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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董仲舒对儒家人性论的发展

2024-03-22王灿灿

文化学刊 2024年1期
关键词:春秋繁露性善人性论

王灿灿

董仲舒是西汉乃至中国古代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是古代儒学史上的关键人物,在其思想体系中,人性论是极为重要的部分,具有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董仲舒关于人性的思考是对先秦儒学家孔子、孟子、荀子等学说的发展;其人性论学说是建立在天人感应的宇宙观的基础上;在“性善论”和“性恶论”理论的基础上,对“性”“情”进行区分,提出“性善情恶说”;主张以品级论性,提出“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主张“性未善说”,倡导通过外部教化将趋善潜质转化为现实的善。

一、天人感应的宇宙观

董仲舒的人性论思想是建立在“天人感应”的宇宙观之上,所以,我们在探讨董仲舒人性论时不能避开“天人感应”。

“天人感应”宇宙观的核心思想是:人之所以为人,在于禀受于天,上天是万事万物的根本,上天能预示凶吉、影响人事,人“善”的行为也能感应上天[1]16-17。在封建社会,“天人感应”的宇宙观之下,为避免灾祸,君主应以德治国,百姓应顺应天意、接受王道教化。

首先,董仲舒阐明了人与天是相类的、相副的[2]8。他在《春秋繁露·为人者天》中说道:“人之为人本于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上类天也。”人作为人的根本在于天,天是人的祖先、根本,人与天是相类的、相副的。在董仲舒的视野中,人身上的五脏、四肢是“上类天也”,甚至是情性都是这样。这是董仲舒“天人感应”宇宙观建立的前提,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讨论人的“性”。

其次,董仲舒指出人的“性”也是天之禀受的。他在《春秋繁露·为人者天》中指出“天之副在人乎,人之情性有由天者矣。故曰受,由天之号也”。人是天禀受的,人的性情也是天之禀受。董仲舒还在《春秋繁露·玉怀》中阐明了由上天禀受的“性”的特点:“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1]17人的“性”有善恶之分,这种善恶之性可以养但不可以改,可以隐藏但不可以抹去。此外,董仲舒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还提出:“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上天赋予人的善是“善质”,而非“善”本身,但在未来可以达到“善”,这就需要君主应以德治国,百姓顺应天意、接受王道教化。

因此,在封建社会,在“天人感应”宇宙观下,君主应以德治国,百姓应接受王道教化。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五行变救》中提出:“五行变至,当救之以德,施之天下,则咎除;不救以德,不出三年,天当雨石。”[1]17上天发生变化,君主应当以德治理百姓,这样灾祸就可以散去;但是如果君主不以德治理百姓,不用三年的时间,上天就会降下灾祸。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宇宙观为君主统治百姓作了思想支撑,主张君主用德行治理天下。他的《春秋繁露·五行变救》还指出:“夫五事者,人之所受之天也,而王者所修而治民也。”五事受于天,君主应当治理黎民百姓,百姓应听从王道教化。

董仲舒“天人感应”宇宙观思想是其人性论思想的前提,他提出人禀受于天,天是万事万物的根本,上天赋予人“善质”,为将“善质”转变为现实中的“善”,需要君主以德治国,也需要百姓顺应天意,接受王道教化。

二、明确了“性”“情”之分,提出“性善情恶说”

董仲舒在“天人感应”宇宙观的基础上,明确了“性”“情”之分,指出二者都是上天禀受的,但二者却是不同的,“性”有“善质”,而“情”是恶的。

首先,董仲舒先论证了“性”“情”都是天之所副的。人与天是相副的,人的“性”“情”都是由上天赋予的。他还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提到:“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阴、阳也。言人之质而无情,犹言天之阳而无其阴也。”[3]董仲舒将人的性情比作天之阴阳,人的性是“阳”,情是“阴”;阴阳是天不可缺少的东西,二者相对立而存在,因此,人也同时具备“性”与“情”,这二者也是相对立而存在的。

其次,董仲舒提出“性善情恶说”。他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提道:“天有阴阳之施,身亦有贪、仁之性。天有阴阳之禁,人有情欲栣,与天道一也。”天有阴阳之分,人性有贪、仁之分,天的阴阳禁,犹如人的情欲栣,人的仁对应天的阳,贪对应天的阴[4]。董仲舒进一步提出,人们禁止自己情恶的方式主要是靠心,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解释:“桩众恶于内,弗使得发于外者,心也。故心之名为椎也。”自己将内心的恶存于内心,不要让它发泄给外人,而这所需要的正是“心”,所以心的作用在于遏制恶的发生。董仲舒还提到:“必知天性不乘于教,终不能栣。”王教也是消除恶的一个重要方式,这也与董仲舒强调的外部教化的理念是相统一的[5]86。

董仲舒在天人感应宇宙观的基础上,提出人有“性情”,类似于天有“阴阳”,“性”与“情”是不同的,性善而情恶,人们需要用“心”抑制恶的发生,将自身的恶隐藏在内心,对于外人要善,同时,外部教化也是抑制恶的重要方式,这些观点为之后的人性论学说提供了理论前提,是董仲舒对先秦人性论的一大发展。

三、提出“性三品说”“以中民论性说”

董仲舒主张以品级论性,三品言性是其人性论思想的又一大发展,这不仅弥补了阴阳论性的不足,也阐释了外部教化的对象,这样更有利于封建社会统治者对百姓的统治。他的三品言性主要体现在“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上。

