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非国有博物馆发展研究

【摘 要】在全面收集近年中国非国有博物馆政策法规及相关数据的基础上，解析基本定义，梳理非国有博物馆近年发展基本情况，指出当前非国有博物馆存在多而不精，良莠不齐；设立审批主体不统一、设立条件和程序有待完善；法律地位不明确、管理运行不规范；资金不足，缺乏扶持；专职人员数量少、运维管理能力不高等突出问题。从明确管理权责，理顺非国有博物馆备案登记程序；完善政策法规，健全体制机制；强化藏品管理，确保藏品真实合法；加大扶持力度，探索多元主体合作办馆的模式创新四个方面提出具体建议。

【关键词】非国有博物馆；现状问题；政策法规；发展建议

【中图分类号】G269.2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4）23—004—05

一、非国有博物馆概念解析

非国有博物馆是我国博物馆体系中重要组成部分，在满足人民多元化精神文化需求上发挥积极的作用。根据隶属关系和办馆主体的不同，我国目前将博物馆分为国有博物馆和非国有博物馆两大类。国有博物馆类，特指举办者为文化、文物行政部门。非国有博物馆指的是不属于国家文化或文物行政部门管理的博物馆。在2015年《博物馆条例》颁布之前，非国有博物馆常被称为“私人博物馆”，管理部门也先后几易其名，如私立、私人、民办、非政府办、民间、民营、非国有等。

2017年7月国家文物局印发《关于进一步推动非国有博物馆的意见》，提出“非国有博物馆是以教育、研究和欣赏为目的，收藏、保护并向公众展示人类活动和自然环境的见证物，经登记管理机关依法登记的，利用或主要利用非国有资产设立的非营利性组织。”

综合法律、法规及有关文件对非国有博物馆定义及演变，非国有博物馆相较于国有博物馆应具有以下特征：（1）非国有博物馆是指由私人、企事业单位或社会团体创建和管理的博物馆，而国有博物馆则是由国家或地方政府创建和管理的博物馆。（2）在运营机制上，非国有博物馆通常以市场化运作为主，依靠票务收入、赞助和捐赠等方式获取资金，自主开展展览、教育等活动。（3）在展览内容和展品方面，相较于国有博物馆通常侧重于国家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展示，非国有博物馆的展览内容和展品往往更加多样化，可能会涵盖更多跨学科的主题，也可能展示一些与传统博物馆不同的收藏品。

二、近年来非国有博物馆发展情况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博物馆工作，博物馆事业发展的顶层设计不断完善，体系布局不断优化，社会功能不断彰显。据统计，2018年至2022年，全国博物馆数由5354家增加到6565家，其中非国有博物馆数由1606家增加到2175家，平均两天半就有一家非国有博物馆建成开放。五年间，非国有博物馆占博物馆总数比例持续在30%以上，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持续显现，成为普惠均等的现代博物馆体系的重要支撑。

（一）非国有博物馆数量不断增多，增速快于博物馆平均增速

近年来，随着鼓励非国有博物馆政策法规及相关文件的颁布，各地创办非国有博物馆的热潮不断升温。根据国家文物局最新发布的数据，截止到2022年底，全国博物馆备案总数为6565家（包括文物、行业和非国有），其中非国有博物馆为2175家，占博物馆总数比例为33.13%。2018年至2022年，非国有博物馆在博物馆总数中的占比分别是：30.00%、30.91%、32.10%、32.17%、33.13%，均超出《博物馆事业中长期发展规划纲要（2011-2020年）》中设定目标的10个百分点以上。2018年至2022年全国博物馆总数和非国有博物馆总数变化见图1，博物馆数量及占比情况见表1。

依据统计口径，全国博物馆总数是国有博物馆与非国有博物馆数量之和，其中国有博物馆又包括文物系统国有博物馆和其他行业国有博物馆，根据表1， 2018年至2022年，全国博物馆总数从5354家增加到6565家，非国有博物馆从1606家增加到2175家，国有博物馆从3748家增加到4390家。国有博物馆中，文物系统国有博物馆数从2950家增加到3383家，行业国有博物馆数从798家增加到1007家。2018年至2022年全国博物馆总数和非国有博物馆总数变化见图1，博物馆数量及占比见表1。

