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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时期山西妇女教育赋权历程与经验启示

2024-04-07

西部学刊 2024年5期
关键词:抗战时期抗战山西

吴 菲 潘 铮

(1.东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长春 130024;2. 中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三晋国际文化传播基地,太原 030051;3.深圳市标准技术研究院,深圳 518000)

“七七事变”后,日本在对中国进行军事占领、政治控制和经济掠夺的同时启动文化侵略,试图加强对中国妇女的奴化教育,日本拓务大臣大谷尊山在《关于对华方策件》中专门提出了“普及女子教育,建立充分设施”[1]的方案,以期全面消磨中华儿女的民族意识与国家意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抗战时期的战时性、政治性、实用性的妇女教育与实践活动,占山西人口半数的广大妇女的社会地位与生活面貌得以改善,带动了社会生活方式的更新,尤其促进了乡村社会的改造运动,并把妇女解放、社会解放与民族解放融为一体,既为社会制度的变迁“翻修了土壤”[2],又令承担着时代与民族赋予重任的山西妇女成为与男子并驾齐驱的抗战力量,擎起抗日救亡的“半边天”,孕育了伟大的太行精神与吕梁精神。

一、抗战时期山西妇女教育的实施过程及方式

教育是人参与社会活动的重要前提,妇女教育是促进妇女解放、实现男女平等、推动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手段。近代以来,广大山西农村妇女一直深受封建制度的压迫与剥削,地位极其低下。抗战时期的山西妇女教育主要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山西晋北根据地的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在民国初期所取得的教育成果的基础上进一步为广大山西妇女赋权,不仅实现了文化“扫盲”与政治动员的最初设想,而且促进了女性意识的觉醒、推动了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并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引发了山西的社会观念、习俗、制度的一系列变化。

学校教育指在学校中实施的教育,是受教育者在设有固定的教学场所、专门的教师队伍的各类学校内所接受的各种教育活动,具备明确、规范的培养目标、管理制度和规定的教学内容以及一定数量的学生。山西的妇女学校教育发轫于意大利、美国、英国、荷兰等国来华传教士开办的女子学校,至民国初期已经在城市蓬勃发展,除女子中小学外,还有女子师范学校、女子蚕桑传习所、女子职业传习所等职业教育学校。1935年后,侵入山西境内的日军大肆摧毁文化、教育事业,各类学校难以正常运行,不少学校被迫停学或辗转他地以躲避日军的战火和殖民统治,其中受冲击最大的是各女子学校。

针对进步女性的教育需求,一批妇女干部学校、妇女干部培训班在三晋各地悄然兴起。中国共产党先后举办了政法学校、干部学校、干部训练班以及各种妇女抗日训练班,如1937年成立的牺盟会女兵连、军训班女生连、临汾刘村学兵队第五区队、武乡县妇训班等,主要面向知识女性进行政治教育。其教育方针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将国民教育与抗战相结合,并采用灵活机动的教育形式,引导学员构建共产主义价值理念并重塑社会价值观念,培养了一大批革命抗日的女性骨干力量,“当年,浦安修和刘芝兰等同志,曾巡回往来,亲临讲学,宣传抗日救国道理,发动妇女开展放脚、剪头发运动,参加拥军做军鞋、送情报等工作,识字班对妇女的思想解放起了很大作用”[3]。学员在毕业之后大多成为基层的领导干部,在抗战舞台上大显身手。

