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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美学视角看约翰·威廉斯作品汉译

2024-06-29李梦漪

文教资料 2024年3期
关键词:翻译美学翻译研究威廉斯

李梦漪

摘 要:美国作家约翰·威廉斯作品风格独树一帜,尤其语言美学特征突出。本文从翻译美学视角出发,以约翰·威廉斯多部作品的语言特征为例,对文本中出现的表象美学要素和非表象美学要素应如何恰当翻译进行研究探讨,以论证翻译美学在文学翻译中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以期为同类作品汉译实践提供借鉴和参考。

关键词:约翰·威廉斯;翻译美学;表象美学要素;非表象美学要素;翻译研究

美国作家约翰·威廉斯(John Williams)的作品以优美隽永的散文式语言风格和对人类心灵洞察深刻著称。其作品《斯通纳》《奥古斯都》《屠夫十字镇》均以深厚的笔力,极富同情心地描绘了人类的生活境况,审视和探讨了普通人的斗争和胜利,揭示了人类处境之复杂。威廉斯的三部曲汉译本均在国内出版,但国内外对其作品汉译研究并不多见,甚至尚未出现翻译美学视角的相关研究。因此,本文试图从翻译美学视角出发,分析探讨约翰·威廉斯作品的汉译本中对表象美学要素和非表象美学要素的翻译。

一、翻译美学概述及约翰·威廉斯作品美学特征简介

方梦之在《译学辞典》中提到:“翻译美学用美学的观点来认识翻译的科学性和艺术性……在充分认识翻译审美客体(原文)和翻译审美主体(译者)基本属性的基础上,剖析客体的审美构成和主体的翻译能动作用,明确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之间的关系,提供翻译中审美再现的类型和手段,以指导实践。”[1]回顾中国翻译理论史,不难发现,美学一直是中国传统翻译理论的基础。近乎所有中国传统翻译理论都源于哲学和美学,譬如严复提倡的“信达雅”、许渊冲强调的“三美”等。这些理论都关注翻译实践中的美学要素,但也都存在一定的主观倾向。尽管各种传统翻译理论相互关联,但尚未形成一套系统的审美体系。刘宓庆教授的《翻译美学导论》一书,进一步阐明了翻译美学的范畴、任务和标准,构建了中国翻译美学理论体系的框架。

毛荣贵的《翻译美学》在刘宓庆的基础上,“融合西方阐释学、接受美学及格式塔理论,将宏观理论认识和微观分析紧密结合起来,不仅体现出翻译美学研究的理论特色和内涵,而且拓展了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的空间”[2]。一方面,翻译美学结合西方接受美学的期待视野,主张读者、译者和文本的视野交融;并结合西方接受美学的召唤结构,将文本中的“意义空白”和“不确定点”等视为文学作品重要的审美特征,从多个维度深刻阐述了这类美学意义的建构过程。另一方面,结合格式塔心理学理论,主张译(读)者通过创造性的知觉活动,对作品提供的种种要素进行重组而生成新的意象整体。

毛荣贵在《翻译美学》中提到了两种美学要素:表象美学要素和非表象美学要素。[3]前者为有标记的、易于辨认的语言文字如原作中可量化的音、词、语句形式或修辞,所体现的美学意义是静态的。后者则是无标记的,对作品人物形象、特征、情感、关系等刻画起重要作用的描述性文字,其蕴含的美学特征是隐形的、动态的。

曾轰动西方文坛的美国作家约翰·威廉斯不仅在其作品《奥古斯都》《斯通纳》中运用了表象美学要素——平行,而且展现了诸多非表象美学要素,譬如较为抽象的,蕴含人物情态以及体现主题意境的词,这些词美学意义的生成需要译(读)者的参与和构建,即主客体互动的意义重构过程。因而,从翻译美学视角分析包含以上美学特征的文本汉译有其必要性。

二、约翰·威廉斯作品汉译策略分析

结合翻译美学理论,针对抽象的非表象美学要素的翻译,笔者认为汉译时应从文本整体出发,保留原意象,按照原文所给线索填补“意义空白”,再现人物风貌。如排比、修辞等美学表象要素,翻译时应使用直译法,追求形似和神韵。

(一)非表象美学要素的翻译

翻译美学理论中的非表象美学要素非直观可感,人们常称其为“非定量因素”。如文章的思想、意境、神韵、气势、风格、情态、韵味等,属于审美模糊集。[4]这些要素对一篇文章的审美价值来说至关重要。《斯通纳》中诸多非表象美学要素在召唤结构中半隐半显,需要译者细细品味。

例1 He had an impatient gesture of running his fingers through the shock of his gray curling hair. [5]

译文:他总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手指不断插进一团蜷曲的灰色乱发里。[6]

改译:他总是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姿态:手指不断插进一大团乱蓬蓬的灰色鬈发里。

