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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文学老年形象的生命诗学内涵

2024-06-04卿翼帆

辽河 2024年5期
关键词:塔塔拐杖孙子

老龄化问题在世界范围内普遍存在。儿童与老年人的关系形态在家庭及社会治理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作为专门提供给儿童阅读的文学,儿童文学对儿童的生活状况有全面细致的反映,对儿童观变革及儿童教育有积极的价值引领作用。儿童文学中的老年形象均很普遍,从民间童话开始,老年人就是推进情节进展的关键元素。老年与童年关系的美学研究,是一个跨学科性很强的课题。本文从生命诗学层面,探寻儿童文学中老年形象的多样内涵,从而为儿童文学老年形象审美建构普遍规律及意义研究提供借鉴。

历史与未来:生命张力

分别位于人生终端与开端的老人与儿童在儿童文学中相遇,建立了儿童文学中老年与童年两种不同的审美域。前者主导一种历史感,为厚重沉静的审美形态,后者主导未来态,为动感活跃的审美形态。生命两端的反差生成诗学意义上的审美张力。

作为历史的见证者,老人的生命在岁月中沉淀并逐渐厚重。他们主张传承历史,坚守传统,在时代中,将家族记忆、民族灵魂代代相传。在与儿童相处的过程中,老人通过旧物,起到介质作用,将未来与历史连接,让孩童感受历史、传承灵魂。在曹文轩的《爷爷的拐杖》中,在战争面前,爷爷替代父母承担起照顾孙子的责任,带着孙子逃亡回故乡。在动乱时代,无论条件如何艰苦,处境多么危险,爷爷始终用他的拐杖,支撑起整个家。在与孙子走散时,爷爷会举起挑着裤衩的拐杖,像旗帜一样为孙子指明方向;在无法跨越山峰时,爷爷背着孙子,将拐杖挂在铁索上,滑向对面山峰;在下雨时,爷爷将拐杖用作伞柄,为孙子遮风挡雨;在跌入河流时,爷爷用拐杖与孙辈连接在一起;在遇上恶犬时,爷爷用拐杖保护孙辈的安全;在遇上土匪时,爷爷机智地用拐杖给孙辈提示;在回到故乡后,爷爷用拐杖丈量故乡的土地,为孙辈指认故乡中的各类事物。当敌人入侵,众人准备逃亡时,爷爷用拐杖敲击故乡的土地,表明自己誓死捍卫故土的决心。在战争结束后,爷爷用拐杖在地上写“拐杖”二字。在他死后,他将拐杖传给下一辈。拐杖象征着顶天立地的爷爷,象征着家魂,象征着永不屈服、笔直挺立的民族精神。“与祖先的成就失去联系会引起危害,因为它剥夺了未来一代人的导向图,而这是所有人,甚至是天才和先知也都需要知道的。”在拐杖的传承过程中,历史与未来衔接,家风得到传扬,民族精神得到弘扬,后辈在自强不息的精神之中,屹立不倒。作为孙子成长过程中的引路人,爷爷以高大伟岸的形象支撑起整个家庭,带领孙子在生活中感受历史,感受传统,将深植在民族中的精神传承给下一代。

旧物搭建起历史与未来的桥梁,对过去的还原也唤起尘封的记忆。厚重的历史、深沉的灵魂在与鲜活生命的交往过程中得到传承,历史与未来的融合产生的巨大的审美反差,也在审美张力中得到化解。

新生与死亡:生命诗学

当生命两极相遇,死亡与新生的话题便交织在一起。儿童文学老年形象建构在存在论意义上回答一些重大生命命题,它们涉及到新生、死亡、向死而生等生命哲学范畴。

老人故事的完成并不意味着老人生命的结尾。作为一种以向上姿态出现的文学,儿童文学以柔和笔调书写死亡,让孩童在老人故事的最后以另一种方式迎来老人的回归,以平和态度对儿童进行死亡教育。“对死亡的恐惧随着人的成熟而削弱,而对死亡的坦然处之与心理健康是密切相关的。”在雨濑和边玉芳共同编写的《无处不在的外公》中,外公的去世在从未经历过死亡,接受过死亡教育的塔塔眼中,好像并不能理解。当塔塔来到乡下外公家的时候,才逐步感受到外公的死亡。“肉体虽还原为了泥土,但善良的精神内心却可以永存。它们的共同点都是把生命的结束仅仅理解为肉体的死亡,而精神却是不死的,甚至说是永在的。”在父母的引导下,塔塔发现外公无处不在。对于塔塔来说,来到菜地就会看到勤劳的外公往常劳作的场景。来到炸鸡店,塔塔会想起慈爱的外公接自己放学,帮自己背书包,给自己买炸鸡的场景。在妈妈的引导下,塔塔意识到,外公其实仍然活在他们的心中,给他们带来暖意。对于塔塔成长过程中所画的画,外公用心珍藏。外公还嘱托外婆,要在自己离开后,将装订的画送还给塔塔,留下纪念。在父母的引导下,塔塔看见了外公无处不在的身影,他正确面对外公的死亡,用心回忆外公与自己生活时的点点滴滴。塔塔更加热爱生活,尊重生命,享受当下与家人们相处的每一分一秒,了解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消除死亡恐惧。他学会用爱铭记亲人、纪念亲人,与亲人平和告别。

