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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欺负对青少年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的影响:愤怒反刍和悲伤反刍的中介作用 *

2024-01-31吕沐华熊昱可陈嘉慧王泉泉

心理与行为研究 2023年6期
关键词:攻击行为个体问卷

吕沐华 熊昱可 杨 柳 陈嘉慧 王泉泉 任 萍

(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协同创新中心,北京 100875)

1 引言

受欺负(victimization)是指个体在校园环境中不断受到同龄人有意和反复的故意侵害,并且由于力量的不平衡无法保护自己的现象(Olweus,1993)。欺负问题是校园环境中较为严重的行为问题,在国内外青少年群体中普遍存在(Chan &Wong,2015)。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2017)的研究指出,全世界大约有1.3 亿13~15 岁的青少年经历过校园欺负。受欺负会对青少年造成负面影响,包括抑郁、焦虑等内化问题以及攻击、自伤等外化问题(Casper & Card,2017; Moore et al.,2017)。

攻击行为因动机的差异可以区分为主动性攻击(proactive aggression) 和反应性攻击(reactive aggression)(Dodge & Coie,1987)。主动性攻击是指个体在未受挑衅的情况下故意实施的工具性的攻击行为,而反应性攻击是指个体受到挑衅后做出的伤害他人的行为(Berkowitz,1962; Dodge & Coie,1987)。既往研究往往将攻击行为作为青少年外化问题的一部分,探究受欺负对青少年不同外化问题的影响,然而不同类别的攻击行为可能存在不同的成因与作用机制(Schwartz et al.,1998),探究青少年受欺负对不同类别攻击行为的影响,对于预防和干预校园欺负、降低青少年攻击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反刍(rumination)是指个体在经历负性生活事件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负性事件及其产生的原因、意义及潜在不良后果的反复思考(Nolen-Hoeksema & Morrow,1991)。反刍的特异性模型表明,因个体关注负性情绪的差异,反刍可以分为愤怒反刍(anger rumination) 和悲伤反刍(sadness rumination)两个独立结构(Harmon et al.,2019; Peled &Moretti,2010)。愤怒反刍是指个体集中注意力地对愤怒事件及愤怒情绪的反复思考,进而造成个体愤怒情绪的维持及加剧(Sukhodolsky et al.,2001)。悲伤反刍是指个体对悲伤及悲伤相关因素的反复思考(Conway et al.,2000)。实证研究表明,愤怒反刍是个体攻击行为的显著预测因素(Malamut &Salmivalli,2023; Quan et al.,2021),而悲伤反刍在受欺负与攻击行为之间的作用机制还不明确。本研究采用纵向设计,将反刍区分为愤怒反刍和悲伤反刍两个独立结构,考察其在受欺负与青少年不同类别攻击行为之间的作用机制。

1.1 青少年受欺负与攻击行为

受欺负的青少年会表现出更多的攻击行为(Casper & Card,2017)。根据一般攻击模型,受欺负作为输入变量会影响情绪(如,愤怒),进而导致个体攻击行为的产生(Allen et al.,2018)。来自元分析的证据表明,受欺负是青少年攻击行为产生的重要风险因素(Ttofi et al.,2012)。既往研究多将攻击行为作为外化问题的一部分进行研究,探究受欺负与攻击行为、自伤等外化问题之间的关系,但少有研究将攻击行为细化,探究受欺负与青少年主动性攻击和反应性攻击之间的关系。事实上,理论研究发现,受欺负与主动性/反应性攻击之间的联系及作用机制可能不同。一方面,校园环境中欺负者可能因攻击行为产生特殊的权利和地位,根据Bandura(1976)的社会学习理论,受欺负的青少年可能习得这一观念,从而为提升自己的班级地位产生更多的主动性攻击。另一方面,根据挫折-攻击模型(Berkowitz,1962),受欺负作为一种挫折经历会为攻击提供准备状态(如,敌对反应),在这种状态下个体更易感知挑衅,这可能会进一步引发青少年的反应性攻击。实证研究发现,受欺负的青少年具有更高的主动性和反应性攻击水平(Ren et al.,2023)。Lamarche 等人(2007)的研究则发现受欺负仅能正向预测反应性攻击。结果的差异表明,受欺负与不同类别攻击行为之间的关系还需进一步厘清。因此,本研究采用纵向设计,区分攻击行为的不同类别,探究受欺负对主动性攻击和反应性攻击的影响。

