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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花儿”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对比研究

2024-06-03杜瑶唐玉颜

当代音乐 2024年5期
关键词:演唱唱词曲调

杜瑶 唐玉颜

[摘 要] 新疆“花儿”是我国西北地区独特的民歌艺术形式,兼具丰富的文学价值和独特的地域风格。为深入理解新疆“花儿”的艺术特征,本研究通过文献研究与案例分析,从唱词内容、唱词格律、曲调结构等方面系统比较了新疆“花儿”与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异同。研究发现,新疆“花儿”在唱词方面以本土语言描述当地社会生活,格律结构保留古体但添加地域韵味;在曲调方面吸收多种民族音乐元素,形成浑厚朴实的风格;在演唱方面融汇多种民族语言,体现多元文化内涵。通过比较研究厘清新疆“花儿”的艺术特征,有助于挖掘其艺术价值,促进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继承与弘扬。

[关键词] 新疆“花儿”;比较研究;唱词;曲调;演唱

[中图分类号] J60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7-2233(2024)05-0007-03

“花儿”是我国西北地区独特的民歌艺术,起源于古代羌族和汉族民歌,经过历代演变而形成不同的地域风格[1]。新疆“花儿”属于其中一类,其词艺兼容并蓄,融汇多种民族语言,是新疆各族人民智慧的结晶。2008年,新疆“花儿”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为传承和弘扬这一文化瑰宝,有必要深入研究新疆“花儿”的艺术特征。本研究通过与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比较,旨在清晰梳理新疆“花儿”的艺术特色,包括唱词内容、唱词格式、曲调结构、演唱方式等方面。研究结果能够加深对新疆“花儿”独特艺术魅力的理解,有助于继承和传播新疆“花儿”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发展。

一、新疆“花儿”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

在唱词上的比较

(一)唱词内容的比较

1.情歌类唱词内容特征

新疆“花儿”和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情歌类唱词都集中反映了男女之情,但在具体描写手法和风格上存在差异。新疆“花儿”的情歌直抒胸臆,朴实自然地描写青年对心上人的朝思暮想和对爱情的期盼,语言简单流畅[2]。典型的新疆“花儿”情歌以居民日常生活为背景,通过描写太阳、月亮、繁星、牛羊、山川河流等自然景致,隐喻对爱人的思念之情,蕴含天然的诗意与浪漫。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情歌则多用较为典雅的抽象隐喻手法,通过比喻思念“如病难医”“如渴难忍”,将对爱人的思念比作精神或身体的折磨,语言凝练优美。这种差异与两地的自然环境、生活习俗和表达审美有关,新疆广袤的自然风光孕育了朴实自然的表达风格,而崇尚辞藻优美的文人传统影响了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文学语言,两种描写方式都给人以强烈的美学感受。

2.生活歌类唱词内容特征

新疆“花儿”生活歌类的唱词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生活歌类的唱词不同是地域以及生活生产方式的差异所导致的。新疆地形十分复杂,有雪山、草原、沙漠、绿洲、火山、平原、湖泊、戈壁、沃土、盐碱地等,地形不同人民的生产劳动方式也就不一样。新疆“花儿”唱词的内容自然也因此而变得丰富多彩,其中就有描写“牧民放牧”“瓜果丰收”“骑骆赶路”等场景的,都与新疆独特的地域文化,生产生活方式有关。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则多以优美浅唱的方式反映当地劳动生活的场景,如描写农民耕作、播种、灌溉、收割等农业生产过程,语言优美动听。

3.本子歌类唱词内容特征

新疆“花儿”中的本子歌多以朴实流畅的语言讲述历史英雄的故事,如玛纳斯英雄史诗,反映新疆各族人民的斗争历程、精神面貌和文化认同[3]。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本子歌则多以押韵的韵文形式歌唱历史古迹和先贤事迹。这体现了两地在传统文化和美学趣味上的差异。新疆民歌本子直接描写民族精神,体现了新疆各族人民的历史记忆,而我国西北其他地区则更注重语言的韵律之美,两种风格各具独特之处,共同反映了中华民族文化的丰富内涵。

