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
2024-03-15杨习铭郭若劼李嘉豪
杨习铭 郭若劼 李嘉豪
(新疆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2)
一、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在2023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强调,要加快推动发展方式绿色低碳转型,坚持把绿色低碳发展作为解决生态环境问题的治本之策,形成绿色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厚植高质量发展的绿色底色。以“高能耗、高排放、高污染”为特征的粗放型工业增长模式造成了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问题,已无法满足低碳、高效发展的要求。近年来,我国工业能效水平不断提升,但工业领域仍面临重点行业节能挖潜难度大、用能结构绿色化水平不高、节能提效技术创新及装备推广存在短板等问题。《“十四五”工业绿色发展规划》提出实施工业领域碳达峰行动,着力构建完善的绿色低碳技术体系和绿色制造支撑体系,系统推进工业向能源消费低碳化、生产方式数字化等方向转型。基于此,如何借助数字技术优化能源结构、提升工业绿色发展效率是本文关注的重点。
能源产业作为现代社会发展的支柱产业之一,是关乎国家安全和发展的重点领域,在资源和环境的双重压力下,亟待通过数字技术转变发展方式,推进能源革命。能源数字化转型是指聚焦能源企业及其产业链、供应链,借助新兴信息技术优化能源生产、储运、交易和消费的资源配置能力、安全保障能力和智能互动能力,构建多能协调互补的综合能源供给体系,逐步实现可再生能源替代传统能源,提高能源使用效率。绿色、低碳转型是构建现代化能源体系的核心任务之一,能源供给的绿色化、能源传输的低碳化、能源消费的高效化是能源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抓手。多能协调互补的综合能源供给体系能有效满足工业企业的用能需求,助力工业企业在生产过程中提高效率、节能降碳,实现绿色发展。
能源数字化转型能否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若结论成立,存在哪些机制效应?我国不同地区存在较大的经济、社会、环境差异,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是否存在异质性?关于上述问题的探讨,对发挥能源数字化转型的绿色价值,培育“即时预测-及时行动”的供能模式,助力工业企业形成“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生产方式,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文献综述
(一)能源数字化转型的相关实践和研究
能源领域的数字化转型经历了三个阶段,即概念提出阶段、示范实践阶段和全面发展阶段①中国能源报:《数字化转型,能源智库需要回答的五大问题》。。能源数字化概念的提出可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高景德认为现代电力系统是计算机、通信、控制与电力系统以及电力电子技术的深度融合,即CCCP概念。在示范实践阶段,2008年,为推动基于ICT技术的高效能源系统发展,德国推出了E-Energy计划。于慎航和孙莹等(2010)[1]指出能源互联网是基于分布式可再生能源的新型高效电网结构。在全面发展阶段,2016年,德国启动智慧能源展示计划,进行能源数字化研究和试点项目。2019年,我国南方电网成立全球首家数字电网研究院。2022年,为解决能源危机,欧盟制定了“能源系统数字化”计划。能源数字化转型是数字技术引领下的传统能源向可再生能源过渡和能效提升的过程[2]。以平等、开放、共享为特点的数字技术能有效推动多种能源协同互补[3],有利于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现代能源体系。
(二)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相关研究
已有研究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讨论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关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测度。工业绿色发展效率是在综合考虑资源、环境等因素的情况下,反映工业绿色发展的一种效率值,故以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表征工业绿色发展效率[4-6]。二是关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因素,可归纳为政治、经济、技术、社会和资源环境等。政治方面,财政分权对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存在区域异质性[7],且政府干预将阻碍绿色发展效率的进一步增长[8]。经济方面,产业集聚、经济发展、工业化和对外开放等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有重要影响。技术方面,技术创新与经济发展阶段、要素配置结构等方面的适宜性越高,越有利于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9-10]。社会方面,城镇化水平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存在显著的异质性特征[11]。环境方面,低碳约束下的环境全要素生产率是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重要因素[12],优化资源配置效率是推动产业结构升级、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重要动力[13]。
(三)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相关研究
当前,学者主要关注能源相关因素或信息技术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鲜有综合考虑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研究。一是能源相关因素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新能源环境效应、能源结构优化和能源技术迭代是促进工业绿色发展的重要因素[14]。能源政策中,开源类和节流类政策更能促进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其中开源类政策的时效性较弱[15]。二是信息技术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信息网络通过优化要素配置、降低交流成本和节能减排引导企业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转型,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16]。数字经济通过加强技术创新、降低生产成本等方式显著促进工业绿色发展效率[17]。工业智能化主要通过技术创新和提高能效两种途径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产生正向影响,且存在显著的区域异质性[18]。应完善数字基建,充分发挥数字经济的辐射作用,因地制宜促进各地工业绿色发展效率[19]。
