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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与重归: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

2024-02-23刘玉堂李艳琼

理论月刊 2024年1期
关键词:精神家园非物质文化遗产

刘玉堂 李艳琼

[摘 要]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源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是时代变迁的文化记忆和生活中须臾不可离的原生态产物,深深熔铸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品格和思想表征。探求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互动机理,对其文化历程定律和历史格局进行探索和重构,体现了民族发展与时代内涵的合理接榫,对培育民族认同、延续民族精神具有不可估量的作用。树立和突出各民族共享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符号和形象,在固定的生活环境中创造和推行风俗与思想体系,既是模塑和调协人们的品性与行为、维系民族创造力、增强民族凝聚力的基本要求和重要实践,也是增强文化自信与民族认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实力蓄积和有效路向。

[关键词] 非物质文化遗产;精神家园;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24.01.009

[中图分类号] G05; G12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544(2024)01-0084-11

党和国家高度重视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建设,这一时代课题既是对中华民族爱国主义精神的倡导与中国文化形象及国民特性的塑造,也是增强民族认同、凝聚民族力量、推动民族发展的内生动力。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重视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弘扬中华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1](p34-35)。2019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强调:“坚持文化认同是最深层的认同,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不断健全推动民族团结进步事业发展的体制机制。” [2](p3)2021年8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再次强调:“必须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使各民族人心归聚、精神相依,形成人心凝聚、团结奋进的强大精神纽带。”[3](p244)以上意义深远的战略构想不仅明确了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是党和国家民族工作的重点,还凸显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精神家园的密切联系,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更进一步彰显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民族性与时代性,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指明了方向。

中华民族不曾停止对精神家园的探寻,各族人民共同创造的辉煌灿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通过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价值意识和价值诉求得以传承,夯实了精神家园的思想根基,是保证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文化资源和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精神枢纽。在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过程中,吸收中华民族创造的文明成果,探讨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互动机理,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既有助于凝聚民族力量,拓展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构建中的历史担当,也可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提升中华文化软实力,从而增强中华民族精神文明的影响力,更有利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筑成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

一、问题的提出

何处安放精神家园?黑格尔曾说过,一个有文化的民族如果没有形而上学,那么它就像一座庙,其他各方面都装饰得富丽堂皇,却没有至圣的神那样[4](p1-2)。形而上学本性内在于精神的概念规定性之中,这里所指的精神包括人类的认识、情感、信仰、信念及特殊的意志活动,它促进人类的了解、交往和社会的发展进步,重塑着人们独特的精神栖居。精神家园给人温暖,也给人慰藉,就如同一方水土之上建构起来的家乡,无论我们身处何方,心灵永远承载着温暖的记忆,是我们情感关系最为强烈的坚实位置。正如匈牙利著名思想家阿格妮丝·赫勒所说:“‘家并非简单的是房子、住屋、家庭……‘回家应当意味着:回归到我们所了解、我们所习惯的,我们在那里感到安全,我们的情感关系在那里最为强烈的坚实位置。”[5](p230)若没有精神家园的支撑,人类就像是无家可归的文化漂泊者,心灵将无所皈依。中华民族要想立于世界之林,必须努力追寻,安放好我们的精神家园,使之重归于心。

为何重构精神家园?精神家园的迷失是当代社会普遍、突出的现实问题,我们正面临一场深刻和持久的精神危机。当前,世界的全球化趋势已延伸到文化领域,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的博弈正在上演,文化冲突与信仰危机使人们的精神家园面临威胁和挑战。此外,工业化和信息化进程也对文化生态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再加之社会组织和利益格局的分化重组,导致各种思想观念相互交织,各种矛盾错综复杂,社会出现精神意识浮躁、意义荒诞、思想平庸固化等趋势。与此同时,社会物化趋势日渐增强,物质欲望充斥着人们的精神空间,价值标准的颠倒或解构使精神难逃失落、流浪和被放逐的厄运。在这些挑战面前,如何从理论和实践上不断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塑造统一的国家文化形象,增强民族认同,坚定文化自信,维护国家文化安全,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现实问题。

