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逻辑机制及实现路径
2024-04-19牛艳玲
牛艳玲
摘要: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基础支撑和内在要求,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底气和优势。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就是要通过深化改革,破除地方保护和区域壁垒,促进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动和市场化配置,激发市场活力潜力,为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推广高水平对外开放提供高质量的市场环境支撑,推动我国市场由大到强转变。
关键词:全国统一大市场;逻辑机制;实现路径
2022年4月,《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明确了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总体要求、主要目标和重点任务。[1]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2]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是以
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洞察时代大势,从全局和战略高度提出的重磅举措,具有鲜明的时代性、针对性和导向性。
一、深刻领会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逻辑机制
2015年8月,国家首次明确了 “统一大市场”并沿用至今,概念的提出不是一蹴而就,最早可以追溯到30年前,党的十四大审议通过 《中共中央关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若干问题的决定》,相继提出 “社会主义市场体系”“全国统一的开放的市场体系”“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统一大市场”“国内强大市场”等,[3]尽管表述不同,但都是为了解决中国实际问题提出的方针政策,具有深刻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现实逻辑。
(一)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学理支撑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指出,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畅通流动,才能有效释放经济活力。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目的就是使社会再生产四个环节更加畅通,提高市场运行效率。
1.分工与生产力互为因果,分工与市场大小循环累积
马克思认为:“一个民族的生产力发展的水平,最明显地表现在该民族分工的发展程度上。任何新的生产力都会引起分工的进一步发展……”[4]分工与生产力是一种互为因果的逻辑关系。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分工的程度和特点;分工的细化能进一步提高生产力。分工生产的产品,超出自给自足的范围就会有交换的需求,交换的深度和规模取决于社会分工;交换的发展会促进社会分工向深度和广度发展。分工与市场之间存在相互促进关系。市场是分工的前提,市场容量决定分工的程度,市场规模取决于分工的水平。
2.交换是社会循环的枢纽,是市场经济成熟度的反映
马克思指出:“流通是商品所有者的全部相互关系的总和。”恩格斯认为生产和交换是左右经济生活变化的两大互相作用的动力。交换是社会循环的枢纽,作为中介来促进生产和消费的多样性,其进一步扩展,能促进社会化生产的升级组合,成为资源配置的基础。交换影响分配,特别是交换的发达形式—市场,会从供求关系、价格变动等各方面影响分配。生产力越高,生产社会化程度越高,社会分工越发达,越需要发达的交换方式。[5]整个循环过程都需要统一大市场来支撑,否则不会有稳定可靠的商品流通,“惊险的跳跃”无法完成,社会循环就要中断。
3.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与更好发挥政府作用
完全竞争的市场是最有效资源配置的手段,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分工愈来愈细,社会交换种类越来越多,市场范围越来越广,不可避免会因为垄断、外部性、公共物品和信息不对称等市场失灵,导致资源配置缺乏效率或失当,无法达到帕累托最优。马克思强调国家对经济过程干预的必要性和必然性,西方经济学家也同意政府 “有形之手”可以有效纠正市场中的失灵情况。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既不能用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取代甚至否定政府作用,也不能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取代甚至否定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尤其在我国,政府不仅提供切 “蛋糕”的公共服务,也深度参与 “蛋糕”的生产和分配,不可能脱离政府谈市场。[6]
马克思认为近代西方兴起的主要原因是分工和自由竞争所引发的劳动生产率的提升。我国具有从市场范围到分工深化、从规模效应到竞争优势的禀赋优势。只有建成全国统一大市场,才能形成合理的社会分工格局,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获得国际竞争优势。[7]
(二)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历史沿革
我国经济改革的起点是计划经济,但没有忽视市场的作用,一直在寻找政府与市场、地方与中央、独立与开放的平衡点,为高效配置资源搭建合理框架。
1.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
新中国成立之前,毛泽东同志认为 “要容许自由贸易,但国民经济由我们操纵”,提出 “自由市场”与 “国家市场”成双成对的市场结构。
新中国成立之初,我国基本参照苏联模式,实行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起到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通过三大改造实现了把生产资料私有制转变为社会主义公有制的任务;《论十大关系》明确既要发挥中央的计划职能,也要给予地方一定权限,激发地方活力;《读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的谈话》中,认为社会主义社会里面的按劳分配、商品生产、价值规律等,是符合当时生产力要求的,首次提出社会主义商品生产與生产力水平相关;肯定企业经营的独立性、自治权和自主权,把扩大企业自主权作为经济体制改革的突破口;明确了在流通领域中要发挥市场机制、发展商品尊重价值规律的思想观点。
在资源稀缺的情况下,通过计划经济配置各种要素和产品,集中力量初步建立了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虽然后期出现了计划失灵、限制地方积极性、影响市场配置效率等弊端,但这个过程中,国家已经对价值规律、商品经济、政府和市场的关系等进行了初步摸索。
2.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时期
邓小平同志突破传统的观念和模式,从党的十二大确立 “计划经济为主,市场调节为辅”,到 “公有制基础上的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到 “社会主义有计划商品经济的体制,应该是计划与市场内在统一的极致”,再到 “南方谈话”从根本上解除了把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纳入社会基本制度范畴的思想束缚,为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奠定了思想和理论基础。
党的十三大提出要 “加快建立和培育社会主义市场体系”;党的十四大正式把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确立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提出 “大力发展全国的统一市场”;党的十五大提出 “尽快建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党的十六大提出 “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强调 “强化市场的统一性”;党的十七大提出 “加快形成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现代市场体系”等要求。这一时期,对市场规律的认识不断提高,市场逐渐成为资源配置的主要方式。
