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艾利安·尼·朱利安奈诗选

胡伟?译

艾利安·尼·朱利安奈，爱尔兰诗人、翻译家，都柏林圣三一大学英语系荣休教授。1942年生于科克郡，先后就读于科克大学、牛津大学，曾出版诗集《行传与功业》 《伏击地点》 《第二次航行》 《玫瑰天竺葵》 《铜蛇》《嫁给驯鹿的女孩》等，并翻译过爱尔兰、意大利、罗马尼亚等国诗人的作品。1973年获帕特里克·卡瓦纳奖，1992年获爱尔兰—美国文化学院颁发的奥肖内西诗歌奖，2020年获1573国际诗歌奖。

致2009年9月9日成婚于都柏林的尼尔·伍兹和齐妮亚·奥斯特罗夫斯卡娅①

当你们极目眺望那片原野

一起看见那颗星

将它的帐篷支起在教堂的尖顶——

那便是你们踏上旅程的时刻，

带上半块面包，和你们母亲的祝福。②

把你熟悉的地方抛在身后吧：

所有你抛下的，你都会再次找到，

你会在故事里找到它；

高塔里的睡美人

她那会说话的猫酣睡着

紧紧依偎在她脚下——你会再次见到她。

当这只猫醒来，他会用爱尔兰语和俄语说话

每一晚他都给你讲一个不同的故事

关于偷走金苹果的火鸟③，

每天早晨都从国王的花园里离开，

关于爱尔兰的王子和巫师的女儿。④

这只猫不知道《路得记》⑤的故事

我也没有时间来告诉你在麦收的开初

当她在夜间外出又担惊受怕时，

她是怎样行事的，

或她如何信任陌生的人们并守住诺言：

你必要相信我，她从此永远快乐地生活。

衣橱里的女巫

于是她打开木板门

门上干枯的棕榈枝一直

高踞着，轻轻稳住，

固定在雕花框上；

她立时游进一间流动的储藏室，

一座奢华的谷仓。丝绸披肩

飞扑向她的脸如洗车房，

然后拂过她的面颊和肩膀冷然下落——

毛皮滑过她的皮肤，防水油已浸好，

一条开司米袖筒低语，探进她的耳朵，

“我们像闲置的机器一直在这里，

温热、和蔼又机警：现在你要怎么办？”

但当她闭上双眼想更近地感受

它们样布上壮丽的绯红

猛烈地俯冲旋转

穿过她像鸽子一样啼鸣——

它们针刺般的浅紫在她体内延展了眼睑——

鼻梁消失得了无痕迹

她再也看不见

她的身躯，那清白无瑕的肉体，那纯真的皮肤。

日历风俗

那朵小红花正确的名字叫什么？

它到处都是，泼洒在阳光里的

石头上，每年都是这时候。

颜色在呈现，随着吵闹的白货车

上山时黯淡了片刻，此时

酒吧里的女孩们递给我一杯水。

这到处都有的轻微气味是什么，

水散发着柏油的恶臭？当云层

积压而雨水落下，男人站在

外面庭院里吸了半小时的湿气。

红色再次褪成浅粉色；

大雨滂沱时植物蹲伏如猫群。

气味更加刺鼻，扭曲的光线毫无

助益，零碎的百叶窗挡不住它。

然后当他的制服干燥成宝蓝，

半扇窗户亮起，高个儿女孩猛地

将门大开，听任男人和空气

踉跄而闯入到靠枕旁。她从

日历上撕下两页。现在亮如

一面镜的所有颜色盖过了和风里

沉沉欲睡的小花，它们的日子快要重来。

浅色花闪耀和消失的地方

然后水流在他上面堆叠

它们的长音摆脱它们涟漪的拥抱

溶解他脸上的皱纹

天空在他顶上集聚

树木将苍穹托举回原位

它们的孔雀开屏

最后迎接他凝望的东西。

树木的歌声响起，音符

动弹不得，

一段絮烦的曲调再次旋转

但足够强烈

以至惊愕的哀悼者们发现

徒步的他们已经在这曲调中

走到外面，尽管

刚才他们感到自己正沉入

一方墓穴。

脱离那片黑暗，他们过来看见树木——

枝杈紧绷如同舞者

在它们的玻璃上——他们看到根系，

一种尖锐的掌控

向下扫去，在深埋的石块之下、之间。

① 本诗为作者为其子结婚所作的贺诗。——译者注

②典出英国民间故事《红巨人》（The Red Ettin），兄弟二人相继离家独立生活，母亲分别烤制面包，让他们选择携带整块面包还是半块面包，如选后者则会得到母亲祝福。长子选择整块面包，被红巨人变成石柱；次子选择半块面包，得仙女帮助，杀死红巨人，搭救了兄长，娶了公主。“半块面包”含有“幸福、成功”的寓意。——译者注

③典出俄罗斯民间故事《伊凡王子、火鸟和灰狼》。——译者注

④《爱尔兰王子》（The King of Ireland's Son）是爱尔兰诗人、剧作家、儿童文学作家帕德里克·科勒姆（Padraic Colum，1881年—1972年）1916年出版的儿童小说，由民间故事整理而成，是爱尔兰儿童文学的名篇。作品讲述了爱尔兰国王之子历尽艰险，终于同巫师之女费德尔玛成婚的传奇故事。——译者注

⑤《圣经·旧约》的一章，讲女子路得孀居后拾麦穗供养婆婆，终得美满婚姻。下文“她”指路得。——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