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作品中超验主义的再现

《小妇人》是一部写于19世纪中期的美国小说，作者奥尔科特在受到当时比较盛行的超验主义思想的影响下创作了本作品。作品中四姐妹的思想都折射出超验主义的影子，表现在作者在创作中崇尚自然，将人物的感情世界流露与自然的氛围相互衬托，倡导人的神圣性，歌颂个性解放，打破阶级意识，对于四姐妹的人生道路选择更主张自由独立和自力更生，打破贵族传统思想，是对女性思想的大解放，也为美国文化奠定了基础。

一、《小妇人》作品及作者简介

《小妇人》（Little Women & Good Wives）是由美国女作家路易莎·梅·奥尔科特（Louisa May Alcott）于1868年创作的半自传体长篇小说。小说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小妇人”，描写了在美国内战期间，一个普通家庭四个姐妹之间的生活琐事及成长轨迹。马奇先生远赴战场做了随军牧师，四个女儿和母亲在家里过着清苦的生活却坚强乐观。她们虽贫穷却乐意帮助比她们更需要帮助的邻居赫梅尔一家。她们一直在凭借自己的努力来克服生活中的种种艰难。梅格是大姐，她美丽优雅，渴望上流社会；二姐乔，15岁，独立坚韧，一心想成为作家；老三贝思，13岁，性格乖巧，惹人怜爱，弹得一手好钢琴；老四艾米，12岁，性格倔强，在绘画方面颇有天赋。生活中四姐妹发挥各自的长处为家庭挣得收入，她们既有矛盾冲突又友爱互助。第二部分为“好妻子”。马奇家四姐妹在寻找个人幸福的过程中经历各种磨难和选择，最终成长为各自心目中想成为的样子。二姐乔就是作者以本人为原型创作而成，作者早年为了分担家庭重担，做过家庭教师、小学老师、医院护士。丰富的人生阅历为她的创作提供了许多素材。作为一部女性成长小说，它的思想之进步不亚于现代小说，融入了现代生活的精神思辨。

二、美国超验主义思想的形成

美国文学史发展历程中，第三阶段即1820—1865年，为浪漫主义时期，也是美国文学的文艺复兴时期。这一时期正值美国独立战争结束，年轻的民主共和国使人们满怀信心，促使19世纪上半叶的文学创作具有浪漫主义的色彩，后期美国又陷入南北战争，超验主义思想盛行。美国超验主义，也叫“新英格兰超验主义”，是美国文学和哲学运动的一个重要思潮，它兴起于19世纪30年代的新英格兰地区，波及其他地方，成为美国思想史上一次重要的思想解放运动。爱默生、霍桑、梭罗都是超验主义的倡导者，主张人能超越感觉和理性而直接认识真理，自然是高贵的，而个人又是神圣的，人类应该回归自然，强调人与上帝的直接交流，批判世俗的现实社会。路易莎的父亲与爱默生、梭罗等人交往密切，路易莎也因深受影响，成为超验主义的追随者。虽然《小妇人》创作于浪漫主义的后期，但超验主义思想在作品中也处处有所流露，表现为作者对自然界万物的描绘都具有象征意义，外部世界即是精神世界的体现。

三、《小妇人》中的超验主义思想的再现

超验主义的宗旨：（1）提倡自然的重要性，自然即为上帝；（2）人是具有神圣性的；（3）强调个人直觉的力量；（4）倡导个性和自力更生。凭借对超验主义思想的理解，我们能更好地读懂作者的写作意图，了解美国文学发展对美国文化的影响。

（一）自然的重要性

超验主义理论者和哲学家认为自然是美的化身，具有一定象征性，能让人获得审美的愉悦，自然万物具有美妙而神奇的力量，它有着自己的语言，人在自然之中能与自然进行心灵的交流与沟通，表现在文学作品中，作者用眼睛观察自然，用耳朵聆听自然，用心体验自然，无不在向读者呈现出与自然的对话，借助自然的力量表达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人与自然的和谐，让人的思想变得无比开阔。

