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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向更高的天空

2024-04-10贾新城

啄木鸟 2024年4期
关键词:啄木鸟公安

贾新城

2024年,《啄木鸟》杂志正式创刊四十周年。作为刊名,“啄木鸟”之于我的感受,她并非是一只鸟,那满篇文字才是,所以她是一棵大树。四十年白驹过隙,又是一段慢时光,一年百鸟争鸣,四十年万鸟投林,真是一番云蒸霞蔚的景象。而我,十载一路鸟空啼,三十载绕树飞飞落,终成一只幸运鸟。

第一个十年。1984年,我读小学四年级。回首四十年前的岁月,总体是模糊的,头脑里的画面无非就是背着书包步行二里多地去外村上学。但有一点非常清晰,那就是:这一年一本名为《啄木鸟》的杂志在遥远的首都北京创刊。那时在我的家里,除了课本、日历、年画以外,再没什么铅印文字的纸张,何况文学杂志。报纸也没有吗?没有。只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但没有电视机,所以虽然我的学习成绩不错,但彼时头脑中并没有文学的概念。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贫困的农家孩子,这很正常。直到我1993年考上警校,这之前的所有时光里全无《啄木鸟》的影子。那么,她之于我的前十年,正如妻子之于我的前二十年:注定有缘的双方一直都在,但彼此从无知晓。

第二个十年。1995年,我从警校毕业参加公安工作,一下子便知道了《啄木鸟》杂志,并且认识到她是全国公安系统法治文学期刊的“大部头”。这一年,她十一岁。陈奕迅的《十年》写的是“情人最后沦为朋友”的感伤,但“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与“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的感触,是可以类比于此的:我与《啄木鸟》一见如故。从那时起的十年间,我一直在读。虽然文章屡见报端,但《啄木鸟》上的故事我只能读而写不出。现在想来,这是缘于我虽身为警察,但并未深刻走进包括自己在内的警察以及警察职业——无论写什么,没有深刻的思考是一定写不出好作品的。或许,这一句话能够提醒我们的公安文学爱好者,假如你辛勤耕作,却一直没有金灿灿的收获,那么你应该清楚问题出在哪儿。但是别急,倘若真爱,则单恋十年八载未必愚顽可笑。

第三个十年。当时已经在多家文学杂志发表小说并已有自己的书出版、已经加入全国公安文联和黑龙江省作家协会的我,仍然未写进《啄木鸟》。包括2014年秋,就读鲁迅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期间,我与十几位同学走进啄木鸟杂志社,经主编和编辑老师们在座谈会和晚宴上以不同的高度和角度激发创作热情,俨然成为被高看一眼的家人,实际上我也仍然未能走近她。为什么呢?仅从小说这种虚构文本的写作上,这里需要大胆解构一下《啄木鸟》所倡导的公安法治文学与我们常说的“纯文学”之间的区别。我个人的认识是:在同样达到具有文学性标准——成功塑造人物以及探讨人物人性与命运的基础上,《啄木鸟》更注重故事情节的完整性、逻辑性、严肃性(合乎法律规定),同时兼具好看性(故事情节引人入胜)。不妨用唱大戏来形容:你要唱出满堂喝彩,但必须字正腔圆,同时,你不能从观众席跑着上台,唱完了从舞台中间跳着下场。也就是说,《啄木鸟》提倡“好看”,但她的文学性标准会卡掉你的“故事会”,她的完整性标准会卡掉你的“蒙太奇”,她的逻辑性标准会卡掉你的“乱生杀”,她的严肃性标准会卡掉你的“漫自由”。于是,這一个十年我是苦恼的,虽然陆续在《人民公安报》发表了公安题材小小说或微电影剧本,但总觉得对于组织上的培养以及公安作家这一名号有诸多缺欠。

