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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诗经》中的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

2024-06-17蔡心若

新楚文化 2024年10期
关键词:女性意识女性形象诗经

【摘要】《诗经》作为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收集采录了大量反映民风民意的诗歌,能够较为全面地反映先民女性形象。因此本文以《诗经》作为参考典籍,结合先秦时代背景,意在挖掘女性意识萌发的根源,并通过赏析其中女性形象,解读先民女性自我意识在外形与德行中的具体表现。探究《诗经》中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对后世的影响,以借古鉴今,探究其中对当今女性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诗经》;女性形象;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4)10-0023-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10.006

东方女性的独特之美,数千年来始终浸润在充满华夏文化底蕴的诗词歌赋中,婉约含蓄,气韵悠扬。而论其源头,无人不称颂《诗经》中收录的诗歌,向后人展现了彼时外形方面十分出色的女性形象。如“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将东方女性的形象比作“水”,描绘了先民女性可动可静的傲人形象。静时有诗歌颂“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邶风·静女》),动时又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卫风·硕人》)。除外形之外,《诗经》也咏诵着女性的德行之美,包括对女性行为举止、心性品行的详细描写。而另一方面,在父权制的时代背景下,《诗经》中涌现了一批有较强自主意识的女性,咏诵嫁娶自由、反对婚姻陋习并责备无良男性,展现了先民女性意识的自主性,在对后世女性意识发展的影响中显得格外重要。

一、《诗经》中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的形成原因

(一)思想基础

《诗经》写成于春秋中期,作为可供演奏的礼乐文化样本,充分适应了礼乐文化能够深入民众的传播途径与传播规律,将平民、贵族、诸侯、天子等社会各个阶层的生活及思想文化状态一一反映出来。作为礼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诗经》最初被用于典礼、讽谏、娱乐,后编辑成书后用于祭祀、朝聘、宴饮等不同场合[1]。此时的社会文化正经历着变革,“信神”的旧文化正逐渐转变为“以德配天”的新认识。

在这一文化背景下,《诗经》也表达着对于美“德”的向往与追求,并通过充满宗法家族人情味的语态与修辞,渗透出浓厚的原始民主思想。其中对女性形象的描绘与对女性意识的探析,反映出先民对人类原始状态的生活充满诗意的赞美,谋求和谐美好生活的意愿,以及追求美德与善行的企望。

(二)性别探析

随着女性思想的解放,对于女性的禁锢逐步被打破,人们开始有意识地将目光投至于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诗经》中反叛时代背景的女性构筑得到了关注。典籍承载着先民的思想与文化,透过对《诗经》女性构筑的解读,将深层次地了解先秦时期女性的社会地位、自主意识。不同学者对于女性意识有不同读解,但都指向一点,“将目光放在社会关系体中看女性意识才具有整体性和社会性、连续性,符合历史发展趋势”[2]。文学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不仅与作者的个人思想有关,更依托于社会环境的塑造。女性在特定的文化背景下产生自我意识,以独立个体作出文学表达。

一方面,女性在社会生产中占据着不可忽视的位置,让还处于未开化阶段的女性意识得到了自然地流露。

在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中,人们常以祭祀活动维系对于生存的崇拜和敬畏。远古时期,先民十分重视生殖活动,并将女性视为维系人类繁衍的生殖之神。受到这种认知的影响,尽管在父权社会女性的社会地位出现下降,以繁衍后代和农业丰收为主要的目的祭祀活动中,仍然将女子视为一大主体。因此《诗经》中不乏对于女性代表与女性楷模的称赞,崇敬女性的美德、美行,以佐证女性能够在祭祀中能够承担的功能性形象的原因。除此之外,周朝国家规模逐渐集中的特征,却引发了战事频繁的残酷局面。男性的损失率因此提高,大多数男性都无法从事正常的社会劳动生产,而投入到战争、狩猎等不稳定的户外活动中。女性在此期间需要完成家庭采集种植、保存生存资料、繁衍后代等任务,让民族的延续性得到了基本保障,实际上承担了更多的社会生产责任,在《诗经》对于生产、生活的描绘中,必然闪现着女性的形象与意识。

另一方面,父权制社会对于女性的压迫催生了女性表达、呼喊与抗争的欲望,并不断通过诗句传颂在华夏大地。

在《诗经》的书写年代,宗法制的时代烙印深刻在文学作品之中。男性地位得到提升,在社会与家庭中都拥有更大的话语权。父权制下的社会结构与制度规范使得女性被边缘化,处于弱势地位,常被视为男性的附庸。为维护等级秩序,男性不断通过政治、经济手段掌控并挤压女性生存空间,女性的任务被视为“服从”,如妻子犯错,丈夫便可抛弃妻子。部分女性的自主意识在被剥削中被激发,以笔代口,书写不满与怨恨,试图以咏诵诗歌抗争时代对女性的压迫与不公。如《邶风·日月》中写道:“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诗中以日月起兴,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意境,比照出遭遇丈夫遗弃的妇人内心的痛苦,她清醒地明白丈夫的无定,却仍对男子的德行抱有期待,只得借诗文中的字句责备丈夫无情无义。

