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文化蕴含的育人因素、德育价值及创新路径

摘 要 校服是学生整体精神面貌和集体荣誉感的外在体现，也是校园文化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纵观我国校服发展史，校服文化蕴含着三个育人因素：在传统与变革的交织中传承文化基因，实现知识育人；在社会与环境的影响下注重时代精神，实现环境育人；在标准与规范的形塑下构建校园文化，实现规范育人。由此，校服文化映射出特有的德育价值：实现规范协调，传播道德理念；明确价值观念，养成道德行为；激励学生发展，实现德育目的。面向未来，校服文化需要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遵循时代性原则，践行校服文化人本教育；建立学校系统性标识，打造校服文化育人品牌；运用数字技术，建设校服文化育人新样态，努力实现创新发展。

关键词 校服文化；文化育人；德育价值

作者简介 郭嘉，北京邮电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吴霓，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战略与宏观政策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校服是学生穿着的制服，是基础教育阶段学生在学校的规定着装，体现着学生的精神面貌和学校的办学理念。《中小学生校服》（GB/T 31888-2015）对校服进行明确定义，即“学生在学校日常统一穿着的服装，穿着时形成学校的着装标志”[1]。2017年教育部印发《中小学德育工作指南》指出，根据学校办学理念，因地制宜开展文化育人，可设计体现学校文化特色的校服。[2]因此，校服是一种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服饰，属于学校文化范畴，具有社会、教育和服饰等多重属性，承载着德育、美育等育人功能。本文通过对校服文化蕴含的育人因素及德育价值进行剖析，提出我国校服文化发展的创新路径，以期为我国校服文化育人提供参考。

一、校服文化蕴含的育人因素

马克思主义认为，意识是对物质的反映。随着时代的发展，校服不仅是校园文化的延续，更是历史文化与教育的缩影。纵观我国校服发展历史历程，不同历史阶段的校服均体现出鲜明的特点。春秋时期，孔子在授学时，便要求学生统一着青衣、青帽[3]；宋元时期，儒生戴程子巾、东坡巾、逍遥巾等；明朝出现了进士服、儒士服，这个时期文人的制服应该称得上中国最早的校服形制[4]；到了近代，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中国校服呈现出明显的规范化发展特点，进入了一个空前的多元化时代，如女学生上着窄而长的高领上衣，下着黑色长裙，这种朴素、高雅的“文明新装”，成为五四运动时期女学生们的一种时尚[5]；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城市中的学校开始制作校服，在校服的设计上运用了许多“军事元素”，例如，模仿海军军装的校服等；1993年，原国家教委印发了《关于加强城市中小学生穿学生装（校服）管理工作的意见》，标志着中小学校学生统一着装开始走向制度化、正规化。校服文化在历史演进中主要包含以下育人因素。

（一）知识育人：传统和创新的交融，传承文化基因

文化内蕴知识，知识以文化形态得以传播，实现以文化人的育人功能。服饰文化作为独特的文化形态，也承载了多元化的知识内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格物致知”强调推究事物本质可以获知事物中蕴含的天理。中国的服饰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早在黄帝时期，就有关于“伯余、黄帝制衣裳”的记载[6]。从最早的服饰出现开始，它就承载了人们的审美情趣、生活习惯、色彩趣味，以及各种文化观念、宗教信仰，这些元素都渗透在服饰之中，形成了丰富的服饰文化精神内涵。[7]因此，借助校服文化的知识育人属性，在传统和创新的交融中，实现文化基因的传承与发展。

一方面，校服文化融入学校所在地区的历史与文化因素，让学生了解和尊重传统文化，增强民族自豪感和文化认同，促进知识传承。习近平文化思想重视中华文明连续性，主张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研究和保护，为中华文明绵延发展提供实践保障。[8]校服文化深刻贯彻了这一思想，例如，民族地区的校服融入当地传统服饰元素或地域特色，采用特有的图案、色彩或纹理，以此展现地区文化的独特魅力，增强学生对该地区传统文化的尊重和认同。另一方面，在时代变迁过程中，校服文化呈现出传统与创新的有机结合、本土与西方的跨文化交流。例如，民国时期的校服反映了社会风俗的革新，展示了新旧社会变迁的冲突与融合[9]；近代旗袍在吸收西方立体裁剪的基础上发展了传统文化的含蓄美等。因此，校服作为知识的媒介，形成了对学生的跨文化教育，引导学生尊重和理解多样化的社会文化背景，从而促进学生的国际视野和跨文化理解能力的提升，同时也引导学生思考继承传统与创新之间的关系，鼓励学生从传统中汲取灵感，并结合现代理念进行创新设计，培养学生的创新思维和创造能力。

