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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程汉简研究综述

2024-04-08邵郑先

今古文创 2024年12期

【摘要】2009年乌程汉简出土于浙江省湖州市人民路某一基建工地,《乌程汉简》一书于2022年10月正式出版。这批简共计340余枚,内容丰富,涉及领域广泛,且具备一定的书法艺术研究价值。现如今学界关于乌程汉简的研究已有建树,但简文仍然有探讨的空间。

【关键词】乌程汉简;释文考释;残简缀合;书法特征

【中图分类号】K87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12-005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2.017

2009年,乌程汉简出土于浙江省湖州市人民路某基建工地,发现后流散民间,经有识之士多方抢救、征集,被北京翰典艺术馆收藏,计有340余枚。后经曹锦炎教授带领其研究团队,从文献和图像方面对简牍内容、释文、书体进行了整理研究。《乌程汉简》一书于2022年10月正式出版,该书著录精美,图版分为彩色照片、红外照片两组,并采用原大及放大两种形式,内容丰富,将这批简分为纪年简、公务简、信牍、抄书简、医药简、习字简、其他简,并以附录的形式收录了遣册、道教符箓、图画、文房用具,最后附上释文,为后续学者的研究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这批木简为两汉时乌程县署遗留的实物,以往来公文、行政事务及公私信牍为主,涉及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及军事等领域,可印证或补充史籍记载的不足;在语言文字方面,也有不少地方可佐证字书训诂。此外,书法艺术方面,其书法多姿多彩,书体以隶、草为主,不少还带有汉初秦隶意味,其中不乏篆、隶、草、楷各体精彩之作,为研究两汉时期书体演变及书风多样化提供了极为重要的新数据。

以《乌程汉简》的发布时间为节点,现对已有的研究状况作简要概括:

一、简牍释文考释和文本内容研究方面

关于乌程汉简释文考释和文本内容的研究材料多见于简帛网,学者们对于简文的字词、内容提出了自己的新解。

张飞《说乌程简中的“防葵”》写道药简部分第269号“防祭八分”句,整理者原释为“祭”,读为“己”之字,经细察,该字应从“艹”旁,当释为“蔡”,是“葵”之讹,“防葵”是一种药草名。

唐强分享了二十二则读简札记,补充了部分未识字和脱字,如简006“辛”字、简062“出”字、简152“陈”字等,根据图版和墨迹,补了墨点等标记,改释了部分释文,如简063“阳”应作“昜”,简106“理”或本作“里”,并讨论了部分简文的具体含义,如简083“乌程属会稽郡以邮行”或可证吴方基对里耶秦简“迁陵以邮行洞庭”的新解,简123“伐钱”依曹锦炎“山伐”之解更胜,简142“乾鱼四结”之“结”作量词,或与制成“乾鱼”后捆缚的行为有关,考察到简180“信”仍保留楚文字的写法。

谢明宏《〈乌程汉简〉读札》将抄书简255所抄文字与传世文献《淮南子·汜论训》相关内容、抄书简259所抄文字与《仓颉篇》相关内容进行了对比,调整了简259部分语序,并指出公务简104似是出土文献中第一次出现有关汉代楼船水军士卒来源及组成记载,补充性地探讨“越”的具体涵义、关于楼船的士卒构成和楚、越等文化概念的延续问题。