1.2 反刍在青少年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中的作用

反刍是一种适应不良的认知风格,与心理问题的累积及恶化有关(Newcomb & Bagwell,1995)。根据社会认知理论,认知因素会中介环境刺激对社会行为的影响(Bandura,1986),这表明反刍可能在受欺负与攻击行为之间存在中介作用。一方面,研究表明受欺负会对青少年的情绪调节及应对策略产生负向影响,这可能导致反刍思维的出现(McLaughlin et al.,2009)。受欺负作为校园环境中较为强烈的负性刺激,可能会削弱青少年的情绪调节能力,导致青少年沉浸在痛苦的负性经历中,专注于悲伤/愤怒情绪而“难以自拔”,即陷入反刍思维(Michl et al.,2013)。另一方面,反刍对攻击行为的影响也得到了证实。根据一般攻击模型,认知因素(反刍)会影响攻击行为的产生(Allen et al.,2018),受欺负的青少年对负性生活事件的反刍,可能促使其在模糊场景中错误感知敌意,进而导致攻击行为的出现(Pedersen et al.,2011)。

近年来,研究者发现不同的反刍类型可能对攻击行为产生不同影响(Harmon et al.,2019)。研究表明,愤怒反刍是个体攻击行为的显著预测因素(Malamut & Salmivalli,2023)。而悲伤反刍对个体攻击行为的影响还不明确。纵向研究发现,受欺负个体的悲伤反刍和愤怒反刍都与其更强烈的关系攻击相关(Li et al.,2021)。而Harmon 等人的研究表明愤怒反刍和悲伤反刍对攻击行为存在相反的预测作用,愤怒反刍正向预测攻击行为,悲伤反刍反之。研究的差异表明,反刍尤其是悲伤反刍对不同类别的攻击行为可能存在不同的作用机制,考虑到两种攻击行为之间的差异,将攻击行为细化为主动性和反应性攻击,有助于进一步探究反刍在其中的作用机制。

对于愤怒反刍,受欺负的青少年可能会对受欺负事件本身产生愤怒情绪并进行反复思考,造成个体愤怒情绪的维持及加剧,这可能会造成受欺负个体的主动性及反应性攻击。研究发现,通过愤怒事件诱发愤怒反刍可以促进个体计划有意义的攻击行为,这被认为是典型的主动性攻击(Denson,Moulds,& Grisham,2012)。愤怒反刍还会引发个体选择性的计划报复,这也是主动性攻击一种途径(Wrangham,2018)。另一方面,受欺负个体愤怒情绪的维持及加剧是反应性攻击产生的重要风险因素。根据一般攻击模型,个体特质愤怒及高情绪唤醒水平会增加个体的反应性攻击水平(Allen et al.,2018; Denson,2013)。纵向研究发现,愤怒反刍可以正向预测个体6 个月后的反应性攻击(Wang et al.,2020)。Quan 等人(2022)的研究也表明,愤怒反刍在特质愤怒与反应性攻击之间起中介作用。上述研究说明,愤怒反刍可能在青少年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中存在中介作用。

对于悲伤反刍,受欺负的青少年可能会重复思考悲伤及悲伤的相关因素,采取消极的应对策略,而不是通过改变问题根源来积极地解决问题。根据反应风格理论,个体对负性生活事件及情绪的反刍会削弱问题解决能力(Nolen-Hoeksema et al.,2008),受欺负的青少年对悲伤情绪的反复思考会削弱其在面对挑衅及模糊敌意时的自我控制和问题解决,进而导致个体的反应性攻击(Denson,DeWall,& Finkel,2012; Li et al.,2021)。现有研究对悲伤反刍在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之间的作用还不明确。Malamut 和Salmivalli(2023)未发现受欺负通过悲伤反刍对攻击行为产生间接影响。然而,Crick 和Dodge(1994)的研究表明,个体经历消极同伴事件(如,受欺负)会引发悲伤反刍,从而导致个体采取攻击行为以回应受欺负。Li 等人(2021)的研究提供了间接证据,悲伤反刍正向预测受欺负青少年的关系攻击。未区分主动性和反应性的两种攻击行为可能是研究出现不同结果的一种解释,这可能混淆了悲伤反刍在中介路径中的不同作用。综上,悲伤反刍可能分别在青少年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之间存在中介作用,但其作用机制可能存在差异,有待进一步考察。

