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丘方言常用语气词探析

【摘要】本文以灵丘方言的语气词为研究对象，根据灵丘方言语气词表示的不同语义和功能，将其分为三种类型：事态语气词、情态语气词和疑问语气词，并对这三类中常用的语气词进行了详细的描写。事态语气词有：?、呀；情态语气词有：咧1、哇、喂1、么1；疑问语气词有：咧2、喂2、么2。除此之外，还简要探讨了灵丘方言语气词的语用功能，分别为表义功能和完句功能。

【关键词】灵丘方言；语气词；语用功能

【中图分类号】H1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7-0124-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7.038

灵丘县，位于山西省的东北边缘，大同市辖县的东南角，东与河北涞源、蔚县接壤，西与繁峙、浑源毗邻，南与河北阜平交界，北与广灵相连。[1]灵丘方言属于晋语五台片[2]，文章以灵丘方言为例，对其中九个比较常见的语气词做了详细的描述，并对它们的语用功能进行了详尽分析。本文参照李小凡所提出的苏州话中语气词的分类方法，兼顾灵丘方言的语言事实，从语法意义、句法特点等方面，将灵丘方言中的语气词划分为三种类型：事态型、情态型、疑问型。

一、事态语气词

事态语气词指的是对现实情况进行客观描述，按照事物发生、发展、存在的类型，其可分为已然态、未然态、持续态、将然态等不同情况。[3]事态语气词在表达语气的时候并不展现出任何的情绪和态度，极为质朴平实。

灵丘方言中常用的事态语气词有两个，分别是：?、呀。

（一）?

“?”，在灵丘方言中是极为常见的用以表达各种语气的词，大概与汉语普通话中“了”用于句尾一致。一般多用于指过去发生的情况或事件，属于已然态。“?”通常用于陈述句的句尾，也用于疑问句的句尾。[4]

1.陈述句句尾。“?”用于陈述句句尾，多指之前已经发生的事情。例如：

①她考住公务员?。②夜儿个后夜刮风?。

以上两个例子中都表示的是以前发生的事情。例①表示她考上了公务员的工作，例②表示昨天下午刮风了。

2.疑问句句尾。“?”这个词在四种问句结构的句尾均可出现。例如：

①你们夜儿个儿在哪来耍的?？②这回放假儿子回来?？

③他们闺女是不是嫁人?？④你给钳子放柜来?，还是放箱子来?？

上面的例子，都是关于过去的事情的询问。例①为特指问，询问昨天玩耍的地点；例②为是非问，询问是不是儿子回家了；例③为正反问，询问他家女儿嫁人的事情；例④为选择问，对钳子放在柜子里，还是放在箱子里提问。

（二）呀

语气词“呀”在灵丘方言中里使用频率也比较高，一般用于陈述句的句尾和疑问句的句尾。通常表示什么事情可能即将发生，属于将然态。

1.陈述句句尾。“呀”用于陈述句的句尾，通常指将要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某些事情或情况。例如：

①眼看着下雨呀。②赶紧写，下课时间快到呀。

上述例句中所述之事，均为未来之事，尚未发生。例①表示看情况马上就要下雨；例②表示下课时间快到了。

2.疑问句句尾。“呀”可用于特指问、是非问、正反问和选择问[5]这四种句式结构的句尾。用于询问未来的情况。例如：

①你幾点去车站呀？②你看中央八台呀？

③她是不是去买菜呀？④你做作业呀还是和你妈去你姥姥家呀？

以上例句中的问题均为未发生之事和未来之事。例①为特指问，询问去车站的时间；例②为是非问，询问看中央八台吗？例③为正反问，询问她要去买菜吗？例④为选择问，询问你写作业或是去姥姥家。

二、情态语气词

情态语气词不仅可以说明客观事物，也可以表达主观情绪或态度。情态语气词不仅可以用在陈述句和祈使句中，还可以用在感叹句和疑问句中。

灵丘方言中出现频率较高的情态语气词有四个：咧1、哇、喂1、么1。

（一）咧1

在灵丘方言里，“咧”不仅属于情态语气词，还属于疑问语气词。本文以“咧1”代表其作为情态语气词的情况，以“咧2”代表其作为疑问语气词的情况。“咧1”在陈述句、感叹句和反问句中均可出现，表达相应语气。

1.陈述句句尾。“咧1”用于陈述句句尾。经常用于强调事件的发生或正在进行，或表明对某个事实的证实。例如：

①他正看书咧。②你看今儿黑夜月亮多亮咧。

上面四个例子，例①表示他正在看书这件事情正在进行。例②表示证实今天晚上月亮很亮这个事实。

2.感叹句句尾。“咧”用于感叹句句尾。经常和“可”连用，形成“可X咧”构式，或与“多”连用，形成“多X咧”构式，这两种语言结构都可以表达对某事物或某人的赞扬、喜欢或厌恶，语气略有夸张。例如：

