的认同,这有助于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应急广播的媒介动员功能,从而不断扩大和强化群体动员的效果。应急广播平台还需要保障各类主体的参与和主体间的互动,尽可能调动多元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从而助力形成众志成城的动员格局,推动突发事件的顺利处置。
四、结语
近些年来,不时发生的突发性事件影响着社会稳定,再借助社交媒体的裂变式传播极易出现重大舆情事件。当突发事件发生时,若是无法迅速且妥善处理某些不良煽动、危险谣言等,将会快速形成舆情危机甚至舆论讨伐。发挥好县级应急广播体系深入田间地头的“大喇叭”功能,将有效推动县域内突发事件的顺利处置,为促进基层社会稳定和国家长治久安添砖加瓦。
注释:
[1]新华社.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学习运用“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经验有力有效推进乡村全面振兴的意见[N].人民日报,2024-02-04(01).
[2]陶然.从灾害报道看公共危机中广播的应急传播力[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4,36(08):151-152.
[3]杨磊.关于加快推进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的思路探讨——以山东省应急广播体系建设为例[J].广播电视网络,2023,30(10):49-51.
[4]郑保卫,张喆喆.县级融媒体中心建设:成效·问题·对策[J].中国出版,2019(16):3-9.
[5]张泽.县级融媒体与自媒体协作联合问题研究——基于河南省A县的田野调查[J].新媒体研究,2023(09):99-102.
[6]刘成良.农民集体行动的动员机制分析——对桂北一个宗族村落的考察[J].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04):7-15+131.
[7]张紧跟,庄文嘉.非正式政治:一个草根NGO的行动策略——以广州业主委员会联谊会筹备委员会为例[J].社会学研究,2008(02):133-150+245.
[8]甄巍然,丁琳.重大突发事件中县级融媒体中心乡村传播的情感动员机制——“巨鹿发布”新冠肺炎疫情传播的个案分析[J].河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02):22-27.
[9]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习近平关于防范风险挑战、应对突发事件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84.
[10]童志锋.动员结构与农村集体行动的生成[J].理论月刊,2012(05):169-173.
(作者:云南民族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2022级硕士研究生)
责编:刘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