此段描写对斯通纳影响至深的文学课老师,阿切尔·斯隆,原文中“the shock”表达精妙,属于非表象美学要素,既能产生陌生化的效果,同时又对人物形象起到增色和补充的作用,突出斯隆桀骜不驯的个性以及坚持己见的教学态度,迎合原文读者的期待视野。但原译文“一团蜷曲的灰色乱发里”虽保留了原意象,但还是欠缺了点原文的生动感,且不够突出人物特点,不如翻译成“一大团乱蓬蓬的灰色鬈发”。“一大团”比原译文“一团”更突出阿切尔·斯隆头发的惹眼程度,“乱蓬蓬”比“乱发”更突显斯隆老师形象上的个性,衬托其教学风格的独特。从格式塔整体意识来看,作者描写斯隆老师的头发,用了两次“the shock”。上述为第一处。第二处的“the shock”则用来对比斯隆老师后期的衰老和失势,即“his hair, which had once curled in an unruly iron-gray shock, now was white and lay flat and lifeless about his bony skull”[7],译者将其译成“桀骜不驯的铁灰色的鬈发,曾经在头顶上蓬蓬松松……”[8]。因此笔者将第一处的“the shock”改译为“乱蓬蓬”,和第二处“蓬蓬松松”形成风格上的协调和一致,突出了斯隆老师前期的生命力和个性张力,与后期的衰老和无活力形成对比。

有些非表象美学要素往往是文本中指称明晰但意义隐晦不明的词,它在文本中并非孤立存在,译者可以根据文中所给线索,将其和文本中某个词语相关联,从而显化该“不确定点”,以再现其审美性。如下例。

例2 Sometimes he would pause, remove a volume from the shelves, and hold it for a moment in his large hands, which tingled at the still unfamiliar feel of spine and board and unresisting page. Then he would leaf through the book, reading a paragraph here and there, his stiff fingers careful as they turned the pages, as if in their clumsiness they might tear and destroy what they took such pains to uncover.[9]

译文:有时他会暂时停住脚步,从架子上拿下一卷书,在自己的大手中捧住片刻,书脊和厚纸封面以及诱人的书页尚不熟悉的感觉会在手中产生某种刺痛感,然后他会翻阅起书来,这里那里随便读上一段,僵硬的手指在翻动书页时尽可能小心翼翼,好像因为笨拙的手指可能会撕坏和损毁它们忍着巨大痛苦想发现的东西。[10]

改译:……在自己的大手中捧住片刻,因不熟悉书脊和厚纸封面的触感,且因手不释卷刺痛了双手……好像因为笨拙的手指可能会撕坏和损毁它们忍着巨大痛苦想发现的东西。

此段描述斯通纳沉迷文学不能自拔,天天待在图书馆,驰骋文学海洋。对刚发现文学奥秘的斯通纳来说,书籍是神圣且新奇的存在。此处的定语从句“which tingled at the still unfamiliar feel of spine and board and unresisting page”,译者将其翻译成“书脊和厚纸封面以及诱人的书页尚不熟悉的感觉会在手中产生某种刺痛感”。该译文不仅句式冗长,过于拗口,会降低读者的阅读体验感,且漏译了起到关键作用的“unresisting page”。若舍弃意义空白点“unresisting page”,一方面,读者会心存疑惑:为何书籍和厚纸的触感使得斯通纳手指刺痛呢?另一方面,无法突出斯通纳在求学时期对文学的渴求,从而导致读者难以感知人物形象及人物情感。因此,译者必须发挥主动创造性,结合形象思维、情感思维和经验感知,将“tingle”和“unresisting page”联系起来,补全空白。如果将其改译成“因不熟悉书脊和厚纸封面的触感,且因手不释卷刺痛了双手”,那么“unresisting page”则被激活,因而能揭示斯通纳手指刺痛的主要原因,凸显斯通纳致力于探索文学世界的决心,彰显了主人公的形象,也使读者获得更丰富的情感体验。

因此,在翻译上述非表象美学要素时,一方面需从文本整体出发,保留原意象,针对原文所给线索填补文本中的“意义空白”,再现人物风貌。另一方面,为了突出人物形象和其情感心理,需将非表象美学要素中隐晦不明的词明晰化,凸显翻译艺术的审美性。

(二)表象美学要素的翻译

约翰·威廉斯在另一部作品《奥古斯都》中运用了大量的平行结构,包括对偶、并列及排比等,这属于可辨认的、直观的表象美学要素。从接受美学角度来看,平行作为一种修辞手段,可以让读者参与意义创造的过程,同时也能突出人物精神内核和故事主题。翻译时,译者应保留原文修辞结构,从而保留其美学特征。

例3 Beside these, even that whining little fraud, Catullus, would have seemed almost a poet. There was Pollio, the pompous ass, to whom one must be pleasant because of his wealth and political power, and to whose works one must listen endlessly if one is foolish enough to attend his parties,stifling laughter at his tragedies and feigning emotion at his verses. [11]