何以构筑精神家园?美国社会学家丹尼尔·贝尔指出:“时间与空间不再为现代人形成一个可以安然依赖的坐标。我们的祖先有过一个宗教的归宿,这一归宿给了他们根基,不管他们求索彷徨到多远,根基被斩断的个人只能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文化漂泊者。那么,问题就在于文化能否重新获得一种聚合力,一种有维系力的、有经验的聚合力,而不是徒具形式的聚合力。”[6](p168)中华民族共同创造的丰富多彩的中华文化是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坚实基础,而其中非物质文化遗产作為民族悠久历史的见证和传承文化的重要载体与精神文明成果,正是一种聚合力,一种有维系力的、有经验的聚合力,是我们安然依赖的坐标、归宿与贯穿于精神家园建设的核心枢纽。

当前,须将满足人们共同精神文化需求和增进民族精神力量相统一,以实现精神生活的共同富裕。在本质上,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身份文化,能为人们提供文化认同感和归属感,是中华民族发展的精神动力及维系各民族和谐发展的精神纽带。因此,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角度审视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发展正是一种新的文化自觉的体现,新的文化自觉使人们的精神文化需求日趋旺盛,迫切要求我们弘扬中华文化,丰富人们的精神世界,增强人们的精神力量,塑造国家文化形象和国民特性,探寻心灵家园与文化变迁的奥秘。

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知论要

人类早期就已经出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生活的文化,通过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价值认识和精神诉求得以传承,在其内在规定性和外部形态上都具有特殊性,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社会物质生产与文化发展的互动关系。近年来,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相关研究也成果丰硕。

(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辨析

“文”与“化”并联使用,较早见于《易·贲卦·彖传》:“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7](p105)这里“人文”与“化成天下”紧密联系,“以文教化”的思想已十分明确[8](p2)。西汉以后,“文”与“化”方合成一词,如“文化不改,然后加诛”[9](p420)。这里的“文化”或与天造地设的“自然”对举,或与无教化的“质朴”“野蛮”对举。西方亦多有与“文化”对应、内涵接近的词汇“culture”,引申为对人的性情的陶冶和品德的教养[8](p2)。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泰勒在《原始文化》中指出:“文化或文明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具有的其他一切能力和习惯。” [10](p1)美国人类学家克里福德·格尔兹认为,文化概念既不是多指的,也不是模棱两可的,而是人们为达到沟通、延存和发展他们对生活的知识和态度,从历史沿袭下来的体现于象征符号中的意义模式和传承概念体系[11](p103)。中西方对“文化”的诠释可谓殊途同归。

“遗产”一词最早见于《后汉书·郭丹传》:“丹出典州郡,人为三公,而家无遗产,子孙困匮。”[12](p203)这里的“遗产”指祖辈遗留的物质财产。进入现代,遗产的内涵由物质层面延伸到精神领域,被赋予人类文化的特性,成为人类连接过去与现代的文化纽带。根据传承载体的性质,文化遗产可以物质与非物质的载体形式划分。非物质文化遗产与人类精神和情感世界紧密相连,在经济与文化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走向问题尤其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知问题成为世界性的话语,备受关注。

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以下简称《公约》)已有明确界定:“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社区、群体,有时是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社会实践、观念表述、表现形式、知识、技能以及相关的工具、实物、手工艺品和文化场所。内容包括:口头传统和表现形式(含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媒介的语言);表演艺术;社会实践、仪式、节庆活动;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传统手工艺。”[13](p9-10)2008年3月,国务院办公厅公布《关于加强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把非物质文化遗产界定为:“指各族人民世代相承的、与群众生活密切相关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如民俗活动、表演艺术、传统知识和技能,以及与之相关的器具、实物、手工制品等)和文化空间。内容包括:口头传统,包括作为文化载体的语言;传统表演艺术;民俗活动、礼仪、节庆;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民间传统知识和实践;传统手工艺技能;与上述表现形式相关的文化空间。”[14]2011年2月由第十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把非物质文化遗产界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包括:传统口头文学以及作为其载体的语言;传统美术、书法、音乐、舞蹈、戏剧、曲艺和杂技;传统技艺、医药和历法;传统礼仪、节庆等民俗;传统体育和游艺;其他非物质文化遗产。”[15]王文章进一步细化了上述内容,他提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范围包括:各种口头表述,如诗歌、史诗、神话;传统表演艺术;社会风俗、礼仪、节庆;有意义的居住、饮食、人生历程等各种仪式,有原始感的收获等习俗;传统的手工艺技能和文化创造形式,如医药知识、纺织技艺等;以及与上述表现形式相关的文化空间[16](p45-46)。