从增速看， 5年间博物馆总数增加了1211家，增速为22.62%，非国有博物馆总数增加了569家，增速为35.43%，非国有博物馆增速明显快于全国博物馆平均增速。 从占比看，2018年至2022年，国有博物馆在全国博物馆总数的占比分别是70.00%、69.09%、67.90%、67.83%、66.87%，占比逐年小幅下降。非国有博物馆在全国博物馆总数的占比分别是30.00%、30.91%、32.10%、32.17%、 33.13%，占比逐年小幅上升。可见，非国有博物馆在博物馆总数的占比呈现出不断增加的趋势。（表1）

（二）非国有博物馆总体级别不高，未定级博物馆占绝大部分

为加强博物馆行业管理，提高博物馆质量，充分发挥博物馆的社会服务功能，博物馆实行定级制，划分为三级从高到低依次为一级、二级、三级。博物馆等级一经评定，博物馆等级一经评定，即向社会公布，接受公众监督，每3年再接受一次评估，如果出现问题，博物馆“等级成绩”将被减分，甚至被取消原有等级资格。

根据国家文物局发布的数据，2018年、2019年全国非国有博物馆中分别有1家一级博物馆，均为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2020年开始至今分别有2家一级博物馆。5年间非国有博物馆中一级博物馆的占比分别是0.06%、0.06%、0.11%、0.10%、0.09%。2018年至2022年，非国有博物馆中定级为二级博物馆的数量分别是：3家、4家、28家、27家、27家，非国有博物馆中二级博物馆的占比分别为：0.19%、0.23%、1.50%、1.36%、1.24%；非国有博物馆中定级为三级博物馆的数量分别是：13家、11家、66家、66家、66家，非国有博物馆中三级博物馆的占比分别为：0.81%、0.64%、3.55%、3.32%、3.03%；非国有博物馆中未定级博物馆的数量分别是：1589家、1695家、1762家、1894家、2080家，非国有博物馆未定级博物馆的占比分别为98.94%、99.07%、94.83%、95.22%、95.63%。近5年非国有博物馆级别数量及占比情况见表2。

可见，非国有博物馆虽然从数量上呈现出不断增长的趋势，但是从博物馆定级看，非国有博物馆中一、二、三级博物馆占比都非常低，90%以上的非国有博物馆为未定级博物馆。值得一提的是，2017年，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被认定为国家一级博物馆，在非国有博物馆中，成为第一家一级博物馆，为非国有博物馆开了先例。2020年，四川省建川博物馆被评定为国家一级博物馆。这两家博物馆在全国非国有博物馆中走在了全国前列。

（三）非国有博物馆的地区分布不均衡，地区间占比差距大

根据国家文物局全国博物馆年度报告信息系统发布的数据，对2022年全国各省份博物馆情况进行统计计算。2022年，全国共有博物馆6565家，其中国有博物馆4390家，非国有博物馆2175家，非国有博物馆占博物馆总数的33.13%。经计算，2022年平均每个省份拥有博物馆212家，其中国有博物馆142家，非国有博物馆70家，非国有博物馆平均占比33%。见表3。

从非国有博物馆数量看，2022年，非国有博物馆数量最多的前5个省份是：山东431家、浙江251家、河南148家、广东125家、四川100家。他们在全国非国有博物馆中的占比情况分别是：山东占全国非国有博物馆总量的19.82%；浙江占全国非国有博物馆总量的11.54%；河南占全国非国有博物馆总量的6.80%，广东占全国非国有博物馆总量的5.75%；四川占全国非国有博物馆总量的4.60%。这5个省份的非国有博物馆总数占全国的48.51%，也就是说在全国非国有博物馆中，将近一半的非国有博物馆分布在这5个省份，而另一半分布在其他的26个省份。可见，非国有博物馆地区分布极其不平衡，各省份间非国有博物馆数量差距很大。这与笔者基于2019年的相应数据计算得出的结论相似。

