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再审视
2024-06-20靳思远
靳思远
摘 要:在全球化与后工业化进程中,整个世界以高度不确定性和高度复杂性方式而存在,人类进入高风险社会。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直面风险社会,但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不能局限于探讨风险社会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一般性挑战与应对策略问题,而应拓宽研究视野,给予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更具整体性的学理观照。就研究方法而言,宏观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突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的研究方法、准确把握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的关系,微观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灵活采用民族志等多重方法推进研究。整体反思风险社会视域下的思想政治教育,其研究路径需要进行从碎片化到整体化、应对式到前瞻式、单一化到多元化等多重转向。思想政治教育有效应对风险社会需要引导社会个体深切体悟人的共生共在的现实性存在,并展开即时合作行动。同时,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限度也是需要正视的问题。
关键词:风险社会;思想政治教育;风险
中图分类号:G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4)06-0117-06
在全球化与后工业化进程中,风险不是个别的、区域的、孤立的存在,而是全球交叠的、系统衍生、普遍关联的现象。特别是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文化多样化、社会加速化演进,人类社会生产生活的几乎所有领域都隐匿着风险。人类在为科学技术发展所带来的便利惊叹之时,却惊然发现技术隐匿的风险可能反噬人类本身。同时,资源风险、网络风险、基因风险、生态风险、金融风险、病毒风险、数字风险、战争风险、核风险、化学风险、失业风险等更是让人们深感风险社会中整个世界以前所未有的高度不确定性和高度复杂性方式而存在。人类悄然步入高风险社会,日益增大的不确定性与整体性的风险挑战、风险态势与风险场景使得思想政治教育也遭遇不确定性与脆弱性。风险社会的来临对思想政治教育提出了一系列需要研究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为此,思想政治教育需要在现有研究基础上拓展视野,准确把握风险社会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诉求,寻求与风险社会相适应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方法,从而推动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一、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拓展研究
自乌尔里希·贝克提出“风险社会”概念以来,学界多学科对风险社会进行了积极的学理性观照。就思想政治教育学科而言,虽有个别研究探讨了人性化思想政治教育、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学,但研究议题和研究视域主要集中在风险社会中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多重风险以及风险教育等,研究对策多集中于“危害控制”或“损失控制”。通过爬梳、回顾相关研究可以发现,现有研究存在以下不足:其一,对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忽视了不同风险样态的异质化特征,没有充分观照风险社会中不同样态风险对思想政治教育带来挑战的特殊性;其二,现有研究多是基于贝克、吉登斯等国外学者的风险社会理论,从宏观上探讨风险社会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风险挑战,缺乏基于我国实际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建树;其三,对于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层次与研究深度总体而言尚浅,多是通过风险社会的不确定性阐释其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危害与应对,对策往往同质化特征显著且有效性不足,对风险社会下思想政治教育面临挑战的深层机理的挖掘与呈现不够;其四,系统探究社会风险演化机理的研究仍然匮乏、薄弱,尽管有研究提出要观照多视野、多因素的融合研究,但对具体要素之间的关系以及对风险社会中影响思想政治教育对象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的机理探讨不足。显然,现有研究滞后于高风险社会已然来临的客观事实,也难以适应风险社会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要求。我们认为,基于风险社会的视域讨论思想政治教育的目的不能仅仅局限于讨论风险社会的来临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的一般性挑战与应对策略问题,而是应该进一步拓宽研究视野,给予思想政治教育更具整体性的观照,使人们重塑理性风险意识,凝聚思想共识,引导人们理性认识、深刻反思风险社会并采取积极的合作行动。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可拓展的研究议题和内容主要包括但不限于以下向度。