首先,董仲舒将人性分为三品,提出了“性三品说”。董仲舒在《春秋繁露·实性》中说;“圣人之性,不可以名性;斗筲之性,又不可以名性。”董仲舒将人划分为圣人、中民、斗筲三类[2]23-27,圣人是指具备“善”的人,是不需要教化的;斗筲是指人品不好,对君主不忠的人,这类人不在王教的范围内;中民是指具有“善质”,需要外部教化的人。善、恶的两端是圣人之性和斗筲之性,二者都不可以称之为人性,只有中民的“性”才是我们所讨论的“人性”。“性三品说”是董仲舒对于先秦“性善论”和“性恶论”的一大发展,这也体现出董仲舒具有一定的辩证思想。

其次,董仲舒主张“以中民论性说”,只有中民的性才能称之为人性。“中民”是指众人,这占人类的大多数,这些人具有“善质”而非“善”本身,要通过外部教化将中民之“善质”转化为现实中的“善”[5]85。“中民之性”是指大多数人的本性,是包括君主、百姓、奴隶在内的绝大多数,在“天人感应”宇宙观下,这些人需要顺应天意进行活动,要接受教化,将自身的“善质”转化为现实中的“善”。

同时,“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是对“人性论”的一大发展,体现了人类思维方式的进步,但这些学说均是为了维护封建统治阶级的利益而产生的,具有一定的阶级性。一方面,“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以品级论性,是在“性善论”和“性恶论”思想的基础上创立的,是对先秦儒家人性论的一大发展[6]。将人性分为圣人之性、中民之性和斗筲之性,体现出辩证思维,同时,“中民之性”中的“善质”通过外部教化可以发展为“善”,也强调了外部教化的作用,而圣人是沟通人与天之间的桥梁,是实现天人和谐的关键。另一方面,“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所强调的:只有通过外部教化才可使“中民”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就为统治阶级进行统治提供了思想理论的支撑[7]。民众应在君主的统治下进行活动,同时,君主也应以德治国,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灾祸的发生,这些理论维护着封建社会的更好发展。

董仲舒在“天人感应”宇宙观和“性”“情”之分的基础上提出了“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这是先秦人性论的发展,体现出了辩证的思维方式,也是封建社会的产物。

四、提出“性未善说”,强调人性教化

人性论主要有四种:“性朴论”“性善恶混同论”“性善论”“性未善论”[8],董仲舒在前人“性善论”和“性恶论”的基础上提出来自己的“性未善说”[9],这种观点也是在“性善情恶说”和“性三品说”“以中民论性说”的基础上产生的,强调出人性教化的重要作用。

董仲舒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提到:“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性者,质也。”人们天生具备有“性”,但这种天生具备的“性”不是“性”本身,而是具有“性的品质”[5]86。董仲舒又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提道:“故圣人谓性善,累其名也。”圣人不说性是“善”的,是用其“名”来指称的。《春秋繁露·深察名号》提到:“名则圣人所发天意,不可不深观也。”[10]“名”是圣人所传达的天意,应该深察。人们要让天生具备的性的“善质”转化为现实中的“善”,就必须通过圣人这个桥梁,才能达到自身与天的沟通,只有顺应天时,听从王道教化才能将自身之“善质”转化为现实中的“善”。

董仲舒提出的“性未善说”意在论证教化的合理性。其教化主要是“以仁义修身”和“德政教化”两种方式,以此来达到激发人的善性[1]26-33。

第一,在董仲舒看来,仁义是人们从上天那里得来的品德,也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应践行的、坚持的。董仲舒在《春秋繁露·仁义》中这样解释仁义:“是故《春秋》为仁义之法,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仁”是指对于他人来说的,要爱护、尊重他人;“义”是相对于自己说的,要进行自省。不论君主、平民还是奴隶,都要施行仁义。

第二,董仲舒强调“德”的重要性,他将天地看作是“德”的本源,在《春秋繁露》中指出:“天地者,万物之本,先祖之所出也。广大无极,其德昭明,历年众多,永永无疆。”天地,是万物的本源,先祖就是在天地之间诞生的,这里无穷无尽,包揽众多。董仲舒在《春秋繁露·深察名号》中提到:“是故事各顺于名,名各顺于天,天人之际,合二为一。同而通理,动而相益,顺而相受,谓之德道。”人们需要各自守好本分,才能做到名、天、人的统一,人们要做的就是要有道德。

董仲舒先是阐明了“性未善说”的合理性,在这个基础上,提出外部教化是将本身的“善质”转化为现实中的“善”的条件,并提出外部教化的两种方式是“以仁义修身”和“德政教化”。

五、结语

董仲舒的人性论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是在对先秦儒家人性论继承的基础上产生的,“性善情恶说”和“性未善说”是在“性善论”和“性恶论”的基础上产生的;其人性论以品级论性,提出“性三品说”和“以中民论性说”,为之后儒家人性论的探讨提供了不同的思考角度与方式。

董仲舒的人性论是建立在“天人感应”的宇宙观的基础上。首先,人是上天的禀赋,君主应当以德治国,百姓应当听从教化,顺应自然,这样才可以防止灾祸的发生;其次,其“性善情恶说”也是建立在天人感应的宇宙观上,天的阴阳与人的性情相似,性是善的,情是恶的,人们要用“心”来抑制恶的发生;此外,“性三品说”“以中民论性说”“性未善说”均是建立在天人感应的宇宙观的基础上,通过天人的关系进一步论述人的“性”。

董仲舒人性论提倡外部教化的重要作用,这既为统治者进行统治提供了理论基础,而且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一大进步[11]。通过外部教化的方式,才能将人本身所具有的“善质”转化为现实生活中的“善”,不仅君主需要以德治国,施行仁义教化,而且百姓也应当顺应天时,在君主的教化下将自己的“善质”激发出来,这对于社会的和谐稳定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董仲舒对儒家人性论的继承和发展是重要的,是我们在研究人性论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重要一环,他不仅提出来一系列重要的人性论观点,也为社会和谐稳定提供了思想支撑,其辩证的思维方式也是人类思想史上的一大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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