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变化中的茶味

陈勇光

专一地从事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就容易找到人生的幸福感。如果能在茶叶的冲泡和品鉴中寻找到愉悦，并享受探索的过程，这便是工夫茶的真意。

笃定的工夫如何应用在茶事中？古人云静定而后有得，静定则是通过日常训练得出来的工夫。笃定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生命的际遇起落波流深广，大可不必深陷其中。遇到名利纠缠，有智慧者懂得跳出来看一看，看清楚后，就不必太用力，不必太在意，以防被名利所催眠。若遇生活的低谷，喻之为掉到某个泥坑里，就不要一直在其中打滚，不如爬出来，哪怕还带着一身泥，也在阳光风雨中再次寻找方向，着眼于当下的路。

就像着眼于当下的茶味一般，喝下去的那口茶，就要自己去感受甘苦芬芳的变化；要冲泡时就关注冲泡，关注手上的工夫，就要让“神”回得来。

茶味受很多因素的影响，有原料底质、制作工艺、年份仓储变化、冲泡的人、冲泡手法、季节及温湿上的种种影响。一款曾经熟悉的茶，换了地方喝起来简直换了一个样。除了常说的器与水的原因，甚至关系到气候，风和日丽以及阴冷晦暗时节，荼在香气与滋味上可能有种种变化。其实饮茶人的身心不也是在变化的吗，找到规律，就能找到某款茶的不变的东西与变化的趋向，从而得心应手，正是孔子所说“随心所欲不逾矩”。

品鉴一款茶，第一印象往往是茶的制作工艺带来的风格体验，比如发酵度（绿茶或红茶）、焙火程度的影响、青与熟、香气的高与低等。难懂的是喝到荼的内质，比如是不是正岩、老树，土壤与生态因素、种植管理带来的影响等。一款茶，还会喝到年份转化与仓储的影响，有没有滑化感，会不会锁喉等。另外，冲泡浓了，往往出苦味，这种苦并非坏事，要脱离冲泡的影响去喝茶的内质——苦后的回甘也很好。香甜的茶很受欢迎，它可能只是工艺带来的。清正难懂，气韵难懂，这是茶本质的东西。淺表上的东西，容易抓到人，市面上的很多茶都可以有，而真正有内质的茶则相当稀有。深层的东西，是触动身心的，只要你沉浸了下来，到最后终会了解。

好茶令人温暖，令人沉醉其中，喝到“发轻汗”或“肌骨清”，令人会心一笑。普通的茶喝几大碗最多是肚子暖和些，甚至有些茶还让人胃痛，越喝越冷，这些则是茶与身体的关系。

如果关注冲泡的手法，就会发现有很多细节，仅仅是“放松”这样一件事，其实都很难做到位，过度的肌肉紧张或过度的去在意他人的评价往往让我们很难沉静下来。高冲和缓冲一定会不同，注水点、注水量与冲注旋绕方式也使茶味产生变化。如何呈现茶汤风格，其实有无穷的创作，这是静定才能做的工夫。《资治通鉴》云，“牧心者牧天下”，了知冲泡，原来也不是一件寻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