社会教育又称群众教育、民众教育,是指学校和家庭以外的社会文化机构,以及有关的社会团体或组织对广大社会成员和不脱离生产的成人所进行的基础普及型教育。社会教育是抗战时期革命根据地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文化普及、抗战宣传、发动群众积极抗日做出了巨大贡献,针对妇女的社会教育更是在抗战时期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在抗日战争初期,毛泽东同志就提出了具有前瞻性的倡议,即“伟大的抗战必须要有伟大的抗战教育运动与之相配合”[4]。在这一思想的号召下,晋察冀根据地政府根据实际情况在广大后方开展了一系列教育实践活动,以政治教育、文化教育以及必要的劳动生产教育为内容,“给群众以抗战的民族解放的教育,在教育工作上来提高群众抗战的认识与热忱,以加强群众抗战的力量,争取抗战的胜利”[5]。通过在农闲时节或是妇女完成家庭劳动后组织参加冬学运动、春学运动以及民众学校、乡艺活动等多种组织形式的教育活动,对山西农村妇女进行了声势浩大的社会教育,向广大妇女传播民族存亡、家国情怀等意识。《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史》记载着当年冬学运动中以革命文化传播为主要内容的教育活动,“1941年,在晋察冀边区各地所有村庄,从七八岁的儿童到白发苍苍的老人都参加了‘军民誓约运动’,甚至连五台跑泉厂、阜平下庄子等一些山沟沟里的妇女,都能把‘军民誓约’背得滚瓜烂熟”[6]。通过参加各种教育实践活动,越来越多的妇女走出家门,积极参加各种抗日活动,并将妇女的学习、生活、生产逐步与中共政策的实施紧密结合起来,不仅促进了闭塞落后地区农村妇女的民族意识觉醒,使她们自觉关心国家命运并积极投身抗日战争,成为广泛的统一战线中的重要力量,为抗日军队的后勤提供了有力保障,推动了山西抗日根据地的社会变迁,对当时乃至以后山西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起到了重要作用。

二、抗战时期山西妇女教育的特点及成效

在山西特殊的战时环境所开展的妇女教育活动中,先进的红色革命文化一直是进行妇女教育的精神内核与价值支撑,呈现出与民族救亡、革命文化传播、妇女解放、劳动生产相结合的特点,一方面全面赋予山西妇女冲破封建文化与社会制度束缚的勇气与能力,另一方面逐步提高了中国共产党及其颁行的各项政策在基层的认可度,为民族解放和民主革命取得胜利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抗战时期,面向山西妇女展开教育的初衷虽然并非完全以妇女解放为中心,但在战争与革命亟需人力的情形下,得到知识启蒙和政治觉醒的山西妇女获得了开启新生活的契机,她们的生命轨迹从此彻底改变。在百年前的中国封建文化中,“小脚”是对妇女审美的标准,这种畸形的审美癖好尤在山西为盛,严重地摧残了妇女的身心健康,限制着妇女参与社会活动和生产劳动。鉴于“妇学实天下存亡强弱之大原也”[7],清末民初的山西妇女教育以“上可相夫,下可教子,近可宜家,远可善种”[8]为目标,为城镇富裕家庭的女性启蒙。抗战爆发后,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根据地大力开展识字班、春学、冬学、民众学校等教育活动,山西乡村妇女的文盲率大大下降,她们能够读书看报,会念大标语、查路条、记账、写信和写工作报告。通过接受教育,广大妇女的知识水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与此同时强化了自我意识、树立了独立人格,不仅破除封建愚昧思想的束缚、摆脱了畸形的身体教育,摘掉文盲的帽子、开阔了视野、提高了文化水平,而且不断增强民族意识和阶级意识,坚定了爱国主义信念。

自接受教育以来,对国家、民族以及自我有了新的理解、思想觉悟空前提高的广大山西妇女纷纷以实际行动加入抗日救亡运动,成为推动民族解放和民主革命进程的重要力量。边区广大妇女不仅自愿支援前线部队,为军队缝洗衣物做鞋、募捐物资、慰劳伤员,还心甘情愿地与前线战士同生死共存亡、与国家同生死共呼吸,印证了革命军队与人民血肉相连的鱼水之情,“此时的妇女,也知道讲究中国人的气节,她们鄙视汉奸,以与抗日军人结婚为荣”[9],并涌现了王光、梁淑媛、李仲英等一批又一批的巾帼英模,在三晋大地上承担起时代与民族赋予的重任,成为与男子并驾齐驱的重要力量。

通过接受教育,晋北根据地的广大妇女掌握了一定的生产技术、军事技能和卫生常识,积极投身根据地的生产劳动以及当地的民主生活,展现出了妇女群体的巨大潜能。抗战时期,由于大量男性劳动力征战于前线,加之日寇封锁和自然灾害的威胁,根据地的妇女担负起后方的生产重担,参加社会生产劳动逐渐形成群众性的热潮。“1940年北岳区妇女开荒、修滩5万亩,涌现出妇女劳动英雄100名。1941年春,山西省雁北专区动员8 949名妇女参加田间生产。”[10]特别是在轰轰烈烈的纺织运动中,山西妇女解决了根据地军民的大部分穿衣问题,第一次实现了布匹自给的奇迹。成为边区重要生产力的山西妇女,通过参与社会劳动促进了根据地经济的发展,在体现自身价值的同时提高了自己的社会地位。

