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而不同”与生态语言学新模式:融合与拓展
2024-02-18周文娟
摘要:该文运用文献分析法探讨“和而不同”与生态语言学新模式融合的相关性以及“和谐话语体系”等新议题拓展的可行性。经过分析讨论,有如下三点发现:首先,“和而不同”通过借鉴、重构两种融合路径被运用到和谐话语分析等生态语言学新韩礼德模式中,涵盖作为中国传统生态理念的“和而不同”与作为新生态哲学观的“和而不同”两类论述;其次,以上发现反映系统生态语言学等不同韩礼德模式旨趣;最后,生态语言学模式融合发展新趋势为“和谐话语体系”等三个新议题拓展提供必要性和可能性,值得进一步探究。
关键词:“和而不同”;生态语言学;韩礼德模式;和谐话语分析;国际生态话语;和谐话语体系;中国特色生态共同体话语
中图分类号:H0-05" " " " " " " " " " " "文献标识码:A" " " " " " " " " "文章编号:2096-4110(2024)12(b)-0034-04
Harmony in Diversity and New Models of Ecolinguistics: Integration and Extension
Abstract: The paper explores the integration of \"harmony in diversity\" and ecolinguistics, as well as the extension of such new issues as \"harmonious discourse system\", by adopting the literature analysis method. Three findings are as follows. Firstly, the concept has been applied to such new Hallidayan models of ecolinguistics as harmonious discourse analysis by means of drawing on Chinese traditional thoughts and reconstructing new ecosophies. Specifically, such integration covers two notions of harmony in diversity as both traditional Chinese ecological thoughts and new versions of ecological philosophy. Secondly, such integration can reflect diverse research interests of the Hallidayan models such as systemic ecolinguistics. Thirdly, given the integration trend of the ecolinguistics proper, three new issues such as harmonious discourse system" are worth extending.
Key words: Harmony in diversity; Ecolinguistics; The Hallidayan approach; Harmonious discourse analysis; International ecological discourse; Harmonious discourse system; Eco-community discourse with the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近年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理念“和而不同”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文化底蕴,对于新时代促进中外文化交流互鉴具有重要借鉴意义[1]。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的生态语言学(ecolinguistics)受人文社科领域的生态转向(the ecological turn)影响,关注语言与生态环境的相互作用,经由斯提比的生态哲学观(ecosophy)分析框架得以拓展[2],发展至今出现了范式融合发展的新趋势[3]。近年来“和而不同”被引入生态语言学领域,运用于和谐话语分析(harmonious discourse analysis)、国际生态话语分析(international ecological discourse analysis)等中国语境下的生态语言学新韩礼德模式。本文通过梳理“和而不同”在这些新模式中的运用及其典型论述,分析和讨论与这些新模式相关的系统生态语言学(critical ecolinguistics)等5种生态语言学流派,在此基础上提出“和谐话语体系”(harmonious discourse system)、“话语的和谐性”(the harmoniness of discourse)、“话语的和谐分析”(the harmonious analysis of discourse)三个拓展性新术语,可以在微观层面为“和谐话语分析”提供新议题,在宏观层面丰富生态语言学研究、服务国家战略需要。
