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中的四个男性形象

张明辉

（漯河职业技术学院，河南 漯河 462000）

亦舒的都市言情小说影响了无数少男少女的爱情观、人生观和时尚观。根据亦舒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以独特的视角，让观众看到城市中的红男绿女、爱恨情仇，比之原作中的人物更多了亲近感和现实感。与主人公罗子君纠葛的四个男人——可怕的老实人老金、又穷又渣的白光、前夫陈俊生、青年才俊贺涵，他们各有特色，是现实社会中男性的真实写照和缩影。

女人决定了家的生活方式，男人决定了家的生活层次。电视剧《我的前半生》提醒女人要独立，也让观众看到男人这个角色的关键性，杜月笙曾经说过：“头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1］这是他对人的分类和评价标准，正好与这部电视剧中的人物相吻合。

一、可怕的老实人——老金

爱情不分尊卑贵贱，但肯定要看精神层面是否平等。老金是一个“经济适用男”，无论是外形还是言语都普普通通，他有房有车，离婚无子，有一份差强人意的工作。他非常中意漂亮还颇具小资情调的罗子君，认为自己匹配中年被弃、离婚带子、做营业员工作的罗子君绰绰有余。衣食无忧、老实勤恳的老金在认识罗子君后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凭借踏实努力就可以和罗子君结成美满姻缘。他对罗子君的过往和人生一无所知，思想、眼界和格局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没有过过罗子君曾经的好日子，也没有见过子君见过的好东西。当局者迷，贺涵、唐晶甚至陈俊生都认为老金是一个不堪之人，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客观地说，老金的确把子君母子照顾得很周到，他做饭、洗碗、擦地，还兼职修理工，但是一个人的出身和后天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与生活方式，极度自卑成为他们交流的障碍，这些都让人感觉他的格局太小了。

老金不甘心放弃子君是因为他在极力维护自尊，但却彻底丢失了最后一点男人的尊严。也许对于他的前妻，他做得有情有义，可是在子君面前，尤其是在贺涵的对比之下，他就成了一个无赖和小人。人脉和资源的无形差异更令他相形见绌，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无能就好像衣服上的破洞，总会在不经意时露出来，现了形，让人难堪。随着子君提出分手，老金的缺点就显露无遗，看到贺涵来帮子君解围，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就胡乱下定义、出口伤人，这不仅让罗子君和观众之前对他的好感都消失殆尽，而且还增加了厌恶的情绪，所以，生活不仅是衣食住行，更要有精神共鸣，三观不一致的人生活在一起必定相互折磨和伤害。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罗子君如果选择嫁给老金，的确是在自掘坟墓、自蹈死地。

老金是一个众人口中值得终身依靠的好男人，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好。他不仅接送罗子君母子，还包揽了罗子君的家务，就连电器修理也很在行。他希望得到身边人的肯定和需要，但是，他的付出是要回报的。他唆使商场的同事接二连三来游说罗子君，认为心地善良的罗子君受不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劝说和压力。在子君提出分手后，大家不约而同地鄙视子君，都认为她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罗子君深陷流言蜚语之中，被周围人指指点点，不得不辞职一走了之。的确，婚姻就是脚下的鞋，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从老金前妻怀孕3 个月，宁愿不要孩子也要和他离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这件事来看，老金作为丈夫一定是有让人难以忍受的原因。可以说，这样的男人就是拖女人后腿的，他不会给女人进步的空间，打压倒是很在行。

