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地区以外出土的汉代成都漆器探究

【导读】成都漆器是以成都为代表的四川地区出产的漆器，是中国著名的五大漆器之一，也是我国传统文化艺术的代表，具有浓郁地方特色、汉民族风格及极高的审美价值与艺术价值。汉代作为历史上的一个辉煌灿烂时期，漆器制造业空前繁荣。此时蜀地生产的漆器数量、质量和工艺都在全国的漆器生产中位居前列，远销湖南、湖北、河南、江苏、贵州、广西等省外地区，甚至朝鲜、日本等国外地区。本文欲通过整理分析相关考古发现、发掘报告、传世文物及金石学著录的图谱等，结合博物馆展出的相关实物，试探究四川地区以外的汉墓出土的汉代成都漆器的主要情况、工艺特点及审美风格。

汉代是历史上的一个繁荣时期，这时期的社会经济、商业贸易十分发达，漆器制造业等手工业也相应发展。漆器制造工艺在经历春秋战国的发展沉淀后日渐成熟，秦汉时期，蜀地的漆器生产在官私共营的推动下更是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在两汉时期达到全盛，还形成了以蜀郡、广汉郡等专门的漆器生产中心，可见对漆器制造生产的重视。这时期的漆器工艺精湛、质量上乘、发展繁荣，是中华传统艺术的瑰宝，也是中国漆艺的代表。蜀地此时也成为全国漆器的著名及主要生产中心。据考古发掘报告显示，除四川地区以外，湖南、湖北、河南、贵州、山东、江苏、广西等地的多处汉墓中也有出土成都漆器。甚至远至朝鲜乐浪地区，蒙古、日本等国外地区也有发现出土成都漆器，其工艺技术、器身铭文可证为蜀郡、广汉郡工官所制，这些成都漆器可能为远销也可能为馈赠之物，不仅促进地区之间的经贸往来，还可以加深地区文化艺术的交流，可见中华文化对世界文明的影响之大。

一、四川地区以外出土汉代成都漆器的主要情况

汉代的益州是全国重要的漆器制造生产中心，而成都是漆器制造生产的主要地点，蜀地生产的漆器大多带有“成市草”“成市饱”“成市素”“市府素”“市府饱”“市府草”，或者带有“蜀郡工官”“广汉郡工官”等铭文戳记。“成市”与“市府”就是成都市府，“成市草”的“草”字即造的意思，“素”是做漆胎的意思，“饱”和“包”同“?”字，多次上漆的意思。这些铭文说明此类漆器当是成都市府所管辖的漆器手工业作坊所产出的，作为商贸或馈赠交流至四川以外的地区。

通过整理分析相关考古发掘报告与出土文献等资料，得知目前出土汉代成都漆器的四川以外的地区主要有：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湖南永州鹞子岭汉墓、湖北江陵凤凰山汉墓、湖北江陵毛家园汉墓、湖北荆州高台汉墓、江苏邗江姚庄汉墓、江苏宝女墩汉墓、山东临沂银雀山汉墓、河南杞县许村岗汉墓、贵州清镇汉墓、广西贵县罗泊湾汉墓等，以及朝鲜乐浪地区、蒙古地区的汉墓。

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中的大量漆器，发掘报告推测它们“大部分是在本地制造的”，其实，大部分应当是成都市府作坊的制品。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共出土一百八十余件漆器，器形有耳杯、卮、盘、奁、匜、鼎等，种类繁多，制造工艺精巧，据考证，其中七十余件漆器器身带有铭文戳记，有“成市饱”“成市草”等铭文。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墓共出土漆器三百余件，多数器形与马王堆一号墓风格类似，主要有耳杯、盘、鼎、盒、壶、钫、盆、卮、匜、匕、勺、几、案、仓、屏风等。漆器器身的文字与马王堆一号墓也几乎一致。部分漆器上朱书“軑侯家”三字，多数器物书有“君幸食”“君幸酒”“石”“四斗”“二斗”“九升”等文字。

湖南永州市鹞子岭西汉墓出土了十二件漆器，颜色以红黑二色为主，器形包括盘、耳杯、卮、樽、盒等，其中六件带有锥刻铭文。三件漆耳杯及一件漆盘器外底边沿皆有锥刻铭文，且铭文锥刻技术比较娴熟，字迹清晰。漆盘铭文为“建平五年，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画经黄扣旋……”，漆耳杯的铭文为“元延四年，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画木铜耳黄涂棓……”“元延三年，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画木铜耳黄涂棓……”等字样，“广汉郡”是蜀地重要的漆器生产中心，这些铭文表明此类漆器为四川地区所造，属于“成都漆器”。

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出土了漆器一百六十五件。胎器皆为木胎，保存也比较完好。器形有圆盒、盂、匕、方平盘、圆盘、扁壶、壶、耳杯、耳杯盒、卮、樽、圆奁、椭圆奁、匜、几、双虎头形器和“T”形器等十七种。