①你看今儿这点果子多新鲜咧！②你出门注意点，门口那堆垃圾可心烦咧！

上述两个例句，例①表示今天的果子很新鲜，这个例子表示对事物的赞扬、喜欢；例②表示对事物的厌恶，意为门口的垃圾很脏。

3.反问句句尾。“咧”出现在反问句句尾可以缓和反问句的强烈语气。例如：

①莫非你试一个儿对着咧？②这个事情就非得今儿个做咧？

上述四个例子都是用反诘表示强烈的语气。例①意为难道你觉得自己做的对吗？表示其做的不对；例②表示这个事情不用非得在今天做。在语句的末尾加一个“咧”字，就能使说话的语气变得略微柔和。

（二）哇

“哇”表达的情绪较为强烈。常与祈使语气和感叹语气搭配使用。[6]是灵丘方言中经常出现的情态语气词之一。

1.祈使句句尾。“哇”用在祈使句句尾，通常可以表达多种祈使语气。例如：

①你赶紧坐车去哇！②还有两天时间到呀，赶紧报名哇！

上述例句都带有督促的语气，例①表示督促赶快去坐车，例②表示督促赶快去报名。

①你去买点茄子哇！②这顿饭你掏钱哇！

上述例句都表示命令的语气，例①表示让你去买茄子，例②表示让你付餐费。

①你把材料给王科长哇！②吃完饭再走哇！

上述例句都带有请求的语气，例①表示请求“你”把材料交给王科长，例②表示请求客人吃完饭再走。

①咱们今儿中午吃焖面哇！②这点儿营生咱们一团儿做哇！

上述例句都表示商量的语气，例①表示商量我们今天中午吃焖面，例②表示商量我们一起干活。

2.感叹句句尾。“哇”用在感叹句句尾，可以表达积极正面的感情，如喜欢、热爱和赞扬，或消极负面的感情，如厌恶、指责和责难。例如：

①小刘买的这个裙子也太好看了哇！②你知道啥，天天给人瞎说哇！

以上所举的例子里，每一个句末的“哇”字都表明某种情感。例①中的“哇”表示喜欢和赞扬的积极感情，表示小刘买的裙子很漂亮；例②表示你不了解情况就和其他人胡乱说话，表达出一种指责、责难的消极情感。

（三）喂1

在灵丘方言中，语气词“喂”有两种功能：一是表情态，二是表疑问。本文中，我们用“喂1”来表示其作为情态语气词使用的情况，用“喂2”来表示其作为疑问语气词使用的情况。在灵丘方言中，“喂1”可以用于祈使句和感叹句。

1.祈使句句尾。“喂”用于祈使句句尾，表示命令、建议的语气。例如：

①妹妹走呀，你把饮料让给妹妹喂！②这道题不会做，叫你姐姐过来教教你喂！

上述两个例句，例①中的“喂”表示命令的语气，命令她把饮料给妹妹，例②中的“喂”表示建议的语气，建议让姐姐过来教你做题。

2.感叹句末。“喂”用于感叹句句尾，表示嫌恶、厌弃的语气。例如：

①咋这么死巴，今儿不行明儿个再去喂！②你一天没得做，就编排人喂！

以上两个例句中，都表示嫌弃、讨厌的语气。例①表示说话人嫌弃对方太死板，今天事情没办成明天再去一趟；例②表示说话人讨厌对方不做正事，每天说别人的闲话。

（四）么1

在灵丘方言中，“么”不仅表情态，属于情态语气词，还可以表疑问，属于疑问语气词。本文中，我们用“么1”来表示其作为情态语氣词使用的情况，用“么2”来表示其作为疑问语气词使用的情况。“么”作为情态语气词时，可以表多种不同语气，通常在陈述句、祈使句和感叹句的句尾出现。