(一)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视角
研究视角之一是危害性与损失性。考察风险社会中降低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的因素与机制,探究风险社会中多重样态风险对思想政治教育可能引致的危害性后果与损失性影响,这是现有研究中的一个主要视角。但现有研究主要局限于风险社会对思想政治教育的一般性挑战及应对,对此尚有诸多内容可进一步拓展,如宏观思想政治教育的风险、风险社会中人的存在方式挑战、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的信任困境、思想政治教育的方式方法挑战等等。研究视角之二是不确定性。在既有的风险社会与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中,常常将风险社会及其不确定性完全等同于或默认为危机及其对思想政治教育的危害。从严格意义上讲,不确定性与社会风险不是完全互释、可以互相代替的。不确定性中孕育着“危”,也内隐着“机”。如自然灾害、社会突发事件给人类社会带来诸多挑战,但思想政治教育利用好社会各方力量抗击突发事件的生动故事,凝聚人们思想共识、鼓舞人们精神斗志,变“危”为“机”,这对于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无疑具有重要价值。
(二)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的信任困境
风险社会中存在“大量结构不明的问题”[1],思想政治教育在控制风险过程中可能会产生出更多、更复杂的结构不明问题,在解决风险过程中可能孕育、隐匿着更大的风险因素。风险社会下既有的知识体系在应对危机和风险时可能是乏力和无效的,专家与学者的权威在很大程度上被消解。正如贝克所言,风险特有的潜在的、内在的传递与运动“使得任何专家对风险也难以作出准确判断与预测,削弱了对知识和制度的权威,失去了对专家的‘系统信任”[2]。在突发的风险事件下,信任的离场与消解不仅会导致风险及其危害的加大,而且思想政治教育者的公信力极易遭受冲击,思想政治工作者和宣传思想工作者可能遭遇信任危机,进而使思想政治教育陷入有效性困境。甚至在特殊的风险情境下,思想政治教育本身的合法性都可能被质疑、被挑战。因此,风险社会中保证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有效进行需要破除思想政治教育主体间的信任困境,以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客观真实性与形式丰富性、加强主体间对话等路径重建思想政治教育者与教育对象之间的信任关系。
(三)深度关怀风险社会中人的存在境遇
风险社会下社会个体的被动逃避与主动应对似乎都陷入困境,风险引致的焦虑与恐慌超过个体承受力,造成无以名状的心理恐慌与精神焦虑。思想政治教育是做人的工作的,高度不确定性的社会风险对个体无差别的施加压力将人的存在境遇问题推向了理论与现实的前沿。特别是随着全球化、信息化的加速发展,即使人们远离风险源也依然能感受到风险压力,引发人们的生存焦虑与人际关系的信任危机,使得人们的本体性安全和信任感受到威胁。安东尼·吉登斯指出:“人的生活需要一定的本体性安全和信任感,而这种感受得以实现的基本机制是人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惯例。”[3]风险社会打破了这种惯例与机制,风险社会下社会个体在生存的压力与生活的迷茫中精神家园极易荒芜,自我认同也陷入困境。现代思想政治教育在促进人的思想道德素质和心理素质上肩负着期待,特别是在特定的风险事件中,思想引领、道德建设、心灵抚慰、凝聚共识、引导人们采取合作行动是思想政治教育参与社会治理的积极行动。而要增强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的抗逆性和有效性,就需要为风险社会中人的存在境遇进行精准画像,引导人们深刻反思风险常态下人的生存方式并积极适应,深切关怀人们在高风险社会中如何更好地生存。
(四)现代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风险样态
现代社会,无论人们主观是否意识到或承认高风险与高不确定性的存在,这一高风险都客观存在。且随着全球化、信息化的加速发展,风险的样态呈现多元化特征。依据不同的标准,可以将风险划为不同的类型。如依据风险领域划分,有政治风险、经济风险、文化风险、社会风险、生态风险等;依据风险的来源划分,有自然风险、社会风险等;依据风险的场域划分,有国内风险与国外风险,现实风险与网络虚拟风险等等。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在应对风险挑战中本身也遭遇实践风险,思想政治教育对象遭遇信仰危机、道德危机、价值危机。如在推进数字化智能化发展过程中,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组成平行世界,个体突破多元圈层在平行世界自由切换场景中呈现出新的存在境遇,数字化、智能化、移动化的存在驱动人的思想、行为、情感、精神在平行世界不断切换,且频率越来越高。这种无孔不入、无时不有的数字化存在方式虽然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体验,但也强化了人们的风险感知与风险识别。因此,需要观照多样化的风险样态的异质化特征,充分认识不同样态风险对思想政治教育带来挑战的特殊性,使得思想政治教育在面对多重样态的风险时不至于陷入低效困境。
