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铜砭刮痧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的探讨*

2024-06-10张利娟郑静霞

中国中医急症 2024年4期

张利娟吴遍郑静霞徐艳蔡静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广东省中医院，广东广州 510120）

脓毒症是指因感染引起的全身性炎症反应，常并发于外科手术、大面积烧伤、中毒、中暑、休克等过程中，也是重症监护室（ICU）发生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1-2］。脓毒症所致的高热，属于中医“外感发热”范畴，是机体对多种损伤性刺激的防御反应［3-4］。当体温高于39 ℃，则机体消耗，心脏负担增加，此时会使患者心跳加快、呼吸频率增加；而长时间的高热则可能会损伤脑组织甚至导致患者脑死亡。因此，控制外感高热是治疗脓毒症的重要环节。目前西医治疗脓毒症主要依靠给予抗生素联合物理降温，虽然能控制住感染，但存留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一些广谱强效的抗生素广泛使用后导致的耐药。中医整体观念及辨证论治是治疗外感高热的主流方法，既往做了很多探索和总结，比如中药可增强抗菌疗效并减少耐药现象、增强免疫力、调节免疫紊乱等。中医对外感发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伤寒论》重点论述了外感风寒发热的诊治。清代叶天士、吴鞠通创立的温病学说，则更详尽地论述了发热性疾病的病理机制和辨证治疗原则。中医在治疗该病症方面有着独特的思路与方法，既可做到标本兼顾，又可减少毒副作用。

铜砭刮痧疗法是在砭石疗法的基础之上，运用中医经络腧穴理论，将黄铜制成铜砭代替砭石的一种新兴刮痧疗法［5-6］。笔者采用铜砭刮痧技术在治疗脓毒症外感发热上取得较好的疗效，现报道如下。

1 铜砭刮痧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的理论基础

中医治疗外感高热的核心在于扶正祛邪，通络排毒，以鼓舞正气，祛邪外出，防止毒邪进一步损害。铜砭刮痧疗法强调“以通为补、以通为泻、以通为治、以通为健”的治疗原则，独创“铜砭”刮痧工具，形成“八大核心理论”［6］。与其他刮痧法不同的是，该法尤重补泻，以调气为首，以“通”为核心。操作手法上强调“徐而和”，所刮之处可催气、造气、调气，相比于传统刮痧疗法，局部渗透作用及行气活血能力更深更强，可激发卫表阳气，推陈出新，增强扶正祛邪、排毒、防病治病的作用，从根本上纠正脓毒症毒邪内蕴、脉络瘀滞、正气不足的病因病机。刮痧所用工具源于砭石，随着时间的推移，砭石的演变伴随着砭法的没落变得模糊不清。现代刮痧板多用水牛角、玉石、砭石为材质。笔者经过文献调研和长期的临床实践，发现黄铜材质刮痧板出痧效果好，疼痛感最弱，且传导性强、杀菌消毒强。铜属金，肺主皮毛，刮痧时铜砭直接接触人体的皮肤，符合中医“同气相求”的原理，且铜能与人体产生强烈的共振频率，升高刮痧部位的温度，有利于化解脉里瘀结，清除体内毒素和废物。

《素问·皮部论》中曰“邪客于皮则腠理开，开则邪入客于络脉，络脉满则注于经脉，经脉满则入舍于腑脏也”。由此可知，通过皮肤表面的刮痧，可透散皮部、络脉之邪，使邪去则营卫自和，达到防病治病的作用。脓毒症外感高热多起病急骤、传变迅速、变化多端，刮痧时变法当随证，祛邪务必尽。针对脓毒症外感高热正气不足，正虚毒恋，瘀阻络脉的病因病机，治疗外感高热时不可只关注退热效果，而忽视扶正祛邪，应在高度重视审因祛邪，“开门送客”引邪外出的同时，合理调整“扶正”与“祛邪”的关系，方能提高疗效缩短病程［7］。外感高热后期，机体处于一种邪退正亏的状态，若余邪未尽即予益气滋阴扶正，则可出现病情反复，体温复升之象。由此可见，脓毒症的中医治疗应该“法随证变，方从法出”［8］。