正是历史背景中女性在社会、家庭中遭遇的不公,促使她们在《诗经》中不断书写对自由、平等和尊重的渴望。跨越千年,通过其中诗文,读者仍可窥见先民女性对自我价值的肯定,以及对于自我意识的追求。

二、《诗经》中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的具体表现

由于收录自各地,诗文的作用与内容各不相同,《诗经》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也较为丰富多彩,其中通过正面描写或侧面烘托女性之美与女性之慧的篇章不胜枚举。这些情思深深的诗句,为读者还原了先秦历史语境之下,先民对于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的审美标准与培养风向。

(一)女性外形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女性的外形之美在古代诗文中常显现出动人心魄的魅力,在《诗经》中亦是如此。且由于诗文采用“比”“兴”手法,擅以先民熟悉的自然物象作喻,使得女性外形之美在字句间更为生动。

在《卫风·硕人》中描写了一位身材颀长、神情勾人的美丽女子,作者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描绘了一幅绝妙的“美人图”。用春荑的柔软鲜嫩比喻女性的手,用凝脂的雪白莹润比喻女性的皮肤,用幼虫的自如身躯比喻女性的脖颈,用瓠瓜子的整齐洁白比喻女性的牙齿,通过自然物象的比喻和对女性身体细微处的描写,鲜活地反映着女性外形之美。

《周南·桃夭》是《诗经》中描写女子出嫁场面的经典篇目,诗中所写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既是对出嫁美好环境的描写,也借由桃花的鲜艳、明媚,比喻着女性充满青春气息的美丽容貌。同时,桃花的清新之感,也为出嫁女子的容颜增添了自然的魅力。表明在先秦农耕文明的背景下,先民崇尚的女性外形之美除装点修饰之外,也注重劳动人民健康、朴实的特性。

由于先民重耕种,这种充满健康与力量的女性形象在《诗经》中多次出现,如《陈风·泽陂》中的男子爱上了一位美女,“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在他对于梦中情人的描述中两次提到“硕大”。《卫风·硕人》中也有“硕人颀颀”和“硕人敖敖”的描述。在耕种为生存之源的年代,不论身份贵贱,女性高大的身材是劳动能力强的象征,这种女性外形的审美标准贯穿于《诗经》之中,也闪烁在先民对于女性之美的美好祈愿中。

(二)女性德行

《诗经》中的女性形象不仅美在外形,同样也重视修养好、素质高的内在美。透过《诗经》中对于女性德行美的形象构建,不难看出先民在美好女性形象的想象中对道德品质的偏重,同时也反映出女性在保障家庭和谐、维护社会稳定中的重要作用。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周南·关雎》中书写的良人绝配不仅外形美丽,且通过奏琴瑟、鸣钟鼓的追求手段也可看出,对女性之美的期盼中包含了文雅的艺术审美和贤淑的品德要求。在《何彼襛矣》中提到一位女性,“何彼襛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雍?王姬之车”,将这位贵妇比作“棠棣花”“桃花”“李花”等色泽鲜艳、外形美好的植物,认同她容貌姣好,但面对她喧闹不堪欠庄重的表现,沉醉于物质生活的奢靡享受,周人在诗文中对她做出了批判性的表达,反映先民对于女性德行之美的要求与重视。

除对女性形象之美的标准以外,《诗经》中的女性意识也反映出先民对女性德行的重视。《邶风·柏舟》是一首展现女子遭遇不公而无处诉说的诗文,主人公因做事讲原则,而被他人算计,落入了失势的境地。但在怨怼中,她没有强调群小的不堪和奸诈,将笔墨放在了自己的坚持上。一句“威仪棣棣,不可选也”道出了自己为保持尊严绝不会向小人屈挠退让的意志,坚持自己雍容娴雅的威仪,不荏弱、不屈从,即使不被认可,也绝不会改变自己的志向。如此挺立的女性意识中,是先民女性面对逆境坚守本心的兴致,努力守住体面与尊严的人格。

除女性个人的认识、发展以外,《诗经》中的女性意识也体现在对于国家的热爱与关照。如春秋时期的许穆夫人为祖国危亡创作的《鄘风·载驰》,当时她的母国被外族占领,远嫁许国的许穆夫人希望能遵照“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民族大义支援母国,却未曾想许国无能、无义的大夫们,试图用封建礼法的束缚和对女性的偏见压垮她。激愤之下,许穆夫人写道:“视尔不臧,我思不远……视尔不臧,我思不閟。”相较于许国权贵的不善、冷漠、短见,她表现出了深厚的爱国主义思想,并且在提出向大邦求救的主张时,展现出超过男性权贵的政治谋略与见识。心怀母国的情思和对男性的激烈的诘问,都展现出先民女性意识中的可贵之处。

(三)女性情感

周初,礼教初设,先民的血脉中犹存对原始欲望的渴望,这一心理在男女交往之中得到体现,恋爱少禁忌,美好自由的爱情在《诗经》收录的诗歌中多有书写。如描写青年男女在溱水和洧水岸边游春的《郑风·溱洧》,明朗欢快地描绘了郑国的风俗,以讴歌的姿态赞美着纯真的爱情。在此背景之下,《诗经》中的女性形象也十分勇敢,在爱恋中散发着活泼、愉快的气息。