此外,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工作方法也是可拓展的研究内容。思想政治教育“应是面向社会全体成员开放的‘必需品”[4]。而这一必需品如果游离于社会真实生活情景之外,必然导致脱离实际的低效。风险社会不同于传统稳定性社会中风险的非常态存在,不确定性和系统性的风险成为常态。特别是在危机事件发生后,人们的信仰、道德、心理、信任关系遭遇危机,社会公众面对复杂多变的危机事件与社会舆论,也极易产生质疑心理,造成心理失衡,甚至引发行为上的对抗转向,思想政治教育在特定的危机情境中发挥作用的难度加大,遭遇提升抗逆性难题。面对高风险社会来临的常态,如何在常态化的风险社会中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抗逆性以确保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性?如何在常态化的风险社会中使得思想政治教育成为社会全体成员的有效“必需品”?这就需要将思想政治教育置于风险社会中加以整体观照,探究并创新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工作方法,如逆境中的思想政治教育政策制定与执行、危机事件中的思想政治工作方法等等。
二、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
风险社会是人们需要直面的客观事实,也是人们观察和分析问题的视角,具有方法论意蕴。就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而言,宏观思想政治教育需要突出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方法、准确把握研究方法与叙述方法的关系,微观思想政治教育可以灵活采用民族志等多重方法推进研究。
(一)风险社会视域下宏观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
宏观思想政治教育区别于微观研究对作为具体教育活动的思想政治教育的关注,区别于对个体思想政治素质发展变化与教育引导的关注,着眼于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建设特殊形式、发展变化及主流意识形态的建构、维护和发展,着眼于思想政治教育与各个社会系统的息息互动,及思想政治教育的整体运行体系、制度与机制[5]。宏观思想政治教育主张从整体上研究思想政治教育。整体性是唯物史观的重要方法论原则与基本线索,既体现在马克思主义学说本身,也体现为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法。马克思主义整体性研究方法主张将研究对象当作充满矛盾、不断运动的整体来加以考察。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原理和方法不仅阐释了整体和部分的非简单加和,还启示了整体具有的优先性——整体高度统摄部分,部分只有纳入整体才能被更为全面准确地把握。整体优先认为不能离开对整体的观照局限于部分或细节,否则部分或细节的研究可能就是片面的。以风险社会视域下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建构、维护和发展为例,要以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方法推进深化其研究。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不能止步满足于微观论域,不仅要考量具体、微观的威胁主流意识形态的建构、维护和发展的社会风险与危机事件,还要上升到更为宏观的整体展开研究,以大历史观观照国内外影响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建构、维护和发展整体全局的风险;既要动态关注影响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建构、维护和发展的治党治国治军、改革发展稳定、内政国防外交各领域各环节的风险,又要深入考量包括智能化舆论战中新的意识形态风险在内的威胁未来的诸多风险。
要从整体上准确把握叙述方法与研究方法的关系。“在形式上,叙述方法必须与研究方法不同。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只有这项工作完成以后,现实的运动才能适当地叙述出来。这点一旦做到,材料的生命一旦在观念上反映出来,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像是一个先验的结构了。”[6]据此可见,准确的叙述自然生成于充分占有材料与科学分析材料的研究工作之后。而且,叙述方法作为从抽象到具体的思想建构,显然是不同于研究过程,而研究方法是从具体到抽象的过程。风险社会视域下我们对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必须首先充分占有风险社会下思想政治教育不同研究议题的资料,进而在此基础上科学分析材料,分析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的各种发展形式,探寻其内在的联系,这样才能实现对于风险社会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多重精准叙事。
(二)风险社会视域下微观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
“如何看待应急状态下人们的思想行为特征并进行相应的思想行为引导” [7]是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研究创新的重要着眼点。对于微观思想政治教育而言,具体教育活动的思想政治教育、对个体思想政治素质的发展及其引导可以灵活采用民族志方法、扎根研究方法、参与式观察法、社会实验方法等多重方法。