《小妇人》中有许多大自然景色的描写，它与四姐妹的情感的表现相辅相成，和谐自然地展现出人与自然的完美统一和融合。在第十八章“黑暗日子”一节中，贝思因去帮助照顾赫梅尔家生病的孩子，不幸也被传染上了猩红热，此时，母亲正离家在军营照顾生病的父亲，家中三姐妹备受煎熬，贝思的病情急转直下，大家都沉浸在悲伤和焦虑之中，犹豫是否要将此消息告知远在军营的母亲。作者描述当时的环境是十二月一日，对马奇一家来说是如同寒冬，寒风凛冽，大雪纷飞，似乎是在为贝思的病情不断恶化做铺垫，也渲染出姐妹们遇到大麻烦。将人的生命融入自然界中，使之充满神性的光辉。作者在创作中，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界限，依靠大自然的力量抒发自己的感情，起到了一定的暗示作用。

最后一章“丰收”中所描述的家庭聚会场景设于梅园里丰收的果园，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清香，黄菊花与紫苑在苔藓遍布的墙上星星点点地盛开，蚂蚱在枯草间欢快地跳跃，蛐蛐儿“吱吱”地叫着好似童话里聚会时的笛子演奏家；松鼠在为储蓄食品而奔忙；小鸟在桤木间鸣叫，似乎要送别秋天。每棵树都准备了宝贝，只要晃动它们，红苹果或黄苹果便像雨点一样砸下来。[1]这是小说的高潮部分，在自然环境的烘托下，自然地流露出四个家庭所收获的幸福。母亲目睹自己的女儿们各自选择了自己想要的人生道路，虽然生活中总有磨难，但大家都可以努力去克服，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母亲最大的收获。梅格虽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嫁入贵族，但与家庭教师出身的布鲁克相濡以沫，相亲相爱地过着他们并不算富裕的小日子，梅格已经感到知足，并领悟了生活的真谛。乔最终选择了巴尔教授，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理想，他们共同创办学校，帮助贫穷人家的孩子，并且仍然坚持着她自己热衷的写作事业，也算是收获了人生和事业。艾米嫁给了劳里，过着不缺钱的生活，继续追求着她的艺术事业，劳里温和、细心，对她和体弱多病的孩子都是强大的支撑和宽慰，同样，艾米也感受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因此，故事的高潮也伴随着美丽的自然风景，自然力量和人类的经历共振，是超验主义思想的体现。

（二）人具有神圣性

上文所讲述的是超验主义思想中自然万物的有形的感性之美，下面要谈论的将是超验主义思想中无形自然的道德之美。人只有从喧嚣的尘世中脱身出来与有形的自然独对时，才能看到或听到无形的道德之美。在《小妇人》中乔的身上正具有这种正直的力量。

马奇姐妹在妈妈的鼓舞下，也加入帮助邻居赫梅尔一家的行列中去。圣诞节的早餐对马奇姐妹来说是丰盛的，但妈妈说邻居赫梅尔妇人昨晚刚生了一个孩子，身体非常虚弱，加上家里六个孩子都在忍饥挨饿，问女儿们是否愿意将自己的早餐分给她们，乔顺从自己的内心，非常愿意提供援助，但艾米却不大情愿，但在其他几个姐妹感召下，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所以艾米本质上也是善良的，在她们看来，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表现出当时社会的世俗和阶级意识。同样，她们的邻居劳里，非常富有，但能友好地和马奇一家相处，见到马奇一家帮助赫梅尔一家也深受感动，马上为马奇一家带去了丰收的晚餐。作为马奇姐妹也并没有因为劳里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而远离他，而是用她们家的温馨氛围去感染他，也体现了平等性，每个个体都是神圣而又独立的。超验主义者认为，不论贫富贵贱，人类之爱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在第八章“乔碰到了魔王”中，乔因为不同意带艾米一起去观戏，艾米一气之下将乔创作的小说烧毁了，乔怒不可遏，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艾米。一次乔和劳里一起去滑冰，艾米意识到自己的过分行为，想借此机会和乔和好，但乔只当没看到艾米一样，在艾米不小心掉进冰窟窿后，乔后悔自己没有提醒艾米。在劳里的帮助下，艾米终于被救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家。乔对自己的脾气感到十分悔恨，请求母亲能帮助她改掉身上的坏脾气，并时刻提醒她。母亲并没有责骂乔，而是用自己的故事启发乔，让她相信自己所信赖的上帝，文中写道“你越喜欢和信任天父，你就可以克服和度过所有困难和诱惑。天父的爱和照顾只会成为你一生宁静、幸福和力量的源泉，永远不会因为厌烦而改变，也永远不会从你那儿取走。好好地信赖这个，把你所有的忧愁、顾虑、希望和罪恶都交付给上帝，一如你把这些毫无保留地交付给所信任的母亲”。