译文:相比他们,就连卡图卢斯那无病呻吟的小骗子也几乎像个诗人了。波利奥在场,那浮夸的驴子,看在他的财富和政治权势的份上,非得对他和颜悦色不可,而如果一时不智赴了他的宴会,还非得听他没完没了的作品朗诵,对他的悲剧极力忍笑,对他的诗句假装感动。[12]

该段原文出现多处对仗,第一处结构为“Pollio... to whom one must...,and to whose works one must...”,此处包含定语从句并列以及两个重复的“must”,既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梅纳乌斯对波里奥拥有的财富与权势的不满,又挖苦了其有限的创作才华。该句还嵌套了另一组对仗结构,即“stifling laughter at his tragedies and feigning emotion at his verses”,以强调人物的滑稽可笑。从接受美学视角来看,此处对仗既迎合了读者对文中人物的期待,又用幽默讽刺的笔调稍稍偏离了读者预期,引发读者的好奇和兴趣。译文极为生动,通过直译在形式上还原了两处对仗结构,即“非得对他和颜悦色不可……非得听他没完没了的作品朗诵”以及“对他的悲剧极力忍笑,对他的诗句假装感动”,在意义上重现了原文的讽刺笔调,满足了读者的期待视野。

又如屋大维的妻子李维娅得知丈夫选定的继位者居然是出身及地位都比不上自己儿子的阿格里帕将军,怒不可遏,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例4 It may have been amusing to the world that a man with such a lack of breeding might hold so much power as a subordinate of the Emperor; it will not be amusing to the world that now he is the designated successor, and thus nearly equal to the Emperor himself.[13]

译文:这样一个缺乏家世的人居然执掌大权,成了皇帝的副手,这也许曾经令世界感到莞尔;现在他被指定为继位人,因此几乎与皇帝平起平坐,世界将不再莞尔。[14]

这段原文运用对偶修辞,结构为“it may have been amusing to the world that...;it will not be amusing to the world that... ”,原文精妙之处在于李维娅对屋大维的怒意隐伏于这一对照结构当中,前后句结构一致,看似意义相反,实则都在表达李维娅对屋大维的讽刺,她意在说明屋大维所选的继承人是个笑话,后句“not”一出现,讽刺加深。我们也可借此结构看到,野心勃勃的李维娅千方百计想让儿子继承恺撒之位却功亏一篑的愤懑之情,这样的愤懑情绪借由工整的对偶结构表达更显压抑。从接受美学视角出发,此对照结构内容前后对比,先是满足读者期望,继而通过“not”偏离读者期待,以激发读者对屋大维继承人的好奇。笔调也从讽刺揶揄到严肃愤懑,平行结构创造的并置鼓励读者质疑为什么世人的反应从娱乐转向严肃,当读者带着好奇心揣摩笔调变化的原因时,也积极参与了文本内容的建构。译文将其译为“……这也许曾经令世界感到莞尔;……世界将不再莞尔”,译出了原文语意,但结构相较于原文不够工整,人物的压抑感未能完全展现。因此,笔者将其改译为“……世界也曾莞尔……世界不再莞尔……”,在形式上更符合原文带有美学效果的对照结构,更能传达李维娅的讽刺和压抑的愤懑,也更能还原原文的期待视野,吸引读者继续阅读以了解事件的发展。

总体而言,平行作为一种修辞手段,能促使读者感知故事中不断变化的力量,让读者积极地参与意义创造的过程。译者翻译平行结构这种表象美学要素时,应保留其结构,从而增加译文读者的参与度。

三、结语

约翰·威廉斯作品语言风格显著,极具文学性,这有赖于文本中的表象美学特征和非表象美学特征。本文以翻译美学视角,探讨约翰·威廉斯多部作品汉译过程中应如何再现其美学特征。笔者得出以下结论:针对属于表象美学要素的平行结构,译者需直译其结构,显化表象美学特征,使原文文学性得以彰显,提升读者的参与度;针对抽象的非表象美学要素,译者需从文本整体出发,保留原意象,按照原文所给线索补足文本中的“不确定点”,或将非表象美学要素中隐晦不明的词明晰化,以重现人物情态和风貌。

参考文献

[1]方梦之.译学辞典[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296.

[2]曾利沙.论《翻译美学》的理论与方法论特征:从审美意识看文学翻译的译者主体性[J].上海翻译,2006(3):7-11.

[3][4]毛荣贵.翻译美学[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5:380.

[5][7][9]John E. Williams. Stoner [M]. New York: New York Review Books Classics, 2003:25,57,31.

[6][8][10][美]约翰·威廉斯.斯通纳[M].郑远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10,17,46.

[11][13]John E. Williams. Augustus [M]. New York: Vintage International, 2004:161,189.

[12][14][美]约翰·威廉斯.奥古斯都[M].郑远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459,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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