本研究采用纵向设计,考察愤怒反刍及悲伤反刍作为两个独立结构在受欺负与青少年不同类别的攻击行为(主动性/反应性攻击)之间的中介作用。研究假设:(1)T1 受欺负可以正向预测T2 主动性攻击及T2 反应性攻击;(2)T2 愤怒反刍及T2 悲伤反刍作为两个独立结构在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反应性攻击之间起并行中介作用。中介作用假设模型如图1 所示。

图1 中介作用假设模型

2 研究方法

2.1 被试

本研究对河南省7 所中学共2600 名八年级学生进行了间隔时间6 个月的两次测查(T1、T2)。2464 名学生完成了两次测查,被试流失率为5.23%,缺失可接受,对分析的影响较小(唐文清 等,2014)。剔除明显错误、过度漏题、答题规律强的问卷后,有效样本共2427 人。其中,男生1236 人(50.93%),女生1191 人(49.07%),T1 平均年龄为13.93±0.57岁,T2 平均年龄为14.38±0.57 岁。

2.2 研究工具

2.2.1 中文版Olweus 欺负问卷

采用张文新和武建芬(1999) 修订的中文版Olweus 欺负问卷对青少年受欺负水平进行测量。问卷包括7 个项目,如,“本学期,你在学校里有受到取笑或捉弄吗”。问卷采用5 点计分,0 为“没有”,4 为“5 次以上”,得分越高表明个体的受欺负水平越高。本研究中,验证性因素分析的拟合指数为:χ2/df=17.22,RMSEA=0.08,CFI=0.97,TLI=0.95,SRMR=0.03。Cronbach’s α 系数为0.86。

2.2.2 愤怒反刍问卷

愤怒反刍问卷由Sukhodolsky 等人(2001) 编制,本研究选取其中10 个与被激怒后以愤怒为基础的反思有关的项目进行测量,如,“生气过后,我还会在头脑中回放当时愤怒的情景”。问卷采用6 点计分,0 为“一点都不像我”,5 为“非常像我”,得分越高表明个体的愤怒反刍水平越高。本研究中,验证性因素分析的拟合指数为:T1,χ2/df=13.43,RMSEA=0.07,CFI=0.96,TLI=0.95,SRMR=0.03;T2,χ2/df=14.30,RMSEA=0.07,CFI=0.96,TLI=0.95,SRMR=0.03。T1、T2 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88 和0.90。

2.2.3 儿童应对方式问卷

儿童应对方式问卷由Abela 等人(2004)编制,本研究选取其中与以难过为基础的反思有关的悲伤反刍分量表进行测量,共13 个项目,如,“我会想起自己各种失败,过错和缺点”。分量表采用4 点计分,0 为“几乎从不”,3 为“几乎总是”,得分越高表明个体的悲伤反刍水平越高。本研究中,验证性因素分析的拟合指数为:T1,χ2/df=19.27,RMSEA=0.09,CFI=0.92,TLI=0.89,SRMR=0.05;T2,χ2/df=16.53,RMSEA=0.08,CFI=0.94,TLI=0.92,SRMR=0.04。T1、T2 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87 和0.91。

2.2.4 反应性-主动性攻击问卷

反应性-主动性攻击问卷由R a i n e 等人(2006)编制,用于测查个体的主动性和反应性攻击水平。问卷共23 个项目,其中主动性攻击维度包含12 个项目,如,“为了显示到底谁更强,而与别人打架/吵架”;反应性攻击维度包含11 个项目,如,“当受到挑衅时,会被激怒”。问卷采用5 点计分,得分越高表明青少年该维度的攻击行为越多。本研究中,验证性因素分析的拟合指数为:T1,χ2/df=17.75,RMSEA=0.08,CFI=0.88,TLI=0.86,SRMR=0.07;T2,χ2/df=15.35,RMSEA=0.07,CFI=0.88,TLI=0.86,SRMR=0.07。两次测量中,主动性攻击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94 和0.92,反应性攻击维度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94 和0.92。

2.3 研究程序及数据处理

获得知情同意后,本研究以班级为单位进行团体施测。采用SPSS27.0 对数据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描述统计及相关分析,采用Mplus8.3 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构方程模型建模及Bootstrap中介检验。