由此可见,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国家与社会层面对其的认知途径、思想理致虽有差异,但也均是基于《公约》展开,结合中国实际作适当调整,体现了对非遗研究工作的深入思考和实践探索。

但若从学理角度深入分析,目前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概念界定和说明还存在某些局限。其一,基本术语不统一。《公约》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表述,法文版和中文版用“非物质文化遗产”表述,而英文版用“无形文化遗产”表述,显露了概念本身的逻辑缺陷。其二,概念名实不符。《公约》关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定义中的“工具、工艺品、文化场所”等与“非物质”的概念自相矛盾,因此用“非物质”来表述这类文化遗产显然是不准确的。其三,对概念缺陷的清理不彻底。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文件表述中,“口头传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一部分,二者是种属关系,在《公约》通过之前,“口头传统”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经常被当作并列的概念使用,而《公约》并未对之进行彻底清理[17](p30-32)。

(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蕴解读

塞缪尔·亨廷顿指出:“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另一些国家的领导人有时企图摈弃本国的文化遗产,使自己国家的认同从一种文明转向另一种文明。然而迄今为止,他们非但没有成功,反而使自己的国家成为精神分裂的无所适从的国家。”[18](p281)在一个世界各国人民都以文化来界定自己的时代,一个没有文化核心而仅仅以政治信条来界定自己的社会哪里会有立足之地?在一个讲求文化的多元文明的世界里,利用非物质文化遺产构建一个具有内聚力的长期存在的社会和持久的共同体非常重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蕴异常丰富,我们应该对其符号系统与过程进行多维度剖析,揭示其与人类及人类世界的良性互动,把非物质文化遗产认知与精神家园建设结合起来进行研究,深入具体地分析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当今社会生活中的多重关系及其内在机理。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呈现多样性,不同文化相互碰撞,丰富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多样性,使其在各个历史发展阶段创造出了相应的文化认知特色。因此,我们应当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一般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多重特性,揭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特征以及对人类认知带来的社会影响,发掘其深层次价值,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理论研究寻找新的理解与阐释。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认识世界的符号对象与发展历程的工具和延伸成果。非物质文化遗产符号化、秩序化及其演变的规律,是其表征系统与媒介结构的逻辑体现。对世界进行符号构造与认知视域的自觉,深刻显示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知意蕴与生命基力。实施相关研究,需要特别关注认知策略,要将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的一般阐释与特殊发展机理结合分析,以其多重特征为线索,赋予非物质文化遗产更为深刻的内涵与外延意义,从若干新的维度考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演变理念和特质,从而揭示其演变发展的逻辑规律。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对环境的感知和自我意识的觉察,反映了人类与外界关系的构建和处理,以及构造世界的心理符号化的过程。在互动关系上,分析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演变机制与逻辑规律,明确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的内涵与外延,透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形象阐释民族认知与发展的逻辑关系、文化符号的生成转合与相互表征的机理,说明非物质文化遗产对认识世界与认识我们人类本身的视域构作之作用,揭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思想文化法则。

非物质文化遗产因时代变迁而变化,是人们对世界对象化的符号原型与事物的不同感知,揭示了人类对世界认知的生动展现和情境思理阐释。非物质文化遗产阐发人类的意义世界以及对自我意识的组合与赋义,揭示了人类在物象时空与精神时空互动中的思想认识以及文化时空中的互动关系与辩证机理,是对人类行为方式的逻辑机理和人类行为意义的反映和表征。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场域内,对人类精神世界进行延伸和再现,展现了人类认知活动和认知形态的不同时空特征。面对过去,是对现在和未来的观照;经久不衰,展现着人类发展演变的文化图式。

三、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基本内涵与历史逻辑

精神家园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指向人的精神和意义世界,关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是民族的精神内核和推动国家和民族赓续绵延的根本支撑。人类对精神家园的探索从未停止,当前要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铸牢民族的共同信仰,应廓清精神家园的丰富内涵和历史样式,以不断深化对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理性分析和自我审视。