1.陈述句句尾。“么1”用于陈述句句尾时，通常用于指众所周知的事实，道理，或指过去已发生的事，可以表达强调语气。例如：

①这个贵的肯定质量更好么。②这盒药前个儿买回来的么。

以上例句中，例①表示广为人知的道理，价格贵的东西质量更好；例②表示过去发生的事情，这盒药是前天买回来的。

2.祈使句句尾。“么”用于祈使句句尾时，可以表达希望或商量等语气。例如：

①天黑呀，你早早儿回家哇么。②咱们今儿个打扫家哇么。

上面两个例句中，例①表示希望的语气，希望对方可以早点回家，例②表示商量的语气，和对方商量今天把家里打扫一下。

3.感叹句句尾。“么”用于感叹句句尾。表示强调或者愤怒的语气。例如：

①不用买那么多东西，少买点就行了么！②不用问我，反正我说了你也不听么！

以上例句中，例①表示强调的语气，强调少买些东西即可；例②表示愤怒的语气，说话人愤怒地表示不用问自己的意见，说了对方也不会听从。

三、疑问语气词

疑问语气词一般会承担某些疑问信息，并且可以表达疑问语气。[7]在灵丘方言里，有三个语气词较为常见，分别是：咧2、喂2、么2。

（一）咧2

“咧2”作为疑问语气词，表疑问语态，常出现于是非问句的末尾。用以表达发问者有疑问，需要听者予以回答。例如：

①新闻联播完没咧？②这会儿书店没关门咧？

以上两个例句，均表示发问者有疑惑未解。例①表达了新闻联播节目播完了吗这一疑问；例②表达了现在书店是否关门这一疑问。

（二）喂2

疑问语气词“喂2”一般会在是非问句的句尾出现。通常指的是发问者对所提出的问题有一定的认识，并期望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例如：

①从咱们县去云南得坐飞机喂？②这个通知和咱们没关系喂？

在上述两个例句中，发问者对所要询问的情形都已有了相当程度的认识，所以提问的力度比较小。

（三）么2

疑问语气词“么2”也常常被用在是非问句的末尾，具有很强的提问性质。例如：

①她回老家么？②交费那里今儿个上班么？

以上三个例句，都表示说话人的疑问。例①询问她回老家了吗，例②询问缴费处今天是否上班时间。

四、语用功能

笔者从灵丘方言的实际情况、语言特征出发，对照齐沪扬教授关于语气词语用功能的论述，主要从表义、完句两个角度来描写和分析灵丘方言语气词的语用功能。[8]

（一）表义功能

表义功能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传信，即讲话者传达的语言信息是确定的；二、传疑，即讲话者传达的语言信息存在疑问，并不确定。

1.传信功能。灵丘方言中，“?”“么1”“咧1”这三个情态语气词一般放在句尾，用以强调某些客观事实或过去已发生的事情，传信功能发挥充分。例如：

①他早就大学毕业?。②这道菜专门给你点的么。③他和俺爸老同学咧。

上述例句中用语气词“?”“么1”“咧1”分别强调了不同的事实，传达了不同的确定消息，例①强调他已经大学毕业；例②强调这道菜是专门为你点的；例③强调他和我爸是老同学。

2.传疑功能。灵丘方言中，疑问语气词“?”“咧2”“喂2” “么2”都负载着疑问信息，同时带有疑问语气，因此其具有传达疑问信息和表达疑问语气的功能。例如：

①你黑夜吃啥饭?？②篮球场都是水，咋上课咧？

③你星期六不上班喂？④天天吃维生素片么？

以上例句中，“?”“咧2”“喂2”“么2”分别传送了某些不同的疑问信息以及多种疑问语气。例①对你晚上吃的食物提出疑问；例②对篮球场地上有积水，如何上课提出疑问；例③对你星期六是否去上班提出疑问；例④对维生素片是否每天都在吃提出疑问。

（二）完句功能

完句，即令某个句子成为完整的整句。因为汉语中的一些语言结构无法自足，所以可以在句尾加入语气词使之成立，如果把语气词删掉，则无法构成完整的一句话，或其语义会产生变化。[9]以灵丘方言中的语气词“?”“咧”“呀”为例，如：

①七点?，新闻开?。②这工程大着咧。③她感冒快好呀。

在上述灵丘方言例句中，若将“?”“咧”“呀”等语气词剔除，就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因此，灵丘方言中“?”“咧”“呀”這些语气词完句功能较强，在句子结构中不可或缺。

五、结语

本文将灵丘方言常用的九个语气词分为三类：事态语气词包括“?、呀”，情态语气词包括“咧1、哇、喂1、么1”，疑问语气词包括“咧2、喂2、么2”。在此基础上，本文对灵丘方言各类语气词进行了详细分析，发现情态语气词的数量略多，而且表达的语气也更丰富一些。另外，文章对灵丘方言语气词的语用功能进行了简要的分析，得出其主要有表义和完句两种基本功能的结论。

参考文献：

[1]江荫褆，李静梅.灵丘方言志[M].太原：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1996.

[2]侯精一.晋语的分区（稿）[J].方言，1986，（04）：253-261.

[3]李小凡.苏州方言语法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4]孟令君.山西朔城方言自然会话中的语气词及其连用研究[D].哈尔滨师范大学，2022.

[5]李曌.汉语方言的语气词选择问句[J].汉语学报， 2022，（04）：95-105.

[6]李林燕，张忠堂.大同方言语气词“哇”的探析[J].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37（02）：84-89.

[7]宋玉榕，张新友.浑源方言中的语气词[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2022，39（11）：66-74.

[8]齐沪扬.语气词与语气系统[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

[9]刘树芳.内蒙古兴和方言语气词研究[D].内蒙古师范大学，2022.

作者简介：

王佳，女，山西灵丘人，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