第四个十年。如果说疫情时代独具一些什么样的特征,仅以我本人的文学创作而言,它给了我闭门思考的契机:思考未必一定闭门,但闭门会促进人的思考——我一下子想到了《啄木鸟》。话说回到2018年,我的短篇小说《王木多突然挺忙》发表于《北京文学》,小说讲述了乡镇派出所长王木多面对全县首起性骚扰报警案件,摸藤捋须,抽丝剥茧,在符合法律规定的基础上,巧妙而妥善地处理了这起似是而非的案件,并实现了执法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这篇小说引起了《啄木鸟》主编杨桂峰老师的关注,她主动联系我,启发我“完全可以就从这个王木多所长写起,写一个系列出来,打造人物IP”。怎么写?要写好警察题材的小说,你钻进讯问室去生拉硬拽里边的警察和嫌疑人“编故事”不够,跟跑在刑警抓捕队伍后头“抓现场”也不够,翻箱倒柜去查阅案卷“找灵感”更不够,你必须站在东方明珠塔上横观社会、纵览人间:看高楼林立,看车水马龙,看灯火夜市,看熙攘人流,看坊间巷末,看田间地头……然后,你再陷入思考:想人间烟火,想衣食住行,想矛盾冲突,想利害并行,想时代进步,想社会文明——2018年埋下的种子,两年后终于破土萌发,我用力地抓起笔,不只去写英勇拼搏、惩恶扬善的故事,更要书写社会秩序、警察群体、法律意义和法治进程。

就是这样,继2021年《锁麟囊》之后,《打金枝》《对花枪》《铡美案》《西厢记》《相见欢》接续登上《啄木鸟》,真就初步拉开了“派出所长王木多系列”的架势。值得一提的是,我的这一系列小说的编辑张璟瑜老师催稿的方式让人难以拒绝:“王木多所长最近忙啥呢?我可想他了啊!”《锁麟囊》一方面讲警察执念:不抓到嫌疑人誓不罢休,就像《三大队》表现的那样;但它更深刻的思考是“罪与罚”和“罚什么”的问题:当一个犯罪嫌疑人主体思想和肉体业已丧失,并且是在追溯时限即刻到期的当口,还要不要惩罚、如何惩罚?《打金枝》是以乡村久禁难绝的赌博为载体,做进一步思考:同样利用某种能定输赢的工具,如何正确而清晰地界定“赌博性质”与“赌气行为”,正因为很难界定,所以才要思考。《对花枪》讲的是一个饱受各种侵害的社会底层小人物,以一系列实施侵害的手段来反侵害的故事,深入思考“持有工具直接侵害”与“没有工具隐性侵害”的性质为何有天壤之别?为何前者有罪,后者无妨?《铡美案》揭示的是人口拐卖犯罪背后势力强大的办案难、受害者在偏远贫困地区被无知“保护”的解救难、受害女性长大成人生儿育女后的脱离难问题。《西厢记》《相见欢》都旨在反映大时代中网络大潮对思想认知未能匹配的落后地区造成的巨大冲击……

对于我即将完成的新作《三岔口》,《啄木鸟》又提出了新的要求:如何在全面脱贫的大背景下,通过“王木多系列”反映在农村的基层治理?我突然意识到,六部短篇登上《啄木鸟》,只是刚刚开始,“王木多系列”通过《啄木鸟》的“催产”横空出世,但他还要经过更多磨炼,才能架起筋斗云,飞向更高的天空。把每一起案件办得巧妙漂亮的王木多只是10版本,而作为小人物如何折射大时代,农村派出所长如何融入中国法治发展进程,一身“东北大碴子味儿”的王木多如何诠释人民警察的使命担当,这些可能都和办案同等重要,甚至更为重要。

时光如流,沧海桑田,作家的使命是用最敏锐的眼光、最锋利的笔触刻画出一个时代的细节。再一次深深感谢《啄木鸟》的编辑老师们,如前所述,没有她们的厚爱、支持与帮助,我这只鸟儿就不会在这样一棵大树之上发出啁啾鸣叫。晴空一鹤排云上,似曾相识燕归来。每一次飞回来,或衔几粒果实,展示日而渐的成熟;每一次再起飞,又是新的起点,面向新的高度和远方。

值此《啄木鸟》创刊四十周年之际,谨祝愿这棵大树:枝叶繁蔚,葱郁挺拔,荣华纷缛,生生不息。

责任编辑/张璟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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