(一)精神家园的基本内涵

精神家园是一个复合词,目前在专业词典中并未找到直接定义,从字面词义上看,由“精神”和“家园”两个合成词组成,内涵丰富。“精神”一词,指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自觉的心理状态,包括情绪、意志、良心等。如《论衡·订鬼》说:“凡天地之间有鬼,非人死精神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19](p114)又《吕氏春秋·尽数》说:“圣人察阴阳之宜,辨万物之利以便生,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寿得长焉。”[20](p54)《庄子·刻意》则言之甚详:“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21](p309)此外,关于“精神”,在《辞海》中还有以下几个方面的解释:(1)指神志,心神。如宋玉《神女赋》:“精神恍忽,若有所喜。” (2)指精力,活力。如李郢《上裴晋公》诗:“龙马精神海鹤姿。”(3)指神采,韵味。如方岳《雪梅》诗:“有梅无雪不精神。”(4)指内容实质。如:传达会议的精神[22](p5060)。除了以上理解外,精神并未有标准的定义。日常更多的是把精神和精神现象联系在一起,精神常被当作和意识同一意义的概念使用,指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一般心理状态,是人脑的机能和社会实践的产物,也是物质世界在人脑中的反映。

“家园”一词,既包括物质性的含义,也蕴含着强烈的感情色彩和精神要素。如《后汉书·桓荣传》:“桓荣字春卿,沛郡龙亢人也。少学长安,习《欧阳尚书》,事博士九江朱普。贫窭无资,常客佣以自给,精力不倦,十五年不窥家园。”[23](p869)《辞海》对“家园”的解释是:指私人的田园或是家乡,如潘岳《橘赋》诗曰:“故成都美其家园, 江陵重其千树”,元好问《九日读书山》有诗道:“山腰拖佛刹,十里望家园。”[22](p2674)此处家园是物质性的存在,指为人们提供身体庇护的栖息之所。家园的基本含义是物质性的存在和关联,当与人相联系时,便被赋予了价值旨归和精神蕴涵,由身体的庇护之所转变为心灵的港湾和归宿。家园的价值蕴涵体现了人类生存发展的精神需要,不单是物质性的空间存在,更是用人们的价值观念、思維规律、认知方式、观念体系、道德取向、哲学认识、审美习惯等模塑的精神居所。

目前,学者们对精神家园的概念和内涵多有论述。如乌小花等认为:精神家园是指建立在社会实践和理性思维基础之上产生的情感认同,是人自身的生存体验、生活信念、存在意义和价值理想的精神世界的表征,也是人们的精神依靠和归宿[24](p19)。刘吉昌等认为,精神家园是建立在理性思维和思想信念基础上的文化认同和精神寄托,具体表现在传统习俗、文化体验、情感认知、价值取向、思想信仰等方面[25](p6)。宫丽从字面词义、系统构成、表现形态、层次、功能和实现六个方面探讨了精神家园的内涵[26](p46-51)。兰文华提出,精神家园包含三层含义:精神家园是一种群体文化的建构,求真、向善、创美等价值活动是建构精神家园的关键,信仰文化处于精神家园文化场域中的核心地位[27](p29-30)。万光侠认为,精神家园是建立在文化认同基础上的一种主观认知和主观感受,以及一种相对客观的社会价值系统[28](p58)。

精神家园与自然范畴的物质家园相对应,与人类的文化和精神信仰紧密相连,是包括情感认知、文化心理、价值信仰等在内的精神文化系统。一般而言,精神家园已超越一般物质符号、形象的意域,成为具有意义和价值的象征化世界,体现了人类对生命的自我生长、感觉、意识、进化、互动等现象的认知和对自身意义的价值追寻,是维系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凝聚群体力量,标示人类社会存在的精神源泉与情感寄托。精神家园抽象的普遍性中,展现了现实的精神世界和文化世界的内在要素的和谐与外在运行机制的创新,是实现社会系统效能优化、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精神与文化体系。