当死亡以另一种方式回归,老人在儿童心中获得永生,儿童消除对死亡的恐惧,坦然迎接死亡,以另一种方式延续老人的生命,将死亡转变为永生。

“我——你”:生态生命

从生态诗学层面看,老年形象体现出“泛爱万物,天地一体”的哲学性与诗性智慧,这与儿童和自然享有的原初感性的亲密关系形成有趣的互补。老人形象隐喻着和谐生态的保护者形象,老人与自然有着交互性的双边关系,与自然融为一体。而作为生命之初的儿童,也与自然构建着一种亲密纯真的本我关系。

“祖辈人能够回忆过去,能决定处于成长过程中的儿童们的经验向哪个方向发展,也能以无言的行动巩固旧文化的所有价值。”在薛涛的《桦皮船》中,习惯于生活在大兴安岭山林中的爷爷托布与城市工业文明疏离。离开了格格不入的城市生活后,爷爷托布在返乡过程中逐渐找寻到自我的归属,在自然中追寻家园,孙子乌日也在追随爷爷返乡的过程中收获成长。“将一些看似老生常谈的人格品质,如勇敢、爱心、责任等融入孩子的生命,也是老人希望装备给孩子的后盾。”爷爷托布扮演着智慧勇气的引导者,他引导孙子感受自然的美好,倾听大自然的声音,去观察大自然中的种种现象。在爷爷托布的引导下,孙子乌日学着去亲近自然、尊重自然、热爱生命。爷爷托布以泛灵论思维引导乌日体悟自然万物,以“我——你”交互性双边关系,超越工具利益关系,去感受自然万物,与自然万物相互赠答、相互依赖、融为一体。在旅途中,作为资深老猎人的托布在大自然中体验万物生命,与自然和解,以虔诚态度对待大自然中的一切。当狂风来袭时,托布以一人之力,带领狍群脱离危险,划着桦皮船,将狍群引至新的栖息地,在引领过程中与乌日重逢。在爷爷托布的鼓励与引领下,乌日在旅途中学习自然生存技巧,传承民族文化。爷爷托布将自己视作大自然的一部分,与万物平等,他带领孙子遵循大自然的规律,与自然融为一体。他与自然交互,在自然中生存,也在生活中保护自然,将爱延伸至自然万物。在大自然中与爷爷托布共同生活,也让乌日逐步释放天性,与自然完成统一。

大自然不仅是生的起源,也是死的归宿。它连接着儿童与老人的生命。儿童的生命原初是来自自然的,老人的哲性、诗性也是被自然包容的,二者与自然构成一个整体,生命因此与自然契合。

“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们满怀着对老人生命的欣赏,从人性上可达到的、道德上允許的角度表现老人的精神品行和灵魂波动,并在创作中赋予他们以神圣的角色:引领孩子们通往智慧和希望的桥头堡。”在儿童文学中,老人形象多为作者笔下的理想化建构。他们以生命的厚度与长度在儿童文学中作为一个极具代表性与象征性的审美对象,与儿童形成鲜明的审美张力,在活跃生命与厚重生命,未来与历史、生命与自然之间搭建生命桥梁。儿童文学中老年形象的建构从审美理解上打通童年与老年两个生命阶段,反思童年生命与老年生命的融通特征。老年形象建构凭借其年龄特征得天独厚的优势条件,引领儿童超越时空、超越肉体,从精神层面理解死亡后的精神回归,坦然接受死亡,让肉体回归尘土回归自然,与自然融合。儿童文学中的老年理想形象建构不仅有利于帮助儿童形成积极的老龄化观念,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年龄歧视,还能引领儿童正确对待老年人,减少代际矛盾,营造和谐的家庭氛围,在社会层面也有着深远的意义。

作者简介:卿翼帆,女,2001年生,四川广安人,兰州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为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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