在风险社会视域下可以借鉴民族志研究方法对思想政治教育对象及相关问题展开研究。作为质性研究的最主要研究方法[8],民族志起源于人类学,但已广泛应用于社会学、心理学等领域。民族志由于其方法的灵活性,将参与观察与其他方法结合起来,使得相较于一般的参与式观察法更为研究者所关注。民族志要求研究者亲身参与到研究对象的生活情境中,通过对研究对象进行深描,呈现、揭示并阐释特定社会环境下社会个体的生存方式、思想观念、行为模式的生成逻辑与演化机制。思想政治教育中以往的“风险—应对”研究范式,尤其在论及对策问题时较为宏观,既没有对风险镜像与研究对象进行深刻清晰的勾画,也没有社会风险的整体历史记忆钩沉。社会个体的思想和行为总是与其存在的社会生活情境紧密相连,风险社会下的个体是社会化、网络化、数字化等的多重存在,在特定风险事件中,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方式在多重样态的存在方式中遭遇挑战,人们的价值观念、理想信仰、精神家园、心理世界等都遭受冲击,其行为方式也随之发生变化。在当下多元圈层化的社会背景下,不同社会群体的存在方式也渐趋多元。思想政治教育如何破圈并实现更为有力的思想价值引领,需要在深度了解特定群体的生存样态基础上为其精准画像,那么思想政治教育要实现对人的积极观照,研究者就必定需要结合特定的社会情境“深入研究现场”,有效进入研究对象所在的社会化生活场所,对研究现象进行深描,在参与式观察和深度访谈研究对象的生活与行为后,准确呈现研究对象的生活状态,并深入探究风险事件中个体思想与行为的被影响机制。
三、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整体反思
整体反思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可以拓展的研究内容与方法应用,其研究路径需要进行从碎片化到整体化、应对式到前瞻式、单一化到多元化等多重转向。重新审视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应对路径,思想政治教育要积极引导社会个体深切体悟人的共生共在的现实性存在,并展开即时合作行动。同时,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限度也是需要正视的问题。
(一)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的多重转向
一是从碎片化到整体化。马克思主义主张将研究对象当作充满矛盾、不断运动的整体来加以考察。马克思主义的整体性不仅阐释了整体和部分的非简单加和,还强调整体具有优先性。就社会风险视域下的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而言,必须确立整体的认知优先于具体的细节和部分的思维。以往关于风险社会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主要议题聚焦于微观思想政治教育,且研究的碎片化特征明显。在高度不确定性与高度复杂性的风险社会中,风险以多重样态深度参与社会个体的存在方式。因此,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仅仅局限、徘徊在一般性的应对的碎片化研究是不够的,要上升到社会风险的宏观整体加以审视,以整体性方法推进风险社会思想政治教育的系统性研究,完成碎片化研究的整体化转向。
二是从应对式到前瞻式。以往对于风险社会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主要路径是一种线性的“风险社会——思想政治教育的应对”路径。习近平指出:“既要打好防范和抵御风险的有准备之战,也要打好化险为夷、转危为机的战略主动战。”[9]要打好防范和抵御风险的有准备之战就要积极展开前瞻式研究,如探究社会风险的预防预警机制,强化风险意识与风险识别,在科学研判风险基础上优化风险决策,有效处置风险。以应对流行性疾病的蔓延为例,预防始终大于治疗。相较于治疗,预防可以使问题在萌芽、成灾之前得到有效化解,习近平指出:“预防是最经济最有效的健康策略……将预防关口前移。”[10]应对流行性疾病风险,提高人们的主动防范意识,探索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模式,以前瞻式视野探究增强基层防控能力的有效路径;从体制机制入手,以制度的保障为突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托底;完善疾病预防控制体系,健全医疗保险和救助制度与应急管理体系,将大数据技术嵌入风险防控全周期,建立精准识别研判机制、动态监管处理机制,提升监测预警和应急响应能力,要让危机事件在萌芽状态中化解,在事中事态得以有效控制和治理,实现精准有效防控。
三是从单一化到多元化。进入21世纪,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文化多样化、社会加速化演进下几乎所有社会领域都隐匿、滋生着风险,整个社会以前所未有的高度不确定性和高度复杂性的方式而存在。已有风险社会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视域较为狭窄,且同质化特征突出,主要聚焦于风险社会下微观思想政治教育问题,对于不同社会群体的画像描绘不够,对于风险的演化机制、人的生存境遇及影响过程的分析与观照不够,思想政治教育的针对性和有效性难以高质量提升。面临全新的风险挑战、风险态势与风险场景,需要以多元化视角丰富研究,跳出单一式微观研究路径转向多元化研究,如以风险的全球视野、系统视野审视从现实场域到虚拟空间、从国内到国外、从静态到动态的社会风险。