铜砭刮痧疗法是以中医经络腧穴理论为基础，使经脉阳气振奋，运用黄铜制作的刮痧板置于相应经络穴位，以刮痧油为媒介对皮肤进行反复的旋转刮磨，使皮肤充血，形成刺激素，从而改善微循环、促进血液循环，以达到疏经通络、补气排毒的效果。其特点是在砭石疗法的基础上用黄铜所制成的铜砭代替砭石行刮痧疗法，因铜具有强传导性和杀菌消毒之功效，运用铜砭刮痧板进行刮痧能够使人体达到最优的共振频率，从而进一步增强疗效，达到比普通刮痧板更好的治疗效果。

2 铜砭刮痧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的辨证论治经验

外感发热的表现形式多样，但体温升高、身热、面红、舌红、脉数是其基本的特征。随着中医学的发展和传变，目前对脓毒症的认知皆为以外感高热为基础，大致遵循卫气营血的传变规律［9］。卫气营血病证代表着温热病浅深、轻重不同的4 个病理阶段，且在临床治疗上有一定指导作用，笔者兹以卫气营血辨证体系来总结在临床上运用铜砭刮痧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之疗效。

2.1 卫分证证候：壮热、口渴、心烦、汗出，伴有恶寒、身痛，舌苔薄白微黄或黄白相间。《温热论》曾记载“温邪上受，首先犯肺”。治法重解表祛邪，清热化痰，施刮方法上可先肺经，尺泽、合谷、曲池；而后重刮风府、风池、陶道。手法以徐而和为主，刮完后磨黑痧，脚掌和手掌分别涂少许刮痧油后，使用磨法磨出黑痧排毒，进而缓解病情。

2.2 气分证证候：尿赤，舌红，苔黄，脉数；热伤经络，清空被扰，故见头痛头晕；热甚伤津故口渴；热壅于肺，肺失宣降，故见咳喘、胸痛；肺热炼液成痰，故痰多、色黄、质黏，热扰胸膈，故见心烦，坐卧不安。其病因病机为表邪入里，正盛邪实，治当透邪外达，清泄里热［10］。与此同时，在铜砭刮痧基础方案上，笔者辨证予重刮孔最清肺热、小海清心热、阳池清三焦之热，因痰热化湿，湿邪困脾，故见四肢肌肉酸痛乏力，加刮丰隆可祛湿化痰［11］。以上部位合用，透邪外出，清泄里热，使肺气畅而升降渐调，故能治愈。

2.3 营分证证候：咳嗽咯痰、喘息气急、高热、躁动、神志异常等。温邪进入营分，引起营热亢盛、营阴耗损、心神被扰，其主要病机变化为实质性损害，而病位在心和心包，病情较为严重［12］。《素问·痹论》云“病久入深，营卫之行涩”，主要表现为身热夜甚，心烦不寐，或神昏谵语，舌红绛。《灵枢经·营卫生会篇》曰“营周不休，五十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铜砭刮痧疗法主要治疗方法是清营、凉血、泄热。刮痧方案如下：1）肺经、尺泽、合谷、曲池；2）开四井：大椎、大杼、膏肓、神堂；3）督脉、膀胱经；4）重刮太渊穴、膈俞、血海；5）胸腺；6）太冲。刮痧时手法以徐而和为主，刮完后磨黑痧，脚掌和手掌分别涂少许刮痧油后，使用磨法磨出黑痧排毒。以上部位合用，清营、凉血、泄热，兼以扶正祛邪，解毒透疹，营卫得调，阴阳谐和，发热得除。

2.4 血分证证候：斑疹，急性多部位、多窍道出血，舌质深绛。温邪入血分，血热亢盛，主要为心肝肾病变，多昏、痉、厥、脱之变［13-14］。脓毒症中病原微生物通过多种途径激活凝血系统，血液中纤维蛋白原从可溶性纤维蛋白转变为不溶性纤维蛋白，进而引起微血栓和组织微循环障碍，导致多部位出血或肿块，并伴随器官功能障碍［15-16］。此阶段由于热炽甚极，故神昏谵语；肝藏血主风，血热灼伤肝经，肝风内动，故见寒战抽搐；气血阴阳亏虚，心失濡养，故见胸闷气促。此时病邪深入血分，生风动血，治当凉血、息风、退热。使用铜砭刮痧，应予重刮梁丘以息风，百虫窝以凉血，中脘以降气平喘，条口以调畅气机［17］。诸上部位合用，共奏凉血、息风、退热、养阴，透热转气之效，兼以扶正祛邪，调和阴阳，使热势得退。