(二)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历史逻辑

何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辜鸿铭曾指出:“中国人的全部生活是一种情感的生活——这种情感既不是来源于感觉意义上的身体器官,也不是来源于你们说的那种奔流的情欲意义上的神经系统,而是一种产生于我们人性最深处——心灵或灵魂的激情或人类之爱那种意义上的情感。” [29](p12)辜鸿铭认为中国人过的一种心灵的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已近似于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園。考察历史,中华民族在思想上早已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精神观念奠定了基础,如“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厚德载物、以德服人”的德性思想,“天地之间、莫贵于民”的民本理念,“以和为贵、和而不同”的和合思想,体现深刻人生思考和强烈现实关怀的儒家大同社会思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生志向,允执厥中的中和思想等民族智慧象征和精神主线[30](p35)。这些优秀的民族精神和价值理念是中华民族灵魂深处的精神寄托与情感归宿。

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是各民族在文化认同基础上产生的情感依恋和精神归属,实质是在民族融合进程中形成的表现在思维方式、风俗习惯、建筑、音乐、绘画等文化形式和载体上的民族文化与表现在结为一体的社会、经济、政治生活上的共同价值判断与价值追求 [27](p41)。相对于中国人的生存空间来说,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携带着浓厚的自然与社会意蕴,依托特定的民族精神而存在,时代性突出,可以窥探中华民族的理想图式和生存价值,既是各民族共同心理特质、集体意识和聚合意识的机能系统,也是人们共同认可和遵循的价值和历史的产物。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即指每一个民族成员都从自己天然认同的本民族文化的独特性中来直观自己的历史形象,以此获得精神的慰藉和心灵的共鸣[31](p158)。因此,只有从历史发展的视野出发,将自己的历史形象根植于本民族文化的独特性中,才能更好地透视共有精神家园的深邃内涵和品格特质,从而窥视中华民族族性文化的历史向度和发展脉络。

远古时期,以黄帝部落与炎帝部落为主干,东西两大氏族部落及四周的一些部落经碰撞、冲突、战争直至相互包容与融合,形成了以炎黄华夏为核心的凝聚力量。夏商至西周时期,为解决生存问题、延续生命,人们运用如鬼神崇拜、图腾崇拜、灵魂信仰和祖先崇拜等与原始宗教信仰息息相关的独特思想、信仰、生存方式探求自然奥秘,满足心灵的欲求,形成了丰富的意识形态和独特的精神气质,再加以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博大胸怀,促进了华夏族的壮大发展和内聚力的形成。此后华夏诸族同根与兼容并包的观念贯穿中国历史的主线,维系着中华民族的团结发展,迸发出强大的凝聚力,成为归聚人心,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文明命脉与价值遵循。

春秋战国时期,华夏族加快了与其他少数部族融合的速度,各族间文化与经济交流日益频繁、密切。历经夏、商、周三代的发展,形成了以华夏族为主体的民族融合之势。后经儒家、墨家、道家、名家、法家等诸子百家博大的精神思想内涵的熏陶与升华,社会思想方式自由机理的形成和建构使中华民族精神开始觉醒,精神生活也更为丰富和多样,如儒家“孝悌谨信”“仁者爱人”“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32](p90)等道德规范强调仁义礼乐为生命价值的体现,主张人性平等,强调人的内省和自觉,是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主流;墨家主张牺牲自我,成就天下,把个人安顿在大我之中;道家反对人为,主张“无为”“素朴”“谦柔不争”“内圣外王”,强调生命的意义在于顺其自然,重视内心的安顿。这些思想主张为民族生存与发展提供了精神支撑,以文化积累的载体形式陶冶着人们的情操,唤起了民族的归属感、安顿感,提升了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有助于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圈层迭代。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是民族大融合的时期,经济、文化、风俗、语言等一致性的加强促进了文化认同与国家认同的统一。随着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各民族间循环往复的战争与融合,在不断调整和适应的过程中文化差异弱化,各民族文化趋同。这一时期也是思想融合的重要时期,先秦诸子思想的整合,重人为、重积极入世的儒家思想,天人合一、贵和尚中、以人为本、刚健有为的中华民族精神,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思想情感和价值取向,体现了人的意识状态的主体性和人格力量的外烁,这些思想支撑成为中国人考虑问题的价值维度,是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学理法宝和不竭动力。