(二)唱词格律的比较

1.句式结构的异同

新疆“花儿”和我国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在句式格式上都广泛采用对仗格式,但在结构严整程度上存在差异。新疆“花儿”的对仗格式较为简单自然,多采用四字一句的句式,前两句平仄对应,后两句平仄对应,结构不追求格式上的精准对应。这主要是由于新疆“花儿”吸收了维吾尔、哈萨克等多种民族语言元素,这些语言语法结构各异,难以适应汉语格式化的对仗规范,因此对仗格式较难达到语言结构高度统一的效果[4]。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对仗格式则较为严谨,如八字一句的八句体,前四句与后四句完全对应对仗,每句字数一致,排比工整。这主要受汉语语言结构的影响,押仗格式更为格式化,但两种不同程度的句式结构都达到了音律和谐抑扬的艺术效果。

2.押韵方式的差异

新疆“花儿”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在押韵方式上也存在一定差异。新疆“花儿”由于汲取了维吾尔、哈萨克等多种语言元素,其语音系统复杂,押韵形式相对简单,多采用隔句押韵或顺句押韵的形式,且以复韵为主,这与新疆各民族语言自身语音系统的音节结构相关。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押韵手法则更加丰富,可以前押后接,也可以隔句押韵,韵型包含复韵和偶韵等多种形式,这与汉语语音系统的丰富以及汉语方言的表达相关,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可以灵活运用汉语语言的丰富语音资源进行押韵游戏。尽管两地在押韵方式上有差异,但都起到了规范语言音律、产生音乐节奏感的效果,这构成了两种不同区域“花儿”有别于其他曲艺的明显标志之一。

二、新疆“花儿”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

在曲调上的比较

(一)乐曲风格的差异

新疆“花儿”的乐曲吸收了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民族音乐的风格因素,呈现出旋律绵延、和声丰富的特点[5]。如代表性的十二木卡姆调式,结合五声音阶的曲调与自由旋律,音域宽广,旋律丰富多变。弹拨乐器组合的伴奏使声部旋律浑厚绵长,快速略微颤音的特殊的吟唱方式也成为新疆“花儿”的一大特征。这种乐风结合了西域音乐的浪漫流暢与中原音乐的稳重内敛之美。

西北其他地区的“花儿”音乐风格则显得更加简朴浅唱。如甘肃“花儿”多采用五声音阶的曲调结构,配以藏族风格的羌笛或板胡伴奏。旋律飘逸舒缓,略带忧伤意境。曲调简单音律和谐,不追求复杂的乐句结构。宁夏“花儿”多用二胡与笛子合奏,演奏轻快明朗,节奏分明。这种乐风吸收了西北其他地区民歌的特征,旋律通俗易唱,体现了朴素的民族美学情怀。

总体来说,新疆“花儿”音乐风格较为豪放浪漫,吸收了多种民族音乐元素,追求旋律的丰富多变;西北其他地区“花儿”音乐风格较为简朴内敛,旋律简单通俗。这种差异来源于地域文化的多样性,成为两者独特的音乐品格,但无论繁复或简约,两地“花儿”都彰显了中华民族音乐的美学魅力。

(二)音阶调式结构的区别

从音阶的结构来看,新疆“花儿”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也存在一定的区别。新疆“花儿”常采用维吾尔族及其他民族音乐中的律性音阶。如维吾尔族音乐中使用的十二木卡姆音阶,包含两个八度范围内的十二个音,全音与半音交替出现,音级关系复杂丰富。这种律性音阶结构使得新疆“花儿”的旋律能够灵活变化,塑造出轮廓鲜明的音乐形象。而西北其他地区的“花儿”多采用五声音阶,如大调音阶或小调(宫调)音阶。这种音阶旋律流畅简单,但不如律性音阶丰富多变。新疆“花儿”中也常采用一些五声音阶曲调,最常用的是商调式和徵调式音阶,但大多进行了律性化处理,如在乐曲中增加了一个增四度,形成六声音阶以丰富旋律的可变性。并且乐曲中还常通过连续四度以上的跳跃增加旋律的起伏,在结尾处采取下滑处理,增加了旋律的委婉性。这使得新疆“花儿”一方面继承了传统山歌中高亢、热烈、坚定的特色,另一方面也体现了新疆本地婉转、细腻的韵味。