1 两种融合
“和而不同”与生态语言学新模式的两种融合路径是借鉴与重构。借鉴指部分学者参照作为中国传统生态理念的“和而不同”对特定生态话语进行分析评估,体现为作为中国传统生态理念的“和而不同”等三个方面;重构指更多中国生态语言学者依据“和而不同”提出不同的新解构建新生态哲学观,创建中国语境下新的生态话语分析模式/范式/框架,体现为和谐话语分析与“以人为本”假定等方面。下面从三种借鉴说起。
1.1 三种借鉴:作为中国传统生态理念的“和而不同”
1.1.1 生态批评架构与作为“生命共同体”文化内涵的“和而不同”
生态批评架构框架(critical framing analysis of ecological discourse)是融合架构和生态语言学两种理论提出的一种新兴本土化生态话语分析框架,主要采取“描述”“阐述”“解释”三步骤解构模糊性或者破坏性旧故事,拓展或者重构有益性新故事。生态批评架构将“和而不同”用于创建讲好中国故事新架构,体现为作为“生命共同体”文化内涵的“和而不同”,具体做法如下:“‘生命共同体’以中华民族文化的精髓和首要价值‘和合’为思想来源,以其‘民胞物与、亲仁善邻、和而不同、天人合一’的深层文化内涵,讲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和谐故事,体现‘学参天地、德合自然’的精神追求。”[4]
1.1.2 和谐架构分析与作为深层架构的“和而不同社会观”
和谐架构分析是融合和谐话语分析与架构分析提出的一种本土化架构新框架,在分析步骤上与生态批评架构分析类似,但是在生态哲学观方面存在差异,主要采取和谐话语分析的“以人为本”假定以及“良知”等原则进行架构分析。和谐架构分析将“和而不同”看作是一种深层架构社会观,具体内涵如下:“面对具有生态系统不可切割和生态后果不分疆域特质的全球性生态问题,中国则注重以‘和而不同’的处世之道在世界各国的差异性中寻求共同的生态利益和生态环境问题的道义平衡。”[5]
1.1.3 生态话语分析多层面多维度模式与人际/群际维度生态理念的“和而不同”
生态话语分析多维度多层面模式扎根于“和而不同”等中国传统生态思想,涵盖“多维度”(如体现人与自然关系的生存维度)以及“多层面”(如篇内层面的预设分析)两个要素,旨在为生态话语分析模式提供新框架,其中人际/群际维度生态理念的“和而不同”强调“人际维度生态追求不是趋同与化一,而是不同文化、不同交际理念和谐共生及多样性,差异性与个体特色应得到充分尊重”[6]。
1.2 三种重构:作为新生态哲学观的“和而不同”
1.2.1 和谐话语分析与“以人为本”假定
和谐话语分析(harmonious discourse analysis)由黄国文于2016年首次提出[7],是中国语境下基于新生态哲学观“以人为本”假定以及“良知”“亲近”“制约”三原则创建的一种新生态话语分析模式。“以人为本”新生态哲学观受中国传统儒家哲学影响,主张“和而不同”,即承认“差等”基础上的和谐,承认“世间万物存在质和量的不同,认同和接受现实生活中的伦常法规和等级秩序”[8]。
1.2.2 国际生态话语分析与新国际生态哲学观
国际生态话语分析(international ecological discourse analysis)由何伟团队于2017年首次提出,主要参照“和而不同,互爱互利”[9]及“多元和谐,交互共生”两种新国际生态哲学观进行国际生态话语分析。第一,“和而不同,互爱互利”源自中国传统文化和外交理念,包括静态“和而不同”及动态“互爱互利”两个维度,国际生态话语据此可分为破坏性、中立性、有益性国际话语;第二,“多元和谐,交互共生”是对“和而不同,互爱互利”的完善,包括作为国家之间静态维度的“多元和谐”,以及国家相处动态维度的“交互共生”两个维度[10]。
1.2.3 儒学范式与和谐哲学观
儒学范式考量“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等新故事,包括物理意义的“道法自然”、社会意义的“和而不同”、伦理意义的“知行合一”、美学意义的“尽美尽善”4个新议题[11]。儒学范式的指导思想是和谐哲学观(harmosophy),即和谐的生态哲学观,是以和谐话语(harmonious discourse)为语言形式,儒道和谐思想与其他生态友好的哲学传统的新融合[12]。