(二)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应对省思
身处风险社会下的人们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深感无力,但这种不确定性是否意味着我们将失去未来?面对社会突发事件造成的多重危机,虽然思想政治教育积极参与社会治理,进行心理援助、努力实现思想价值引领,但思想政治教育对人的精神家园的守护一定程度上也呈现出无力、乏力现象,面对高度不确定性的危机事件是不是意味着思想政治教育失去作用?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这只能说明思想政治教育必须面对、接受并适应这种不确定性。在高度复杂性与不确定的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交往实践的主体、环境、方法、过程、结果等方面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多样性、耦合性,面对不确定性的新挑战,思想政治教育要深度关注风险社会中人的现实性存在。“风险社会中人的存在的现实性不是个人,而是人的共生共在。”[1]为此,思想政治教育要引导社会个体深切认识人的共生共在真实存在,并在此基础上引导个体展开即时合作行动。这一积极的即时合作行动呼唤风险意识的培育与风险行动的展开。就风险意识而言,在风险社会中无视、忽视、淡化风险就是最大的风险,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要积极培育风险意识。但风险意识的培育不能滑向风险的悲观主义情绪,加强风险意识不让人们整日忧心忡忡。同时,也要警惕在风险社会中,人们因为应对风险不确定性的无力感而选择放纵享乐的思想与行为。合理的选择是,思想政治教育要加强人文关怀,弥合风险社会给个体带来的心灵创伤,引导人们树立积极乐观的心态,培育风险理性和勇敢无畏的精神。特别是引导人们形成共生共在的生活方式与存在方式,引领共生共在的共同体行动——即时合作行动,这种合作行动不同于低度不确定性社会中的一般性行动,其特殊性突出表现在:其一,不是以他人为工具实现自己利益的策略选择,是基于共生共在的合作式行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基于人类社会共生共在的典型积极合作行动。其二,这一合作行动具有即时性特征,风险社会中风险的不确定性及其方向的变动决定合作行动是对“预案式”行动的扬弃与超越,特别是在应对危机事件时,思想政治教育引导构建风险治理共同体的行动就需要是即时的。
(三)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限度问题
思想政治教育在应对风险社会中具有必要性与可行性,但也不是万能的。无论是对于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研究还是实践策略而言,思想政治教育都是有限度的,对其作用的忽视是错误的,但对其过分强调与拔高在理论上也是错误的,在实践中是有害的。《关于军队政治工作问题》报告在论述政治工作的地位时指出:“过分强调是不对的,但是没有必要的强调,没有必要的地位,也是不对的。”[11]这一道理也同样适用于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的地位。工业社会以降的科学知识在应对风险社会中大量结构不明的问题时显得乏力与不足。为此,需要“重建适应在风险社会中指导行动的科学”。而从理论上讲,重建这一科学内在呼唤多学科的共同参与,仅靠单一学科的研究既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为的。
从实践来看,在风险社会中,人的现实性存在是共生共在,如何采取积极的合作行动以赢得共生共在的可能性,首先要重塑理性风险认知。新冠肺炎疫情等传染性疾病的蔓延流行对世界经济、政治秩序带来巨大威胁,也给许多未在疾病泛滥之前采取行动的国家造成巨大损失,许多国家痛失阻止疾病肆虐的黄金期。之所以如此,与风险意识的缺乏不无关系。没有作为基础与前提的风险意识支持,风险不可能进入人们的认知视野,也不可能转化成应对风险的实践,不可能产生科学防范与积极应对风险的行动。思想政治教育需要重塑社会成员的理性风险意识,凝聚人们的思想共识,但需要正视的是这并非仅仅依靠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就能完成的,尤其是在增强人们风险理性意识基础上,要进一步采取合作行动。风险社会中的社会治理对象常常是分化的、流动的、开放的,是一个系统工程,社会风险与危机事件的应对往往需要社会多部门的协同发力,多种方案的灵活应对,而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作用的发挥也受时代和社会的制约,思想政治教育的良好效果往往是在绵绵发力、久久为功中实现的。因此,风险社会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是有限度的。值得注意的是,反思思想政治教育的限度问题还启示我们要避免风险社会中思想政治教育实践对社会风险与危机事件的绝对控制。从一定意义上讲,风险社会是反控制的,因为绝对控制风险可能隐匿并孕育着更大的社会风险因素。高风险社会中风险具有不可预测性,我们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样的风险,也不知道我们的行动会制造出什么样的新的社会风险,因此任何谋求对风险的绝对规避与控制既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为的,这是我们必须审慎思考、谨慎面对的又一问题。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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