从非国有博物馆在本省博物馆中的占比看，2022年，占比最多的5个省份依次是：山东60.62%、浙江57.7%、海南50%、河北39.02%、天津37.84%。可以看出，山东、浙江两省无论是非国有博物馆数量还是非国有博物馆的占比均位列全国前二，并且非国有博物馆占比大于本省国有博物馆占比。

（四）非国有博物馆的数量分布与地区文化资源、经济状况呈现正相关性

从博物馆总数、非国有博物馆数、国有博物馆数的比较看，博物馆总数大于全国均值的省份有12个，分别是：山西218家、黑龙江214家、 江苏349家、浙江435 家、安徽234家、山东711家、河南395、湖北236家、广东377家、四川406家、陕西337家、甘肃236家。非国有博物馆数大于全国均值的省份有10个，分别是：河北80家、山西76家、江苏87家、浙江251家、安徽87家、山东431家、河南148家、广东125家、四川100家、陕西110家。国有博物馆数大于全国均值的省份有14个，分别是：黑龙江162家、江苏262家、浙江184家、安徽147家、江西145家、山东280家、河南247家、湖北167家、湖南143家、广东252家、四川306家、云南147家、陕西227家、甘肃188家。其中，江苏、浙江、安徽、山东、河南、广东、 四川、陕西8个省份博物馆总数、国有博物馆数、非国有博物馆数均高于全国均值。这8个省份中有4个来自东部地区，2个来自中部地区（包括中东部地区），2个来自西部地区，见表3。

从经济发展看，来自东部地区、长三角及东南沿海的江苏、浙江、山东、广东、安徽经济相对较为发达，而地处西部的陕西、四川两省无疑是文化资源大省。可见这些省份无论是国有博物馆还是非国有博物馆建设均走在全国前列。并且，非国有博物馆与国有博物馆类似，呈现出中东部多、西部少的特点，发展程度也与地区的文化资源、经济发展存在正向相关性。

三、当前中国非国有博物馆存在的问题与困难

（一）多而不精，良莠不齐

依据上文统计分析，截止2022年，我国共有2175家非国有博物馆，2018年至2022年，我国博物馆总数增加了1211家，增速为22.62%，非国有博物馆总数增加了569家，增速为35.43%，非国有博物馆增速明显快于全国博物馆平均增速。非国有博物馆虽然在数量上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但是从近年定级评估看，非国有博物馆中未定级博物馆占绝大部分。被评定为一级、二级、三级博物馆的非国有博物馆占比非常低，总计不到10%。虽然2017年、2020年，西安大唐西市博物馆、四川省建川博物馆通过评审，先后被认定为国家一级博物馆，在全国非国有博物馆中走在了第一梯队。但是，从全国地区分布和定级情况看，非国有博物馆还存在分布不均，数量多而不精，良莠不齐的问题。有的文化资源大省，虽然非国有博物馆数量众多，但是接近半数的非国有博物馆基本成为了个人、家庭、企业的“收藏展示馆”，普遍没有建立藏品登记、管理制度，多数博物馆赝品较多、陈列展览量少质低，有的根本不具备设立非国有博物馆的基本要件，只是打着博物馆的幌子开展非公益性的经营活动，更有甚者以此为目的向政府和社会索要政策、资金支持。

（二）设立审批主体不统一、设立条件和程序有待完善

主要存在两种违规情况：一种是未依法登记注册，是非法人单位；一种是未在文物主管部门备案，业务主管部门为其他部门。上述两种情况均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非国有博物馆。非国有博物馆本身在治理体系和运行机制上就存在复杂性，现有的《条例》《办法》等尚未上升到法律层面，带有浓厚的行政管理色彩，难以满足博物馆改革发展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法律规定的不健全，还存在工商部门注册的冠以“博物馆”名称的机构。