1.3 讨论:5个流派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到“和而不同”在6种新模式中的运用有异有同,异大于同,反映这些新模式潜在的生态语言学流派旨趣,涉及批评生态语言学、系统生态语言学等5个流派。
生态批评架构与批评生态语言学(critical ecolinguistics)在分析目标上是一致的,“力图呼吁、唤醒人类社会的生态意识,用批评的眼光来鼓励和宣传与生态和谐的话语和行为,同时抗拒那些与生态不和谐的话语和行为,反思和批评人们对自然的征服、控制、掠夺和摧残”[13]。生态批评架构借助“生命共同体”等新思想创建新架构、寻找新故事,可以说是对批评生态语言学的新拓展。和谐架构分析和生态话语分析多层面多维度模式与认知生态语言学(cognitive ecolinguistics)[14]具有显著相关性,特别是和谐架构分析基于和谐话语分析对和谐话语表层架构及深层架构的系统解读。
和谐话语分析的研究旨趣是系统生态语言学(systemic ecolinguistics),强调语言的意指方式对环境的影响[15]。和谐话语分析的生态哲学观“以人为本”及“亲近”原则中的“差等”与这一旨趣大体一致,是对传统理念“和而不同”的新阐释。国际生态哲学观两个版本的研究旨趣是超学科生态语言学(trans-disciplinary ecolinguistics),理据如下:基于新国际生态哲学观建构的国际生态话语研究学理基础之一是生态学原理,体现语言学的“超学科研究”发展趋势,成为国际生态哲学观由“和而不同,互爱互利”到“多元和谐,交互共生”普世哲学观嬗变的深层动因。儒学范式是和谐生态语言学(harmonious ecolinguistics)在方法论上的具体表现形式,和谐生态语言学指“中国语境下以中国和谐生态智慧为哲学基础,吸取中国生态语言学的和谐思想,以处理生态危机中的观念问题、提升人类和谐生态观为目标的研究视角”[16]。
2 拓展:三个新议题
基于以上关于“和而不同”与生态语言学新模式的两种融合,在生态语言学融合发展新趋势下,可以从三个方面拓展生态语言学核心议题。
2.1 从生态话语体系到和谐话语体系
生态话语体系由生态话语原则、生态话语主体、生态话语内容和生态话语方式4要素构成:生态话语原则作为生态话语体系的指导思想,包括生态价值观、生态伦理观、生态哲学观等;生态话语主体包括生态话语原则、内容和方式的主导者(党和国家等政治主体及政府机构等行政主体)、实践者(学术主体、创作主体和传播主体等中介体)及接受者(非政府组织和人民群众等公众主体);生态话语内容包括形式上的文本话语和多模态话语,以及主题上的生态文明话语等自然生态话语和“持久和平”外交话语等社会生态话语;生态话语方式,根据生态话语主体类别分为组织方式、实践方式(研究、表达和传播)和接受方式(理解、反馈和行为)[17]。和谐话语体系框架要素初步勾画如下:(1)作为生态话语原则/生态哲学观的和谐哲学观;(2)作为生态话语主体的个人、社会、国家和谐;(3)作为生态话语内容的语言、心智、世界和谐;(4)作为生态话语方式的和谐话语(支持和谐哲学观的话语)、中和话语(不支持不违背和谐哲学观的话语)、不和谐话语(违背和谐哲学观的话语)。
2.2 从话语的生态性拓展到话语的和谐性
话语的生态性指话语的生态有益性、生态破坏性、生态模糊性或中性。话语的和谐性作为上义语,包括话语的和谐性、中性,以及不和谐性。以往研究绝大部分围绕和谐性展开讨论,中性及不和谐性鲜有提及,值得进一步探究。
2.3 从和谐话语分析到话语的和谐分析
生态话语分析作为上义语,包括对生态话语(如环境话语)的分析(the analysis of ecological discourse)和对话语(即所有话语)的生态分析(the ecological analysis of discourse)[18]。按照这个思路现有的和谐话语分析可以理解为对和谐话语的分析(the analysis of harmonious discourse)。事实上,已有和谐话语分析研究绝大部分涉及和谐话语的分析,鲜有中和话语及不和谐话语相关分析。话语的和谐分析可以理解为对所有话语(包括和谐话语、中性话语,以及不和谐话语)的和谐性分析。
3 结束语
本文简要介绍了与“和而不同”传统文化理念相关的六种生态语言学新韩礼德模式,重点阐述了“和而不同”在这些模式中的表现形式及具体论述,讨论了与二者融合相关的生态语言学流派,最后初步提出了“和谐话语体系”等三个新术语。从已有发现看,中国语境下的生态语言学新模式日益在国内外交叉语言学领域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扎根“和而不同”生态智慧的中国生态语言学者致力于讲好中国生态故事,以及中国特色生态共同体话语对外传播。丰富其内涵、付诸实践是值得进一步探究的领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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