在和声结构上,新疆“花儿”也更趋向于复杂。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和声相对简单。新疆“花儿”中的复杂和声来源于其吸收的多种民族音乐素材的综合,追求音乐的丰富性。

总之,新疆“花儿”的音阶系统吸收了多种音乐因素,旋律丰富多变,和声效果复杂;西北其他地区“花儿”音阶结构相对简单,旋律通俗流畅。这种差异形成了两地“花儿”独特的音乐个性。

(三)乐曲旋律的特征

新疆“花儿”的乐曲旋律充满情感,横跨音域较宽,常见大跳进和跳出式的音程运动,形成波澜起伏的旋律型。如“克孜尔玛纳斯”中的旋律跨越一个八度以上音域,表现奔放的民族精神。维吾尔“木卡姆”也包含大跃度的旋律跳动,这种旋律风格源自新疆民族音乐的自由奔放的风格。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乐曲旋律虽也有大跳但较之相比则平和流畅许多,音程运动以连串进行为主,呈现地定流转之美。如甘肃东乡族“花儿”的旋律优美舒缓,段落结构明晰;青海“花儿”带有高原音乐的空灵飘逸之感。这种旋律特征吸收了各民族民歌的通俗简单的风格。

在旋律的节奏结构上,新疆“花儿”多采用自由节奏,根据歌词长度和语音进行灵活变化处理,不受固定拍子的约束;其他“花儿”多使用简单明快的二拍子或四拍子,节奏感较为固定。这也与两地不同的音乐传统有关。

综上,新疆“花儿”乐曲旋律显得更加丰富多变与奔放粗犷,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旋律则较为直抒胸臆、宽广悠扬。这种差异成为区分两个地区“花儿”的一个显著标志,但都体现了中华民族音乐的丰富内涵。

三、新疆“花儿”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

在演唱上的比较

(一)演唱方式的不同

新疆“花儿”演唱中吸收了哈萨克族阿肯弹唱的幽默,形成了演唱中少拖腔、曲调中少花音、唱词和曲调铿锵有力、洒脱自如的独特风格。有些作品还采用颤音和滑音等装饰技巧,使歌声更加流畅悠长,这种开放的演唱方式带有浓厚的新疆西域音乐风格。西北其他地区如青海、甘肃的“花儿”唱法更加优美高亢,不追求华丽的技巧,但表达了内心的真挚情感。新疆各族“花儿”还根据歌词的语言特点,使用不同的民族语言演唱,如维吾尔语、哈萨克语、柯尔克孜语等,丰富了语言的表达技法,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则主要使用汉语方言演唱。

在表情运用上,新疆“花儿”的演唱热情奔放,明快的节奏和丰富的装饰技巧都带有浓厚的民族特色。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表情运用较为内敛深沉,语言抑扬顿挫较少。总体来说,新疆“花儿”的演唱技法丰富多变,语言表达自由生动,充满民族风情;西北其他地区“花儿”演唱更为质朴动人,表达更加沉稳内敛。这种差异来源于两地音乐语言的多样性,成为区分不同地区“花儿”的标志之一,但它们都展现了中华民歌的独特魅力。

(二)伴奏形式的区别

新疆“花儿”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在伴奏形式上存在显著的差异。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在伴奏乐器的选择上,新疆“花儿”善于吸收包括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等各民族音乐中的乐器,如弹布尔、都塔尔、萨塔尔、艾捷克等乐器,这些乐器都具有音色软和、音域宽广的特点。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伴奏乐器则是多采用笛子或二胡等,这类乐器音色较为高亢尖锐。新疆“花儿”通过多种乐器的融合,构建了更加丰富浑厚的音色效果。