隋唐时期,开放恢宏的时代精神突出,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繁荣发展,经济与文化交流相互促进,强化了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的基础。“四海一家”“大一统”观念的强调和实践是这一时期中华民族精神的突出体现[33](p62)。兼容并蓄的和合精神在这一时期得到丰富和发展,延续着民族融合的趋势,各民族“和同为一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文化与宗教信仰兼容,和合思想被赋予了深刻的内涵。“和同一家”的民族观念成为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价值导引和文化信仰,也涵养了深沉的家国情怀,是华夏儿女最真挚浓烈的情感归宿和底色,成为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优良质素和闪亮因子。

宋元时期,新秩序得以建立,富有特色的宋代文化对中国的历史文化产生了重大影响。宋朝优待儒生,儒家精神渗透到各个层面。士大夫和知识分子爱国报国,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他们弘扬道德主体精神,注重内修和自省,对民族、国家和社会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把对道德和自由的追求与精神文化的赓续发展作为自觉责任。宋人对气节、仁、礼、忠、义等儒家道德价值的提倡,体现出深沉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忧患意识。宋代对国家和民族的认同与热爱,对伦理道德和社会秩序的提倡,对乡规民约的规范和制定,以及让孝道真正成为由上至下整个社会普遍接受和践行的价值观念[33](p113),这些精神是民族生命力和凝聚力的源泉,内化到中华民族的性格特质和意志本色中,是根植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深厚底蕴。

明清时期,社会处于转变的进程中,人口持续增长,经济货币化和多样化,社会流动加速,政治秩序的集权化与系统化的互相联系等社会的巨大变动导致精神概念层面的多样性[33](p122)。忠孝、生死、节义、为国为民的担当精神与对忠贞清正、英雄人格、不计利害、不计个人得失的追求是对儒家精神的继承,也是这一时期维系中华民族整体所共享的精神世界和精神归宿的价值依托。这一时代仍有有识之士关心国家安危,努力冲破统治阶级的思想禁锢,追求心灵的解放和自由,如王阳明“知行合一”“致良知”等思想是影响中国人精神意识的基本内蕴,这些价值标准深深融入民族精神并积淀为民族心理习惯,是建构人们的精神生活和道德秩序的源泉。

到了近代,国家生存受到严重威胁,为抵御外敌、救亡图存,民族意识与民族认同被激发,爱国主义、文化自主自立、自强不息等精神品格得到重铸,显示出强大的整合力和感召力。这一时期,民族精神得以汇聚和升华,中华民族精神内涵更为丰富和统一,随着民族认同的深化和民族精神的积累,民族危机的爆发被高扬的民族精神化解,中华民族依靠独立和具有国家特色的民族精神走向新生。正如司马云杰所言:不管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的社会文化体系怎样庞大、复杂,总有基本的文化精神和历史个性赋予他们保持民族独立和国家特色的文化性格[34](p399)。民族精神与历史个性的塑造和弘扬,对增进共同记忆,培育情感认同和认知,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作用。

四、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现代诠释

对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本质意义的探寻,被注入了崭新的时代内容,从非物质文化遗产角度进行的综合考问与诠释,则把问题的说明推到了全新的境界。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人类认知方式的改变,新的研究和阐释具有两方面的意义:一方面是对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价值阐释以及人们的意识元素符号化和秩序化作用机理及意识内蕴力量的写照,同时也是维系人类团结的精神纽带和社会机制的构成体现,影响着社会的交往方式。另一方面体现了社会对非物质文化遗产更深刻、更全面的认识,表达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在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中的重要作用。具体而言,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实践方式,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精神经纬

塞缪尔·亨廷顿曾提出疑问:为什么文化共性促进人们之间的合作和凝聚力,而文化的差异却加剧分裂和冲突?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多种认同,它们可能会互相竞争或彼此强化……在当代世界,文化认同与其他方面的认同相比,其重要性显著增强[18](p108)。当前,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受到国家和社会前所未有的重视,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发展的精神资源和文化根基,是连接民族情感和维系中华文明绵延传承的生动见证,有利于强化文化在人类社会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在培育文化共性、促进人们之间的合作和凝聚力等方面具有突出的作用和意义。