老金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他邀请子君一起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子君打扮得光鲜亮丽，老金却说这样让他有压力，别人会说他攀上了一个贵妇。可是如果真的找一个比自己差的对象，他又会感觉对方高攀了自己，还是没有面子。一切都从自己的利益考虑，根本不会在乎罗子君是否开心。尤其是贺涵请他们吃饭，他没有办法像子君一样云淡风轻，也没有底气接受，所以非要把钱给贺涵，认为贺涵不接受就是看不起他。殊不知，他这样恰是自动隔绝优秀的朋友也隔绝了自己上升的通道，无形中与贺涵们拉开了界线。婚前尚且如此，婚后他必定也会时时刻刻让子君做一个让他有面子的老婆：第一，有一份准时上下班的收入，但一定要低于老金，回到家要看老金的脸色，维护他的面子；第二，和所有昂贵的衣服、化妆品告别，要普通低调，配合老金的穿着打扮，诸如逛高档商场、练瑜伽、做SPA，统统都不会入老金的眼。也就是说，面对差异，老金采取退缩和逃避的方式，他不会为爱一博，努力提高自己，而是回到自己原有的舒适区，并且希望把子君也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水平，甘于现状，过平凡的小市民的生活。

罗子君也不过是在人生的低谷迷恋老金带来的安全感，犹如在惊涛骇浪中发现了一块木板。如果女人为了安全感而降低自己的择偶标准，只会给自己找麻烦。安全感来自自己，不要指望别人。

二、绝对不能嫁的人——白光

贺涵只应天上有，人间处处是白光。白光是电视剧《我的前半生》中生活得最失败的男人，也是最不能嫁的男人。如果说老金长相乏善可陈，那么白光就是凶神恶煞，典型的渣男加废物，仿佛《平凡的世界》中的王满银跑到了城市里。他游手好闲，窝里横，没有房没有车，没有钱也没有保险，脾气坏，酒瘾大。白光能有老婆的原因有二：一是老婆年轻无知，二是他容易给人一种痞帅的错觉。他将家庭生活的琐屑甚至于养家的重担推给女人，可谓眼高手低，一事无成。白光虽没有本事，但是自尊心很强，别人无心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建议都会让他如芒刺在背，恨不得刀剑相向、拼死捍卫。他除了身上的男性特征，其余一无可取。由他所造成的“丧偶式”家庭模式，对老婆和孩子而言就是受苦受难。其实一般的女人想要的并不多，不过就是想有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有一个贴心的人。没钱、没能力还没担当的“三无”男人白光，不能给子群面包也不能给她踏实的感情，只给她带来满屋的凄风苦雨和一地鸡毛。大结局的白光到老卓店里做帮工，与子群复婚，其乐融融，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邪归正，愿意找工作养老婆孩子的白光也就活在荧屏上，现实中两人的结果是凑合着相互怨怼过尽余生，或者是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苏霍姆林斯基说过，你匆匆忙忙地嫁人，就是甘冒成为不幸者的风险。有时候婚姻之于女人的意义，就像是第二次生命，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就意味着余生将过什么样的日子。

白光在老卓日料店里打杂时对贺涵说：“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你不就是喜欢上了我老婆的姐姐、唐晶的好朋友、陈俊生的前妻吗？怎么了？”对陈俊生说：“你都跟罗子君离婚了，又跟别人结婚了，还不让说呀？一个人占两个坑，那是缺德的。”他评价自己说：“我不装，我也不怂，我他妈废物，我吃老婆的，我用老婆的，我还骂老婆，我头顶上帽子比股市还绿。”这时候的他是清醒的，他评和自评都很中肯。的确，男人在现实生活中很累，“精英人才”贺涵，要一切都稳操胜券，临危不乱；“中层人才”陈俊生，要在亲儿子和继儿子之间保持平衡；“底层废物”白光，为经济烦恼。张爱玲曾说：“有时你会发现再讨厌的人若细细思量，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2］