收录于《国风》的《召南·摽有梅》是一位待嫁女子吟唱的情歌,在三章四句中大胆地描绘着自己渴求爱情、婚姻的想法,层层紧逼,以“梅子”作比,清新而质朴,却将心中的深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尽管在两性构筑不均衡的时代,男性通常掌握着感情关系中的主权,但女性主动求爱的诗文在《诗经》中并不匮乏。《郑风·萚兮》中的“叔兮伯兮,倡予和女”,女性主动呼吁男性来与自己合唱;《郑风·褰裳》中的“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女性戏谑情人如若思念自己,就涉水来见自己,热烈又爽朗地展现了先民女性意识中主动的情爱观。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这句出自《小雅·鹿鸣》的诗句,表面上书写音律和谐之美,实则象征着对家庭和谐的想象。长期处于被动状态的女性在《诗经》的书写年代,不断接受“礼”的教导,被培养出符合家庭、婚姻和社会的道德规范,自然性和原始性逐渐被规范化。但女性仍保持着本始质朴的品质,对于“宜其家室”的美好情思有渴望与憧憬,潜意识内期望有一个“和乐”的家庭或结局。但在封建礼教的影响下,女性步入婚姻后遭到丈夫背叛的情况屡见不鲜。《卫风·氓》中的女性形象面对爱情勇敢、执着,突破封建桎梏,和自己相爱之人步入婚姻殿堂,婚后勤劳、通明且善解人意,但仍遭到了丈夫的背叛。《诗经》中著名的弃妇诗,作者并没有哀怨自己,或是祈求丈夫回心转意,而是果断决绝地选择与丈夫一刀两断。“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一句写尽了心酸与果决,以自身为例,规劝涉世未深、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少女不要沉醉在爱情中。在《卫风·氓》中,面对失败的情感,女性在选择离开时的态度十分坚决,听从内心的意愿并维护个人尊严的行为体现出女性意识在情爱观中的独立意识,也是先民女性意识觉醒的特点。

三、《诗经》中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的后世影响

“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在其他古代文学作品的描绘中,等级观念常以女性的被压迫、被剥夺而呈现。文学作品对女性的规诫渐渐渗透至历史的发展中,消极地助长了中国人维持近千年的封建妇女观。而在《诗经》对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的描绘下,却能看出对女性之美的欣赏与宣扬。如此审美之下,影响着后世对女性沁人心脾的外貌、亭亭玉立的体态的追求。

尽管时代变迁,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经发展不断变化,但不难发现主流审美对《诗经》描绘的沿袭。《召南·野有死麕》中所写“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表露出《诗经》年代的先民已经出现以白为美的形象标准,而在前文提到的《卫风·硕人》中所写美人的眉眼、脖颈、牙齿、手指也与现代审美倾向有可考的相同之处。而《诗经》中对于女性德行的标准,如勤俭持家、贞静娴雅、贤淑恭谨,已经随着诗歌的传唱在中华人民的心中扎根,成为历代诗文中咏诵的美好品德。《周南·桃夭》中的“宜其家人”将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定调在类似后人所宣扬的“蕙质兰心”且“绝世而独立”上,更证明了《诗经》女性审美与后世的一脉相承。

值得一提的是,《诗经》在女性情感以及婚姻生活的描绘上向封建礼教发起了冲击,经过诗文流传,对后世女性的意识觉醒产生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在母系社会的遗风之下,女性的原始意识呈现出充满野性的思想倾向,许多女性都以非凡的胆识魄力完成了对于父权制社会的挑战,并延伸出维护自身人格独立、柔软细腻与独立坚韧兼并的自主意识。当女性的社会表现在《诗经》的诗文中呈现出多样化的形象,先民的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便不断流变,促使后世对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的发展具体轨迹进行探索,以更好地推动现代中国女性意识的研究。

四、结语

《诗经》在历史长河中无疑拥有重要的地位,而中华女性形象与女性意识是其中所承载的重要文化主旨。通过研究其文本能够看出,从生理官能到道德品质、精神自由,其意在宣扬一种内外兼修的审美倾向,这种倾向也在后世得到发扬,囊括于中华民族对女性形象主流审美之中。而《诗经》中先民女性对于礼教的突破,展现了先民女性意识的自主性,在对后世女性意识发展的影响中显得格外重要。

参考文献:

[1]王巍.诗经民俗文化阐释[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25.

[2]郭倩倩.《诗经》女性意识研究[D].重庆:西南政法大学,2018.

[3]吴小利.试论中国古代文学《诗经》中的女性美学[J].普洱学院学报,2020,36(01):78-79.

[4]李泽飞.《诗经》女性意识探析[J].名作欣赏,2021(18):63-64.

[5]温心怡.浅析儒家礼教观中的女性意识——以《诗经》和《女四书》为例[J].兰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21,37(06):7-8+11.

作者简介:

蔡心若(2003-),女,汉族,广东深圳人,本科在读,研究方向:戏剧影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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