姚磊于简帛网上发表了大量札记,《读〈乌程汉简〉札记(一)》摘录了信牍类中数例关于“妈”的简文,疑简文中“妈”是“母亲”的意思,乌程汉简中“妈”“母”两者是并存关系。《读〈乌程汉简〉札记(二)》通过几则时间的考订,发现乌程汉简的部分简牍用的是封国纪年。如001号简需按照吴王刘濞纪年推算,002号简采用的楚王刘戊纪年,应是楚国的吏员所写,或因楚国与吴国公文往来出现在乌程,003、006号简同002号简。《读〈乌程汉简〉札记(三)》论证009号简的“十七年”当是汉文帝十七年,疑是由汉朝中央发往乌程的司法文书。《读〈乌程汉简〉札记(四)》认为011号简首字“可”字存疑,推测“袭父后蛮荑(夷)冬可左席长”大意是蒭上依靠父亲承袭爵位后,通过协合蛮夷与汉廷关系获得“左庶长”的爵位。《读〈乌程汉简〉札记(五)》补012号简“杨州刺史”之“杨”,疑“河津”为“尚书”,分析“劾”“劾状”与“状”的差异,此汉成帝的“制书”大概是要求刺史完善“劾状”或“状”的流程体系。《读〈乌程汉简〉札记(六)》根据辞例分析,补017号简“十”,改023号简“庚”为“癸”,补“纪”字。《读〈乌程汉简〉札记(七)》提出024、025、026、029号简首见“以格行”与“以亭格行”,指“按聚落的形式依次传递文书”,分析037号简“户人”、“隐官”的含义。《读〈乌程汉简〉札记(八)》提出需注意由谢明宏缀合的059、060、064三简缀合后简的长度,疑盐类文书在长度上与普通文书有差异;补090号简文,“部虚”当是“部丘”。对于“乌程”的含义,从前乌虚、中乌虚、后乌虚的名称看,乌程县似乎“乌”与“程”是分开的,与《辞海》的说法相印证;补147号简,“箕”应是具地方特色的度量单位,具体量值有待考证。《读〈乌程汉简〉札记(九)》写道095号简首见“提检”一词,疑是都尉府对辖区内的军管地区进行考察管理;103号简关于“珠官”的简文是目前最早的记录,提前了湖州地区培育珍珠的记载。《读〈乌程汉简〉札记(十)》谈论104号简“楼船士员”的规模大小,“越”“楚”是确指,“越”可能是以乌程为主体的汉代会稽郡,称“越”而不称“吴”疑和吴王刘濞的败亡有关。《读〈乌程汉简〉札记(十一)》关注到110号简“大京丞”“府书趣市租”的记录,反映了新莽时期改职官名、改革币制的现象。《读〈乌程汉简〉札记(十二)》通过分析112号简,乌程县出现海鱼“鲐鱼”,印证了存在海上捕鱼活动,疑汉代形成了“捕-运-销-税”的渔业产业链。《读〈乌程汉简〉札记(十三)》关注到119号简关于“羽”的记载,谈论了“羽”字的含义、文献中“羽”的多元用处、“箭羽”的文献记录等。《读〈乌程汉简〉札记(十四)》写120号简谈论到了汉代丝织物的名称,认为简上“布”可能是指“越布”,“绸”可能是指“锦帛”类丝织品。《读〈乌程汉简〉札记(十五)》认为123号简中的“伐钱”,即“罚钱”,“徒山”疑与“山徒”相关,指的是受过刑罚(如鬼薪)的同一类人,补132简“乘”字。《读〈乌程汉简〉札记(十六)》通过分析137、138号简所提到的关于“米价”的信息,推测可能是自然灾害或是疫病导致两支简上相差五倍的米价。《读〈乌程汉简〉札记(十七)》写146号简的内容是计算布价,其中“端”用作了量词,印证了《小尔雅》等传世文献的记录。《读〈乌程汉简〉札记(十八)》改148号简“钓心”为“钩心”,引郑玄注,曰“谓舆下缚木与轴相连钩心之木是也”;根据150号简整理者所释“古”之字右侧有被刮削掉的痕迹,认为所释“者”存疑;补181简反“生”“道”“左”字并谈论“长生道”。《读〈乌程汉简〉札记(十九)》提出177号书信简“大儿在室,当怒(努)力时难”是对子女进行告诫的期望语,关注到185号简中“换钱”即“借贷”的行为,列出汉代借贷记录,分析出较之向官府借贷,私人借贷更加常见和普遍的三点原因。《读〈乌程汉简〉札记(二十)》談论到105号简涉及到的汉代“言变事”制度。

杨金涛《〈乌程汉简〉读札》主要探讨了四只简的纪年问题,猜测简002由于写手写错朔日干支、忘记避讳被废弃作为习字简,简003、简006是楚王、淮南王等与乌程临近诸侯王纪年的文书,认为简009的纪年不可轻易判定。

张金平、刘方蕊《乌程汉简〈苍颉篇〉札记——第七章“醒”字勘正》根据乌程简简259、对照英斯简1850勘正《仓颉篇》第七章,依据乌程简“麮”上清晰的“醒”字订正“   ”。《乌程汉简疑似〈苍颉篇〉佚文》比对简262和《仓颉篇》的文字组合方式,再分析音韵,与《急就篇》重合字对照,得出“简文不出自《急就篇》,但与其他古代识字蒙书或有联系”的结论,疑简262为《苍颉篇》失序佚文。

方勇《乌程汉简医药简小札》指出简269中“署虫”应读为“?虫”,也作“席虫”,即地鳖,补充“合和”二字,认为“毕”字“父(?)租(咀)”字样可疑,并读出“且蜜丸之”“大如梧实”,同意谢明宏认为简270 “乃五月戊申疾温,饮药,积八日厕”之“温”可如字读,但认为该句中“厕”字应为“愈”,此简应归入公文类简文。

此外,陈美兰《〈乌程汉简〉二簿初探》一文见于首届出土文献语言文字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后发表于《中国文字》2023年冬季号。此文讨论了简333、334两版木牍的文书性质、简334所属者性别,并针对几处释文提出见解。两枚木牍是目前出土文字中首见以“簿”为名的随葬清单,不排除是乌程县署存盘记载。其主语“王客人”“王义任”理解为死者,但不知何人。简334所属死者极可能是女性,主要依据为尺、刀。简333反“霜丝各一匹”之“霜”当指丝质布品,正“先支”或即“鲜支”。简334反“黄丸囊”,“丸”字当读为“纨”。