三、父母眼中的好女婿——陈俊生

如果说贺涵是女人心中无法企及、永远仰望的“白月光”，那么陈俊生就是一个“适婚男”。他是一个踏实的领导助理，外形虽然算不上高大帅气，但还算父母眼中的最佳女婿人选。他事业稳定，可以供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过日常有保姆伺候的舒服生活，因此离婚后子君只会做紫菜蛋花汤和番茄炒蛋。可这样的男人对于外来的诱惑毫无抵抗力，遇到凌玲那样的“心机绿茶婊”就爱心泛滥，责任感爆棚，自以为有能力保护弱者，不知道自己其实已成为别人的猎物。他对妻子说：“我是个男人，我来养家，你什么都不用做。”对于自己的压力从不和妻子沟通，结果婚姻被插足而结束，全然不顾被斩断退路的女人，离婚的时候更是露出了可耻的嘴脸，其所作所为证明了这个男人根本无法依靠，也无法给予女人安全感。妻子的不求进取固然不对，但是，他看不到一个全职太太的付出，不懂得妻子的劳苦，他责怪子君的一事无成，可是不知道有一半的责任在于他自己。陈俊生真的是因为爱上凌玲了吗？这个男人需要身边的女人不停地去迎合自己的口味，凌玲的出现给了他一定的帮助与安慰甚至是虚幻的景象，他觉得与这个女人在一起生活上更舒服，心灵上更熨帖。他始终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最爱的只有他自己，遇到问题不是解决而是想方设法逃避。他用誓言圈养妻子，养废了再去寻找新的幸福。面对凌玲也是如此，没有有效的沟通，致使缺失安全感的凌玲铤而走险，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剧情的最后，他痛哭流涕，是否真的在反省自己的问题呢？大约不是。

陈俊生性格懦弱、瞻前顾后，也缺乏魄力，活得就像黏腻的夏季的雨天，一边对抛妻弃子心怀愧疚，一边对继子像亲儿子一样，想对平儿好都要看凌玲的脸色。他充满了无奈和被动，面对凌玲，毫无招架之力。在她的指使下，离婚、夺取大房子、工资卡上交，最终“心机女”把陈俊生的父母都赶走了，很明显凌玲的段位远在陈俊生之上。

当然，陈俊生被冠名“前夫哥”必然是有原因的。他婚内出轨自然是让人恨之入骨，但是他渣得不那么彻底，对罗子君和她的家人心怀愧疚，离婚后，对他们还是尽量帮助，不仅在工作上鼓励罗子君而且还充满耐心。对有意栽培自己的贺涵也心生感激，铭记于心，暗地里帮助贺涵，还不让贺涵知晓。可是不管怎么说，陈俊生婚内移情凌玲，都是错的。当然，这是电视剧导演的安排，现实生活中能对前妻和儿子帮助负责的，估计是凤毛麟角。

从陈俊生和罗子君的中年离异可以看出，每个人都有他的优缺点，无论是爱情或婚姻都需要两人共同进步，走得快的一定会将走得慢的甩掉；不断进取、不停升级是好事情，但过于自我，必定会伤害两人的合作关系，这个合作不仅有事业还有婚姻。让彼此都舒服就是婚姻最好的状态，并肩前行、互相扶持依靠才是最佳的选择。毛姆在《面纱》中说，和谐的婚姻应是建立在平等、尊重的基础之上，爱情和责任合二为一，才可能促成最完美的婚姻［3］。女人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这个事业可以是一份社会的工作，也可以是把家庭主妇当作一份工作。就像亦舒小说中的洒脱女郎说：“我最崇拜的人是我自己，只有我才会帮自己度过一山又一山，克服一次又一次难关。如果在最黑暗的那段人生里，那个人没有出现，就自己把自己拉出来。”［4］

