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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时期中越边境贸易网络与政治互动

2024-06-17卢宣羲

新楚文化 2024年10期
关键词:交趾军事情报边境贸易

【摘要】中越边境区域的国家认同早在宋代就已经形成,基于该地区贸易的战略重要性,当地的特定氏族领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长期保持自治的政治地位。无论是宋朝还是当时的交趾,都有可能缺乏在当地的有效治理和权力的巩固,无法轻易左右本土家族势力在边境管理政策中的独立行动,但官方加强与当地的政治经济联系,对于维护边境秩序稳定具有良好的意义。

【关键词】宋朝;交趾;黄氏家族;边境贸易;军事情报

【中图分类号】K2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4)10-0011-04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10.003

黄氏家族是古代宋越边境地区的土著居民。从广义上讲,该地区横跨今天的中越两国边境。从越南自主独立到蒙古征服南宋,黄氏家族在中越边境管理政策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黄氏家族的重要性在于促进当地边境的互市贸易,但后来广州取代钦州成为宋朝对外贸易的主要入口时,随着这种贸易的停止,黄氏家族自然就失去了维持地方自治的坚实基础。然而,随着蒙古意图征服南宋及对越南进行军事侵略,黄氏的重要性转变为与宋朝或越南之间的战略联盟,这为其提升家族地位提供了新的机会。

中越边境作为当时的国际经济交易中心,其作用会随着形势变化而变化。当该地区贸易重要性日益提高,当地羁縻州首领欲努力抵制外界对其控制地区及其贸易活动的影响;当该地区的贸易重要性下降时,这些本在边境地区高度自治的家族势力更加依赖于与边界以外的良性互动,并且更加积极融入其本土进行的贸易活动和地方军事情报搜集。当南宋政权受到蒙古军队前后夹击的威胁时,他们承担了同时为边境两端服务的新角色,并且被迫在与外界的接触中保持灵活。正是在这种忠诚度的平衡中,本土家族首领阶层的行为方式超越了中越关系的范畴。例如,思明土州(今广西崇左)的行政长官、黄氏家族首领黄炳长期以来与越南朝廷保持着特殊联系,并将其所有女儿都嫁给了越南的黎氏皇族,如此密切的关系将对该地区居民的政治忠诚度产生持久影响。尽管地方精英阶层同时游离于两国朝廷,但在解决困扰两国边境问题方面,他们越来越不可或缺。

一、宋朝在中越边境的贸易网络

从公元前111年汉武帝平定南越国到隋唐之际,交趾一直是东亚南部的主要贸易节点,当时大庾岭路线的凿通极大便利了唐朝内陆地区通过广州开展贸易的通道。即使在唐朝处于鼎盛时期,交趾也是该地区最重要的贸易节点,其主要路线通过海路连接到帝国内部[1]。阿拉伯商人旅行家伊本·霍达贝在《路省论》中曾形容“瓦金”(今越南河内)是华南对外贸易的主要海港。日本学者桑原骘藏也认为唐代的交趾是中国南方最繁荣的贸易港口[2]。然而,宋朝最初并未将与交趾的贸易纳入市舶司的管辖范围,并且当时的广州地方严格限制与当地海商进行交易,这一政策与宋朝动荡的北部边境贸易格局的变化直接相关——在唐末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河西走廊日益受到西夏政权的阻碍。宋太宗在位时,朝廷试图强调通过广州的海上联系,以弥补陆路贸易通道的消失[3]。宋初的市舶司制度掌管大部分经手广州的南海贸易,但北宋早期还不愿完全放弃交趾归于一统的目标,因此两国之间的贸易仅限于附近的钦州和廉州(今广西合浦),并由驻扎在如洪寨的地方官员管理[4]。由于相关影响由于宋廷出于地区安全考虑以及开封对贸易发展的限制,跨境贸易量受到限制。到了宋神宗在位时,即1075年与越南李朝发生边境战争后,宋廷就此放弃收复“交趾”,两国关系逐渐转向平稳。1079年,为了改善廉州和钦州的贸易流通,钦州管辖的江东驿取代了如洪寨,成为该地区的“博易场”[5]。也是在这一时期,中越之间的边界范围趋向稳定。尤其是宋徽宗下令全面开放广西地区的边境贸易,中越两国双边贸易得到了极大发展。

