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话语的领航者
2024-06-17孔志伟
【摘要】张伯瑜教授有着丰富的海外求学经历,经常参与外文文献的翻译工作,并有着丰富的田野工作经历。因此张伯瑜教授的研究领域并不局限于对我国传统音乐的内容研究,还总引领着对民族音乐学的研究,同时对应用民族音乐学的研究也几乎起着开端的作用。本文将对张伯瑜教授在民族音乐的学术理论创新与实践进行分析,以此来研究张伯瑜教授在学术领域做出的贡献。
【关键词】张伯瑜;民族音乐学;跨文化沟通;创新思维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4)11-0064-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4.11.019
张伯瑜教授的学术特点十分鲜明,他本人有着7年的留学经历,同时也做过大量的田野考察工作,这让张伯瑜教授具备了独特的国内外研究“双视角”。这种“双视角”不仅让张伯瑜教授走在国内外学术研究的前沿,也能够使他对国内音乐学发展做出多种视角的思考与分析。
一、留学潮与民族音乐学学科的形成与发展
民族音乐学是音乐学的一个分支,它是从民族学、民俗学、语言学、考古学、人类学、史学、社会学等角度研究音乐与特定文化之间的关系,并对有文字和无文字民族的音乐进行比较研究的综合学科①。民族音乐学最早形成于西方,高厚雄教授于1980年发起、在南京艺术学院举办的“全国民族音乐学学术讨论会”,被认为是民族音乐学进入中国的标志。民族音乐学进入我国后便引起了广大学者们的重视,大量的文献翻译作品接踵而至,对民族音乐学这一学科的研究也在逐渐推进。
中国民族音乐学的奠基者杨荫浏先生虽然没有海外留学的经历,但是他在早年求学期间跟随来我国做传教士的美国人郝露易学习过一些基础的英文、钢琴和西洋音乐乐理。1921年,好学的教授又向她学习和声、复调等作曲技法。这些经历使得杨荫浏先生的研究没有局限在传统的学术思维中,并为他在理论研究时提供了新的思路与方法。
杜亚雄教授曾写作《中国民族基本乐理》《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概论》《中国民族基本乐理》《丝绸之路的音乐文化》《中国民族器乐概论》《中国传统音乐概论》《民族音乐学概论》《中国传统乐理教程》《中国民族民间音乐教程》《中国乐理》《世界音乐地图》等二十多本专著及两部学术著作,并用中、英、匈文在国内外发表过两百多篇论文,对民族音乐学的学科发展有过较大贡献。虽然杜亚雄教授对民族音乐学的关注始于国内学习期间,但随后的出国学习让杜亚雄教授对国内外民族音乐这一学科的发展状况有了更加深入地了解,这让杜教授更加坚定了研究的决心,同时更加深入地研究不同国家的民族音乐,这为杜亚雄教授日后的研究打下了坚实基础。
张伯瑜教授于1998年至2014年间长时间在国外进行研究,每年受邀到香港浸会大学进行学术研究和讲学,还曾到世界许多国家参加学术会议和讲学,到全国众多省份做田野调查。丰富的海外学习与研究经历让他不仅具备扎实的英语基础,还积累了丰富的西方民族音乐学理论知识,这使得张伯瑜教授不止于对中国传统音乐的研究,更具备了跨文化的研究视角,张伯瑜教授“局内人”与“局外人”研究视角的界限变得模糊,他对跨文化研究对象的分析逐渐上升到了理解层面。
还有许多优秀的学者们虽然没有留学经历,但却有着丰富的海外讲学、交流和考察经历,许多学者也是海外知名大学的客座教授或是具有荣誉学位。由此可见,海外交流经历对于许多民族音乐学的学者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帮助,这不仅能够将西方新颖的学术理论引入我国,帮助研究成果“走进来”,还可以为我国学者的优秀学术成果提供走向国际的桥梁,让我们的音乐文化“走出去”。
二、张伯瑜的学术敏感与学术桥梁
(一)音乐思维
在学术生涯的初期,张伯瑜教授已经通过多年的海外学习具备了扎实的外文编译功底,但他的早期研究并不集中在国外音乐学研究上。这时张伯瑜教授的主要研究多在中国传统音乐,张伯瑜教授对我国传统音乐发展的关注与期盼也是张伯瑜教授创新思维形成的重要原因。他对中国传统音乐的研究十分深入,对中国传统音乐的教育制度、创作、思维等层面都进行了理论分析。在广泛的探究与分析中,张伯瑜教授的创新思维开始显现。
张伯瑜教授在文章中指出中国现代音乐的创作、乐器、教育制度都受到了西方音乐的影响,他提出传统的音乐思维正在逐渐丢失,作曲理论的发展与乐器的改革、民族管弦乐队的形成都显示出传统音乐西方化的趋势,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在于制度的变化。从中引出传统音乐思维很重要的一个特点在于“口传心授”,这种教育方式体现出传统音乐思维强调“即兴”与“个人创造”的艺术品质。