四、此人只应天上有——贺涵

毋庸置疑，对于很多女性观众来说，剧中最引人注目的男性形象是智慧、儒雅、强势、人生导师型的霸道总裁贺涵，他事业成功，做事雷厉风行且成果出色，虽然也不择手段，但在业内的名声有口皆碑。他是唐晶人生路上的引导者，还在罗子君离婚后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起初彼此看不惯，两人的交集仅仅是因为唐晶。贺涵认为罗子君是一个没有素养且只知道花钱的矫情阔太太；子君也看不上鼻孔朝天的贺涵。发生一系列事情之后，两人开始相互欣赏。贺涵思维缜密、头脑冷静，做事有条不紊、滴水不漏。他帮助子君规划事业和生活，贺涵的引导如同父亲，同时更有爱人的魅力，因此唐晶和罗子君都对他一往情深，但唐晶是一个强者，毕业后一直在职场奋斗打拼，甚至有可能在某一天超越贺涵。她说：“戒指好看，我可以自己买。”两人都太过优秀、太过相似，在工作上齐头并进、强强联合，业绩蒸蒸日上，但感情上却很难和谐融洽。正如罗子君妈妈说的，唐晶身边有很多像贺涵一样的男人在追求她，她太独立了，几乎把贺涵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不肯示弱，也不肯依靠贺涵生活，这让贺涵在她身边找不到存在感，两人缺少感情上的依赖。罗子君则不然，在贺涵面前永远是一个被照顾的弱者。子君仰望贺涵的指导，听从贺涵的耳提面命，对他充满感激和崇拜；她烟火气十足，能让贺涵暂时回归世俗日子，缓解工作狂的高频率生活，舒服、放松且没有压力感。

钱钟书说：“老男人谈恋爱犹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才是最可怕的”［5］。爱上罗子君后，贺涵甚至为了给平儿过生日放弃了公司的事情，可见冷静的外表下爱情之火燃烧得多么热烈。

从唐晶的角度来看，贺涵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理智到冷酷的地步。他和唐晶谈了十年的恋爱，哪个女孩不想谈婚姻呢，可偏偏贺涵说“我们不谈未来，不谈婚姻”，意思是只享受现在，享受两人在一起喝酒吃饭的相互陪伴。唐晶就像他的一个作品，他希望她完美优秀，可是当优秀超出了他能掌控的范围，他就变得不知所措。的确，他和唐晶是相互理解和欣赏的，都站在金字塔尖，孤独感很强，他明显很享受女人对他的崇拜和因为他是强者而带来的爱慕，喜欢当人生导师让人仰望，喜欢别人的一切困难由他来解决，唐晶出师了，他丧失了成就感，有了罗子君，他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是说他只有看到对方的柔弱和无助的时候才会心动。两个太强的人谈恋爱，太累，他可能或者不想知道，唐晶同样缺乏安全感，而且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也许是贺涵太成功了，因此对其他人总有一种凌驾其上的感觉。他喜欢说教，有很强的控制欲。喜欢说教，对于想学本领的人来说，确实是非常不错的学习机会。已经羽翼丰满的唐晶受得了贺涵的说教是因为爱，身为手下的陈俊生和离婚后的罗子君接受贺涵的说教是因为希望自己快速成长。换句话说，如果不那么爱了，如果已经成长起来了，那么对于这样的说教必定无法再忍受。贺涵没有边界感，否则就不会让薇薇安钻了空子，导致两个人的绯闻在公司被传播几年，唐晶因此对他产生了不信任感。

张爱玲说，人性是一本复杂耐读的书，一辈子都读不完。在她看来，我们生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有着不彻底的道德观——没有绝对的好与坏［6］。之所以电视剧《我的前半生》热播，引起巨大反响，就是因为其对人性的刻画，而且，探讨价值观的偏离、能力的差距、原生家庭的影响，将是永恒的话题。

随着社会、时间的变迁和文化的不同，男性气质处在一个动态变化之中，在情境中建构。“60 年代嫁工人，70 年代嫁军人，80 年代嫁大学生，90 年代嫁商人”，调侃的言语中却反映出了不同时期男性气质的变迁。男性气质的变化紧扣社会时代，每个阶段都由一个或多个男性形象所主导，一旦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情境，主导性的男性气质就会逐渐被边缘化［7］。存在就是合理的，不管是老金、白光、陈俊生还是贺涵，都是现实社会芸芸众生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