学者张金莲曾清楚地发现,在这一时期,宋越边境地区出现在一条新的重要贸易路线的中心。由于937年大理国的建立,通过红河水路与宋朝的联系被切断,一条通过邕州连接华南和中南半岛东海岸的新路线因此开辟,位于广州和交趾之间的钦州,也因海上贸易而逐渐繁荣。这些变化使得邕州和钦州很快成了中越交往的中心[6]。在区域贸易的背景下,随着华南海运联系的转变,通过思明州通往越南的陆路路线变得越来越重要。作为更广泛的中越贸易网络的一部分,通过高平和谅山的陆路通道和越南北部沿海连接钦州的海洋路线相辅相成。到了南宋时期,中国与南海诸国的交往几乎以广州、泉州作为入口,但官方仍保留钦州作为地方性的贸易据点。南宋时期担任广南西路经略使的李曾伯曾通过经常沿宋越边境海岸航行的商贩与越南陈朝方面联络,因为所有交通和贸易均由此送达邕州(今广西南宁)。当蒙古军队进入宋朝南部和西南边疆地区时,钦州的海上路线和经过思明土州的陆上交通成为宋朝和越南权力中心之间的主要联络方式。

诚然,与上述边疆地区的土著居民一样,黄氏家族在地方上的政治地位是随着该地区贸易量的兴衰而变化的。由于海外贸易政策的变化以及官方与本土群体接触的增加,边境地区的当地氏族首领通过寻求与宋朝或越南的法理联系,通过填补地方职位空档以保护区域范围内的货物运输,这些联系是在与两国官方长期有限的接触之后产生的,在此期间,黄氏家族基本上以自治的方式行事。从宋初到神宗统治时期,中越边境地区的羁縻首领仍然掌管本地的经济和政治事务。当地的区域控制权直到11世纪上半叶才因平定侬智高叛乱而收归朝廷。通过该区域的贸易通道很重要,但黄金和朱砂的生产的确为当地上层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他们控制着资源的开采和分配。即便是在侬智高起义期间,黄氏家族在广西边境地带依旧有一定的影响力。尽管侬智高起义后暂时控制了部分边境,但黄氏家族在并未完全没落。

无论宋朝建立抑或越南自主独立,黄氏家族起初就都曾在两国宫廷内任职。公元995年末,交趾北部边陲潮阳镇的沿海高地酋长卜文勇被指控谋杀,他与追随者逃往宋朝边境的如昔寨,并对邻近村庄进行跨境掠夺,当地首领黄令德向难民提供庇护。如昔寨地处沿海,是钦州与越南之间海洋贸易必经之地,以及宋越交界内陆高地与中越边境沿岸之间的河流贸易区。因此,这里几乎占据了从越南的贸易港口到宋帝国的沿海贸易路线的很大一部分。越南自黎桓建立黎朝以来一直试图控制这条重要路线沿线的活动,但他被迫依赖地方,例如他命令潮阳镇总兵黄成雅向如昔寨发出正式通告,要求将逃亡者遣返给越南,但黄令德却不肯交出。最终宋朝介入此事件并派官员陈尧叟逮捕该组织,并要求黄成雅和他的部队看管这些囚犯,同时警告越南务必给予厚待。在越南李朝之前的大瞿越政权时期,越南领导层依靠当地精英的谈判来解决此类问题,而尽管宋朝中央政府严厉斥责陈尧叟向越南方面遣返了全部该组织成员,但由于在地方没有实际控制力而作罢。

1005年越南统治者黎桓去世后,沿海边疆羁縻地区再次寻求重新安排当地的政治秩序,从而导致了第二波难民潮。由于黎桓逝世后诸子争立,加上底层民众不满越南前黎朝的残暴统治奋起反抗,顿时越南国内局势动荡。由黄庆集和黄秀蛮领导的起义军因对越南前黎朝构成威胁而被朝廷派兵剿杀,幸存者则抵达边境向宋朝军队投降。这些残存的黄氏起义军请求当地廉州府派遣两千人到交趾平息动乱,而黄庆集等人则表示愿意充当平叛部队的先锋。宋朝政府很快将他们安置并转移到荆湖南路的郴州。不久,越南前黎朝的新皇帝黎龙铤在与他的兄弟及其支持者进行血腥权力斗争胜利后即位。宋朝官员赵晔向真宗皇帝指出,黄庆集的起义军人数众多,从一开始就应该避免参与越南李朝的王室动乱,而应选择归附宋朝,否则他们一旦被遣返回交趾,可能会面临杀身之祸。宋真宗这才下令给予黄庆集“隶三班”这样的小官,让他在郴州任职,并允许他向宋朝进贡。郴州之所以是宋朝南部的战略军事指挥中枢或许是基于黄庆集在当地发挥了作用。