（二）环境育人：社会与环境的影响，注重时代精神

校服文化标志着历史、现实和未来三者精神支柱的建立。[10]校服所承载的精神文化，既要继承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又要顺应时代的脉搏，融入先进的思想，把握时代的发展趋势，帮助学生树立符合社会和时代要求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一方面，校服文化激发了学生对国家事业和民族振兴的关注，使其进一步认识到爱国爱党的重要性，形成集体主义思想，养成良好的人生态度和价值取向。例如，学校通过宣传校服文化的历史渊源、设计理念以及与国家建设、社会发展的关系，引导学生认识到校服不仅是一种服饰，更是一种文化符号和国家意识的体现，从而树立正确的政治立场和思想信念，进一步强化学生对爱国爱党的认识和理解。由此，校服通过营造积极健康、振奋人心的文化氛围，满足学生不断发展的精神需求，提升其综合素质。

另一方面，校服文化倡导朴素、真实的生活态度，通过引导学生崇尚自然、追求真实，帮助其形成正确的价值理念。新时代鼓励人们追求创新、创造和改革，同时关注生态环境和可持续发展，提倡绿色、可持续的生活方式。为满足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校服文化设计在观照新时代精神的同时，也必须结合学生群体的需求，这种设计理念体现了服装品质和文化内涵的提升。只有把握住时代精神和生态文明发展的需要，校服文化才能使师生形成健康的生态理念，增强凝聚力，树立人与自然和谐理念，培育人文和谐精神，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时代人才。

（三）规范育人：标准与规范的形塑，构建校园文化

“衣不在衣而在意，纹不在纹而在文。”[11]华夏作为衣冠上国，自唐朝起就在不同级别官员的袍服上绣吉祥纹样以作区别，采用寓意谐音的方法，将服饰赋予思想寓意与精神寄托，以达到“齐之以礼”的目的。[12]校服作为学生的统一着装，同样具有重要的引导和规范意义，同时也是表达与展示校园文化的窗口，校服的风格、款式、穿着方式等，皆是校园文化对外的具象化呈现。

一方面，校服被视为规范学生行为和强化责任感的重要媒介。校服具有隐性的教育作用，使学生迅速进入自己的角色，最大限度地调动个人主观的能动性。[13]校服的存在会对未着校服的学生形成警示，因为穿着校服可以潜移默化地提醒学生自己的身份，让学生意识到要表现出符合身份的行为和举止。统一的着装有助于培养学生的责任感，就像军人穿军服，学生穿上校服后加强了其对身份角色的认知，使其更深刻地理解自己的责任，并自觉地遵守学校规章制度和行为准则，从而减少校园不良事件的发生，起到净化校园环境的作用。

另一方面，校园文化是学校所创造出的精神文明状态、校风校貌等，其包含三个层面，即视觉符号层面、行为和习惯层面及信念和思想层面[14]。校服符合校园文化的外显特征，从视觉符号层面来看，校服作为学校的标志性装饰物，可以体现学校的形象和特色，这种统一的服装外观通过视觉上的一致性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从而树立学校的形象；在行为和习惯层面上，校服有助于塑造学生的行为规范和习惯，使学生对自己的言行更加谨慎，遵守学校规章制度，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在信念和思想层面上，校服可以传达学校对学生价值观念和道德品质的要求，传递学校对学生品德、学识以及社会责任的期望，促进学生发展为有道德修养、积极进取的人才。可见，校服文化构建了一种符合社会价值观的校园文化，从而实现规范育人。

二、校服文化的德育价值

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学校教育的一切因素均践行着立德树人的宗旨，作为校园文化的组成部分，校服也是如此。文化渗透德育的全过程，是德育的生存根基。[15]德育实质上是以文化人的过程，通过校服的文化意蕴及育人因素，可以看出校服所蕴含的德育价值。因此，在学校文化建设中，校服文化起到重要的育人作用。可以说，德性教化贯穿整个校服文化活动的始终。[16]校服文化折射出一定时代背景下的教育观，其承载着隐性的、潜在的德育价值，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实现规范协调，传播道德理念

德育具有协调功能属性，这种属性能够满足人们对协调关系的需要。校服文化通过规定统一的服装要求，以实践活动对学生行为、认知进行规范协调，从而满足社会生活的需要，这一属性与德育的协调功能属性相符。规范协调的实现为传播道德理念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而传播道德理念也促使学生进一步认识和遵守规范，实现了规范协调的目标。