(四)文献述评
目前关于能源数字化转型和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研究较为丰富,但仍存在值得深入探讨之处:一是学者对数字产业与能源产业深入融合的探讨较多,但构建指标体系对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数进行测度的研究较少。二是能源相关因素或数字化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相关研究较多,但关于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关系的探讨较少。三是鲜有文献分析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效应和调节效应。鉴于以上不足,本文的边际贡献如下:第一,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构建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标体系,并对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数进行测度;第二,实证研究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并进行区域异质性分析;第三,探讨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机制效应。
三、机制分析与研究假设
能源数字化转型能否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呢?本文将从影响效应和调节效应两个方面阐述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作用机制,见图1。
图1 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作用机制
(一)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效应
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效应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能源数字化转型通过助力节能减排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首先,能源产业的数字化转型能通过“资本-能源替代”实现节能减排。能源数字化转型通过技术创新将研发出更高效环保的能源替代品,给传统能源带来竞争压力,促使传统能源企业积极进行技术研发,提高能源效率、减少污染排放。其次,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推动节能减排技术的研发进程,对工业产生资源环境的正向外部性影响。节能减排相关技术的应用能带来更高效的生产和能源利用方式,带动工业向低碳、清洁、高效方向转型,减少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实现社会生产节能减排水平的整体提升。最后,能源数字化转型可通过节能减排措施的成本效益分析,为决策者和利益相关者提供科学依据,从而促进节能减排。通过成本效益分析能评估不同节能减排技术和措施的成本与收益,将资源重点投入能实现较大节能减排效果的领域,进一步提高节能减排效果。
第二,能源数字化转型通过提升生产效率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首先,能源数字化转型能通过“资本-能源替代”提高生产效率。能源数字化转型将使各产业利用更少的能源资源生产相同数量的产品成为可能,有利于生产效率的提高。其次,能源数字化转型将产生知识溢出效应,对工业产生正向外部性影响。能源数字化转型通过技术外溢惠及其他产业的生产活动,促进整个经济体系的生产效率提升。最后,能源数字化转型通过引起边际生产力递增效应,提高生产过程中能源的利用效率,进而提高社会生产效率。能源数字化转型将引入新的生产方法、工具或设备,以替代过时或低效的生产方式,助力企业更好地安排和组织生产活动,避免资源浪费和闲置,提高生产效率。
综上所述,能源数字化转型通过助力节能减排、提高生产效率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产生影响。据此,提出假设:
H1: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
(二)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调节效应
新古典经济增长模型指出资金支持、劳动力质量、技术创新和生产要素流动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本文认为金融发展效率、人力资本、创业活跃度和货运能力①区域协调发展战略要求各区域发挥比较优势,实行区际合作与优势互补,提高货运能力,可有效改善要素配置不合理的状况。是影响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因此,本文就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过程中可能存在的调节机制进行探究。
1.金融发展效率的调节效应
金融发展效率通过影响对工业企业的资金支持力度,调节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金融发展效率表示金融机构对实体经济的资金支持能力,金融发展效率高意味着金融机构具有较好的盈利能力,资金的流动性好。能源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具有长周期和高风险特征,相关技术的研发可能面临融资成本高、融资难等问题[20]。良好的金融发展效率能降低能源企业的融资难度,缓解由于资金约束影响研发进程的困境。同时,工业企业迭代低碳环保设备、开展绿色技术项目等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充足的资金支撑有助于工业企业增强降碳技术的应用和转化能力,促进工业绿色发展。据此,提出假设:
H2:金融发展效率能加强能源数字化转型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效果。
2.人力资本的调节效应
人力资本通过影响生产效率,调节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能源数字化转型亟须培养大量领军型、复合型、专业型人才,为工业企业开展节能降碳技术改造、提高生产效率提供人力支撑。另外,跨领域高质量人才的流动、集聚将促进不同微观主体之间的技术交流和资源共享,产生知识溢出效应,有利于加快工业企业对各种“卡脖子”技术和关键技术的攻关,推动企业清洁化生产工艺改造,为长期良性低碳发展奠定基础,提高工业企业绿色发展效率。据此,提出假设:
H3:人力资本水平能加强能源数字化转型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效果。
3.创业活跃度的调节效应
创业活跃度通过激发创新活力影响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首先,较高的创新活跃度能吸引更多致力于开发和应用能源数字化技术的创新项目,这些项目的实施落地能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减少污染排放,推动工业向更加环保和可持续的方向发展。其次,较高的创业活跃度能吸引更多的资金投入,这些资金投入可以用于支持能源数字化转型相关技术的研发、创新和应用,进而促进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提升。最后,创业者为了率先从市场竞争中胜出获得垄断地位,将增强对培育和发展创新创业文化的重视度,激发创新活力。良好的创新活力将提高工业企业科技研发和绿色转型的积极性,助力工业绿色发展。据此,提出假设:
H4:创业活跃度能加强能源数字化转型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效果。
4.货运能力的调节效应
货运能力通过影响要素流动性对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工业生产对现代物流的要求较高,一般会选择在要素流动性好的区域投资建厂,以满足生产需要。较强的货运能力能增强要素流动性,优化要素配置,进而提高工业生产效率。另外,货运能力较高的地区一般拥有较大的物流市场,为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得更多客户,物流企业不断通过技术革新优化管理、提高储运效率、降低储运成本和碳排放量,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提高产生正向影响。据此,提出假设:
H5:货运能力能加强能源数字化转型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效果。
四、研究设计
(一)模型构建
基于假设H1,构建计量模型见式(1):
其中,i表示省(区、市)的截面单元;t表示年份;GEi,t为i省(区、市)在t年的工业绿色发展效率;β1为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数(EDTi,t)的回归系数;θi为各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δt和ηi为不可观测的时间效应和个体效应;εi,t为随机误差项。
针对假设H2—H5,为分别探究金融发展效率、人力资本、创业活跃度、货运能力在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调节效应,本文构建如下调节效应分析模型:
其中,GEi.t为工业绿色发展效率;Ri,t为各调节变量。
(二)变量选择和测算
1.被解释变量
被解释变量为工业绿色发展效率(GE)。现有研究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测算主要包括数据包络分析法(DEA)、Malmquist生产力指数和随机前沿生产函数(SFA)等。为避免传统DEA模型的缺陷,降低投入产出数据短期波动的影响,更科学地评价效率,本文采用Super-SBM模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进行测度[21]。投入指标,包括资本、能源、水资源和劳动力四个方面。由于不能完全获取工业固定资产投资和能源综合消费量等数据,本文以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资产总计作为资本投入,以工业用电量和工业用水量作为资源投入,以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从业者人数作为劳动力投入。关于产出指标,以工业增加值作为期望产出,以工业二氧化碳排放量、工业废水排放量和工业固体废物产生量作为非期望产出。
2.核心解释变量
解释变量为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数(EDT)。《关于加快推进能源数字化智能化发展的若干意见》要求加快推动能源产业和数字产业深度融合,考虑到衡量能源数字转型的单一指标不具可得性,本文参考《能源数字化转型白皮书(2021)》《2023年能源工作指导意见》和已有研究[22],构建能源数字化转型评价指标体系(见表1),并以熵值法测算得到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数。
表1 能源数字化转型评价指标体系
3.控制变量
本文进行实证分析时对如下变量进行控制:(1)对外开放程度(FDI)。外商投资能对能源数字化转型和工业绿色发展提供必要的资金、技术支持,故采用外商直接投资占GDP的比重表示对外开放程度。(2)劳动力素质(PCS)。劳动力素质与生产率之间存在重要的相关关系,随着劳动者受教育年限的提高,其掌握的专业技能也随之增强,将有效提高工业生产率,故以人均受教育年限表征劳动力素质。(3)产业结构(IS)。重视产业结构的优化调整有利于激发创新活力,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故以第三产业和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值表征产业结构。(4)市场竞争程度(MCE)。竞争能优化资源配置,实现分配效率的帕累托最优,助力技术创新,促进工业绿色发展,故以规模以上企业数量的对数表示市场竞争程度。(5)人口结构(PS)。人口结构与未来劳动力、创新活力息息相关,代表工业绿色高质量发展的潜力,以少儿抚养比和老年抚养比之比表征人口结构。
4.机制变量
本文以金融发展效率(FDE)、创业活跃度(EA)、人力资本(HC)、货运能力(SC)为机制变量,进一步探究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机制。
金融发展效率:工业增长需要金融部门予以资金支持,金融发展效率代表金融机构所拥有的投资渠道以及资金管理质量,本文以银行业金融机构存贷款之比表征金融发展效率[23]。
创业活跃度:创业能充分挖掘自身潜能,激发创新活力,创业活跃度高的地区将增强经济的内生增长机制,促进工业绿色高质量发展,本文采用私人控股企业法人单位数的对数表示创业活跃度[24]。