另外,黄氏家族也同样受到宋朝官府的尊敬。1008年春,黎龙铤派遣了庞大的越南朝贡使团前往宋朝进贡。宋真宗随即在含光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宋真宗知道黄成雅将坐在宴会桌的另一端,之前就与宰相王旦商量了这个礼仪问题,他希望通过提高越南使臣在宫廷中的官方地位来给予这位越南前朝官员以青睐。值得一提的是,皇帝将黄成雅的官位级别提升五级,地位相当于尚书令。如此看来,中越两国的统治者都有理由给予黄氏代表以特殊优待。

随着越南李朝太宗李佛玛的即位,对谅州(今越南谅山)一带的控制变得越来越严格。虽然李佛玛在1029年通过联姻寻求与谅州当地知府申绍泰建立特殊联系,但李朝中央亦让军队驻扎该地区,并对爱州的甲但乃起义进行了一系列的征讨,谅州及周围的北部边境已经变得相当不稳定。公元1036年春,甲峒、谅州、门州、苏茂州、广源州、大发峒、丹波县等地的土民袭击并掠夺了邕州的思陵州、西平州、石西州等少数民族聚居地。交趾对宋朝边境地区的频繁侵扰,使两国之间的边界问题日益严重,宋英宗下令全力逮捕这次袭击的幕后主使并审问相关责任人,并将他们的错误行为的惩罚告知所有臣民。然而,史书上都没有提到当地的骚乱是否由李朝军队远征引发的。与此同时,侬智高势力正准备在边疆地区建立自己的自治政权,以压制黄氏在广南西路的控制力。从1041年到1049年,宋朝邕州地方和越南朝廷都在密切关注侬氏的活动。尽管发生了骚乱,宋朝仍继续在边境地区寻求地方支持。1050年初,邕州地方官员诱使韦绍嗣、韦绍钦兄弟以及来自越南沿海苏茂州府的3000多人进入并居住在宋朝境内。李佛玛当即向宋朝抗议,要求其重新安置边境臣民,宋朝停止了他们的行动,并将民众遣返回越南。然而,宋仁宗随后下令暂停与李朝的边境贸易,以防止边境两侧的掠夺和入侵。

此后不久,侬智高的叛乱被宋军平息,这也将导致宋越之间的对抗,而随后冲突的解决让两国之间的边界更为稳固。北宋后期逐渐放松了南方的商业贸易限制,更开放的贸易将极大地提升宋越边境“钦州—邕州—交趾”贸易区的战略重要性。随着从越南经海路到广州的贸易量增加,一个更加和平的宋越边境使每个权力中心的当事方能够将注意力从这片地区转移。此外,宋军的一些将领被认可在该地区实行管理,其中就包括黄善璋,他最终获得了永平寨驻军首领一职[7]。黄善璋的家谱模糊不清,但他似乎来自黄炳所在的黄氏家族的同一分支,甚至有可能是后裔。黄善璋的领导地位源于他对宋军的效忠,因为宋朝担心侬智高起义会破坏边境市场的贸易活动,使得贡品无法进入北宋境内。到了南宋时期则面临新的挑战,特别是在蒙古军队开始向该地区推进之后,黄氏家族不再主导当地贸易,只是通过维系与宋朝或越南的密切关系,才保持了他们作为边疆统领的地位。