3 结果

3.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分析

对青少年T 1 受欺负、T 1/T 2 愤怒反刍、T1/T2 悲伤反刍、T1/T2 主动性攻击、T1/T2 反应性攻击进行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结果如表1 所示,青少年受欺负、愤怒反刍、悲伤反刍与主动性攻击、反应性攻击之间均呈显著正相关,相关系数在0.04~0.71 之间。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3.2 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的直接效应

为控制多项目造成的潜变量模型膨胀测量,提高模型估计的稳定性及数据拟合的可靠性,本研究在构建结构方程模型之前,采用平衡法进行项目打包(吴艳,温忠麟,2011)。根据中介效应检验流程(温忠麟,叶宝娟,2014),构建直接效应模型,模型以T1 受欺负为自变量,T2 主动性/反应性攻击为因变量,同时控制了青少年的性别、年龄、父母受教育水平及T1 主动性/反应性攻击。结果表明,直接效应模型拟合可接受(χ2/df=12.55,RMSEA=0.07,CFI=0.95,TLI=0.93,SRMR=0.06),青少年T1 受欺负显著正向预测T2 主动性攻击(β=0.06,p<0.01)及T2 反应性攻击(β=0.04,p<0.05)。

3.3 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的关系:中介模型检验

加入T2 愤怒反刍及T2 悲伤反刍为中介变量构建中介模型(中介变量均对应控制了T1 水平)。结果表明,中介模型拟合可接受(χ2/df=6.07,RMSEA=0.05,CFI=0.96,TLI=0.95,SRMR=0.05)。路径分析表明(图2),青少年T1 受欺负显著正向预测T2 愤怒反刍(β=0.07,p<0.01) 及T2 悲伤反刍(β=0.07,p<0.01);T2 愤怒反刍显著正向预测T2 主动性攻击(β=0.22,p<0.001) 及T2 反应性攻击(β=0.29,p<0.001);T2 悲伤反刍显著正向预测T2 反应性攻击(β=0.08,p<0.01),但对T2 主动性攻击的预测作用不显著(β=-0.04,p>0.05)。同时,加入中介路径后,T1 受欺负对T2 主动性攻击(β=0.03,p>0.05)及T2 反应性攻击(β=-0.01,p>0.05)的直接作用不再显著,这表明T2 愤怒反刍在青少年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攻击、T2 反应性攻击之间均起完全中介作用,T2 悲伤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反应性攻击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但T2 悲伤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攻击之间的中介作用不显著。

图2 愤怒反刍、悲伤反刍中介作用检验

采用Bootstrap 法抽样5000 次对T2 愤怒反刍、T2 悲伤反刍的中介作用进行显著性检验,结果如表2 所示,T2 愤怒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攻击之间的中介效应值为0.02(p<0.01),95%置信区间为[0.01,0.03],中介效应显著。T2 愤怒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反应性攻击之间的中介效应值为0.02(p<0.01),95% 置信区间为[0.01,0.03],中介效应显著。T2 悲伤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反应性攻击之间的中介效应值为0.01(p<0.05),95%置信区间为[0.00,0.01],中介效应显著。T2 悲伤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攻击之间的中介效应值为-0.003(p>0.05),95%置信区间为[-0.01,0.00],中介效应不显著。

表2 中介模型的中介效应值及置信区间

4 讨论

4.1 受欺负对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的影响

本研究的结果表明,受欺负对主动性/反应性攻击的影响可能存在不同的作用机制,但均具有正向预测作用。对于主动性攻击,基于社会学习理论(Bandura,1976),青少年对欺负者因攻击行为产生特殊权利和地位的学习,可能使受欺负者为维护自身免受伤害或提高地位等目的产生主动性攻击。Pouwels 等人(2018)的研究间接印证了该观点,在班级环境中,攻击和欺凌是提升班级同伴地位的有效手段。此外,根据一般攻击模型(Allen et al.,2018),青少年对攻击行为规范的接受也可能作为个体特质因素影响主动性攻击,频繁受到欺负的青少年可能因为对攻击行为规范的接受,认为攻击行为合理且常见,这可能使他们表现出更高水平的主动性攻击。既往研究印证了该观点,受欺负经历会使受害者认为攻击行为是合理的(van Reemst et al.,2016),青少年接受攻击行为规范可以预测其攻击行为(Padmanabhanunni & Gerhardt,2019)。对于反应性攻击,根据挫折-攻击模型(Berkowitz,1962),受欺负作为校园环境中较为严重的挫折经历,可能会为受欺负者的攻击提供准备状态并产生更多敌对反应,进而出现反应性攻击。纵向研究支持了这一解释,受欺负作为挫折经历会导致个体反应性攻击的增加(Ren et al.,2023)。