3.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时代,党和国家对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多次作出重要指示。从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 “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基础”以来,相继提出 “清理废除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外延上扩大了现阶段基本经济制度涵盖的范围并提出 “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健全市场体系基础制度……形成高效规范、公平竞争的国内统一市场”等,出台 《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党的二十大报告也明确 “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深化要素市场化改革,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
综合来看,一方面,我国逐渐把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体制改革为中央与地方分权的经济体制,合理分工和竞争机制促进了经济增长;另一方面,逐渐用价格机制替代行政命令,市场体系实现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重大转变,市场对资源的配置、调节作用经历了从 “市场调节为辅”到 “基础性作用”再到 “决定性作用”的变化,“财政承包”和 “市场机制”进一步释放地方政府积极性。但行政性分权与经济性统一并存,产生了市场分割、循环堵点、发展不均衡等情况,以邻为壑、诸侯经济等问题制约了市场运行效率,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迫在眉睫。[8]
(三)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现实背景
百年变局中,我国外部面临诸多掣肘,内部也隐藏着不可忽视的风险。
首先,两头在外的国际大循环动能减弱。我国全球化程度较高、国际市场规模大,部分国家和地区把和平崛起的中国视为头号战略竞争对手,民粹政客以各种借口封锁限制、妄图遏制中国发展,逆全球化思潮抬头。不确定难预料因素增多,全球总需求放缓,外贸外资发展受限,出口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减弱。需要以国内统一大市场推动外循环,创造新机遇。
其次,我国市场存在大而不强的难题。美国、欧盟等发达国家和地区通过形成一体化市场,便利了要素的流动和配置,推动了经济社会发展。我国疆域广阔,市场主体数量众多,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等居世界前列,有超大市场规模潜力和整体市场优势,但这只是必要条件,要想建成纵深广阔的强大国内市场,必须实现国民经济结构形态更优,实现高层次动态均衡。
最后,各种市场发展不平衡,可自由流动的市场尚未形成。当前,我国的主要矛盾已经改变,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本质上是发展质量不高。商品和服务市场相对统一,但技术、数据、能源、生态环境等要素市场建设相对滞后,地区间、行业间存在不同程度的壁垒和垄断,存在各自为政的区域小循环市场,阻碍了一体化竞争市场的建设,加剧不平衡。
二、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实现路径
我国地域广阔,各地发展阶段、方式和路径不一。要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必须承受调整的痛苦,凝心聚力共同探索有效路径。
首先,厚植法治根基,完善体制机制。立破并举,构建统一的市场规则体系及其执行标准,健全考核评价和激励约束体系,提高透明度、一致性和协同性。强化法律规范、市场准入、知识产权、公平競争、社会信用、违规惩戒等法治化保障,用法的统一性取代各类 “红头文件”,落实 “全国一张清单”管理模式,让法律制度成为刚性约束,保持常态化压力。破除妨碍要素流通的体制机制障碍,减少制度性摩擦增加的交易成本。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推动制度性开放,积极参与并推动国际规则制定,深化国内外市场合作。
其次,厘清政商边界,破除地域藩篱。通过价格机制、竞争机制、供求机制等发挥市场的基础性、决定性作用。厘清政府边界,加快职能转变,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实现从 “政策洼地”向 “营商环境高地”转变,完善差别化区域支持政策。[9]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关键在于人均差距的平衡,这就要求推动区域协调开放,实现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基础设施通达程度比较均衡、人民基本生活保障水平大体相当。摒弃各自为政的做法,降低行政分割对经济发展的影响,破除地方保护主义和区域壁垒,避免市场割裂、隐性壁垒造成的低层次重复生产、同质竞争,保持良性竞争,优胜劣汰,以深化分工和充分竞争为基础,使各地形成优势互补、分工均衡、有机协同的整体,拓展市场的规模优势、深度广度。
最后,打通市场化梗阻,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以市场作为资源配置的决定性机制的经济体系,最终落脚点是市场。统一大市场必将深化分工,持续规范跨行业、行业间的不当市场行为,通过合理的产业布局,提高分工与交换的运行效率、规模效益和集聚效应,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面对全球产业链纵向缩短、横向区域集的趋势,应扬长补短,推动三链深度融合,拓展生产可能性边界,形成更多新增长点。[10]实现科技创新突破,提升技术创新溢出效应,解决 “卡脖子”难题,增强经济发展韧性,提高抗风险能力。推进设施、数据、要素、资源等高标准联通、开放共享,畅通商品要素资源有序自由流动,实现效率和效益最大化。
三、结束语
新时代新征程,国内外形势复杂多变,要想掌握发展主动权、从客场全球化转向主场全球化、用自身高水平经济循环的最大确定性来抵御内外部不确定性,就必须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解决内部壁垒较高、发展不均衡等问题,冲破现有藩篱,建立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配置资源、优化分工、激励创新、促进竞争。
参考文献:
[1] 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N].人民日报,2022-10-26(001).
[2] 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22-10-26(001).
[3] 徐雅卿.全国统一大市场: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实践指向[N].新经济,2023-06-15(002).
[4]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
[5] 杨承训.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生机理:以历史唯物主义为分析视角[N].马克思主义研究,2020-05-15(003).
[6] 习近平.正确发挥市场和政府作用,推动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N].人民日报,2014-5-28(001).
[7] 兰小欢.置身事内:中国政府与经济发展[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21.
[8] 刘志彪,孔令池.从分割走向整合:推进国内统一大市场建设的阻力与对策[J].中国工业经济,2021(08):20-36.
[9] 金观平.以点带面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N].经济日报,2023-09-13(001).
[10] 丁俊发. “贯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各环节” 的战略意义[J].全球化,2021(06):19-33+44+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