其中有三件漆盒盒身带有多处文字烙印，盖顶刻“仁”字，盖肩部烙印“□市素”“成市□”“□□草”各一处；器底烙印“成市草”“成市素”“成市饱”各一处。这些铭文证实了它们是属于“成都漆器”。三件漆盂器身烙印文字：“成市草”“成市素”“市府饱”“市府□”“□市草”“成市□”等，这些文字同样是“蜀地”产地的证明。

出土的两件漆卮一大一小，漆卮的外底烙印着“成市饱”“成市草”“市府饱”等文字。出土了一件漆匜，造型别致，纹样精美，匜身外底带有“成市□”“□市草”等烙印文字。

湖北江陵张家园汉墓共出土汉代漆器七十余件，均为木胎，大多已朽坏，器形有扁壶、耳杯、盘、盂、圆盒、圆奁、椭圆奁、樽、匕、杖等。制作方法主要为旋制、卷制和斫制三种。部分漆器底部和盖上还有烙印和针刻的文字、符号，如“成市草”“市府草”等。漆器的器形及花纹的风格，就残片观察，与凤凰山西汉墓中所出的同类器相近似。

湖北荆州高台汉墓出土汉代漆木器共二十件，大多已坏，保存完好者甚少。器形主要有耳杯、盘、奁、木梳、木篦、木俑、木璧、扁壶等，部分漆器带有蜀地漆器的铭文。

江苏邗江县杨寿乡宝女墩新莽墓出土漆器三十余件，器形有盘、耳杯、榼、碗、奁、勺、笥、升、案、枕等。其中漆榼通体髹酱褐色漆，榼的盖内沿上有一圈针刻铭文“河平二年广汉郡工官乘舆木二升榼素工商髹工长上工阳铜扣金鎏工军画工强造工顺造护工卒史博长处丞霸掾熹主”，由此可见，此漆榼为蜀地所造。

贵州清镇平坝汉墓出土的汉代漆器主要有盘、耳杯、奁、盒、案等。其中“广汉郡”制造的耳杯两件，其中一件带有铭文“元始三年，廣漢郡工官造乘與髹畫木黃耳棓……”，另有一件铭文为“元始三年，廣漢郡工官造乘與髹畫木黃耳棓……”。“蜀郡”制造的耳杯一件，耳杯上的铭文为隶体“元始三年，蜀郡西工造乘與髹畫木黃耳棓……” 。

出土的两件漆盘大小相似，花纹精美。其绘制技法、色调、图案风格等与广汉郡的耳杯大体相同，因而推测此漆盘也是广汉郡制造的。漆盘边缘底部有残存针刻隶体铭文“工卒史巡長稱守丞衡掾隆守令史成主”等字。

广西贵县罗泊湾一号墓出土大量汉代漆器，多为木胎漆器，以生活用器为主，但多已朽坏。耳杯的出土数量为最多，达七百多件，但完整的耳杯甚少。耳杯基本为内髹红漆外髹黑漆，带有波浪纹、变形凤纹等纹样，以及烙印着“市府草”“市府□”等铭文，表明此类耳杯出土于蜀地。出土的漆盘底部烙印刻画的文字与耳杯的烙印铭文大致相同。

河南杞县许村岗一号汉墓发掘简报出土的漆器皆已残碎，其中一件漆盘的口沿处镶有鎏金铜箍，并有一行刻画铭文“绥和元年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画□黄釦□□□□升髹工□□□□□□釦黄涂工马画工犁?工立清工博造工□造护工卒史□守□□□□□□□□□”，此铭文可大致看出此类漆器为广汉郡所造，符合广汉郡工官的组织体制和制作漆器的工序。

山东省临沂银雀山四座西汉墓葬出土了漆耳杯十六件，其中两件彩绘耳杯外髹黑漆，内髹红漆，底部戳刻着“市府草”或“市”字，可证为蜀地所造。

朝鲜乐浪地区及蒙古诺因乌拉地区也有出土带有“始元二年蜀西工長廣成丞何放護工卒史勝守令史母夷……”铭文的漆耳杯、“河平三年蜀郡西工造乘與具母中……”铭文的夹纻漆盘片；“陽朔二年廣漢郡工官造乘與髹?畫木黃釦……”铭文的金铜扣漆扁壶；“永始元年蜀郡西工造乘與髹?畫紵黃釦飯槃容一升……”铭文的漆盘；“建平三年，蜀郡西工造乘與髹?畫紵黃塗辟耳……”的漆盒盖；“建平五年蜀郡西工造乘與髹?畫木黃耳棓容一升十六……”铭文的漆耳杯；“元始三年蜀郡西工造乘與髹?畫木黃耳棓容一升十六……”铭文的漆耳杯；“元始四年蜀郡西工造乘與髹?畫紵黃塗辟耳……”铭文的漆盒盖、漆器断片；“元始四年廣漢郡工官造乘與髹?畫紵……”铭文的夹纻耳杯；以及“年蜀郡西”“蜀郡西工造”等铭文的漆杯残片，都可证为蜀地所造之漆器。可见汉代成都漆器交流之广，中华传统文化传播之远。