二、宋朝与黄氏家族的政治互动

在南宋后期,李曾伯作为地方大员的行政任务是艰巨的,但也许并不比他的前辈任务更艰巨。在北宋初期,朝廷对边境焦虑的主要来源是北方,政府的资源基本都用于与契丹人和党项人的军事战争。由于缺乏足够的重视和资源,宋朝对其南部和西南边境的管理采取“零碎”的方法,因此地方行政长官不得不调整与当地土著首领的关系,以适应当地条件[7]。宜州、钦州、融州等边疆州由邕州直接管理,这三个州也是宋朝官府势力与西南边疆土著之间的贸易联络点。鉴于这些地区早期的紧张局势,特别是1075年宋朝与越南之间的边界战争,广西中部的地方军事存在在宋神宗统治后期有所增加。学者方铁认为,侬智高起义后,宋朝开始相信起义活动与越南有着某种联系,甚至大理王国也有可能参与其中。随后,宋朝在广西设置了邕、宜、融等州县进行直接管理,在设置兵马都监管理该区域军政事务的同时,宋朝中央在邕州还设立了巡阅使管辖左右江地区,左江巡阅使负责守卫边地以抵御越南的侵袭,右江巡阅使责防范大理国的入侵。位于左右江流域有六十多个羁縻部落,因此宋朝政府派出5000人驻军当地以维持稳定。如果大理或越南发动进攻,宋朝就会从邕州协调军事力量。尽管这些邻国后来没有发动任何攻击,但宋朝的准备工作已经到位。在北宋灭亡后,加强南方的防御成为南宋的优先事项,以保护与大理国之间的马匹贸易。

然而,直到蒙古入侵云南,南宋才完全确立防守西南的方略,特别是当地民兵的加入凸显了南宋边防的压力。当时邕州有5000名官军士兵,有3000人驻扎在横山、太平、永平、古万和迁隆四个羁縻寨,只有2000人在州城充当守备力量。驻军都位于黄氏家族所盘踞的地段,当地民兵队伍亦就从中抽调。钦州沿海的当地民兵在保护这个宋朝海上贸易枢纽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南宋时期的海防力量得到了加强。而在如昔寨亦驻留了不少当地民兵,在位于今北仑河口的地方驻军中,本土兵员占据大多数。这些驻军也位于黄氏家族的势力范围内。随着本地民兵数量的增加,黄氏家族成员无一例外。只不过他们面对外敌入侵的反应不会受到忠诚度考验的影响。随着宋蒙之间的战争冲突加剧,南宋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努力应对敌人从云南方向的进攻。广西的地理环境独特,地形独特,河流众多,山脊和山峰起伏,陌生的山隘和古道,使得边境防御变得愈发困难。

南宋理宗在位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忽视了西部,最终被迫为了整个地区的利益发展采取战略举措。1239年初,南宋收到了四川经略使陈隆之的急报,报告提到蒙古军队计划在入侵大理国前横扫大渡河,这样蒙古人就能达到夹击南宋的战略目的。因此,朝廷命令时任广西经略使的徐清叟加强桂西的防御。几年后,蒙古人对云南发起进攻,宋朝被迫将广南西路的防御作为更高的优先事项。1244年,蒙古军队攻占丽江九河,守卫大理国重臣高禾阵亡。作为回应,1245年,驻扎在荆湖南路的一支南宋主力军队奉命调往广南西路。当蒙古军队没有进一步向该地区推进时,这些部队大部分又回到了原来的领域驻守。1249年,南宋朝廷任命李曾伯为广南西路的经略使兼转运使,负责统管该地区的财政和军事事务。

1257年,宋廷特意命令李曾伯集结军队驻扎在邕州和宜州之间的羁縻土著聚居地以便掌控当地民兵队伍。同年深秋,李曾伯任荆湖南路安抚使。这一任命很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协调广西和湖南两地的防御,一旦云南落入蒙古人手中,南宋势必危在旦夕。1260年夏天,李增伯调回临安,直到四年后去世。但李曾伯从这些年的边防军政任职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担任广西军政长官时,广西形势相当严峻,他要承担起整个西南防务的重任,在危急情况下需要依靠包括黄氏家族在内的本土精英阶层的政治支持。

南宋后期,南疆情报收集成为朝廷关注的重心,情报搜集策略往往涉及边疆合作。情报信息的传递包括加强临安府(今浙江杭州)与静江府(今广西桂林)这个广南西路政治中心之间的沟通渠道,其次是加强邕州城与静江府的沟通。1255年春蒙古军队攻占大理后,宋朝开始向越南陈朝索要有关蒙古军队在该地区动向的情。1257年秋,在临安要求获得情报后,李曾伯指示广西经略使印应飞派使节前往越南,印应飞将廖扬孙送往陈朝廷,“以书币遣之入交”[8]。值得一提的是,李曾伯还曾以物易物的方式从来往邕州和钦州的商贩中套取情报,目的就是求得占有对蒙战争的主动权。