3 铜砭刮痧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病案举隅

患某，男性，23 岁，2020 年7 月7 日初诊。主诉：发热、咳嗽咯痰3 d。患者于3 d前开始出现发热，微恶风寒，当时测体温38.3 ℃，胸片示：左下肺大叶性肺炎。西医诊断：1）脓毒症；2）社区获得性肺炎（重症）。中医诊断：肺热病。入院症见：患者神清，精神疲倦，发热，恶寒，每日最高体温波动在37.8～39.0 ℃，咳嗽咯痰明显，色黄、质黏、量大、难咯，伴头痛、咽痛、鼻塞、流涕，口干微渴，无胸闷心悸，无腹痛腹泻，小便黄，大便调，纳眠可。舌体淡红，舌边尖红，苔微黄，脉浮数。西医予对症退热、抗感染、补液支持等治疗，中医予铜砭刮痧疗法。治法：解表祛邪，清热化痰。拟刮痧方案如下：1）肺经、尺泽、合谷、曲池；2）开四井：大椎、大杼、膏肓、神堂；3）督脉、膀胱经；4）重刮风府、风池、陶道；5）胸腺；6）太冲，每周1 次，每次约3 h。刮痧手法以徐而和为主，刮完后磨黑痧，脚掌和手掌分别涂少许刮痧油后，使用磨法磨出黑痧排毒。刮痧时患者颈部及背部痧色鲜红，呈点状，手心脚掌可见少许黑痧。刮痧后患者自觉精神较前好转，当晚体温降至正常。2020 年7月14 日复诊，患者神清，无发热，偶有咳嗽咯痰，痰白、质黏、量少，无头痛、咽痛、鼻塞、流涕，无口干口渴，无胸闷气喘，无腹痛腹泻等不适，二便调，纳眠可。拟上次方案再行铜砭刮痧，患者颈部及背部痧色鲜红，出痧较前减少。

按：卫分证候是因病邪侵犯肤表，卫气功能失常所表现的证候，因肺合皮毛，主人身之表，且“肺位最高，邪必先伤”，故卫分证候常伴有肺经病变的见证。患者因感受外邪，邪犯肤表，卫为邪郁，故发热，微恶风寒；肺气失宣而见鼻塞、流涕、咳嗽咳痰；温热上灼，故见咽痛；热伤津液，故初起见口干微渴；热在表故见舌边尖红，苔微黄，脉浮数。其病因病机为邪犯肺卫，治当解表驱邪，清热化痰，中医外治以铜砭刮痧疗法，方中刮肺经、尺泽、合谷、曲池可清热化痰；刮大椎以宣肺、大杼以养血，膏肓以滋阴，神堂以安神，又称“开四井”，四井排毒，打通膀胱经和督脉，扶正阳气，通过手或脚的出口，排出毒素“不尽黑痧滚滚来”，是铜砭刮痧疗法的首创。刮胸腺可增加机体免疫力和抵御外邪的能力，太冲可调和阴阳，重刮风府、风池、陶道以增强解表祛邪之效。诸上部位合用，外散内清，兼以扶正祛邪，故邪气外达，疾病自除，而获捷效。

4 铜砭刮痧疗法应用体会

笔者运用铜砭刮痧疗法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以卫气营血理论为辨证体系，强调“法随证变方从法出”，给予铜砭刮痧疗法，在治疗脓毒症外感高热方面具有较好的临床效果。与其他刮痧疗法不同的是，铜砭刮痧疗法尤重补泻，以调气为首，以“通”为核心，善于以通为治，以通为补，以通为泻。操作手法上强调“徐而和”，从根本上纠正脓毒症毒邪内蕴、脉络瘀滞、正气不足的病因病机。针对脓毒症外感高热多起病急骤、传变迅速、变化多端的特点，通过临床实践经验我们拟刮痧基本方案为：一刮肺经、尺泽、合谷、曲池，具有解表除邪、清泻肺热的作用；二开四井：大椎、大杼、膏肓、神堂，该法能通过“四井排毒”把毒素迅速排除；三刮背部督脉、膀胱经；四予重刮相应穴位经络；五刮胸腺，谿谷是人体营卫主流的场所，也是邪气最易停留汇集的部位，传统中医少有重视谿谷理论，铜砭刮痧注重对谿谷部位的刮痧，《黄帝内经》和《玄隐遗密》中的谿谷理论发现刮拭胸腺可充分调动人体的自愈能力，激活人体免疫细胞，增强机体抵抗力；最后刮太冲，具有调和阴阳、开泻热闭、清心醒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