中华民族的振兴离不开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中华文化的思想维系和精神传承,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是一个群体、社会、民族甚至是国家形成凝聚力的重要精神内驱力,因此,我们需要精神文化符号去凝聚各方力量,汇聚合力。非物质文化遗产蕴含着社会共同体的价值观念、理想信念、生活智慧,承载着鲜明的中华文化基因、思想整合力和动员引导力,可以帮助我们识别共同利益,求同存异,共建价值共同体,深刻理解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内涵。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新时期,我们应全面弘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独特功能和现实意义,为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汲取精神力量,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经纬之光”创新表达民族文化和民族精神,为各族人民提供价值取向和思想指引。

(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价值内核

社会精神文化层面的实力决定了社会发展的生命能量,非物质文化遗产承载着人类对美好生活的价值追求和期盼,为人类提供了依靠智力资源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多种可能性。实现民族振兴,就要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统一思想、意志和行动,在共同理想、共同精神、共同价值的指引下,走向更加美好的未来。非物质文化遗产蕴积着丰富的文化记忆、人文印记、精神动力和智慧精义,对于消弭文化冲突,寄托精神世界,重建生活语境的价值内核具有重要作用。

非物质文化遗产还蕴涵着构建民族共同体甚至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想与价值内核。从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崭新的视角看待文化冲突,持续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融入生活,通过其文化魅力和影响力,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形成全新的文化交流模式,能够起到弱化文化与信仰冲突,彰显民族精神和文化软实力的作用。此外,尊重不同地区文化差异,通过各地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交流,夯实精神家园的价值内核与人文基础,开辟与守护人们的精神栖居地,是全力构建当代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重要举措。

(三)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社会表征

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社会形态相铆合,渗透到社会各个方面,它记录着社会、说明着社会、整合着社会的思想与精神的渗透力量,是建构民族话语体系的重要源泉。它是社会凝聚的精神力量和思想基础,对社会的运作方式、运行秩序和实践准则进行逻辑建构,其蕴含的社会价值观念和道德规范,通过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为现代社会服务。

一方面,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地域文化发展和社会变迁的缩影,通过活态演变映射出社会的性质内涵和功能。通过有效宣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合理性和与人类福祉时空耦合的协调发展观,可以为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提供范式参考和借鉴,从而丰富社会发展的多样性,改善民族关系,助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软实力功能表达,推动社会共同进步,丰富社会发展模式的多样性。另一方面,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是文化软实力的表征,是激励社会力量积极参与共有精神家园建设、赢得各族人民的信赖和支持、有效改善民族关系的社会表征、优良质素和闪亮因子。

五、以非物质文化遗产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路向探寻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民族精神的寄托和归宿,凝聚着一个民族在漫长历史长河中积淀的风俗习惯和精神情感,蕴积着民族传统文化的宝贵基因和生活实践创造的存在基础,滋润着人类心灵,是我们的精神支撑与心灵皈依之所。要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应当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二者之间的多维关联、思维模式与价值观的变化进行探索。

(一)彰顯非物质文化遗产价值内涵,建构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逻辑场域

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精神家园具有多维联系,对人文精神的重塑和价值关怀,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共同的价值追求、理想信念和智慧积淀。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精神心理活动的逻辑与文化场域,场域的核心是以情感为纽带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蕴积的思想观念和价值核心。在运作机制上,非物质文化遗产与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是一种互动和涵变的关系,要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逻辑角度阐释共有精神家园的范式转换和模式互动。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重要内容,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要彰显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内涵,增强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中华文化精神的影响力。建构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逻辑场域是从逻辑上理解非物质文化遗产理性价值的入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内涵与共有精神家园的逻辑规则是相通的,广泛价值内涵扩大了共有精神家园的逻辑视野与思维模式的交集。因此,以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路向,要融入价值创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解决共同体面临的现实问题,以丰富的价值内涵展现共有精神家园的逻辑场域和文化视野。