通过对西方现代的音乐形态、教育制度对中国民乐的冲击,张伯瑜教授侧面提出了中国传统音乐思维、传统音乐的思维方式与我国民族音乐教授方式有着密切的关联,传统音乐没有得到良好保存的重要原因也是由于我们的音乐通常只将音乐框架做记录,虽然这给了演奏者加入个人创造的空间,但也不利于作品的流传以及保存。而“口传心授”的教学方式是在传统文化的影响下逐渐形成的,中国传统音乐思维是体现中华民族精神内涵的重要品质。张伯瑜教授对中国传统音乐的分析融入了自己的思考,他注重分辨我国现代音乐的各要素中哪些内容是属于中国传统音乐的、哪些受到了西方音乐的影响。
对传统音乐的分析是张伯瑜教授早期的学术特点。张伯瑜教授在学术研究初期也介绍过印度音乐的理论知识,还比较过“木卡姆音乐”在不同地域(国家)中表现出的不同音阶与形式,这些研究为张伯瑜教授关注中国传统音乐思维与培养国际化学术视角打下了基础。
(二)跨界
随着学术研究的不断深入,张伯瑜教授开始将研究拓展到跨地区、跨文化领域,这些研究与探索更充分地体现出了张伯瑜教授的学术特点,即“双视角”研究。张伯瑜教授在文章中指出:就音乐研究而言,每一个独立的研究会形成自己的“界”的含义。跨越“国家”的含义应该只是“跨界”研究中的一个方面。“界”的具体界线比较复杂,具备多重含义。张伯瑜教授也对跨界研究的焦点问题从历史与音乐文化理论两个层面进行了分析,指出了焦点问题是研究音乐与文化的关联与变异之间的关系。通过这些研究,张伯瑜教授的“双视角”研究特点开始得到充分运用,对“跨界”相关定义与问题的研究也十分适合运用“双视角”来进行分析。
张伯瑜教授的研究也并不止于学术层面,他还参与编译了许多西方音乐学著作,这为他今后的学术创新又积累下了宝贵的经验。张伯瑜教授参与编译的几部著作为我国民族音乐研究与西方民族音乐学提供了交流的渠道,为我国的民族音乐研究介绍了西方的理论方法与视角,促进了中西方音乐与文化交流。张伯瑜教授不仅通过研究分析了跨界研究的理论方法,还通过实践为音乐的跨文化交流搭建起了桥梁。
张伯瑜教授对丝绸之路文化带的音乐做过较为深入的研究,对于音乐在跨文化交流中起到的沟通作用也做过详细分析。他通过研究音乐对不同文化之间贸易往来、文化交流等方面的影响,以及研究这些跨文化交流活动对各民族音乐的影响来进行双向分析。
三、理论中国化实践与创新
(一)音乐形态与文化精神
张伯瑜教授对音乐形态研究体现出的是一定的国际化研究视角。张伯瑜教授运用比较方法进行研究,将国内外的一些学术研究情况进行对比分析,通过这种方法的运用,张伯瑜教授对传统音乐的研究不局限于一种视角,而是运用“双视角”来进行分析。对于曲牌的研究,他对这种独特的音乐要素在国际音乐学界的研究地位做了说明。张伯瑜教授提出:在音乐形态方面,我国的民族音乐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名词——曲牌,以曲牌为切入点来研究我国的音乐形态与文化的关系能够更好地体现出文化对于音乐的影响作用。曲牌由不同地域的音乐加工改造产生部分变化却又保留同样的音乐样态。乐曲变异以“曲牌”为中心,除了这一中心,乐曲变异还依靠音乐传播方式的特殊性,中国传统音乐依靠乐谱与口传相结合的方式进行传习,乐谱为演奏者提供了基本的框架,是某首乐曲得以延传的基础;而口传为乐曲的变异提供了途径。由于口传要经过“乐谱—演唱—演奏”三段式的过程,其环节中加入的变化足以让乐曲产生丰富的变化。传统的培养模式也很注重“即兴”的实践,这也使得乐曲的变化更为丰富。
(二)多视角分析音乐本体
对于民族音乐与文化的关系的研究,张伯瑜教授以“双视角”研究为基础,将“双视角”中“视角”作为关键概念进行提炼,对学术思维进行了又一次创新。他从多种视角对音乐研究的理论方法、研究方式与对音乐本体的认识等内容进行了分析,其中包含了对文化与民族音乐之关系的分析。
1.模式
张伯瑜教授在文章《音乐模式:中国传统音乐“创-演”(Making)的基础》中研究分析了音乐模式与文化的关系,对几种音乐模式进行了总结。这是一篇运用到多种视角对音乐本体进行认知分析的文章,在这篇文章的研究中充分体现了张伯瑜教授的学术特点,并展现出了“双视角”研究的进一步创新。他认为在不同的文化影响下,音乐创作的方式也不尽相同,有些音乐在文化的影响下产生了一种比较固定的框架,即模式化的音乐,这样的音乐是基于一个或数个音乐完型,是能够表达完整乐思的旋律材料,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衔接,并按照一定的框架进行重复或变化重复。