一方面，穿着校服的目的是让学生理解并遵守规范，而不仅仅是规范的执行。德育的规范协调不是以规范本身的执行来实现的，而是使对象认识规范的内容，认识规范的意义，树立规范的意识，自觉遵守规范以实现协调功能属性。[17]学校以规范学生的服装来培养学生对规范的理解和遵守能力，并使其逐渐将规范内化为行为准则，旨在引导学生塑造正向行为，培养纪律性、责任感和尊重规范的品质，从而为学生的个人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德育的社会职能是传播正确的价值体系，校服作为一种传播媒介，有助于传播社会的特定价值观念，培养学生的纪律、团队合作和尊重规范的意识，也让学生更加深刻理解和认同社会对于纪律、秩序的要求，感受规范对个体和群体的重要性，以便能够更好地适应社会并积极参与社会生活。校服以规范化的着装要求培养人的品德，使人恪守规范，这有助于实现教育目的，培养道德价值观明确、遵守规范的学生。

（二）明确价值观念，养成道德行为

德育具有导向功能，能够通过有效的活动来指导德育对象的思维与行为，这里的关键是导向内容的实现。导向内容指德育所关注的特定价值观念与正确的行为方式，因此，校服文化育人具备的导向功能主要从价值引导、行为引导两个方面开展。

一方面，随着社会文化背景的更替，校服文化所传递的价值观念也不断发生着变化。从校服的发展历程来看，不同时期的校服文化传达的价值观有所不同。例如，19世纪的校服通常反映了传统的道德价值观，强调学生的礼仪与规范；20世纪中期，校服开始强调社会的一体化和平等，以此消除经济和社会地位的差异；到20世纪末，校服政策鼓励学生的个体表达和多样性，以反映学生的个人风格。进入新时代，校服更重视环保和可持续的价值观，同时也强调反性别刻板印象等价值理念。另一方面，道德行为是在价值观念的支配下表现出来的对待他人和社会的有道德意义的活动。校服文化能够养成学生的道德行为，例如，学生按照要求穿着校服，以此培养遵守规则的意识和行为习惯，以及纪律意识和自律能力；校服让学生产生身份认同感，培养学生的社会责任感和集体意识，引导学生维护学校的形象和荣誉。良好的道德行为反映了学生对社会规范和他人权益的尊重，同时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和行为准则，为其将来的生活奠定良好的道德基础。

（三）激励学生发展，实现德育目的

赫尔巴特认为，道德普遍地被认为是人类的最高目的，因此也是教育的最高目的。德育目的是德育活动预先设定的结果和德育活动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德育活动所要生成或培养的品德规格。[18]发展是人类追求的目标，德育活动就是一个不断激发德育对象发展需要的过程。校服文化作为隐性教育的一种形式，在传播道德理念、养成道德行为的基础上，潜移默化地对学生的审美意识、群体意识、平等意识等方面进行培养，并结合学校教育教学活动的开展，使学生以高昂的精神与追求投入到教育教学活动，得到全面发展，达到德育目的，最终实现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一方面，校服文化作为隐性课程，其教育意义表现在校服文化实践的全过程。校服文化的实践过程是在学校环境中通过各种形式的教育活动来传承和发展校服文化的过程，包括校服规定和设计、宣传与教育、使用和维护以及个性表达和创新。通过一系列实践过程，学校可以深化学生对校服文化的认知和理解，通过形成行为规范和价值观、建立集体荣誉感、培养自律意识和责任感，促进学生成长和发展。隐性课程与显性课程是在相互促进、相互依赖中共同发展的[19]，校服文化传播的过程伴随着显性课程的实施，综合其他教育元素，共同实现德育目的。另一方面，校服文化可以对学生产生内在激励，并不断提高学生的需要层次。从群体动力理论的角度分析，校服能够体现马斯洛最高需求层次中的尊重及自我实现，也是内在驱动力的体现。在达到这一需求层次时，个体能够激发自身的独特才能、创造力，追求人生的意义，并充分发挥自身的潜力。校服往往伴随着学校的高标准和期望，随着校服文化的正向传播，学生会有意识地努力学习，热爱校园、热爱生活，追求自我实现和人生价值，成为一个对生命充满爱的人。