4.2 愤怒反刍和悲伤反刍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结果发现,愤怒反刍在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和反应性攻击之间均发挥中介作用。根据挫折-攻击模型(Berkowitz,1962),受欺负者可能会对受欺负事件产生愤怒情绪并进行反复思考,造成愤怒情绪的维持及加剧,进而提高其主动性攻击及反应性攻击水平。对于主动性攻击,受欺负者基于愤怒情绪和事件诱发愤怒反刍,可能会促使个体计划有意义的攻击行为(Denson,Moulds,&Grisham,2012)乃至选择性的计划报复(Wrangham,2018)。对于反应性攻击,根据一般攻击模型,特质愤怒及高情绪唤醒水平会使个体在面对挑衅或潜在威胁时更加敏感,这可能使沉浸在愤怒反刍的受欺负者表现出更高水平的反应性攻击(Denson,2013)。

研究丰富了悲伤反刍在受欺负与青少年主动性攻击和反应性攻击之间发挥的作用。首先,研究未发现悲伤反刍在受欺负与主动性攻击之间的中介作用。一种可能的解释是,相较于引起个体对他人消极感受及行为的愤怒反刍,悲伤反刍的作用更倾向于指向个体自身(Rusting & Nolen-Hoeksema,1998),这意味着受欺负而产生悲伤反刍的青少年更可能在指向自身的消极感受及行为中难以自拔(如,抑郁、非自杀性自伤),而无心实施以达成自己目的为目标的主动性攻击。既往研究印证了这一观点,悲伤反刍在青少年受欺负与抑郁症状之间发挥中介作用(任萍 等,2021),反刍与非自杀性自伤可能性的增加有关(Coleman et al.,2022)。然而,悲伤反刍作为一种适应不良的认知风格,会削弱个体的情绪调节及问题解决能力,使个体倾向采取消极应对策略(Nolen-Hoeksema et al.,2008)。这可能解释了悲伤反刍在受欺负与反应性攻击之间的中介作用,沉浸在悲伤反刍的受欺负者,由于情绪调节及问题解决能力的削弱,在面对挑衅或潜在威胁时,更有可能采取不良行为进行应对(如,反应性攻击)。

4.3 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还有一些不足之处。首先,本研究仅考察了反刍对攻击行为的影响,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考察悲伤反刍在受欺负与倾向个体本身的消极感受及行为之间的作用。其次,本研究仅采用了两个波段的数据,仅支持变量间预测作用的检验,未来还需要多波段数据验证变量间的因果关系。最后,本研究对学生的测量均以自我报告的形式进行,受社会期望效应的影响,个体可能遮掩或只报告较为严重的问题行为(陈光辉 等,2009),未来研究可纳入同伴提名、教师提名等方式,获得更可靠的数据。

欺负行为对受欺负者的负面影响是长期的,尤其是对于青少年来说,这一阶段的校园欺负将对其学业、生理、心理等各方面产生影响。本研究的发现提示,在青少年受欺负与攻击行为的防治与干预工作中,要关注愤怒反刍和悲伤反刍对青少年不同类别攻击行为的影响。在学校实践中,要及时关注高愤怒反刍水平的受欺负者可能出现的主动性和反应性攻击,以及警惕高悲伤反刍水平受欺负者的反应性攻击。在日常教学中,要重视对青少年反刍认知方面的教育指引,对高反刍水平的青少年要及时进行心理疏导与干预,以阻断受欺负与攻击行为之间的联系,改善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状况、降低青少年的攻击水平。

5 结论

(1)T1 受欺负对T2 主动性攻击及T2 反应性攻击均具有正向预测作用。(2)T2 愤怒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反应性攻击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3)T2 悲伤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反应性攻击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未发现T2 悲伤反刍在T1 受欺负与T2 主动性攻击之间的中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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