第二,在旋律与伴奏的关系处理上,新疆“花儿”注重发挥弹拨乐丰富和声的优势,通过复调和弦与轮流模仿等手法,构成对歌曲旋律的有力支撑与丰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的伴奏大多采取简单重复或双停等方式,起到简单衬托旋律的作用,但较难形成与歌曲旋律的丰富对话关系,独立性较弱。

第三,在伴奏技法上,新疆“花儿”丰富了弹拨、滑奏、颤音等技巧的运用,增强了伴奏的情感表现力和丰富性;西北其他地区“花儿”伴奏手法相对简单,多采用简单的节奏重复或长音持续的方式,较难实现丰富的技巧表达。

通过上述多角度的比较可以看出,新疆“花儿”伴奏形式的丰富多变是其独特魅力之一,充分利用多种乐器的优势构建丰富的音色和和声,是西北其他地区所不可比拟的。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伴奏则较为简朴自然,这也成为其独特的民歌韵味。两种风格分别承袭了不同地域音乐的特质,共同展现了中华音乐的包容性。

(三)民族语言特色

新疆“花儿”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在语言特色上也存在显著差异。首先,新疆“花儿”汲取了各民族语言的养分。新疆“花儿”在创作、演唱中不仅使用了当地的汉语方言还经常使用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等民族语言,丰富了语言的表达方式,如通过增减语言中的元音来调节音乐旋律的高低居多,实现音乐语言的交融。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则主要使用汉语方言创作。其次,在语言风格上,新疆“花儿”词语直截了当,朴实简洁,以表达真情为主;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则通过比兴寓言等手法,语言较为华丽流畅。这与两地语言习惯相关。另外,新疆“花儿”中凸显了语言的音乐美感。如通过元音和辅音的组合,形成特定的音色效果,丰富音乐情感表达。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对音乐语言的利用则较为简单。最后,新疆“花儿”通过拟声词的应用增加了语言的描写性,如“卡仕”(嘎斯)模拟清脆的声音,描绘景象,西北其他地区“花儿”较少使用这类手法。总之,新疆“花儿”汲取多种语言营养,形式丰富;西北其他地区“花儿”以汉语方言为主。两者都注重语言的音乐美,展现各具特色的语言艺术魅力。

结   语

绚烂多彩的新疆“花儿”绵延在壮美的天山草原,朴实焕发的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弥漫在粝粮迷人的黄土高原,两者犹如美丽的花朵,各具魅力,共同点缀着中华大地。新疆“花儿”之所以独树一帜,在于它汲取了周边丰富的民族语言精华,以及西域乐器弹拨之美,使其辞藻华美动听,旋律奔放粗犷,演唱热情奔放,这源自新疆这一多民族聚居之地所孕育的包容开放与浪漫主义美学情怀。西北其他地区“花儿”之所以韵味独特,在于它吸收了文人雅韵与高原民歌朴实无华之美,使其词句简练流畅,旋律清新悠扬,演唱深沉内敛,这植根于地区崇尚浅显自然与隐逸之美的审美情趣。民歌之所以能够世代传唱,在于它容纳了大地草原的壮阔,山川河流的灵秀,还有人民劳作的朴素和爱恋的真挚。新疆“花儿”与西北其他地区“花儿”共同织就了中华民族悠久灿烂的音乐绘卷。

参考文献:

[1] 刘炳杉.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视野下的河州花儿保护研究[D].新疆艺术学院,2021.

[2] 马巧梅.新疆花儿传承人表演风格研究——以王秀芳为例[J].戏剧之家,2022(26):91-93.

[3] 苏海龙.新疆回族花儿:存续、传承与传播[J].新疆艺术(汉文),2020(03):125-135.

[4] 毛巧晖.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民俗艺术研究之嬗变[J].民族艺术,2020(04):47-54.

[5] 李欣悦.民族音乐在小学音乐鉴赏课中的实践研究[D].中央民族大学,2022.

(责任编辑:庄   唯)

[收稿日期] 2023-12-14

[基金项目] 石河子大学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重点项目(JGZZ-2022-07)。

[作者简介] 杜  瑶(1974—  ),女,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教授;唐玉颜(1999—  ),女,石河子大学文学艺术学院硕士研究生。(石河子  832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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