二、四川地区以外汉墓出土的成都漆器的工艺特点

根据对考古文献、考古实物的观察分析，四川地区以外出土的汉代成都漆器的纹样图案与四川地区出土的汉代成都漆器呈现出的审美风格相一致。漆器器身的纹样图案主要有云气纹、几何纹、植物纹、动物纹、铭文类纹样等。

云气纹是汉代成都漆器最为经典的纹样图案，在纹样图案中占比较大。如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出土了大量带有卷云纹的漆盒，以及带有卷云纹和云鸟纹的漆卮，带有卷云纹、几何云纹的漆匜。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了带有云气纹和卷云纹的漆器。江苏邗江县杨寿乡宝女墩新莽墓出土了带有如意云纹和云气纹的漆榼。湖南永州市鹞子岭西汉墓出土的漆耳杯亦带有卷云纹。

几何纹常与其他纹样组成装饰带、装饰组合出现在漆器器身。如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出土了带有点纹、圆圈纹、波折纹的漆盒，以及带有圆圈纹和点纹的漆卮，带有圆点纹的漆盂。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了带有几何纹的漆器。江苏邗江县杨寿乡宝女墩新莽墓出土了带有弦纹、齿纹和涡纹的漆榼。贵州清镇平坝汉墓出土了带有几何图案、漩涡纹、弦纹的漆耳杯与带有几何图案的漆盘。湖南永州市鹞子岭西汉墓漆盘出土了带有几何纹饰的漆盘。

植物纹在纹样图案的占比中稍少一些。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了带有柿蒂纹的漆器。

动物纹在纹样图案的占比中稍多一些，如饕餮纹、凤鸟纹等。凤鸟纹包括凤纹与变形鸟纹、变形凤纹、变形凤头纹等。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出土了大量带有凤纹、云鸟纹、变形鸟纹、变形鸟头纹的漆盒，以及带有饕餮纹和云鸟纹、变形鸟纹、变形鸟头纹的漆卮，带有变形鸟纹、变形鸟头纹的漆盂，带有变形鸟纹、卷云纹和云鸟纹的漆匜。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了带有凤鸟纹的漆器。江苏邗江县杨寿乡宝女墩新莽墓出土了带有鸟兽纹的漆榼。湖南永州市鹞子岭西汉墓出土的漆耳杯也带有凤鸟纹。

铭文类纹样是具有代表性的一种纹样图案。一般用来标注漆器的制造时间、制造者、制造机构、归属地以及容积、体积等度量内容。正是这些“成市草”“成市素”“成市饱”或带有“蜀郡工官”“广汉郡工官”等铭文类图案证实了这些在四川地区以外出土的汉代漆器属于汉代“成都漆器”。如湖北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出土了带有“□市素”“成市□”“□□草”“成市草”“成市素”“成市饱”铭文烙印的漆盒。湖北江陵张家山汉墓出土了带有“成市草”“市府草”等烙印针刻文字的漆器。湖南永州市鹞子岭西汉墓出土的漆盘与漆耳杯外部皆有锥刻铭文，如“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画经黄扣旋……”“广汉郡工官造乘舆髹画木铜耳黄涂棓……”，可证实此器为蜀地所造。

镶嵌工艺在汉代成都漆器之中使用也比较多，主要包括锥画戗金银、金银铜扣、金银平脱、扣器等，此类工艺使漆器更加华美更具观赏性。如湖南永州市鹞子岭西汉墓漆盘带有涂金铜扣，且带有三个乳状鎏金铜足；出土的漆耳杯亦带有涂金铜扣双耳。1932年朝鲜乐浪地区出土的成都漆器历经汉昭帝始元二年（前85年）到后汉和帝永元十四年（102年）长达约二百年的时限，从西汉到东汉，里面包括了漆耳杯、夹纶漆耳杯、刻画夹纶漆耳杯、金铜扣漆耳杯、金铜扣夹芝漆耳杯和银鎏扣漆耳杯。

综上所述，四川地区以外出土的汉代成都漆器整体器形、制造工艺、审美风格等跟四川地区出土的汉代成都漆器大体一致，不管是制造工艺、器形色彩、纹样图案、艺术风格还是审美意蕴都呈现出浓郁的汉民族风格与蜀地特色。从远销海外的汉代成都漆器看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流传之广，中华文明深入世界各地，对世界都有着很大的影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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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唐娴，四川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