人力资本:拥有较强可塑性、学习能力以及较高生产效率的区域往往拥有更大的发展潜力,以高素质年轻劳动力为研究样本更为准确。而前文所述劳动力素质这一变量以全体劳动力为研究对象,无法精准刻画高素质年轻劳动力的特征,故本文以每百人在校大学生人数表示人力资本。
货运能力:工业的货运需求较大,一般以公路运输或铁路运输为主。货运能力是优化要素流动性的重要物质基础,本文以人均公路货运量(PHF)和人均铁路货运量(PRF)表征货运能力。其中,人均公路货运量=公路货运量/当地总人口,人均铁路货运量=铁路货运量/当地总人口。
(三)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3—2021年除西藏和港澳台的30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人口与就业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区、市)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Wind数据库、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社会经济数据与应用中心等。对面板数据进行共线性检验,发现各变量方差膨胀因子的最大值为4.65,小于经验判断值5,因此可忽略多重共线性的影响。
五、实证结果与相关分析
(一)基准回归分析
本文以消除固定效应模型异方差影响后的FGLS估计为基准模型,以OLS估计、固定效应、随机效应和TOBIT模型为对比模型,检验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具体结果见表2。第(1)—(5)列的结果均显示核心解释变量能源数字化转型指数(EDT)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可能原因如下:第一,数字技术与能源管理系统的深度融合,能有效满足工业企业的用能需求,提高绿色生产效率。能源企业借助信息技术收集、分析、挖掘工业企业在生产、储运、销售等环节的用能数据,形成“即时预测-及时行动”的供能模式①来源:《城市能源数字化转型白皮书》。,促进源网荷储互动、多能协同互补,最大化满足工业企业的用能需求,降低用能成本,提高工业生产效率。同时,通过分析工业企业各环节的用能数据,更好地测算碳排放量,及时发现解决可能存在的问题,助力工业节能减排,实现绿色发展。第二,数字技术与能源技术的融合创新,将助力工业企业形成绿色高效的生产方式。能源数字化转型要求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鼓励工业企业在生产过程中以电能替代煤炭和石油,广泛使用清洁能源提供的电力及其产生的热力,使煤炭、石油等传统能源逐步回归其工业原料的基本属性,加快提高电能在工业用能中的比重。同时,利用数字技术打通能源链“源-网-荷-储”各个环节,实现能源的远距离、高功率、低损耗、低成本传输和配置,淘汰高排放、高能耗、低附加值的落后产能、工艺和产品,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由此证实了假设H1。
表2 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
(二)异质性检验
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差异较大,不同区域的能源消费量各有不同,故进行区域异质性检验,结果见表3。
表3 分区域异质性检验结果
第(1)—(3)列是我国东、中、西部地区的异质性检验结果,可知不同区域的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显著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东部的影响效应较好,西部次之,中部最小。可能原因是:东部地区具备更好的能源数字化转型环境,在资金、技术、人才等要素支持下,旧的技术、基建和生产体系被逐步替代,能更好地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西部地区较中部地区有更大的经济发展潜力和更丰富的可再生能源,故西部地区的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更大。
第(4)—(5)列是基于不同能源消费量的区域异质性检验。本文参考已有研究[25],以能源消费量的均值作为分类依据,把我国30个省(区、市)划分为高能源消费地区和低能源消费地区,检验并分析不同区域能源数字化转型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差异。研究发现,高低能源消费地区的能源数字化转型均能显著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且低能源消费地区的影响效果较高能源消费地区更好。可能原因是:在能源数字化转型初期缺乏统一合理的行业标准,不利于工业企业用能数据的挖掘分析,而工业企业的数量和类型越多,制定通用行业标准的难度越大。高能源消费地区的工业体量普遍大于低能源消费地区,所以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效果较弱。
(三)稳健性检验
为避免数据选择对估计结果的干扰,本文通过删减、增加控制变量和删减特殊年份三种方式对面板数据的稳健性进行检验。
本文在删减所有控制变量后对面板数据进行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的检验结果较为接近,说明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结论是稳健的,见表4第(1)列。
表4 稳健性检验结果
工业绿色发展还需要资金、创新活力、人力资本、货运能力等因素的支撑,故本文在原面板的基础上增加金融发展效率(FDE)、创业活跃度(EA)、人力资本(HC)、人均公路货运量(PHF)和人均铁路货运量(PRF)五个指标作为控制变量,重新进行实证检验。由表4第(2)列可知,增加控制变量后的估计结果较基准回归结果变化不大,再次证明了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结论。
2020年以后,我国工业企业的生产状况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故本文将删减2020年之后的数据再进行检验。由表4第(3)列可知,回归结果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进一步验证了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结论。
(四)内生性检验