(二)把握非物质文化遗产认知取向,形成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价值定势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们的自然观、人生价值观、社会历史观和宇宙世界观等认知取向的体现,这些多样化的认知取向可追溯到价值定势,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能够扩展共有精神家园的思维空间并可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获得连续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标识和价值观念获得了与认知取向相关的耦合性,与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基本价值观趋同,表现出促进共有精神家园价值领域主导价值观的认同和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价值定势的形成,既是共同体主导价值观的形成根源,也是重要的基本价值定势表征和逻辑基础。

非物质文化遗产与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具有文化逻辑的同构性,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认知取向和价值追求的诠释,对共有精神家园的内在精神和价值定势诉求的展现、揭示和表达。与此同时,非物质文化遗产认知取向的诠释和共有精神家园的感性诉求与逻辑精神的契合和渗透强化了二者間的互动关系,引导着人们对世界的认知判断和价值迁移,感知着人们精神生活世界的时空文化逻辑,助益于共有精神家园的建设。

(三)提炼非物质文化遗产精神禀赋,构建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涵变机制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通往人类精神世界的情感桥梁,它将文化养分输送到人们的精神世界,维系着精神家园的形成与演替。人类在历史发展长河中形成的共同体,投射着人们的情感和价值模式,融通着思维认知与文化存储。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贯穿着人性的精神需求,是对人们精神世界的投射复现,这也说明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共有精神家园间有着一种涵变互动关系,非物质文化遗产对人类思维特征的反映以及对共有精神家园的作用,阐释了两者之间涵变关系的机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和精神禀赋越凸显,对构筑共有精神家园的作用就越强化。

精神家园是在文化认同基础上形成的精神禀赋体系,构建精神家园的实践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历史同步展开。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要融入中华文化的精神禀赋,融入人们的共同生活,以构建涵变机制为目标。因此,创新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文化特征和思想内容,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价值意蕴融入精神世界中,提炼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思维表达、文化性格、文化形态等精神禀赋,是对各民族认同的文化价值的弘扬,也是构建共有精神家园的理路,二者之间的涵变机制的构建能够夯实共同精神家园建设的融通基础。

(四)发掘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精神特质,强化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生成化育

精神家园是精神活动的整体文化场域,这个文化场域包含传统文化的精神特质。构建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离不开对传统文化精神特质的认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民族精神情感、风俗习惯、审美心理结构等基本文化价值的积淀,与精神家园联系密切,是人类对自我意义价值的诠释与诉求,其对思维与价值理性的体认、调控和构想,是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重要精神条件。

此外,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是强化共有精神家园生成化育的符号条件和内在运行机理。通过非物质文化遗产精神性事物的组成符号,实现思想认知的运演和表征,作为联系人们精神世界的渠道,构成了人类思想、情感生成化育和规定诠释的精神世界和主观意义世界,支撑和涵养着人们的思想理念与情感寄托,是对共同精神家园的延伸。非物质文化遗产能为人们提供共同思想范式和共通语言的经验理解,而共有精神家园本身就蕴含着无限的思想张力。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一种引导人们思想整合的文化力量,建构了新的组织运用方式,促进了更深层的精神世界变构,不仅对人们的意识行为和理解真理产生影响,也是对人们实践经验、思想力量的更新和探索,两者正是在相互生成、相互化育的过程中发生作用的。

六、结语

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是了解中华民族精神的主要场域。在共有精神家园的浸润中,中华民族呈现出原始的淳朴之相,彰显着思想的光芒与理性的力量,指引中华民族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赋予了中华民族独有的特质光芒和永葆青春的奥秘。它还是族类不朽的精神支柱,促进心灵与智慧的完美和谐,维系着血缘纽带和天然情愫,将各族人民紧紧联系在一起,为人们提供文化滋养和全部情感生活的依托支持,激发和唤醒着人们活的情感。构筑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实质上是文化的建构,这种文化建构是对人们的主体心理表达,是对感性经验和思想活动的整理。而集中体现各民族共同记忆、思维行为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的精神存在,丰富着人们的精神世界。通过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自我审视、精神表征、经验召唤及诠释解读,以其蕴积的思想、精神、语言等文化元素对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发生作用,与共有精神家园的理论模式和实践相契合,互相影响,能够指引人们的思维理念和价值信仰,从而促进非物质文化遗产与共有精神家园的涵变互动,助益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现代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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