张伯瑜教授提到文化对音乐创作的影响还体现在创作的思维方式上,思维方式受到文化的影响,从这一点入手需要能够对不同文化背景下产生的不同思维方式有所研究,张伯瑜教授这一时期的研究已经集中于跨文化领域,通过早期的学术积累,他已经具备研究这些内容的条件。关于这些研究他也得出了许多宝贵的结论,他指出音乐的创作在一些不同的文化中所采用的思维方式并不相同,音乐创作所依据的内容也不同,一些音乐专业化程度较高的地区中依靠系统化的作曲理论技术来进行创作,而一些文化中则完全没有规定的文本,完全依靠创作者个人的感觉。
2.功能性
对音乐的功能性方面的研究,体现了张伯瑜教授丰富的田野调查经历与经验。张伯瑜教授在理论研究层面有着创新性的“双视角”研究方式,而在实地考察中,张伯瑜教授对跨文化研究的经验积累让他可以在“局内人”与“局外人”两种视角之间进行切换,张伯瑜教授的田野调查在这种影响下,表现出了对民族音乐更好的理解与包容。对于传统习俗中的音乐,他认为音乐不仅仅是艺术,音乐的功能和范畴比艺术要广阔。传统习俗作为文化的一部分,在使用音乐时,往往使音乐体现出了功能性,比如“葬礼”“祭祀”等场景中都会有一场表达主题的“音乐会”,“音乐会”所演奏的“音乐”并非为现世人所奏,而是为我们所崇拜的神灵、将要以灵魂形式继续伴随现世故人而演奏的。对于现世人来说,这种声音无需听到与否,音乐本身不是为现世人所奏的。对于音乐的功能性在某一音乐风格形成的影响最重要的话题,在分析了语言、地理、历史等因素的影响后,将音乐的组成因素进行了拆解,把一些明显受到社会文化影响的部分单独分析,进而增强了说服力。音乐有着除了声音之外的含义,这种含义使得音乐超出了艺术的范畴,成为一种沟通的桥梁,这时的音乐成了一种媒介,比如工人劳动时唱的劳动号子、男女表达爱慕之情的抒情歌、各种宗教仪式中为表达对神灵的敬畏而演奏的音乐等,这些都显示出来音乐作为媒介的内涵。音乐是沟通不同信仰世界、不同心灵世界、不同物质世界的桥梁。
(三)应用民族音乐学
对国外音乐学研究前沿的敏锐把握是张伯瑜教授创新思维的鲜明特征,“双视角”研究需要对国内外音乐学研究都有所关注。张伯瑜教授在关注西方民族音乐学的最近进展中,敏锐地体会到应用民族音乐学的实践价值,因此他对其内容进行了研究分析,并将这些内容通过自己作为文化交流的桥梁作用,分享给了国内音乐学界。
张伯瑜教授提到音乐行为除了音乐表演者的行为之外,还存在音乐表演的组织行为,这类行为对音乐表演的性质、意义和结果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也必然是民族音乐学家们应该关注的研究对象[3]。应用民族音乐学作为一个新的学术领域开始受到关注,这与音乐随着时代发展而产生新的变化息息相关,这一变化也与文化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研究更加关注音乐活动的组织者。张伯瑜教授在对人类学与民族志的研究中提到,随着时代的发展,民族音乐学学者的研究对象逐渐从传统的西方研究者的学者视角转为本民族的学者视角,从观察音乐逐渐转变为理解音乐。
张伯瑜教授对应用民族音乐学的关注具备前瞻性,丰富的文献编译经验可以让张伯瑜教授在相关文献凤毛麟角的情况下,首先对其概念与研究对象进行了讨论分析。对国内民族音乐的深入研究与关注也让张伯瑜教授不是仅仅局限于对国外学术研究动态的分享,还从中分析出这些学术成果如何为我国传统音乐所用,如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些贡献为我国民族音乐学的理论研究拓宽了道路,为民族音乐研究的不断发展打下了基础。
四、结语
张伯瑜教授众多的文献编译实践、丰富的田野调查经验、不断深入的理论分析以及对学术前沿动态的敏锐观察,让他为民族音乐学的前沿性研究做出了许多贡献。他的学习经历与对我国音乐发展的重视,为先生创新思维的产生起到了重要影响。
注释:
①汝信主编,中国社会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重庆出版社合编:《社会科学新辞典》,重庆出版社,1988。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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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张伯瑜.从音乐北京学看城市民族音乐学在中国的意义[J].天津音乐学院学报,2015(03):5-11.
作者简介:
孔志伟(1999.4-),男,汉族,山东德州人,硕士,研究方向:民族音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