周琦《汉代乌程木牍医方初识》,一文以简269为研究对象,重拟释文,提出新见解,如根据药物炮制的过程,“父(?)租(咀)”之说不妥;尝试探讨该木牍医方的主治;关于药名的释读,对比《千金翼方》卷十九“调中五参丸”,参考天回医简《治六十病合齐汤法》中治心腹病之方,认为天回医简中该方与乌程医方有传承关系,推测乌程简269中“白沙参”可能是丹参或紫参之误抄;倾向于“署虫”读作“?虫”而非“署豫”或“署预”;讨论牡蒙、王孙、黄耆、紫参之间的关系,苏敬与李时珍对其中王孙、紫参、牡蒙三者的关系看法不同,尚难以定谳;从主治功效、植物特性方面,讨论芦茹、?茹、茜根之间的关系,得出这三者是一物异名。①

二、残简缀合方面

谢明宏《〈乌程汉简〉缀合(一)》证实059、060、064号公务简,066、067号公务简,082、107号公务简可缀,信牍194与信牍220正反面交错可缀、信牍182与信牍228正反面交错可缀。《〈乌程汉简〉缀合(二)》则编连了信牍简249和信牍简236,信牍简205和信牍简241,信牍简207和习字简280、其他简330和其他简329。其中信牍简207和习字简280原属同一枚简牍的两简,一个被分在信牍、一个被分在习字简的原因,或是习字简280是在废弃信牍的基础上进行习字。《〈乌程汉简〉缀合(三)》缀合了公务简65和公务简36,公务简76和纪年简05,信牍182号、228号与201号三组简。

木简残断,且存在年代未知等问题,相关缀合成果需加以考虑。

三、书法特征方面

《中国书法报》第394期“乌程汉简”专题刊登了曹锦炎《乌程汉简概述》和周同祥《乌程汉简书法特征浅析》。《乌程汉简》书中收录了石连坤《乌程汉简书法浅析》一文。此外,《书法》以及《中国书法》等期刊上,也刊登了不少学者关于乌程汉简书法问题的文章,如朱艳萍、李柯霖《乌程汉简书风的多样性与文献价值蠡测》、冯晓晓《乌程汉简隶书相关书法问题试析》、骆冬青《“无意”的美学—— “乌程汉简”原生态书写的知识考古学》、李力犁《两汉文字楷化进程研究——以乌程汉简转折笔形为例》。

以上在三个方面简述了目前为止研究乌程汉简的相关成果,偏颇疏漏之处在所难免,概当以原作为正。乌程汉简内容涉及两汉时期的乌程及附近地区政治、经济、文化及军事等领域,现学界已一定研究成果,然关于一部分字词及释文含义的考释仍有待探讨。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开展,其研究成果也将会趋于系统完备。

注释:

①周琦:《汉代乌程木牍医方初识》,《出土文献研究》2022年第21辑,第251-268页。

参考文献:

[1]曹锦炎等主编,中国美术学院汉字文化研究所编.乌程汉简[M].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2022.

[2]陈美兰.《乌程汉简》二簿初探[J].中国文字,2023,

(10):97-110.

[3]方勇.乌程汉简医药简小札[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9038.html,2023-5-29.

[4]唐强.《乌程汉简》读札[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72.html,2022-12-12.

[5]谢明宏.《乌程汉简》缀合(一)[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18.html,2022-10-24.

[6]谢明宏.《乌程汉简》缀合(二)[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19.html,2022-10-25.

[7]谢明宏.《乌程汉简》缀合(三)[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22.html,2022-10-25.

[8]谢明宏.《乌程汉简》读札[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26.html,2022-10-28.

[9]杨金涛.《乌程汉简》读札[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9016.html,2023-5-16.

[10]姚磊.读《乌程汉简》札记(一)[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21.html,2022-10-25.

[11]姚磊.读《乌程汉简》札记(二)[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25.html,2022-10-28.

[12]姚磊.读《乌程汉简》札记(三)[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8828.html,2022-10-30.

[13]张飞.说乌程简中的“防葵”[DB/OL].http://www.

bsm.org.cn/?hanjian/8835.html,2022-11-7.

[14]张金平,刘方蕊.乌程汉简《苍颉篇》札记——第七章“醒”字勘正[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

9068.html,2023-6-19.

[15]张金平,刘方蕊.乌程汉简疑似《苍颉篇》佚文

[DB/OL].http://www.bsm.org.cn/?hanjian/9137.html,

2023-7-31.

作者简介:

邵郑先,女,安徽大學文学院,汉字发展与应用研究中心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