三、校服文化育人的创新路径

顾明远先生曾说：“一条校训、一枚校徽、一支校歌、一套校服往往反映了学校的精神风尚，要让学校的一草一木都有教育意义。”[20]校服具有丰富的德育价值，同时在发展过程中也具有美育价值，正如朱光潜先生所说，“要求人心净化，先要求人生美化”。美育是审美教育，更是情操教育和心灵教育，对于立德树人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21]校服是学校办学方针、教学质量、精神风貌、校园文化的体现，也是美的载体。校服文化应不断适应经济社会发展需要，实现创新发展。

（一）坚持时代性原则，践行校服文化人本教育

学校教育是一种充满人文关怀的社会实践活动，校服管理应以人为本，增加人文关怀与制度弹性，以人性化融入规章化，教纪结合，使原本的育人效果得以显现。[22]在以人本教育为核心的教育观下，校服文化的构建应该融入时代元素，展现学生的差异性和学校文化的多样性。

一方面，基于人本教育的校服文化设计需要满足学生个性化的审美需求。校服的色彩、线条、样式等设计与选择应观照学生的审美特点和诉求，体现学生的主体地位。这不仅能够最大程度地满足学生的权益与需求，还能够提升学生对校服的喜爱程度，增强对学校文化的认同感和自豪感，形成积极向上的校服文化，从而更好地推动德育目标的实现。同时，引入家长参与机制，让家长参与校服议价、校服厂家实地考察等[23]，充分考虑并体现家长的利益诉求。另一方面，校服应恰当地体现学校文化的多样性，展现学校的独特魅力。例如，有学校曾尝试让设计师在唐装的基础上创作校服，以展示特色并延续校园文化的历史传承，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很多学生对这样的校服表示拒绝，认为穿上后显得滑稽可笑。从中可以看出，如何在日常穿着中平衡文化表达和穿着体验，成为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问题。[24]校服设计应在紧随时代潮流的同时，遵循统一原则，全面考虑款式、色彩、面料、装饰设计、着装搭配、风格等多个方面，以巧妙的方式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与时尚校服设计相融合，更多地考虑学生的文化背景，以确保校服反映学生的差异化成长需求和学校的多样化发展特点。

（二）建立系统性标识，打造校服文化育人品牌

校服作为服装的一个特殊门类，自然有其品牌性的特点。校服品牌需要明确自身的定位和价值观，为校服文化建设提供有力的方向和引导。当前，我国还存在校服设计同质化、校服服务体系不健全等问题，生产企业还处在萌芽与代加工阶段，没有自主设计开发的经验与开创的品牌，[25]这些问题均影响了校服文化育人功能的实现。

一方面，校服设计包含着各类教育元素，如校徽、校名、校训等，以强调学校的价值观和品牌标识，这些元素应该与学校的宗旨和使命相一致，以便为学校打造品牌树立标识，增强师生对学校文化的认同感。同时，要建立系统性的品牌标识，各级各类的校园文化标识要保持一致性，以确保学校的价值理念得以传达。另一方面，为了打造校服文化育人品牌，需要建立有效的宣传和参与机制，使校服文化成为学校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应让学生、家长和社会三方充分了解和参与校服文化建设，加强社会力量的融入，形成家庭、学校和社会共同关注、支持与参与的良好氛围。校服是传递校园文化和深化育人功能的载体，要注重构建校服服务体系，提高校服的功能性，努力打造出符合学生审美及校园文化需求的服装品牌体系。

（三）运用数字技术，建设校服文化育人新样态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校服研究应及时引入数字技术，提高校服产业的效率和质量，也为学生提供更加便捷、安全和智能化的校园生活体验，进而形成校服文化育人的新样态。

一方面，数字技术能够有效提高校服产业的效率。例如，一些学校从美国引进了非接触式人体3D扫描仪，对学生抽样采集数据，并在此基础上研制出适合不同学龄段的学生校服号型标准，建立中小学生体型数据库。[26]通过先进的数字技术，学校可以更加科学地管理校服资源，提高管理效率和服务质量。另一方面，数字技术为校服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可能性，极大地促进校服文化育人功能的实现。目前推出的智慧校服是一种结合科技与校园管理的新型校服，其内置的芯片、传感器、GPS，可以实现学生出入校门自动记录、考勤、实时定位等功能，进行校园安全监控，提高学校管理效率。同时，智慧校服可以实现课堂数据收集，为学生提供更加便利、智能化的学习体验，联通数字德育平台，开展数字德育。此外，智慧校服的应用也要注意保护个人隐私，消除技术漏洞，降低高昂成本等，以确保智慧校服的安全性和实用性，推动校园管理和育人方式的不断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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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何 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