随着山西妇女知识水平和综合素养的提高以及独立的思想意识的萌发,其家庭地位及社会地位逐步提高,不仅调节了乡村社会的矛盾,而且建构了全新的性别秩序。广大妇女积极从事生产、贴补家用,在很大程度上转变了家庭内部的性别视角,通过调整话语秩序与权力结构令家庭这一社会细胞逐步朝着民主、和谐的方向发展,在催生出一个个模范家庭的同时极大地推动了妇女解放的进程。“妇女地位的提高,是解放区社会变化中的一个显著标志。解放区政权利用法律对传统伦理观念进行变革,对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婚姻自主、妇女财产继承权的强制执行,都极大地改变了传统婚姻制度和人际关系。”[11]

正如1939年毛泽东在中国女子大学开学典礼的讲话中所说的:“妇女同志在抗战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中国假如没有占半数的妇女的觉醒,中国的抗战就不会胜利。”[12]抗战时期的妇女教育促进了山西妇女的觉醒与解放,她们用血肉之躯擎起抗日救亡的“半边天”,她们所迸发出的淳朴热烈的革命激情影响和鼓励着中华儿女奋勇拼搏,孕育了伟大的太行精神与吕梁精神。

三、抗战时期山西妇女教育经验对于新时代的启示

中国共产党在抗战时摸索出的妇女教育方式和路径不仅培养了大量革命人才和干部,而且实现了对中国农村社会整体价值观念的改造和重塑,这些成功的经验对于在新时代积极发挥妇女“半边天”的伟大力量,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首先,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实施政策引领和法律规约。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为实现全人类的解放而不懈努力,妇女解放和男女平等是其奋斗目标之一,其在不同历史时期制定并实施的一系列方针政策切实保障妇女权益,有力推动了男女平等。目前,我国已经建立以《妇女权益保障法》为核心的性别平等法律政策体系,在经济、文化、教育、社会保障等领域全面实现性别平等,营造了男女平等的教育环境和社会环境,保障公民真正享有平等权利并在社会生活中充分发挥作用,确保了妇女事业沿着正确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不断前进。

其次,要坚持教育与就业的机会平等,为中国妇女“赋权增能”。知识和技能是赋权女性、改变女性命运的强大力量,教育以及就业的机会平等是提高女性人力资本的重要途径,只有使女性平等接受教育和就业的权益获得保障,才能够使女性真正获得和提升个人权能。抗战时期山西妇女依靠教育赋权打破了封建枷锁,战胜了夫权、族权、神权,挣脱了窗台、锅台、碾台的束缚。在新时代,我国妇女受教育的权益虽已获得了全面保障,应进一步关注女性的能力增长和职业发展的情况,以确保她们能够广泛地参与经济社会活动、全面地优化社会结构、有力地推动经济社会发展。

最后,要坚持群众路线,发挥妇女群众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妇女群众不仅仅是战争时期的重要力量,也是新时代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伟大目标的奋斗力量。抗战时期,因工作中心需由城市转向农村,封闭落后的山西乡村得以直接获取中国共产党的先进的理念,农村妇女的教育被纳入到国民教育体系之中。加之大批城市知识女性被吸引到革命抗日根据地,城市妇女在乡土实践中升华了思想、丰富了阅历、增长了才干,并帮助农村妇女摆脱了文盲的窘境、建立起独立的人格、培养起自力更生的能力,不同出身背景与阶层的妇女团结一心,积极地参加到抗战与生产中去,有效地推动了广大山西妇女的经济独立和政治解放。当前,应继续鼓励普通劳动岗位的女性增强对自身价值的认同感,充分发挥女性群体在新时代条件下对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历程中的重要作用。

四、结语

教育尤其是妇女教育是社会良性变迁的重要保障。抗战时期,中华民族的民族解放与革命事业迫切需要占据人口半数的广大妇女的加入,晋北根据地的广大妇女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通过接受教育不断提高自我意识、民族意识以及文化水平和劳动生产技能,成为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重要力量。当下的中国仍需汲取这一时期的妇女教育经验,尤其要改善乡村女性受教育的环境,从教育层面有效克服农村妇女成人教育的现实问题,推动教育领域的性别平等与资源的合理配置,实现城乡经济文化的互补与乡村振兴,为培养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半边天”而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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