超验主义思想认为，只有感悟到无形自然的道德之美，它就可以找到通向自然中的大智慧之路。

（三）个人直觉的力量

爱默生说过：“不要去有路的地方，去没有路的地方，留下一条踪迹。”[2]这就是直觉的力量。既然上帝就在我们内心，而人类有能力体验神圣，我们就需要遵循我们的直觉，因为这是确定对错的最佳方式。

《小妇人》中我们看到四姐妹在自己的人生道路选择和价值判断上，都体现出超验主义的彩色。当马奇叔婆看到梅格和布鲁克在一起时，非常气愤，因为布鲁克没有钱没有地位，于是马奇叔婆用贵族一贯的世俗态度警告梅格如果嫁给布鲁克，她将一分钱都不留给梅格，并劝诫她不要因为开头的错误而断送一生的幸福，应该找一个有钱的丈夫。而梅格最终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选择和布鲁克在一起，她认为布鲁克善良、勤奋、肯吃苦，而且不以金钱为目的地喜欢梅格，甘愿自食其力，这比起与有钱贵族在一起更是难能可贵。再看看二姐乔，我们看到二姐乔对待她的人生和事业的态度同样是听从自己的内心，在人生选择上，乔最后没有同意劳里的求婚，虽然劳里家境富裕，但乔不甘心婚后就做笼中的金丝雀，怀抱着作家的梦想一定会和劳里想要的妻子类型相去甚远。在乔所热衷的写作事业上，她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放弃了迎合大众口味而不再去写那些庸俗的东西。同样，还有选择了放弃德国优越的教授地位，去美国当家庭教师的巴尔教授，他非常支持乔的文学创作之路，尊重乔保持人格独立的精神。超验主义者认为与其顺从社会世俗，不如遵从个人的内心，这也是爱默生所倡导的个人独立于世俗和传统，也为美国文化的独立与发展奠定了基石。

（四）个性和自力更生

《小妇人》中乔所追求的生活就是她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虽然乔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但她从不向往贵族的奢侈又世俗的生活，她的价值观与上流社会的完全格格不入，相反，她是在以另一种方式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依靠自己不断地努力去实现自己力所能及的梦想。这也正是超验主义思想所追求的人生理念。

在《小妇人》作品中，乔从她的马奇叔婆那里继承了遗产——梅园庄园，出乎大家意外的是乔既不想把庄园出售以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也不想建花园、果园，通过雇佣劳动力出产农作物获取收入过日子，乔想要在庄园开办学校，既招收富人家的孩子，也收养贫苦的和无亲人的孩子。使孩子们在园子里自由劳作，饲养小动物，就像乔年少时在大自然中劳作，在自然中去探索人生的真谛，实现自我的完善和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乔正是这样打破了原来社会中贵族的生活方式，不受阶级意识的束缚，实现人类思想的解放，从而实现自我价值。

作者又从马奇叔婆的角度描写到如果马奇叔婆在世目睹这一切的话，她会是何等忧伤啊！马奇叔婆作为贵族的遗孀，在思想和行为上都是遵循当时的社会阶级传统的，她的庄园百姓家孩子是根本无法进去的，而现在却成为附近男孩子们的圣地，甚至是孤儿的家园。反映出乔成为庄园主人后，主人的思想境界与原主人有很大的反差，更刻画出乔与众不同的个性。

四、结语

这部小说中的许多人物刻画都是超验主义的化身，马奇先生舍弃小家去做随军牧师为国做贡献，马奇太太帮助周围贫苦的邻居，马奇姐妹克服自身的缺点寻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都是将大爱融入于社会中，提倡个人的服务意识，正是超验主义中“超灵”意识的体现。超验主义也是美国浪漫主义文学发展阶段的高潮。

作者简介：胡浩文（1981—），女，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外国语言文学。

注释：

〔1〕Louisa May Alcott.Little Women & Good Wives.Wordsworth Editions Limited，1993.

〔2〕爱默生.爱默生超验主义思想[M].武汉：崇文书局，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