（三）法律地位不明确、管理运行不规范

非国有博物馆因为是非营利组织，不准许进行经营活动，但在维持博物馆运营，缴纳水、电、土地等各种能源费用时，却又要按照企业标准收取，增加了非国有博物馆的运营成本。同时，管理运行不规范使得有的非国有博物馆成为了“展示馆”、“收藏馆”。据有关调研，仍然存在一定数量的非国有博物馆未完成法人登记手续，完成法人登记的非国有博物馆中，多数也没有成立理事会，没有完善具体的内部规章制度。这就使得非国有博物馆在日常的运营管理中无章可循，不能够从规章制度的规范下做好日常的展览、藏品、社会教育及服务等工作。

（四）资金不足，缺乏扶持

非国有博物馆不仅设立时需要资金投入，维持博物馆的日常运营仍需要持续的经费投入，目前只能依靠办馆方自身筹措，资金不足是非国有博物馆发展中的一个共性问题，严重限制了我国非国有博物馆发展。按照有关文件要求，申请设立非国有博物馆时需提交馆址消防安全验收合格证明。由于开办者资金与场地选择等因素，安消防设施条件不满足专业博物馆消防部门验收标准，资金缺乏甚至致使大部分非国有博物馆的馆舍不符合《博物馆建筑设计规范》的要求。

（五）专职人员数量少、运维管理能力不高

非国有博物馆在文物管理、研究宣传、展示利用等方面需要一定数量具有专业素养的文博人员，这也是非国有博物馆设立的必备条件。从现有建设的场馆来看，非国有博物馆专业团队专业人员匮乏，并且因无法参加专业职称评定，导致很难引进和留住专业技术人才。

四、推进中国非国有博物馆可持续发展的建议

（一）明确管理权责，理顺非国有博物馆备案登记程序

明确管理权责，民政部门是非国有博物馆的登记管理机关，负责非国有博物馆的成立、变更、注销登记。文物部门是非国有博物馆的业务主管部门，负责非国有博物馆成立、变更、注销登记前的审查。省级文物部门负责非国有博物馆的设立、变更、终止的备案工作。

非国有博物馆名称应包含县级以上行政区划（或地名）、字号、行（事）业或业务领域和“博物馆”（或博物院）字样，不得冠以“中国”“中华”“全国”或“世界”“国际”等字样，不得含有全国性社会组织或国际性组织等可能引起公众误解字样。

（二）完善政策法规，健全体制机制

健全理事会制度。各级文物部门要指导非国有博物馆依照《非国有博物馆章程示范文本》（文物博发〔2016〕29号）建立健全以理事会为核心的法人治理结构，对理事会的人员构成、决策事项、议事规则、表决程序等予以规范，切实发挥理事会在博物馆运营中的作用。在非国有博物馆广泛推行法人治理结构，健全退出机制。鼓励非国有博物馆设立以永久性为目标，确需终止时，不得向出资人、设立人分配剩余财产。

（三）强化藏品管理，确保藏品真实合法

对非国有博物馆设立阶段举办者拟纳入藏品序列的文物，相关部门应加强审查，尤其是藏品的合法性和真实性，同时，指导其完成藏品登记，将藏品逐件登入财务固定资产账，推进非国有博物馆法人财产权确权。

（四）加大扶持力度，探索多元主体合作办馆的模式创新

鼓励非国有博物馆通过公平竞争，承接政府购买公共服务项目。探索允许符合条件的社会力量参与博物馆基础设施建设。因地制宜，积极开展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PPP）的模式创新，探索符合当地实际和博物馆行业特点的做法、经验，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发展模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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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王禄.非国有博物馆发展策略研究——以杭州市为例[D].天津：天津师范大学，2020.

[3]杨晓琳.非国有博物馆发展现状、问题与对策[J].经济师，2020（3）.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文物局国家文物政策理论研究课题“‘文博热’现状及发展研究”（课题编号：2024ZCLLYJ010）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杨晓琳（1982—），女，经济学硕士，中国国家博物馆，高级经济师，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学，博物馆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