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工作与灵魂伴侣，我们真的不能全都要吗？

王佳薇

情人节前夕，网飞释出了泰勒·汤姆林森的最新脱口秀专场《我全都要》。看完这个标题我就想笑。泰勒，这位正处在事业黄金期的脱口秀演员认真发问：理想工作与灵魂伴侣，我们不能拥有一切吗？

刚满30岁的泰勒出生于美国加州的一个基督教家庭，16岁开始在教堂讲脱口秀。成年后，她进入俱乐部演出，到二十多岁，已经与网飞合作制作了两部节目《青年危机》与《瞧你内样》。

她的喜剧极具风格，其中密密麻麻铺陈着她的个人生活——焦虑与躁郁、早逝的母亲、感情不睦的父亲、25岁危机、自杀念头以及恋爱。她善于将这些听起来沉重的经历以轻快幽默的方式表演出来。在《瞧你内样》特辑中，讲起过早去世的母亲，她说：“如果我有一个健在的母亲，你觉得我在这个年纪还能这么成功吗？”语气中流露出一种志在必得，“她在天堂。我上了 Netflix。一切都解决了。”搞笑又残忍。在我看来，她的表演方式如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也的确奏效。最近两年，泰勒成为美国喜剧界备受追捧和瞩目的对象之一。她在2023 年一共演了130余场，据Billboard Boxscore（《公告牌》）统计的全球喜剧演员巡演收入排行榜，她是前十名之一，也是其中唯一的女性——演出数目比榜单上的其他人都多。与此同时，她在TikTok上有两百多万粉丝，她的段子引起广泛共鸣。泰勒的同行好友达斯汀·尼克森曾说，“如果你想自找不痛快，就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和泰勒的比。”

但成功并不意味着快乐。在《我全都要》特辑中，泰勒的语速变得更快，一开场就大方坦白“我的事业现在发展得非常好”，接着讲起了自己上一次分手。“这是我上Netflix后第一次分手。之前经历分手，朋友们都很支持我，他们会说‘真遗憾，以后会好的。可是自从我上了Netflix再次经历分手，我所有的朋友都说，‘人嘛，毕竟你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工作。”

“我所有的朋友看着我悲伤的脸说，你不能全都要。”泰勒继续道，“我的职业生涯深受眷顾。我越想越觉得，没有人是事事如意的。有灵魂伴侣的人就不该再有理想的工作。有理想工作的人就不能谈恋爱。如果一个人既有理想的工作，又有灵魂伴侣，那起码得有一对离婚的父母吧？如果本身是孤儿就更好了。”

这当然只是段子。但泰勒说出了一个古老命题——“职业上的成功并不一定意味着个人的幸福。”

在舞台上，泰勒大方坦白自己的困惑，“我知道我是个不错的喜剧演员，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个好人、好妈妈、好伴侣。我能全都要吗？我也不知道。这不是笑话，我是真的很担心。我知道身处这个行业的人想要拥有一个家庭有多难。我看到朋友们都在拼命工作，也看到大家在家庭上投入的精力少得可怜。”

说到底还是个有多少投入才能有多少产出的问题。当一个人把有限的精力切割给工作和家庭，必然要处理此消彼长的关系。而传统分工又要求女性在家庭中承担主要的育儿和家务，所以当女性想要打破这样的限制，寻求家庭外的成就，就不得不面对更大的张力。

“这个行业的人总说，‘有了孩子也能出差啊！现在也能视频通话了。”泰勒也讲到了这一点，她打趣道，“这听起来就像把你的狗拴到咖啡店外，然后说，我能透过窗户看到它，没事。”

十年前，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丽尔·桑德伯格在《向前一步》中呼吁女性要向前一步。事业、家庭，只要努力我们都可以冲出重围。现在我们都知道她是骗人的。

我在米歇尔·沃尔夫的脱口秀专场里看过这样的表述：“我只想要一份自己的事业，不想结婚生孩子。我知道很多人会说，米歇尔，你可以同时兼顾家庭和事业。说得好像兼顾是件好事。没有人在吃完一顿自助餐之后会想，我现在感觉很好，蟹肉和布丁在我肚子里和谐共处。就算女性渴望家庭和事业两手抓，这个社会还是设置了重重障碍。就好像是，恭喜，你要有宝宝了吗？请记住以下几点——我們需要你拖着伤口未愈的身体立刻回来上班，因为这里是美国，我们不觉得你需要时间休息。你得母乳喂养，那对宝宝最好，但别在公共场合喂，找个大桥底下的陈旧的清洁工具间，其他主张母乳的人也在那儿。别在孩子生病时请假，我们会觉得你工作不努力。另外，孩子生病了，你这妈怎么当的……”这或许是对桑德伯格最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