对南宋来说,当时地方联盟随着蒙古军队的推进而转移,这一时期黄氏家族的首领黄炳是否会效忠于蒙方将变得越来越关键。1249年之前,邕州官府一直使用黄金从边境地区的商贩那里购买本地马匹供骑兵使用。然而,在蒙古人占领云南之后,居然也能够与云贵地区的许多土著首领建立良好的关系。这一事实使南宋感到非常沮丧,南宋朝廷甚至担忧,如果切断有关当地土著首领及其行动的军事情报获取渠道,蒙古入侵将带来更大的威胁。事实上,蒙古人在培养地方关系方面的成功导致广西的马匹贸易在1255年之后萎缩。当然,像黄炳这样的本地首领,仍然选择与南宋合作击退蒙古人的进攻,李曾伯被迫召集这些剩余的“本土盟友”加强广西边境的防御,并寻找重要的当地军事情报。黄氏家族在当地贸易中的作用可能已经减弱,但他们在宋朝中的作用通过上述新角色出现了新的变化。

即使在南宋灭亡后,当时为越南陈朝效力的黄氏家族仍继续为反蒙而努力。在1285年元朝再次入侵越南之后,元军在撤退至思明州时遭遇袭击,许多元军将士亡毙,其中包括一位名叫李恒的西夏宗室后裔,他在与宋军残余势力的最后一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这侧面说明了即使西南边疆最终被元军平定,黄氏家族也毫无归顺之意。1292年,当地首领黄圣许在边境两边集结反抗力量大约20000人并趁机发动起义,元朝派军事统帅程鹏飞平息动乱后,黄圣许逃至越南。1318年秋,边境当地在土著首领黄法扶的领导下再次发动了地方武装起义,使得元军再次进行平叛[9]。1329年,当地首领黄克顺将担任思明府总管,并于当年向大都进贡[10],这说明黄氏在思明地方的抵抗并非永远持续。然而,到了明朝初年,中越边境贸易网络面临着进一步的动荡,当时四个沿海的土司定居点宣布效忠越南后黎朝。总而言之,中越边境的政治忠诚是一件复杂的事情,直到近代,情况仍然如此。

三、余论

在公元10世纪到公元13世纪的中越边境,高山地带的政治忠诚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越南虽然基本采用了中国中原王朝的边境管理机制,但对驻在高地的臣民的统治力依然较弱。当地精英阶层与越南李朝或陈朝之间的联姻有助于将这些高山地区与平地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同一时期的宋朝则专注于北部边境,未将重心放到南方地区,但仍投入一小部分资源在西南边境维持控制。与此同时,边疆精英的行为也与中越边境贸易流动的变化密切相关,贸易模式的变化将影响内陆边疆地区的稳定与繁荣。这也可能会帮助我们更清楚地看到黄氏在宋朝或越南李朝乃至陈朝的战略地位之间的联系,以及黄氏有义务将自己定位为忠于宋朝和越南的方式,一旦他们在南北贸易动脉中心的地位丧失,黄氏的地位将被大幅削弱。

参考文献:

[1]方铁.唐宋两朝至中南半岛交通线的变迁[J].社会科学战线,2011(04):101-111.

[2]桑原骘藏,杨炼.唐宋贸易港研究[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63.

[3]陈高华,陈尚胜.中国海外交通史[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7.

[4]黄纯艳.宋朝与交趾的贸易[J].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9(02):25-31.

[5]萧德浩,黄铮.中越边界历史资料选编[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

[6]张金莲.宋朝与安南通道试探[J].东南亚纵横,2005(10):67-73.

[7]王文光,龙晓燕,陈斌.中国西南民族关系史[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5.

[8]李曾伯.可斋杂藁[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

[9]黄成授.广西民族关系的历史与现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2.

[10]魏源.元史新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作者简介:

卢宣羲(1997.11-),男,汉族,广西南宁人,广西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越关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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