首先,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因素较多,可能会存在遗漏变量。其次,能源数字化转型会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产生影响,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也会在“双碳”目标和新发展理念的要求下倒逼能源数字化转型,但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对能源数字化转型的影响效果很小。为避免遗漏变量或反向因果问题干扰回归结果,本文参考黄群慧和余泳泽等(2019)的做法[26],以1984年每百人固定电话数量、每百万人邮局数量作为工具变量,通过工具变量法识别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
内生性结果显示:表5中AR(2)统计量检验差分后的残差项显示面板数据不存在自相关,Sargan检验和Hansen检验的结果均可证明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回归结果表明在考虑了内生性问题后,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结论仍旧成立。
表5 内生性检验结果
(五)调节效应检验
为进一步探讨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存在哪些优化条件,本文构造了金融发展效率、创业活跃度、人力资本、货运能力与能源数字化转型的交互项,用以分析金融发展效率、创业活跃度、人力资本、货运能力对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关系的调节作用。采用FGLS估计模型对式(2)进行回归,为避免共线性问题,对交互项均进行去中心化处理,结果见表6。
表6 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1.金融发展效率
金融发展效率通过工业企业的资金支持力度影响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由表6第(1)列可知,金融发展效率与能源数字化转型的交互项系数为22.780,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金融发展效率正向调节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关系,证实了假设H2。
2.人力资本
人力资本通过影响生产效率对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由于劳动力素质与每百人在校大学生数之间可能存在相关关系,为避免控制变量劳动力素质对回归结果的影响,本文在去除劳动力素质这一控制变量后,再对式(3)进行实证检验。由表6第(2)列可知,人力资本与能源数字化转型的交互项系数为2.887,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人力资本正向调节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关系,证实了假设H3。
3.创业活跃度
创业活跃度通过激发创新活力影响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由表6第(3)列可知,创业活跃度与能源数字化转型的交互项系数为1.351,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创业活跃度正向调节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关系,证实了假设H4。
4.货运能力
货运能力通过影响要素流动性对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之间的关系产生影响。由表6第(4)列和表6第(5)列可知,公路货运能力、铁路货运能力与能源数字化转型的交互项系数分别为0.269、1.069,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货运能力能正向调节能源数字化转型与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关系,证实了假设H5。
六、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本文基于2013—2021年我国30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利用FGLS估计模型实证检验了能源数字化转型对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影响,得到以下结论:第一,我国能源数字化转型能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第二,不同区域的能源数字化转型均能显著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其中,东部地区的影响效应较好,西部次之,中部最小;另外,低能源消费地区的影响效果较高能源消费地区更好。第三,金融发展效率、人力资本水平、创业活跃度、货运能力能增强能源数字化转型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的作用效果。
(二)对策启示
第一,推进能源数字化转型,因地制宜提高工业绿色发展效率。一是坚持创新驱动,催生具有设备智能、信息共享、多能协同、交易开放等特征的能源数字化新技术、新模式、新业态。加快推动能源生产清洁化、能源消费电气化、能源利用高效化,构建现代化能源体系。二是各地应立足自身能源资源禀赋,坚持先立后破,有计划分步骤推进能源革命,促进能源结构低碳化调整,优化要素市场化配置效率,加强多能协调互补的综合能源供给能力,推动节能降碳先进技术研发和推广应用,助力工业绿色发展。
第二,提升金融发展、人力资本、货运能力的抓手作用,拓展工业绿色发展的相关渠道。一是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优化融资结构及市场体系和产品体系,强化服务工业企业绿色发展的能力,提高金融资源配置效率,为工业企业绿色创新项目提供更多的金融支持。二是重视培养领军型、复合型、专业型人才,推动建立多样化人才培养和发展模式,为工业企业开展节能降碳技术改造、提高生产效率提供人才支撑。三是巩固提升货运基础能力,推动货运与快运、快递、配送等融合发展,积极发展智慧、绿色货运物流,通过全方位提升货运物流效能提高生产要素的流动性,满足工业绿色生产对货运能力的要求。
第三,鼓励各经济主体积极参与绿色创新,充分发挥政府在工业绿色发展中的组织引领作用。一是鼓励各经济主体依据自身禀赋积极参与绿色创新,助力工业企业对生产设施、技术、流程等进行升级改造。二是及时关停、淘汰高排放、高能耗、低附加值的落后产能、工艺和产品,将资金、人力等要素投入前沿技术的开发,促进工业绿色高效发展。三是各级政府应为能源数字化转型制定科学合理的发展规划,鼓励不同成分经济主体参与能源数字化转型相关基础设施、数字技术、产品服务、市场培育等领域的投资,避免由重复建设或恶性竞争导致的资源配置扭曲,不断探索绿色低碳发展新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